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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莽是标准的北人身形,也是人高马大的模样,身高七尺,近两百斤,却被席君买轻飘飘地拎起,搁在了马背上。
席君买压着曳莽来到了李恪的身前,又将曳莽提起,丢于地下,而后自己翻身下马,对李恪拜道:“敌将曳莽已擒,末将向大都督交令。”
李恪抬手示意席君买起身,道:“君买起身,君买生擒曳莽,可是立下了本王北伐的第一份大功、”
而后李恪坐在马背之上,又看着地上的曳莽,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李恪对曳莽道:“夷男诸子,你是第二个倒在本王手下的。”
曳莽被席君买提着小鸡一样丢在了地上,扑起了一阵烟尘,险些摔断了他的腰,曳莽抬头看着眼前跨于马上的李恪,又看了看身后站着席君买,心中满是一阵无力。
曳莽早知大唐之盛,将士善战,天下莫敌,可他还不曾见到战无不胜的大唐禁军,不曾见到威震大漠的名帅李靖,也不曾见到传闻中武名最重的秦叔宝和尉迟恭,便是李恪和他的河东边军,已经压地他透不过气来。
李恪说话,虽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但所言也都是实情,三年前大度设拜在李恪手下,到了如今,又是曳莽,而接下来要面对李恪的便是自汗庭赶来增援浚稽山的拔灼,还有正自西面金山调来东线的突利失。
在曳莽来看,李恪麾下八万大军,俱是精锐,薛延陀已经失了诺真水,也就意味着失了浚稽山,丢了如此天险,就算是突利失,也难是李恪的对手,难将李恪彻底挡在郁督军山外了。
一时间曳莽成擒,被摔在了李恪的马下,曳莽的心里反倒没有太多的愤恨与不甘,除了该有的失落和难过外,他的心中竟莫名地还有一丝释然。
因为曳莽才干寻常,并不出众,就在曳莽受命来到浚稽山的这几年,他实在是太累了,他肩上的压力也实在是太大了,如今浚稽山破,一切都结束了。
曳莽舒了口气,叹道:“三皇子棋高一着,曳莽自愧不如,曳莽输了便输了,要杀便杀吧,曳莽任凭三皇子处置。”
曳莽的反应落在了李恪的眼中,李恪不禁觉着有些讶异。
夷男诸子中,李恪和大度设还有曳莽两人打的交道最多,但两人虽是一父所出,性子却相差甚远,大度设贪狠果决,志大于才,而曳莽却不止是行事谨慎,性子也平和地很,颇有些不争不抢的味道,没有李恪想象中的那般暴躁。
看着李恪似乎稍觉讶异,一旁的王玄策也知道李恪在想着什么,于是上前,靠到李恪的耳边,对李恪小声道:“曳莽其母本是汗庭奴婢,在夷男身边并不得宠,曳莽也是如此。”
曳莽是庶出,其母原不过是夷男身边的奴隶,在夷男酒后委身后才有了曳莽。曳莽在汗庭位份并不高,在夷男诸子,曳莽最不得宠,甚至在夷男眼中,曳莽之重恐怕还不及侄儿咄摩支。
此次出镇浚稽山,若非汗庭无人可用,又有帕夏梯真达官举荐,浚稽山特勤的位置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曳莽。
李恪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曳莽是夷男庶子,和其母一样在汗庭并不得宠,地位不显,处境也不算好,此番曳莽身为特勤,又丢了浚稽山,就算是李恪放了他回去,待他回了郁督军山汗庭,汗庭也再没了他的一席之地,就算留的性命,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一时间,想到这些,李恪的心头竟也多了些同情,或者说是感同身受吧。曳莽是庶子,处境堪忧,而李恪又何尝不是呢?
李恪自然是比曳莽要好些的,李恪的生母出自弘农杨氏,前朝公主,身份尊贵,李恪得父皇恩宠,不弱嫡子,李恪自己也颇有手段,在朝中有些人望,但这一切也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李恪输不起。
现在的李恪看似声望正隆,但他却和曳莽一样,正在走着钢丝。
若是北伐一战胜,李恪的风头一时无两,甚至可以借此冲击太子之位,但若是北伐战败,李恪多半也会因此失势,也不过又一个曳莽罢了。
李恪看着马下的曳莽,对于这种人,李恪反倒没了杀他的心思,李恪道:“本王不是嗜杀之人,成王败寇,输了的也不是非死不可。”
曳莽听着李恪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讶色问道:“三皇子不杀我?”
李恪笑了笑,并未回曳莽的话,而是摆了摆手,对身后的卫率道:“带下去,仔细看押,不可短了吃用。”
“诺!”李恪身后的卫率得令,应了声诺,两个人将曳莽押了下去。
王玄策何等聪明,方才王玄策就在李恪身侧,听了李恪对曳莽的安置,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猜测,王玄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后,而后靠前对李恪问道:“殿下可是有意用曳莽?”
李恪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待本王北伐功成,平定北敌后,漠北局势势必大变,本王总要在漠北寻一个名正言顺,办事又靠得住的人。”
王玄策接着问道:“殿下是择中了曳莽吗?”
李恪道:“正是,朝中百官,对于漠北安置,有相中突厥的,也有相中如回纥这般铁勒余部的,但本王今日却发现,这曳莽倒是个极好的人选。”
王玄策应道:“殿下所言极是,曳莽既没有太大的野心,行事也谨慎,确是置于漠北的极佳人选,若是曳莽能为殿下所用,到时不止是薛延陀,整个漠北都是殿下的囊中之物。”
李恪身为北伐的三军主帅,在安置漠北事宜之上本就有着极大的话语权,若是待将来唐军平定漠北,李恪便可举曳莽代夷男之位,坐镇漠北,这样一来,李恪便可借曳莽之手制控漠北,将来若是中原有事,李恪也可借得北援。
李恪笑道:“先生说的不错,本王筹备三年,千里迢迢地率军北上,若是来日平定薛延陀,又岂能便宜了旁人。”
王玄策不解道:“殿下既欲拉拢曳莽,收为己用,又为何对他如此疏远,何不稍作示好呢?”
李恪道:“示好是必然的,但曳莽毕竟是北人,光施恩是不行的,未必压得住他,本王在施恩之前还要示他以威。”
王玄策问道:“殿下欲从何处示威?”
“拔灼。”李恪的口中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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