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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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虫从被烙印进入我们的身体之后就开始慢慢成长，并不是只长得有手指肚那么大，这个虫子其实蔓延了我们全部的身体，几乎就是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确切地说，这些虫子其实已经盘踞了我们整个身体，依照我们的身体，以及我们身体里的养分，创造了一个近乎和我们身体一模一样，或者说，大部分一样的一个躯壳，就是我们现在身上的这个躯壳。”外爷平淡地说，陆冬却觉得自己极为震惊。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外爷的胳膊，外爷的胳膊很结实，看上去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这个躯体和之前看上去，区别确实并不是很大，甚至如果从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几乎是没有任何不同的，甚至这个躯壳要比之前我们的身体更加健康，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身体，我们才能在这里熬过整整一年，但其实这个躯壳并不是我们本来的肉身，而是子虫茧子。”

“茧子？和毛毛虫变蝴蝶的茧子一样么？”

“差不多，和那个茧子极为相似，只是从我们这个茧子里孵化出来的可不是什么毛毛虫，而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东西。”外爷摇了摇头：“当时，我们从之前的我们自己的肉身里挣脱出来，就好像蜕皮一样，我们自身的肉体就躺在地面上，我们都是能看得到的，之后我们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尸体，当时所有人都差不多傻住了，大家什么都没有说，其实那个时候，也说不出来任何话了。

而几乎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我的魂魄在震动，你知道么，听说阴界的罗酆山上就有一种石头，是可以让魂魄震动而互相感应的石头，而当时我就怀疑我们附近有这样一种石头。

我们魂魄在不停震颤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东西好像是从我魂魄里分离出来的一样，很快，我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我的这个茧子里孵化而出，一个巨大的虫子的黑影，是子虫，我说不清楚这个子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应该和我们平日里所想的虫子并不是同一种概念，这个子虫更像是是某种能量这一类的东西，当子虫孵化而出，我就感觉到一股非常强大的戾气从我们脚下缓缓升起，很快我就感觉地面的雪在向下陷，然后我看见，在地面上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是由大雪组成的漩涡，大雪的漩涡在慢慢向下滑落，而那些黑影竟然排着整齐的队伍，慢慢滑进漩涡，一瞬间我，我明白了，这地上的漩涡就是那只可怕的母虫。

而这只母虫所需要的，并不是我们，并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肉身，他需要的是子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子虫为母虫觅食，它们吸取了足够的养分，我不知道这些养分到底是什么，它们究竟吸取了我们身上的什么东西，总之这些虫子都已经长大了，然后被母虫吸收掉。

最后所有子虫都消失了，在子虫消失了之后，地面恢复了平静，我们都站在原地，之后，我们就开始搬运我们的尸体，将我们的尸体慢慢拖到了神庙废墟，当然，关于这段记忆，我们都消失了，我们到达神庙之后就进入了长时间的昏睡，之后就差不多遗忘了我们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一直到我进入之前的墓穴，我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这一切。当然这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我们内心无法接受我们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第二就是母虫和子虫可能对我们做了什么手脚。

我们把自己的尸体放进了墓穴的石棺里，然后我们就回到了神庙，但之后，我们这些人就有人会消失，虽然我们生活的环境极为恶劣，但其实他们大多数的人并不是死于饿死或者冻死，而是死于一些极为奇怪的疾病，就像你之前看见的栓子，他浑身长满了肉瘤，然后肉瘤爆炸而死，还有其他人，他们都死于一些极为奇葩的死法，和当年我父母一样。”

陆冬抬起头：“当年你到底是怎么逃离出这个神庙的？”

“这个说起来，就有点话长了，当年，我和桓尤一样，都是在娘胎里到这里的，而且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子虫虽然可以控制我们大部分的身体，但是对于胎儿却并没有什么效果，我娘是还没有到神庙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她是在半路的时候产下我的，我娘当时生完我就再也没有力气了，她就死了，我爹把我娘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然后把我抱住了，她抱着我，将我带到了这个神庙。”

“之后呢？”

“从的恢复记忆之后，我就开始思考，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会以别的躯壳复活，我们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尸体放进那哥墓穴，那个墓穴到底供奉的是些什么东西，还有那个母虫，那个母虫是这个神庙饲养的么？既然我们已经到神庙了，为什么不直接让我们死去，反倒是要搞出这么多繁琐的事情。”

外爷越说越激动：“我想了很久很久，我忽然明白了，也许之所以我们没有死，是因为我们也许还不够资格。”

“怎么不够资格？难道死还得有个资格？”

“你不觉得这个神庙很像一个监狱么？”外爷抬眼看了看周围。

陆冬也环视了四周，这个神庙很破旧，但是整个神庙的建筑并不像是这个世代的建筑，陆冬虽然不知道这个世代的建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他的印象里应该是以木质结构为主的，而这里，他抬起头，就能看见神庙的穹顶，这个穹顶极为光滑，虽然破旧不堪，但整个穹顶并没有明显的瑕疵。

外面虽然是阴霾的大雪天，可是依然有光芒从神庙四周渗透进来，正如外爷所说，这些忽明忽暗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神庙网住了，这样看上去整个神庙确实像极了一个巨大的监狱。

陆冬回过头，看着外爷，他点点头：“这里，似乎，困住了我们。”

“我在神庙里长到了五岁，一直到所有人都死了，我才离开的神庙，我们是在到达这里之后的地三个月，三扇门就开启了。”外爷说。

“这样说来你一开始就知道这里的三扇门一定会开启？”

“对，因为这个三扇门就好像是三个希望，我父母他们那一批奴隶被送来是为了平息神仙的愤怒，因为我之前也和你讲过了，当时整个北方部族都陷入了非常大的灾难之中，瘟疫流行，死了很多人，所以，当时我父母他们那一批努力几乎是这里的二倍，甚至更多，我猜想，正是因为人数的原因，这三扇门开启的时间要比我们早了很多。

不过当我们到达这里之后，我就很清楚我们一定不会死，当我们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一定会有大门为我们打开。

当年，我父母依靠着三扇门的前两扇门活了五年，到第四年的时候，死亡的人数开始增多了，而且死去的人都会自己消失。”

“怎么消失？”

“最一开始，我父亲他们还会埋葬死了的奴隶，都是埋葬在后山里，所以我们并不清楚死了人到底去了哪，但是到了差不多第四年的时候，经常一夜之间就有很多人死亡，死亡的人数过多，还有很多人患了很多奇怪的病，浑身长满肉瘤的就不占少数，他们每个都是爆裂而死，他们死了之后，临死前离他们最近的人也会患上差不多的病，离奇死亡。

当时我父亲也死了，剩下的也都是生病的和濒临死亡的人，没有回去管那些尸体，曾经一度，整个神庙里都躺满了尸体。

但这些尸体，会自己消失，没人知道尸体去了哪。

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每天一到太阳下山，就会把我带到这个地方，他反复嘱咐我，无论发生什么，午夜的时候都不要去神庙的正厅。

我父亲死了之后，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我父亲的嘱咐就像无数只蚂蚁，在挠我的心，于是有一天晚上，过了午夜我就悄悄地潜入了正厅，当时正厅很黑，但是我还是借着微光隐约看清，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竟然自己站了起来。

我以为是他们复活了，我跑过去，喊之前我认识的一位婶婶，可是我走进那位婶婶才看见，那位婶婶一脸铁青，木讷地走出了神庙，走进风雪里，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就都是去了墓穴，因为那里有东西在召唤他们，那东西就是我们自己，已经死去了的我们自己。”

外爷猛地咳嗽了起来，然后他使劲抓了几下自己的手臂，再次看着陆冬：“现在墓穴里的我，正在召唤我回去，我不能让我的外孙看见这一幕，你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在我和栓子一样浑身长满肉瘤之前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