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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机便来了。

九月,西夏不顾宋朝的反对声音,突然出兵庆州,未攻下什么堡砦,但此次出击,却杀害了一千多名庆州百姓,掳掠无数。

疯狂的梁氏。

出兵之前,西夏重臣,也是西夏的名将,让郑朗都有些忌惮的嵬名浪遇再三阻止,梁氏不听,相反,因为嵬名浪遇功高位重,又象元昊一样,渐渐将此人冷遇。

朝廷接到消息后,郑朗放下手中的事务,写了一篇文章,登于报纸上,虽远必诛赋。

汉武帝时,陈汤上书汉武帝说,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意思是应当把砍下的头颅悬于蛮夷居住的地方,让他们知道,敢于侵犯强大汉朝的人,即使再远,也一定要杀死他们。

汉武帝虽穷兵黜武做得略有些过了,可正是因为这句犯大汉者,虽远必诛,激励着多少仁人志士,一次次打败了来犯的胡虏。但现在郑朗有点想不明白了,对契丹苟和还能理解,契丹强大,两国开战,对宋朝会产生极大的伤害。

其实就是宋朝与契丹的战绩,也未必是每战必败,也曾多次击败过契丹,契丹于澶渊城下议盟,不是看到宋朝的所谓仁爱,而是主帅shè杀,多次受阻,甚至出现多次败局,迫不得己,才与宋朝议和的。

然而现在呢,给了大量岁币,盟和以来,共给了近两千万银帛,实际价值三千多万。然每次契丹来使到来,跃马长街,那怕是契丹与西夏鏖战数年之久,困窘有求我朝之时。使者到来,仍傲气凛然,士大夫望之sè沮。为何?

不提了,毕竟与契丹盟约以来,契丹小动作不停,可并没有真正出兵中原,虽花了钱也算是值了。

但西夏呢?

原来仅是一个苟于银夏二州之地的羌奴,侵占盐绥宥灵等数州,这是宋朝最高官员的最高腔调。第一次将灵兴盐绥高调地归于宋朝疆域。并且与我朝交战,胜少败多,庆历数战,击毙了几十万虏敌,若不是国家财政吃紧。又遇罕见的灾害,都能将其灭国。其后狄青一度拿下西夏六州,为何惧之如此?

朝廷为了爱民,不yù生事,允和,并且给其大量岁币与赏赐,没藏叛乱。狄青主动出兵相助,替西夏击败叛贼。不可谓不仁至义尽。但不久,李谅祚入侵。陛下登基为了爱民,再次原谅。但西夏怎么做的?就算有绥州争议。朝廷也答应其交换,不过土门附近几十座小堡的代价罢了。梁氏穷凶极恶,先出兵击杀刘沟堡一千多名宋朝将士,时隔数月。再度入侵庆州。大汉的骨气血xìng哪里去了?为什么面对一个弱小的不如自己的对手,一再的害怕苟和?难道秦州百姓。庆州百姓与陕西百姓就不是宋朝子民?

我不懂,请诸位告诉我答案。

文章写得极其的煽动。

这便是郑朗的契机所在。

外敌入侵,只要国家不软弱,让百姓失望,利用得当,便是一次凝聚民族团结的机会,更是一次转移内部矛盾的机会。

苟和的仅是最上层的少数人,也许占不到宋朝的人口千分之一数量,不过这群人手中有可能占着宋朝一半以上的权利资源,故显得宋朝以苟和派占据上风,实际不是,宋朝九成以上的百姓至少在外交上是激进的,多数百姓认为国家软弱,生活在屈辱之中。不然也不可能有杨家将的传说流传开来。

郑朗放在朝会上讲,也许将嘴皮子磨破了,也未必能说服三分之二的大臣支持。

至于有些人说国家财政吃紧。

财政不吃紧,也没有多少士大夫想打仗。

不过有了财政吃紧这一条,更给他们苟和理由。

民间却不大管的,郑朗有意煽动,梁氏做得太嚣张了,这些年,自治平时起,西夏就不停地犯边。郑朗文章前面一出来,后面无数士子写文章怦击朝堂。

就算允许他们犯错误,可最少得有一个底限。西夏人根本就没有底限,想打就打,想和就和,国家养了世界上最多的军队,一年军费最高时能达到一亿缗费用,怎么窝囊到这种程度?于其这样,为什么要养那么多军队?就是大理与交趾这样的小国家,也不能活得如此憋闷。

朝堂不知道怎么办?

郑朗一直是激进派,此次做得也不错了,无论与西夏使者会谈绥州,或是在刘沟堡中“顾全大局”的表现,皆无可挑剔。

但此次做得太过份了。

就包括一部分中立的大臣,心中也开始倒戈起来。

当然,不愿意生事的大臣更多,本来国家就是多事之秋,又有赤字拖累,因此希望西北宁静的,不然大战发生,国家必将被拖累下去。

不过下面反对声音波涛汹涌,这些人不敢说话。民间舆论纷纷嚷嚷,朝堂却是安静一片。

赵顼将曾公亮、郑朗、富弼与吕公著、王珪、司马光六名大臣诏入内宫商议。东府二人,西府二人,两制二人,皆是二府两制最高长官。连参知政事都无权参加此次秘密会议。

散后,连下两道诏书,第一道诏书正式将缓州编制,让范纯祐知绥州。

第二道诏书是重新杜绝西夏的岁赐,将两大榷场与一些私市全部关闭。

两道诏书一下,终于朝堂产生争执。

不管是什么原因,那怕是关闭榷场,中断岁赐也可以的,但不当将绥州正式编制,西北将不宁矣。可另一部分大臣却强烈支持,为什么西夏能蚕食宋朝的土地,宋朝就不能吞食西夏土地,况且连蚕食都不能称,乃是嵬名山兄弟自己主动投奔宋朝的。

梁氏听闻,派使来议疆界,宋朝不准,我们宋朝不会象你们西夏那样。连使者都敢杀,但你们使者也不要踏入我们大宋地盘。

宋朝越强硬,反对的大臣越多。

注意力真的转移了。

但朝中大臣不知道的是一道秘密的诏书到了渭州城。

……

十月到来,通峡前川一片草黄。

再冷一冷,西北就要落雪了。章楶独坐在城头上,手持书卷,看着书。

王韶问道:“质夫,你当真想回到朝堂参加制试科?”

“子纯,莫要辜负了郑公美意。”章楶说道。制试科分为好几种。一种是士子考中进士后再次的考试,这是仁宗中期完善的制度,也是迫不得己之举,赵祯心好,每次考试夹七夹八的。最少六七百名各种各样的士子中第,多者能达到近千名。官员太多了,进一步埋汰,掣肘官员进入仕途时间,实际延阻官员名额进一步的泛滥成灾。另外就是朝中重臣保荐的几项制试科,以举良方正为第一。这些制试科名额很少,有的往往数年才有一次。一次只有数人而己。比如举良方正科,整个赵祯朝,也没有几人得中。

郑朗提拨了许多文武臣子将领,但非是保荐。从未有过保荐之人,此次为章王二人破例,不看僧面看佛面,最少也会得一个第五等。

制试考得中。再进入馆阁,磨勘周年半载。然后再外放,那怕继续外放到边境,也能算是一名真正的士大夫,与韩琦、范仲淹等人一样,就不会定xìng为武臣行列。在此上,张亢就吃亏不少。

进入了士大夫,成为士大夫一员,与武将武臣命运会是两样的。

所以章楶听闻后,感恩戴德地离开。

他将郑朗的好心传给王韶,王韶不听,说了一句:“我自从制试考不中后,游历陕西吐蕃,久不读书,经义多贻忘,即便现地重新拾起,不用功几年,必不中。郑公虽是好心,可自己不中,不是丢自己的脸面,而是丢郑公的脸面。”

居然拒绝了郑朗的好心。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章楶不劝了,连郑朗也没有写信再劝。但章王二人还低估了郑朗对他们的重视程度,以为郑朗乃是举国栋梁,国家砥柱,能对他们表示关心,就算是不错了,哪里有功夫再三写信苦劝?

王韶微微一笑,说道:“质夫,郑公虽是善意,但就是落得狄武穆的下场,那又如何?千百年后,百姓是记得一些士大夫的名字,还是记住狄武穆的名字?好男儿,当建功立业耳,为何耽迷于虚名当中!”

也对也不对,千百年后,百姓有七成知道狄青的,有四成知道王韶的,但不会超过一成知道吕公弼、韩绛的。可他们疏忽了士大夫的笔杆抹杀能力,作为北宋中期最优秀的三大名将,狄王章三人功绩与名声恰好形成反比。狄青最次,名声却最高。章楶功劳最大,几毙西夏将士二十万,直接导致梁氏身亡,名声却最小。

章楶笑笑道:“子纯,也许你这样想也不错,可我不喜,大丈夫不一定学习班超投笔从戎,同样可以学习郑公,文武兼备。”

“哈哈哈,”种谔站在边上本来听他们二人拽酸,眉毛拧起,听到这一句,终于忍俊不住,大笑起来。

王韶也忍不住笑了。

不是笑章楶做不到文武兼备,章楶文章做得不错的,学问也不错,关健他能学习郑朗么?郑朗如今发起三次改革,每次皆轰轰烈烈,那也是迫于国家形式需要,逼的。

即便如此,也做了许多兼让之举,安抚一些受到损害的豪强情绪。总之,这是一个湿润到骨子里的举世罕见良臣。别的不说,就凭章楶平时那些yīn谋诡计,那是真正的yīn谋诡计,既歹毒又无耻,种谔听了都感到冷汗溲溲,哪里看到温润二字?

学习郑公,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章楶打了一个哈哈,辨解道:“难道我不能学其一鳞半爪?”

“别,别,”种谔都笑喷出眼水了,拭了拭眼角,又说道:“还是看训练吧。”

三人站在城头上,向野外看去。

平峡前川一马平川,乃是训练的最佳场所,每到冬季来临之时。就是没有战事发生,也多有军队在些集合训练。马多了,王韶来此后,又有神臂弓,王韶就想到了一个训练办法。

不训练骑兵,骑兵归骑兵训练,步兵归步兵训练。步兵想训练成骑兵不容易的,骑兵交战不仅要会骑马,还要骑术jīng湛。能在马上闪躲腾挪,还要相互间配合得当,队列有序。这个困难相当大,陕西十万骑兵,汉兵仅有五万人。其他皆是蕃兵。

但让步兵学习骑马,不要求他们有多高的骑术,只要求他们能骑着马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实战时,用马载兵,提高速度,到达目的地后,提前下马。这样不出动几十万大军的前提下,因为西北成了饲养战马的重要场所,那么便能使军队速度加快。至少可以组成一支速度很快的马步兵突击军队。

朝廷制造出来的神臂弓并不多,无他。钢的质量问题。

还有一些技术难关没有突破。

这要到明年杭州第三钢监成立后,才渐渐成熟。无论是弓箭或者兵器铠甲,生产的规模皆比较小,仅是增补。当然。也与国家财政收入有关,大规模的兵器替换。许多很多钱帛的,自刀枪弓箭到铠甲,就算成本下降了,一个兵士兵一套换装下来,还要五十多贯成本。

但这批神臂弓质量应当比史上晚几年出现的神臂弓质量更好,自出现后又陆续的研发,终于将它所需的臂力控制在一石八斗,一是机括技术的成熟,二就是韧xìng好的钢代替了熟铁。

不多,前后生产了五千把神臂弓,交到怀德军却达到三千把。与此同时,还有一批火炮,以及大量的粮草。粮草也很关健,战争到来时,必从后方增加军队进入怀德军。

其实西夏屡屡入侵,也拖累了宋朝财政。若边境安宁,即便驻军,也可以抽出大量兵士到京兆府就食。在京兆府有关中的粮食供给,即便是漕粮,成本一斗也不会超过一百文,越往前线去,运费越贵,到达怀德军,成本会增加到五百文以上,若浪费严重,能接近一千文。西夏紧逼,不得不将所有军队一起调到前线防御,仅是一个粮食消耗,成本就无法计算了。

但大规模的军队物资调动,也很好的掩饰了怀德军的物资粮草调动。

战未开始,后勤已经暗中准备好了。

然而三人左等右等,却未见朝廷下旨,有何命令。没有诏旨,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的。

一顿西北风起,王韶看着满天的黄云,用手遮着眼睛说道:“没想到风沙居然吹刮到这里。”

“子纯,你才注意啊。郑公于定川砦就说过风沙的问题,与西夏交战,风沙最恶。秋冬来临时多风沙,我朝不论从哪里出兵,皆是位于下风,风沙淡眼,ūn夏来临,虽利于我军,可西北风向又与中原不一,也偶尔会有西北风临,即便没有,我军占据上风,仅是一场公平之战罢了。”种谔说道。

“哦。”

种谔又低声说道:“我听狄将军说过一句话,郑公于定川砦时,就料定西夏与契丹会发生冲突,为让两国形成鏖战之势,故用一些器械鼓风,让元昊意识到风沙之威。这才使元昊取得河曲大捷。”

“子正,说说,”王章二人都好奇起来。

种谔用更低声音说道:“子纯,质夫,你们莫要对外面说,实际夏辽交恶,多是郑公用了反间计才得功的。正是数年之战,辽国国力残凋,我朝河北河东始安,并不仅仅是增加岁币之故。西夏同样如此,就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使财政转好……”

道理并不复杂,财政不好,顶多能做的就象未来一场突袭战,不可能对西夏发起总攻的。

“子正,子纯,这也是郑公做过的事,何必笑我?”

王韶与种谔直接翻白眼。郑朗用计也不是你那些计策!

正在说着话,远处几骑飞奔而来,到了平夏城下,正好看到城头上三人,大声喊道:“蔡知州有令,请王知军、种通判、章判官急去渭州城。”

韩琦去了大名府,陕西没有人总领五路事务了,整个泾原路事务交给了蔡挺。

三人听闻,找来马匹,翻身上马。带着侍从,飞快奔向渭州城。

见到蔡挺,蔡挺将其他人打发下去,只留下一个太监,对王韶种谔说道:“你们临行前,郑公可有什么安排?”

诏书到了,再联想到以前朝廷一些武器与物资的调动,蔡挺还能不明白吗?

“有,郑公让我们乘机袭击天都西夏行宫。扬我大宋国威。”王韶道。

“很难。”

“是难,但我们做了周密的布置,就等朝廷命令下达。”

“王知军,你可能胜任乎?”

“蔡知州,放心吧。”

“不是放心。若你们成功了,自会扬我国威。若是失败了,不仅是三军夺气,有可能会牵连到郑公的改革。”蔡挺狐疑地说。他接到诏书的同时,也接到郑朗的密信,一旦出击开始,最大限度给王韶权限。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也尽量不要插足。蔡挺也知道王韶那篇平戎策,关健是王韶没有过真正的战斗经验,凭借一篇策子。就能代表如何如何的,很让人怀疑。比如尹洙写了多篇兵策,实际军事能力也就那样。不但他,包括西夏人同样是这么认为的。宋朝文人多是那德xìng。夸夸其谈有本事,真上了战场。却误国殃民。

这一战胜利了,对改革没有多大帮助作用

,也许数将有功,毕竟与种谔上次不同,这次是诏书同意的军事行动。

但对郑朗,会产生一些争议,有好有坏。

蔡挺不在朝堂,当然不知道其实好处很大的,转移了大家视线,就是最大的好处。

然而失败了,那就非同小可。

本来改革就产生了很大争议,再来一次大败,无数屎盆子一起扣在郑朗头顶上了的。都能让改革失败。蔡挺也是一个改革派,一旦失败,国家再无振兴的可能。

虽知郑朗有一些识人之能,可蔡挺心中委实不安。

“蔡知州,请放心吧,我虽欠缺实战经验,种子正却将这一点弥补了。”王韶说道。

“那就好,我接到诏书同时,接到郑公的秘信。不但托负你大权,还让某来配合你,甚至让宫中的李子范监军使也要配合你。”

“蔡知州,你们说话,某家无妨,”李宪说道。这时候他还远没有后世的地位,郑朗器重,刻意推荐他前来西军监军,反而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还有一点,郑朗与宫中太监们几乎不交往,但对他们一直不恶,不象一些士大夫那样,将太监们狠狠地往泥坑里踩,宫中太监们对郑朗应象同样不恶。

“那就好,王韶、种谔、章楶,接旨。”

三人伏下接旨,李宪宣旨,主要就是命令他们在年底之前,对天都行宫发起一次反攻,但可以见机行事,若行宫防守森严,可以寻找天都山某一军营发起进攻,将行宫放弃。如何决定,给予他们便宜行事的权利。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可在宋朝,一个便宜行事,是多难得。

王韶说道:“臣等一定不负圣恩。”

接完了圣旨,三人站起来,蔡挺说道:“王行军,种将军,朝廷还调来几将。”

说着拍了拍手,兵士从外面带来几人。蔡挺做了介绍,

第一个乃是前名将王凯手下大将窦舜卿,在西北战争中多有出sè表现,曾随使出使契丹,契丹人闻其善shè,置酒请shè,每发皆中,又取得二弓示其jīng良,窦舜卿不屑地未弓,一挽皆折,能拿出来做示范的可谓强弓了,只用一次力气就将弓生生拉断了,可见其臂力之大。以泾原路钤辖身份来到西北,不过这一职位是空挂,实际将会充塞到怀德军,听由王韶指挥。

蔡挺说到这里,有些苦笑。

郑朗未免太看重了这个王韶,让种谔居其下,让窦舜卿也居其下,千万莫在看错了人。

第二便是定川寨牺牲的将领刘贺之子刘昌祚,以荫录为右班殿直威远砦主,只做了一件事,青唐聚兵井盐,经年不散,刘昌祚奉命前去诘问,诸酋问,汉家想要取我盐井吗?刘昌祚说道。国家富有四海,何至与汝争此?与诸酋首俱来,犒酒欢宴,由是西境乃安。没有什么战功,但经郑朗指名,想来不差的,也塞到了怀德军。

第三第四也是定川寨一战牺牲的将领姚宝的儿子姚兕、姚麟兄弟,兄姚兕荫补为右班殿直,弟姚麟考为团指挥使。现在没有什么名气,调了过来。

第五人乃是麟州保卫战中有功的将领苗京之子苗授,以荫补供备库副使带指挥使。

第六人是好水川战役中惨烈牺牲的名将王珪之子王光祖。

介绍完毕,蔡挺说道:“郑公在信中对我一再嘱咐,此六将乃是一时之选。国家未来的重要武将,望王知军用之也要护之。”

是六个人才,给你们的重要帮手,千万不能当成炮灰使用。

“喏。”三人对视一眼。

除了窦舜卿外,对其他五将皆不了解。

也无妨,带回去溜达溜达,就知道了。

蔡挺又说道:“此外。泾原路副都总管杨燧也是一时之选的名将,若有需要,三位也可以动用。”

“喏,”三人惊喜地说道。

杨燧也是一员老将。平王则与侬智高,以及与交趾交战时皆立下赫赫战功。有此人相助,胜利便多了一份可能。

其实他们不知道,中间五人若用得好。那一个都胜过了杨燧。

给了武器与重将支持不算,接下来还有一项最重要的支持。

蔡挺说道:“王知军。你跟我来。”

“喏。”

蔡挺将他带到州衙后一个安静的小宅子里,屋中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汉,蔡挺退下,只留下王韶。

大汉自我介绍道:“王知军,我乃是特务营总管周渊。”

王韶肃然起敬。

朝廷有一个特务营,都是知道的,可究竟他们有什么成员,怎样构成,已经成了国家的保密核心,在外界人眼中特务营神秘无比。

他说道:“见过周总管。”

“王知军郑公很看好你,也莫要与我客气了。我前来渭州,第一乃是为你提供情报帮助。”

“谢过圣上,谢过郑公,谢过周总管。”王韶大喜,有特务营详细的情报协助,无疑是如虎添翼。

“大家皆是为了大宋,无需谢过了,第二条我向你提供一个帮助,但在这之前,请你记住一句话,今天所听到的不能向第二人泄露,那怕是最至亲的亲人。”

“请明示。”

“嗯,我协助你,只能呆在渭州协助你,过一会儿,我会安排三人,与你一道前往平夏城,由他们与你保持联系。”

“行,”王韶道,但他眼中还有一丝不解。

周渊看出他的疑惑,说道:“此一战,乃是郑公看好你,不然还轮不到我本人出面,因为本人还有一个名字,没藏青都。”

前面将没藏青都说出来,后面王韶差一点嘴冒白沫,雷了。

不过他迅速反应过来,周渊也许没有几人知道,没藏青都知道的人太多了,甚至许多西夏人都能认识,当然不能去前线。忽然他眼中闪过古怪的神情。

“不错,不愧是郑公看好的人,居然猜测出现,其他的五员没藏六虎皆是特务营的高级特务。”

“我,我,”王韶嘴角哆嗦了。因为六人当中有一人此时正坐镇天都山,李开泰。此人在西夏成名已久,对辽对宋对吐蕃,皆立下赫赫战功,为了对付此人,王韶与种谔绞尽脑汁,敢情几月来,一直是谋划对付自家人哪。

“先带一个好消息给你,西夏马上围攻绥州城,带去了大量将士与军队,这是奇袭天都山的好时机。其次是李开泰,他会配合你行动,关健时候能调动一些军队离开天都山,便于你行动。但有两个前提,一不是有损他的名声,未来李开泰必有更大的重用,若因为天都山一战,让梁氏推卸责任将他斩杀,即便有功,也会得不偿失。二是做得漂亮一点,不能让外面人怀疑。”

“好,我知道了,一定会谋划好,”王韶认真地答道。这五个人已经成为西夏的重要将领,一旦利用得当,会起来无可拟代的作用。仅是为了一次突袭,折损一人,那是有点得不偿失了。

“不错。不错。”周渊又夸了一句。

王韶又想到一个问题,压制住心中的惊讶,问道:“这么说来,朝廷不久便收复西夏?”

“王知军为何有此问?”

“年龄……”王韶委婉地说了二字,都五十岁左右了,军人寿命短,若等他们老死了,就失去了价值。不知道过程,但想来朝廷在五人身上必花下许多心血。收复西夏时间拖久了,五名关健人物利用不上,损失太大了。

“是啊,王知军既然问起,某也不妨对你说一说。郑公之意,还是如你平戎策上所写的,先经营河湟,后经营西夏。即便收复西夏,大约也要到十年过后。不过也无妨,受郑公之托,朝廷早在十几年前就向五将下了命令。低调行事,将身上隐疾隐伤一一治疗,同时尽量减少奔波,也减少亲自前往前线作战受伤的可能。”

奔波少了。隐伤痊愈,保养得当,寿命会延长。而且也与五将的身世有关,虽及时的投奔梁氏与梁乙埋。不过以前投奔没藏,后投奔李谅祚。再投梁氏,名声也不大好听。主动的避免领军,一是保养身体,二是避嫌。低调的人,总会招人喜欢的。梁氏也喜欢,分别给予重用。包括赵善金领兵驻扎天都山。

这就是朝廷未来军事的大方向。

王韶五味杂陈,带着种章二人以及六员勇将,返回平夏城。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腊月,梁氏派使重新议和不成,恼羞成怒,先是派使向辽国求印绶。对付宋朝,尽量与契丹交好,若能分兵牵制那更妙了。此乃是西夏大臣罔萌讹的主意。

耶律洪基整天忙着狩猎,不亦乐乎。

他对西夏没有多大兴趣,相反的,对宋朝倒是不恶。若西夏到了生死垂亡时刻,也许契丹会出兵相助。但这时候嘛,别想了,父亲屡被西夏击败,当真不记仇恨?

连一个印绶也不给,甚至对宠臣耶律乙辛,当着西夏使者的面嘲笑道:“夏人,乃狼也,永远喂不饱的。宋朝变相助其钱帛,支持他们对抗我国。又助其平灭叛乱,给其岁赐,却多次入侵。若此国强大,我朝西南永不得安宁矣。”

不是他想到的,乃是郑朗入使契丹教导他的。但抛开真正的真相,似乎西夏就是这么一回事。

耶律乙辛媚笑道:“是谓宋朝软弱,若是我朝,既夺其六州,何用交还?”

遭此羞辱,使者没有脸面再呆下去了。

梁氏求助不成,但疯狂地单打独斗,让梁乙埋率领大军进攻绥州,梁乙埋率亲军壮骑连攻顺安、绥平、黑水等寨(在绥州的西南方向,乃是嵬名山族人的屏障)。宋朝早有防御,在绥州修的寨堡并不多,但每一寨皆坚固高大。西夏军队到,没有与他们野战,只是防御,还没有到诸寨壕沟下,宋军几轮劲弓强弩,以及火炮打击,丢下几百名尸体,落荒而逃。

梁乙埋一怒之下,从西北方向,率领所有大军来到绥州城下。连攻了十天,不但无功,而且这一次牺牲的人更多。于是将大军驻于绥州城外定仙山,以至定仙山烟火皆满,谍者告诉坐镇绥州城的郭逵,郭逵说道:“此乃遁也,特以此张虚势声。”

但这一回郭逵可不想他们轻易将大军撤回去。

因此于城头上将妇女亵衣张起,又派谍者潜入西夏军营前,散发羞侮文书。有种继续攻打绥州,没种那就象龟孙子一样,往回逃命吧。

梁乙埋羞怒,本来准备撤军的,一怒之下,又再次强攻绥州。

南方出事了。

宋夏已经翻目成仇,也无需客气。

在王韶勾引下,陆续有许多部族翻过兜岭,逃向宋朝。

连绥州也编制了,况且这些族民?

对宋朝来说,这些百姓无所谓,所以也是中国自古以来,不愿战争的原因。以战养战在中国很少能够实现,交趾那次算是最好的结果,还是交趾都城攻了下来,积蓄多年,才让宋朝达到以战养战。大多数情况下战争,对中原只能是伤害,无法实现什么以战养战。但这些蕃羌不同,中原富弼。又是定居生活,一旦入侵,就会得到掳掠。不仅是财富,还有人口。宋朝不缺人口,可这些蕃羌却紧缺人口。

看到部族逃亡,西夏人坐不住了,赏移口西夏守将带着一千名西夏兵士,追赶这些部族。

追到牯子岭,遇到了五百宋兵。

西夏人迟疑了一会。看到这些宋兵弃马不用,反而将马匹放在后面派人看管,一个个下了战马,往前上了两百步,主动迎战。西夏守将大笑,带着一千名手下,冲了过来。

两军越来越近,宋军举起手中的强弩,西夏人也不在意,这非是在平原上,只能用梭形队列交战。弓弩杀伤力有限,等到两发后,西夏军队早就扑到宋朝面前了。

但这一回想错了,看到西夏人越来越近。王韶一直不作声,直到敌军前面的军马进入五十步时,王韶才喝道:“shè。”

是强弩,è程未必达到两百四十步,但能达到两百步。这是一个可怕的距离。仅是两波shè击,就倒下了一百多名西夏兵士。实际继续冲锋下去,未必没有胜机。

然而西夏人有一个劣根xìng,后世有人评价,说金**队屡败不折,击退了一次,利用骑兵速度游弋到远方,重新纠集,继续杀来。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顽强的作战,打败了辽国与宋国,将宋朝迫向南方。

形容西夏人时,说一败俱败。只要一次失败,大军会立即逃散。没有那么不堪,但证明了西夏军队作战没有多少顽强。

看到宋军弓箭如此犀利,前面大半兵士纷纷中箭落马,一个个调头逃窜,王韶说道:“上马。”

后面窦舜卿与大小姚将马匹牵了过来,纷纷上马,随后追赶。苗授也率领一千名骑兵从后方杀出。是役,一直追出兜岭以北,不但将这股敌军杀散,还催毁了西夏四个戍所,大小十一次战役,毙敌一千两百余人。于是兜岭以北各条小道纷纷打开,很早王韶就派使勾搭好了,看到机会到来,许多部族源源不断地向宋朝境内逃亡。

赏移口西夏军队不敌,只好向天都山求救。

天都山大将李开泰主动请命,率三千兵马进驻赏移口。李开泰到达赏移口,正值西夏轻宁族向南逃亡的时候。

西夏以党项人与汉人为主,汉人大姓一百三十八,梁陈苏辛美丁薛谋曹江寇耿吉许等,大多数常见,也有一些不常见的姓,例如美谋柸将枝祈酒逯字落九巨羌笔刳俄开负刑家柔萌,但却是西夏汉人大姓之一。

还有蕃姓,以嵬名为第一,其次是没藏、药女、浪讹等六十大姓,其实六十大姓就是六十个大部族。这中间没移族都不能排上去,可是轻宁族却位居其中,排在五十七位。

闻讯后李开泰大怒,率领大军追上,对轻宁族展开残忍的杀戳,将余下的族人强行向兴庆府迁移。血腥的镇压终于将逃亡风势压了下去。王韶大怒,率军队出萧关,向赏移口发起进攻。

这才是最困难的一幕。

连周渊闻讯都感到好奇。

“李开泰”调走三千jīng兵,容易理解。他在天都山,必会更为难。因此主动请兵来到赏移口。

到了赏移口,无论王韶在天都山如何折腾,不管赵善金的事了。

但为什么王韶却在出兵赏移口。

击败了赵善金,赵善金有过。若故败给赵善金,宋朝必折损大量人马,而且会对士气产生伤害。

此消彼涨之下,对接下来的军事部署产生很不好的影响。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但似乎之前几场战役虽不大,王韶表现得还是可圈可点,为什么要做画蛇添足的事?

不但周渊不解,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到京城,京城反对声一片,但这一回也无辄了,王韶得到诏书行动的,乃是朝廷命令,与种谔那次军事行动xìng质不同。

民间的声间在支持,朝堂反对声音却居多。古怪的一幕。

郑朗不关心这个,相反的,因为注意力集中,反而对他的改革十分有利。他关注的仅是战局。

接到前方的战报,连他也感到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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