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栗子和偏执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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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渽民很喜欢粉丝送他的各种可爱的小东西，像兔子玩偶，漂亮的发卡，有创意的拼贴画，都收到过许多。他能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摆在他面前死板的物件，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愿意将全世界的美好搜罗来送给他的心意，希望他也能真正像活在童话里的兔子一样，每天只需要无忧无虑地在森林里寻找好吃的胡萝卜，身上没有任何病痛，会被遇见的每个人温柔以待。

比起礼物更像是在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心意。

“我很喜欢呢，谢谢。”

他摸了摸手里的灰色兔子，手感就知道是很精致的做工，心底也有一瞬间不由得变得跟这个毛绒玩具一样柔软。罗渽民重新看向裴夕柠，对方一手搭在储物柜上，视线下垂，盯着玩偶不再说话。走廊两侧都没有人，阳光如同浓稠牛乳，从窗口倾泻而入，落了一地金黄。罗渽民分了神，面前是少女姣好的容颜，身后是冬日暖阳，如果他手边有相机能记录这一刻就好了。

很漂亮，都很漂亮。

漂亮得想占为己有。

两个人在仿佛停滞了的时间里，相互沉默了很久。最后是罗渽民又低了低头，轻声问：“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裴夕柠没接话，兀自要把储物柜的门关上，被他拦住了，一只胳膊强势地横在她面前。她抬眼：“渽民哥有想跟我说的？”

送完礼物就该走的，为什么要留在原地等着看他的反应呢，难道是在期待那个时候会扬起的嘴角吗？他以前对着自己多爱笑啊，从她回来到现在，竟然一次都没看到过。想到这里她的双腿仿佛被粘住，毫无理由地等待在原地，只是因为久违的近距离，心跳声好像便没出息地一下下变得急促。

没道理这么不清醒来着，她以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能果决地离开，看来还是高估了。

啊……毕竟对面的可是罗渽民啊。

“嗯，有的。”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裴夕柠往后退，他也不在意似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那双桃花眼一动不动地锁着她，比起交流更像在下蛊：“夕柠在英国待得好吗？”

裴夕柠觉得他意有所指，似乎这句话并不是他的真正意图，只是谨慎地小幅度点了点头。

“那在日本呢？跟winwin哥？”罗渽民歪着脑袋，棕色顺毛让他看上去像一颗栗子，或者是在进行午休的高中生，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偏偏他的表情不是如此，明明是与手中的兔子极其相似的天真神态，眼神却一点一点冷下来，带着令裴夕柠陌生的偏执。

她心里一惊，然后蹙眉：“仁俊告诉你的吗？winwin哥只是……”

“夕柠不用跟我解释。”他这时候才笑起来，嘴角扬起的弧度无比讽刺：“仁俊也知道？我真的是——什么时候都被瞒着到最后的人啊。”

“是因为怕知道的人多了，公司也知道他去日本是和我碰面的，可能会引起误会所以才……”

“和他聊得很好吧？做出了去找你的那么蠢的事情之后，很感动所以在维护他吧？”他毫不留情。

“渽民哥！”裴夕柠抬高音调：“那是你哥！”

罗渽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容也终于敛去了，才慢慢地说：“裴夕柠，你不觉得一直以来都对我太不公平了吗？”

受伤的时候能分到怜爱，各自活动期了就被反反复复告知要专注工作，什么事情都被蒙在鼓里，这就是他现在感受到的所谓喜欢。为什么她可以对其他人都那么宽容呢？为什么独独对他，便这么不公平呢？

裴夕柠终究是没接上话，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颤抖，嘴唇也被咬得很痛。她想，罗渽民或许也没说错，她总是高高在上指摘他的那位，除了避开便是拖延，反反复复地忽略掉他的感受。她以为自己是最清楚罗渽民需要爱，最会将他照顾好、保护好的人，到头来只有她做的最差劲。

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缺乏安全感，可罗渽民从始至终都无条件地迁就她了。

能让他宣之于口的话，一定已经压抑了好久吧。

她现在应该哭吗？心里其实很难受，深吸一口气也缓不过来，在嘴边的是一句抱歉，可她如果讲出口，他们是不是就彻底结束了啊。裴夕柠觉得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比哭要难看，想背过身去，突然被罗渽民一把抓住手腕：“你休息好了吗？”

“什么？”她被冷不丁一问，并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之前说的歇一歇，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我没有再多的耐心了。”他一字一句：“从现在开始，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不再会靠你的承诺，而是去自己争取。”

裴夕柠没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只是手腕上的力度过大，要把她揉碎了一般，下意识地要挣脱。罗渽民低头瞥了一眼，松了劲，后退一步，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漂亮微笑：“那么，接下来合作愉快，夕柠。”

他果然是故意的，这是目送罗渽民的身影离开前，裴夕柠的最后一个念头。

她又握着手腕在原地愣了许久，轻轻松开时，看到一道明显的红痕。她重新打开储物柜，拿出手机给钟辰乐发语音消息：“钟辰乐，罗渽民是不是疯了？在你们没注意的时候？”

这几分钟的信息量实在是过大，她闭上眼复盘了一遍，又把那个到处充斥着阴谋味道的策划案拿出来看了看。她先前没组织好语言，后来确实有话想跟罗渽民说的，最后留在他身上的，究竟是报复欲还是喜欢？如果是前者，他们又何必继续纠缠下去，从这里便结束好了。他有一瞬间的表情，怎么形容，很病娇？裴夕柠描述不好，总之是她不熟悉的模样，像是曾经被罗渽民藏好的b面，如今生动鲜活地站在她面前。

但是该死的，为什么那个时候心跳都这么快啊？她的本质是罗渽民的颜饭吧？

傍晚的时候钟辰乐给她回拨过来：“怎么了？渽民哥不是一直都挺疯的吗。”

“不是……不是那种。你在哪？我形容不出来，当面跟你说。”

“我？我在公司食堂。”

“我们辰会长今天竟然屈尊去食堂了？”裴夕柠刚结束一下午的个人练习课程，因为照顾她的膝盖，舞蹈老师调整了强度，同时延长了时间，她一节课竟然上了将近四个小时。她准备伸手把练习室的灯关掉：“那我现在下去。”

“但是他在旁边诶。”

她的手徒然僵在空中：“说话不要大喘气。”

“你就说呗，他又把你怎么了？”

“他没把我怎么，你不要制造并且散播误会。”她靠在练习室的墙上，一时间觉得有口难言：“嗯……算了。渽民哥在我去英国那段时间，问过你们有关我的事吗？”

“没呀。”钟辰乐回答地很干脆：“反正是没问过我，也没见他问过黄仁俊，我们一直以为你们私底下在联系。”

“噢……”她若有所思。罗渽民和她这半年，真的都在一个很好的休止阶段，他努力发展事业，她在英国养伤、学习，对彼此的生活毫不过问，又实实在在地在感情上放纵地休息了一回。

但其实好像并没有改善他们两个之间原有的矛盾，时间只会让问题淡化，却不能够根除。

“所以你们没联系是吧？诶呀，我还以为你们一直在互相交换信息，我上回看渽民哥在你的聊天界面看了好久，但我瞟了一眼好像只看到有一方在发消息，还觉得奇怪来着。”钟辰乐那边吵吵嚷嚷的：“不过，那为什么在你回来的那天，你跟我说你发烧了，当时渽民哥在旁边我就顺口跟他说了一句，结果他立刻变脸就走了，我还以为他去找你了呢。”

“啊？哪一天？”

“就前两天吧，大半夜的，我们刚彩排结束要各回各家……渽民哥正好跟我在一块，然后让我告诉dream队其他成员就说他回家一趟，那时候没去找你吗？”

裴夕柠沉默了一会儿：“嗯……找了吧……”

【彩蛋】

郑在玹彩排那天，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在表演现场又待了一段时间，跟一位经纪人单独乘车回的宿舍。

在准备乘电梯时，迎面走出来的一个戴鸭舌帽的孩子实在眼熟，郑在玹仔细辨认了一番，便拦住了他：“渽民？”

罗渽民扬起头，口罩把巴掌大的小脸遮的严严实实，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却怎么也藏不住。郑在玹示意经纪人先上楼，又看向他手里的钥匙，明知故问：“跟马克回来的吗？找他有事情吧，都追到宿舍了。我待会去……”

“在玹哥。”罗渽民出声打断：“我去看夕柠了。”

“嗯，夕柠回来了吗？”他平静地接话：“说是目前还没怎么回人消息。”

“她发烧了，我就是去看看。”罗渽民在哥哥面前还是一副有点怕被指责的样子，稍微垂着头，自知行动莽撞，嘴巴却硬的很，无论如何也不肯服个软。郑在玹倒也没说什么，觉得能看到弟弟这个样子还是挺可爱的，拍了拍他的头：“回去吧，我会保密的。”

罗渽民诧异地抬起头，不过生怕他反悔，飞快地应下了：“好的！谢谢在玹哥！”

“晚上注意安全，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不用，谢谢哥！”罗渽民已经往小区门口跑，回头冲他喊话的时候特意将口罩取下来，在路灯下吐出了大团大团的白气。郑在玹冲他摆了摆手，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黑暗里，才转身重新按下了电梯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