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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城,看到十几个老者正与杨文广夫妇说话。

实际自杨继业帮助后汉以后,杨业这一门与鄜州杨族关系渐渐疏远。

但杨家没有否认这种关系,否则不会有许多子弟继续与党项人联亲。杨家渐渐末落,但也是杨族的骄傲,闻听杨文广来到鄜州,一部分杨族的长者赶来看望。

郑朗没有打扰他们,走到后面,后面是黄德和以及那两千几百名逃兵。

在杨文广的催促下,几乎小跑着回来,来回一百多里地,全部气喘吁吁。

黄德和从马背下来,来到郑朗面前,小心地说道:“见过安抚使。”

十分害怕。

他是宫中的太监,不象外面的臣子,知道郑朗在赵祯心中的地位,只是岁数小,皇上一直没有调中两府。但皇上是将这个大三元当成未来的最重要栋梁之材,时时刻刻在关注。

自己算什么?

再想想郑朗那些手段,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儿。

一看他的表情,文彦博也知道他那份奏折有猫腻了,站在边上冷哼一声。

郑朗理都没有理他,来到军队前面,盯着这些将士,问了一句:“你们羞不羞愧?”

有许多人立即低下头。

不过火把亮着,反正脸也是红的,看出来他们有没有脸红。

郑朗说道:“我与文宽夫来的时候,有人说危险。不错,西北形式不明,是有危险,甚至我在这里,危险随时能发生,说不定元昊大军再次南下。比勇力,我与文宽夫不能张弓,不会射箭,不会杀敌,连马都骑不好。但我们来了,因为我们是男人,是大宋的子民,心里面还有一分良知,一分保家卫国的想法,一分血性!”

“说得好,”张宗诲击掌道。

郑朗也没有办法,历史上黄德和诬蔑刘平,夏守赟与刘平熟悉,大约两人有那么一点交情,在大殿上为刘平力保。但不知道元昊会不会继续攻打延州,全部在想西北的事务。

延州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又怕元昊反过头来攻打州城,又要想办替自己揩屁股上那大陀大陀不干净的东西,也没有人过问黄德和有没有诬告。然后黄德和率军回到延州,这么多士兵在他手中,要交还给范雍。范雍通过散落的逃兵听到一些消息,没有准确的证据,也没有想管,于是将军队接受,却拒绝黄德和进城。黄德和才再次来到鄜州。

这时还没有抓黄德和,直到刘平两个下属在金明寨逃回来,将真相揭开,张宗诲这才将黄德和抓起来。然后文彦博在河中府设狱,与庞籍二人清查此案。

牵扯的东西多,比如范雍的错误,因此确实黄德和诬蔑后,草草将案件结束,甚至想都没有想,上报刘平等将领全部战死。实际刘平、石元孙与李士彬没有战死,全部被抓到西夏去。

这一过是多少天了?

郑朗耽搁不起。

如果没有人从金明寨逃出来怎么办?

所以只能从这两千多名将士着手。

继续说道:“临阵逃跑,按律当斩。但是你们长官逼你们逃跑的,也算无罪了。可是知情不报,或者谎报军情,按照军法还是当斩,你们清不清楚?”

黄德和一下子窜出来,说道:“安抚使,不能冤枉好人哪。”

“拉下去!”郑朗喝道。

两名士兵过来,将黄德和拖了下去。

郑朗又看了看诸人,指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老实,头低下去的青年士兵说道:“你,过来。”

士兵走出,哆嗦着小腿,说:“参见安抚使。”

“杨指挥使宣读圣旨时,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

“若反抗本官或者对本官谎报,该当何罪?”

“死……死。”

“那本官听你说说,你是如何从三川口逃出来的?”

“小的不知道。”

“你想死吗?”

“我是不知道,看到有人在逃,我也逃。”

“拉下去杀了。”

“不要,我说,前面还在杀敌,可后面的人在逃跑,小的在中军,只好随着他们逃跑。后来刘将军的儿子石宜孙将军追上来,劝黄将军不要逃,黄将军依然率众逃向甘泉。小的是下属,无奈。状元公,小的家中还有父母双亲,妻子儿女,请饶过小的吧。”

“你在胡说什么?”黄德和气愤地说。

“将他抓起来,关进大牢。”郑朗说道。

黄德和在奏折上写到,刘平三川口执意要降,他苦劝不听,被逼之下,将一部分不肯投降的军队带出来。

但士兵说前面还在交战,后面黄德和开始逃跑。凭借这一点,也可以将黄德和抓进大牢。

主谋抓进大牢,缺口打开,这几年郑朗审过许多大案子,接下来更容易了。

接着一个个的点出来,惭惭将那天黄昏的真相勾画出来。

刘平在前方杀敌,自始至终黄德和呆在后方一直没有参战,看到前方战事惨烈,有的将士忍耐不住,主动要求参战,黄德和一直勒令后军不动。傍晚时分,元昊大部杀过河来,刘平稍却,黄德和以为不敌,率领后军逃跑。

一一将人证口供记录,到现在为止,还不能知道黄德和逃跑后的战况,但已断定黄德和是诬告。

将它们整理好,以及西北的大约情况,一道送到京城。

第二天早上,再将这些逃兵集合,许多人脸上全部戚戚,临阵脱逃,期骗朝廷,导致三川口大败,无论按照国家律法,或者军法,今天绝对人头滚滚了。

郑朗并没有这样做。

法不责众,赵祯也没有这么狠毒的心肠,一下子杀掉两千多名将士。

他来西北是将刘平的英雄事迹扩大化,顺便讨还一个公道,不是来杀人的。

但也没有放过这些将士,说道:“到三川口。”

从里逃出来的,再到哪里去,看看昔日战友牺牲的地方,让他们反思。

分成两部,第一部郑朗与杨文广先行,第二部文彦博押着这些将士后行。

向三川口出发。

来到三川口,正好看到范雍派出一部分士兵在埋尸骨。

死了许多人,不但有将士,还有未来得及逃跑被元昊杀死的无辜百姓。

时光到了二月初,即便在延州,积雪也开始融化。

但天气还是很冷,使尸体腐坏速度减轻。

不时有士兵从山沟角落里捡出来士兵的尸身。

战争是无比残酷的,不以为死了亡魂就可以得到安息,还有一道重要的程序,打扫战场,将盔甲从尸体上剥下来,清扫武器与帐蓬等物资。因为西夏穷啊,象样的衣服都从士兵身上剥下来。

能看到这些战士身上的伤痕。

一个老兵低声说道:“安抚使,现在找到的多是逃离主战场的士兵,我们才来时,那些士兵身上的伤迹,才真正叫惨烈。”

说完了,不住地擦眼泪。

“将他们好好埋葬,”郑朗沉声说道。

然后抬头看了看远方的青山,雪基本融化,青松再次冒出来,青黄相接,天空蔚蓝,象一幅美丽的图画。

远方越是美丽,五龙川滩头才越是惨然,看不到鲜血,可露出的褐色泥土上还能看到印红的痕迹,时不时能看到断裂的长刀,撕裂的战袍,旗帜,震断的枪杆长矛。

郑朗一直站在哪里一动不动,任凭西北风吹拂。

吕梁山与太行山相隔,京城已经是缕缕东南风飘扬,延州寒气并未消,反而以西北风为主。

过了很久,郑朗说道:“扎营吧。”

就在这里扎下大营。

有一个重要的工作没有做,现在能将黄德和逃跑前的战事还原出来,但没有将黄德和逃跑后的战事还原。

当时刘平手中只有一千几百人,但不是全部战死,大多数战死,还有少数人在七座大寨破掉之后,被元昊掳获。这段历史也记载于史册,但不是很快让朝廷知道的,这是历年后才渐渐将真相还原,包括刘平未死的消息。

因此郑朗派出许多人出去打探真相。

傍晚时分,两个斥候带回来三名百姓。

全是三川口当地百姓,元昊大军到来后,他们躲在山中,离战场不远,看到一部分交战情形。其实还有更多的百姓在这附近,没有来得及逃跑,躲藏在山林中,可惜让元昊抓住杀害了。

但已给了郑朗帮助,于是写了第二封奏折,将三川口真相禀报,刻意说了黄德和逃跑所带来的后果。

不跑肯定还是全军覆没,但后果不同,刘平一千几百人将元昊咬得很伤很痛,如果黄德和不逃,当时刘平手中还有六千多将士,元昊纵然胜利,也会在三川口丢下一条大腿外加一个胳膊肘儿。

仅一千余人,与十几万西夏军队激战三天,知道这个真相后,连杨文广都久久不语,不知道刘平与他的手下是怎样完成这一奇迹的。

可郑朗还没有结束。

还有两个小任务,延州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刘平具体消息,战场上找到郭遵与万俟政的尸体,但没有找到刘平与石元孙尸体。这也不能证明他们被俘,有可能让山中野兽叼走,有可能落入某一条河流当中。

郑朗心中知道,九成九大约还是被俘获,不但要找出他们被俘虏的证据,还要找到他们被俘虏后不屈服的证据,才能还刘平与石元孙一个公道。

继续派出斥候,元昊自三川口战役结束后,将大军带到延州,随后撤离开金明寨,再撤出土门,看看有没有百姓看到刘平。但希望很缈茫,十几万军队,无数百姓,即便有人看到元昊大军,侥幸生还,又怎能注意到军中两个俘虏?

……

范雍听到斥候禀报,心中奇怪,为什么郑朗要到三川口。

他手中写好了一份奏折,为自己自辨的,反正李士彬生生死不明,将责任推卸到李士彬身上,说自己通知了李士彬,李士彬骄傲自大,这才引起严重后果。

然而奏折写好,却不敢呈报。

查不出来,自己责任减轻,又有保卫延州之功,朝廷处罚也不会严重。但万一查出来,性质两样了。

郑朗能不能查出来,思前虑后,决定等与郑朗见面再说。

郑朗前往三川口,打乱了他的计划。

范雍为官多年,一度担任宰相,人脉关系远非郑朗所比,有朝廷的邸报,也有在京城一些朋友给了的书信。

所以范雍知道部分京城的消息,包括郑朗临离开京城时,赵祯拉了一下郑朗的手。

普通人拉拉手就拉拉手,可这是皇上的“龙手”,范雍头痛了半天,只好派人请郑朗进延州城来。此时呆在三川口那滩平原上很危险,若是西夏人再杀过来,你逃还是不逃?逃你郑行知一世英名就毁在这里。不逃,凭借你手下那三百名从京城带来的新士兵,会死无葬身之地。

郑朗死了无所谓,但皇上会将所有罪过一起降于自己头上,即便自己教过皇上经义。但教过皇上学问的大臣有多少?好几十人,自己又算什么?

半天后,派出去的人回来,答道:“郑知府不同意。”

“不同意,他在三川口做什么?”

“好象在查三川口战役的经过。”

范雍气苦,还拿郑朗没有办法,想了想,派人前去保安军将狄青喊来,让他率领两百名士兵,赶到三川口保护郑朗安全。实在没有办法,保安军将士也很少,抽不出来更多的人手。

实际不是如此,后面还有黄德和两千多人马,因为是步行为主,又不知道郑朗将他们喊到三川口做什么,文彦博自己骑马骑得苦逼,于是大家一起速度慢下来。

但郑朗面对着战场的惨象,心中悲愤,什么没说,让范雍造成误会。

……

郑朗看着眼前的美男子,失神大半天。

这就是狄青,一张秀气的长脸蛋,虽在西北酷风吹拂下,脸蛋依然比普通的妇人还要粉嫩,双眼如漆,唇红齿白,星眉飞扬,发如青丝。

奶奶的,这些形容词怎么看都好象用在女人身上。

郑朗心里在搞怪,如果狄青是女儿身,会是如何?他善长绘画,在脑海里临摹,结果发现他若是女子,长相不亚于崔娴。

不由自主摸了一下自己的大团脸,这长相真不能比,一比会气死人的。但郑朗不知道,他这张团脸与宋真宗脸很相似,所以让赵祯倍感亲切,有好处的。

狄青却不高兴,说道:“安抚使,人不可貌相。”

如果别人生得他这张俏脸,会高兴地跳起来,狄青自己很不高兴。当然,到战场上,他这张俏脸也减少了杀伤力,所以每次出战时,都戴着一张铜面具。

“是,是,”郑朗答道。

论勇将,宋朝勇将很多,前有郭遵,马上又有王珪,还有一个更牛叉的勇将张岊,这些人勇猛皆不亚于狄青,特别是张岊,那几乎是第二个吕布重生,可智慧双全者,一个不及狄青。

郑朗说道:“还要谢过范相公。”

不管范雍是什么想法,此时狄青是延州最能拿得出手的勇将,让他来保护自己,是好心。

狄青嘴巴张了张。

“你要说什么?”

“安抚使,范相公虽然有失误,但守卫延州城也有苦功。”

郑朗脸色立即变得冷厉,指着眼前这个滩头问道:“前些天这里发生了什么?”

“血战。”

“那时黄德和带兵逃跑,刘平只聚拢了一千来人,与十几万敌人激战数天,你能不能做到?”

“不……能。”

也未必,狄青这个杀神在此,恐怕比刘平做得更好。但最后必然还会是失败,至少个人的战斗力,郭遵不比狄青差。

“范相公先将刘平从庆州赶到土门,又让他不停息地从土门赶到延州,指挥有没有失误?”

“……有。”

“我在延州时间不会太长,为什么查找真相,还烈士的一个公道,将所得的所失的找出来,包括现在延州的长短,甚至尽量分析西夏的长短利弊,给朝廷做一个参考。这些壮士才不会白白牺牲。范相公对你有恩,我知道,你是一个人才,我还知道当时保安军退敌时,卢守勤不让你出去迎战,是你再三担保,才立下的功劳。但公是公,私是私,不能以私误会。范相公功劳我会如实向朝廷禀报,错误我也如实向朝廷禀报,你知道吗?”

“是……”狄青还想说什么,终于说不下去。

范雍来延州犯下一系列的错误,唯一的功劳就是保住狄青,狄青违反军法,范雍看中狄青的人才,将他力保下来。保安军之功,被士大夫们刻意忽视,也是范雍力邀,将他升为右班殿直、都巡检司指使。还是一个小官,主要功劳被卢守勤拿走。

已经算不错了。

可以参考韩世忠,宋夏战争爆发,西夏人躲在城内不出来,他一个人摸上城头,横扫无敌,杀一个人将一个人头扔出来,城外的宋军傻了眼,直到扔出几十个人头,一个个才回了神,一鼓作气,将此城拿下。再到蒿平岭之战,韩世忠面对几百倍于己的敌人,带着少数人去解围,冲入大军,一刀将西夏驸马兀移砍死,西夏人军队立即崩溃。

战功上报到童贯哪里,童贯对武将的心态与爱护,不亚于郑朗,然而也不相信,太牛了,虚报的吧。只报一次功。象这样的牛事,韩世忠做了无数次,但十八年仅升为一个小偏将。平方腊时,他一人单枪,没有马,摸到方腊藏身的洞穴里,杀了几十个人,将方腊活捉出来,可惜战功被上司辛兴宗拿走,说是方腊是他捉的。

摊上了范雍,否则狄青连一个官都没得升。

所以郑朗没有在狄青面前纠缠范雍,又说道:“扎营吧。”

呆在这里,还有许多事要做,首先得将真相查清楚,然后代替赵祯哭祭敬礼道歉,如果做好了,会极大的鼓舞前方将士士气。

但面对这个未来的重将,郑朗也十分喜爱,看他将营寨扎好,走过来说道:“狄将军。”

狄青哆嗦一下,说道:“安抚使,我那敢担将军这一称呼。”

“你当的,这里有几本书,没有事多看看。”反正范仲淹也没有将狄青的战斗力发挥好,郑朗无耻的将范仲淹的功劳抢过来。扔给他一本左氏春秋,一本孙子兵法,还有一本论语批注,一本尚书批注,都是郑朗以前看书所得。

狄青狐疑地看着这四本书。

“你识字否?”

“识得一些字。”

“那就多看看这四本书,不但是讲兵法的,还有讲儒家的。遇到不认识的字与句,问一问军中读过书的幕僚与将士。周处快到中年时才发恨,你今年三十二岁,以你的智慧发恨,为迟不晚,如果可能,抽空去参加科考。”

“科举。”

“嗯,以后我回到杭州后,还有一些读书所得,一起派人寄给你。”

“……”狄青一张漂亮的小嘴唇张开。

郑朗低下头,不忍看,奶奶的,这张脸蛋太有杀伤力了,特别生在男人身上,更有杀伤力。

“这……”狄青不是别人,虽然没有意识到一次多大的机会降临到他身上,但他眼界长远,也知道一些,不相信的站在哪里。

“去吧。”

“是,”狄青懵懂的退下。

郑朗看着他背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何须如此?”

第三天文彦博到来了,郑朗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这些将士看,自己看战场。不然这些士兵基本完了,现在让他们呆在战场上,让他们产生自责,歉疚,会激发他们的血性。

这也是救人,救一人与杀一人之间选择,郑朗肯定选择前者。

刘平的消息没有得到,相反,查到李士彬的消息,包括李士彬的儿子李怀宝战死,李士彬被元昊活捉割耳泄愤全部得知,但没有得知李士彬最后的去向。

宋朝很多人以为李士彬让李元昊愤怒杀害了,实际没有,与刘平关在一处。

郑朗写了第三封奏折,自作主张写了结果,大约李士彬被押回西夏,可是自始至终李士彬没有投降。无论刘平或者李士彬都出现严重失误,但他们在面临危险时,表现勇敢,郑朗不会抹杀。

……

范雍听到文彦博率军到来,一颗心定下来,思前想后,终于没有将臭帽子往李士彬身上扣,写了一封奏折。

今陕西用兵之势,宜令大臣以重兵守永兴军河中府,泾原环庆有警,则以永兴军援之,鄜延等路则以河中兵援之,今夏辣在永兴,则臣当在河中,以张诸路兵势,其延渭、环庆极边,并以武将宿将守之,以备战斗。而朝廷终不以为然。臣又请选兵官及益河东兵马二十指挥使至延州,亦不得报。

去年范雍是写过这样的奏折,但杨偕说了,霍去病八百战士纵横千里无敌,西北那么多军队,对付西夏岂不是小菜一碟。于是朝廷未听。还有一个原因,增一份人马,多一份开支,朝廷经济困难。后来范雍与刘平盲目自大,也导致朝廷没有增兵。

朝廷有失误,范雍也在推卸责任。

又写道:西贼既知本路无锐兵宿将,遂悉举众而来,攻围李士彬父子寨栅,三日之内,径至州城下。时城中若得河东兵马,纵未能掩捕,应亦接得刘平入州。平既得军马远来,为贼隔断,众寡不敌,遂至陷没。

不是俺的错,俺守住延州城很不错了,是你们朝廷的错误。

今金明一路,塞门安远两寨,围闭数月,息耗不通,万一复来寇城,亦未免为闭门自守之计。欲乞且差赵振等,别济兵五万,分守要害,即一路尚可无忧。且天兵有数,而敌众无限,中国习斗战有时,而贼能饥寒,不避暴露,善涉险阻,日以劫掠为事,又沙漠辽远,赤地千里,粮食不继,臣未知深入之利也。

终于承认西夏军队数量可怕,甚至无限的将西夏战斗力夸张,能饥寒,善涉险阻都出来了,再差一点,就变成强大的生女真战士。然后请求在鄜延路布兵五万,还不能攻打,只能防守。吓破了胆。

又说道:然臣以为朝廷久以恩信接契丹,愿试遣一介之使,令其出师助我,复厚以金帛赠唃厮啰父子,亦令举兵犄角而前,庶此贼可指而灭。如得绥宥夏数州,即每岁更增赐契丹十万,继未能必取,亦可以破其借助之谋也。

契丹人,帮我消灭西夏吧,我朝得一州,即增加你们岁币十万。得两州,加二十万。

脑袋秀逗了,且不说契丹人不会象他那么笨,就是帮助,若与李元昊做一个配合,让李元昊挪出五六州,好,我替你们打下五六州了,增加岁币吧。岁币一增加,契丹军队一撤,元昊再度收回。宋朝那就惨了。

无所谓,主要还是推卸责任。

奏折呈向京城,带着官员来到三川口。过了这么多天,大约平安无事。

郑朗也没有其他的表情,相互施礼后说道:“范相公,你来得正好,我准备在此树一碑,以勒牺牲将士壮烈,你看如何?”

“行。”范雍答道,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心中五味杂陈。当初郑朗少年进京时,他还是朝堂的宰相,如今飞快的茁壮成长起来,真应了那句古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天色渐渐临近黄昏,郑朗住在野外,范雍与其他官员也不好回城享福,一道陪着郑朗,范雍相劝,然而郑朗没有给他好脸色,于是默默忍受。第二天,范雍终于忍不住说道:“行知,进城吧,这里还有危险。”

郑朗看着远处,狄青与杨文广二人正在狠狠的操练那些逃兵,说道:“进城我安全了,城外的百姓怎么办?”

“如今兵力太少……”

“李士彬手下有十万余众,兵力少了吗?”

“那些羌人不可信……”范雍支吾道。

“真是如此?”郑朗说道。

范雍无言。

郑朗没有再理他,看着远处,远处是一座矮小的山,那就是刘平扎营的地方,郑朗亲自去看过,时间紧迫,营寨扎得草草,在元昊的疯狂进攻下,几乎成了七座废墟。

郑朗幽幽地说道:“范相公,你知道为什么元昊最后没有进攻延州?”

“不知道。”

“一是那场大雪,二是刘平他们的英勇战斗让元昊寒了心,后者才是最主要的原因,这数千将士的牺牲,才让延州城未破,才让你安然的站在我面前。”

说完,呼呼的西北风吹响。

西风更烈,郑朗在风声里仿佛听到前些天战场上的将士在厮杀,在呼叫,马嘶,人喊,眼睛湿润起来。扭头说道:“范相公,我从风声里听到了英魂不甘心的声音。”

范雍身体颤抖了一下。

忽然远处一骑战马飞快地跑过来,喊道:“范相公,安抚使,不好,西夏人再度入侵,直奔此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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