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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施一直跪着,只以一双沉静而悲戚的目光着他,那目光中仿佛涌动着万千思绪,却是一点都无法说出口。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许久许久,她才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一直呆在太极宫中那里已被废弃,几乎无外人行经,更没有人知道我是谁直到,今天王皇后过来跟我说,若不是我,雪色或许不会死。”
小施静静地说着,垂头跪在地上,静默得仿佛连呼吸都没有。
黄梓瑕心头不忍,安慰她说:“一切都是阴差阳错,雪色的死你不算凶手。”
小施那张素白的面容上,失去了胭脂的点缀,浮着一层冰凉的苍白。她用一双毫无生气的奄奄的眼睛她,低声说:“可我觉得皇后殿下说得对,要是没有我的话,雪色就不会死了”
黄梓瑕说道:“然而若没有你,雪色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小施却并没有释然,她的头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伏在了地上。她把额头抵在自己紧贴地面的手背上,声音哽咽模糊:“若没有雪色,我也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们一起在乱军中相依,又一起到了扬州,一起到了蒲州兰黛姑姑对我们视若己出,我也和雪色一样跟她学琴,学舞。虽然都学得不怎么样,但这三年,我们日子过得很好,如果如果没有冯娘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话,我们直到现在,依然是那么好”
李舒白冷眼旁观,并不说话。
“皇后怒斥我,说我因贪慕虚荣,妄自顶替雪色,以至于如今酿成大错可其实,其实我与雪色并不知道她如今的身份,就连来接我们的冯娘,她也不知道”小施捂着脸,颤声说着,眼泪在她的指缝间扑簌簌流下,涓涓滴滴,不可抑制。
“当时兰黛姑姑与姑父因急事一起前往甘州去了雪色听门房说是她母亲托人过来接她进京许婚的,便跟我商量说,她如今没有想要嫁人的心思。何况,当年她母亲丢下了他们父女后,父亲因此忧愤成疾,三十出头便英年早逝所以,她不愿见她母亲!但我又劝她,我们如今在兰黛姑姑这边,虽然她也着急帮我们,但以我们的出身,寻觅佳偶绝非易事。若她的母亲真能为她寻觅一个好归宿,也不是坏事
“雪色却抓着我的手,说,不如这样,反正我母亲五岁就抛下了我,冯娘也只在扬州见过我们十三四岁时灰头土脸的模样一眼,谁知道我如今的模样呢?你就说自己是我,跟着冯娘进京。如果真有好的,你能嫁个好人家也是幸运。然后然后
“然后她从自己的身边,取出当年夔王爷让我们带走的那个银锭子,分了一半给我,说,以此为证,希望你能在京城里,帮我打听一下那个人,他如今身在何处。三年了,他为什么没有拿着簪子来找我呢?就算他去了扬州,云韶苑的人也会告诉他兰黛姑姑在蒲州呀
“我当时很想告诉她,她那支叶脉簪,转头就被对方丢掉了。我悄悄帮她藏了三年,想要在她出嫁时再交还给她。可我知道这样一说,雪色一定会十分难堪,所以又想,还是不要告诉她,索性带到京城,还给她的母亲吧。”
小施说到这里,怔怔发了许久的呆,才咬了咬下唇,说:“然而,我来到王家,一眼见王皇后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雪色,恐怕已经铸成大错了。我们不知道她的母亲如今已经是九重天上的人,我们还以为还以为她只不过是嫁给了一个富商或者小官吏而已然而,然而我不敢开口!在知道了雪色母亲的身份,知道了这桩关系重大的宫闱秘事之后,我若再说自己只是冒充的,岂不异于求死?我给王皇后送上了叶脉簪,她对我的身份已经没有疑问,因觉得银簪不称宫廷富贵,她命人毁去,用金制作了一模一样的一枝金簪给我,并对我说,夔王正要择妃,王家族中目前没有出色的姑娘,让我以第四房姑娘的身份前往遴选。那时我还心存幻想,若是成了王妃,荣华富贵固然不错,一定也能借助王府的力量找到我们的恩人、雪色的心上人。然而,然而当我被引往后殿,见站在我面前的夔王爷时”
她嘴唇剧烈颤抖,喉口窒住,久久无法说话。良久,她才捂住自己的脸,呜咽道:“我知道,天意弄人,一切都完了。我,和雪色,都完了”
她声音十分艰难才挤出喉口,在这样的静夜中,听来倍加凄厉。夜风陡然骤烈,宫灯的光急剧晃动,在她的脸上一层层晕开,让她的面容显出一种诡异的扭曲来,令人心惊。
“我不能说出我背负的秘密,我夜夜噩梦,梦见夺走了雪色心上人的我不得好死可我又无法自制地怀着罪恶感在心里幻想自己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人人称羡的夔王妃”她跪伏在地上,指甲掐在青砖地上,折断了,却似乎毫无感觉,“我也曾想过,嫁给夔王之后,我不让雪色和夔王见面就是我一定要给她找一个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人”“我不能说出我背负的秘密,我夜夜噩梦,梦见夺走了雪色心上人的我不得好死可我又无法自制地怀着罪恶感在心里幻想自己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人人称羡的夔王妃”她跪伏在地上,指甲掐在青砖地上,折断了,却似乎毫无感觉,“我也曾想过,嫁给夔王之后,我不让雪色和夔王见面就是我一定要给她找一个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人”
黄梓瑕望向李舒白,却见他只是望着廊下在风中旋转的宫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不由得在心里想,这样的煎熬痛苦与眷恋,却白白浪费在一个对你没有任何感觉的男人身上,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正如此时园中远远近近的灯,就算再辉煌再灿烂,又有谁会知道,它曾覆照在哪一朵深夜开放的美丽花朵之上呢?
“我那时寝食难安,终于在梦呓中泄露了秘密,我不知道冯娘是否真的觉察,但她一定是起疑了。而我知道,一旦此事泄露,我这条命必然就此断送在长安。而这个时候,王皇后私下让人问我,冯娘来是否可靠。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然后,王皇后命人毒死了冯忆娘,又处理掉了尸体?”
小施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她说不出话,只能勉强点一点头。
果然,是王皇后遣人下了毒,杀死了冯忆娘,又丢弃在了幽州流民之中,伪装成疫病死亡。
黄梓瑕与李舒白对望一眼,心想,其实王皇后早在让冯忆娘上京的时候,就已经将她作为必将弃掉的那颗子,小施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黄梓瑕只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上前拉起哭伏于地的小施,低声说:“你起来吧,皇后殿下留你一条命,已经是你大幸了。”
而李舒白终于开口问小施:“她让你以后如何自处?”
小施将旁边的包裹打开,用颤抖的手捧出一个小小的坛子。她将那个坛子拥在怀中,轻轻地抚摸了许久,才抬头仰望着他们说道:“这是雪色的骨灰,我要把她带回柳州去,葬在她父亲的身边。从今以后,我终此一生,至死都守在她的墓前,日日照拂,永不分离。”
黄梓瑕站在她的身前,见她脸颊旁松脱的鬓发,在此时窗外漏进来的夜风中微微轻颤,如无根的萍草,前路回不去也没有后路可寻。
李舒白从旁边的抽屉中取出那两块银锭,放在她的面前,说:“拿回去吧。”
小施着那两块差不多大小的银锭,低低地说:“其实雪色也知道,也许您永远都不会来,但她已经决定要一辈子等下去。她常常对我说,要是有一天,能再见到您的话,在您拿出那支叶脉凝露簪的时候,她就拿出这块银锭,这也算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在雍淳殿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再也没办法和您在一起了,就连雪色也估计永远没有办法了。所以我把它留在了那里,想着,若是您真的还记得我们,见了,或许还能在您的心中,依稀留下一点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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