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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只管傻笑。
一时出了宫,贾赦又赶回齐家。可巧赶上齐周下衙,过了会子彭润也来了,几个人碰了面彼此交换情报。
彭润便喊了李小菱来向贾赦道谢。
贾赦笑道:“长得真像李三!”因他身上很少带着玩意儿,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见面礼来,乃随手摘了块玉佩给她。
李小菱的性子倒是分毫未变,爽利的道了谢,向她师父做了个鬼脸儿。若是平常,贾赦大约会帮着教导她几下,只是眼下为战争年代,她还是进攻方,有几分侵略性倒是不错的。
贾赦乃向彭润道:“本来我也预备这几日去找你的。这几年你们打仗打得容易,乃因西洋诸国在内斗,分不来许多神对付殖民地。”从欧洲来的消息,卢梭刚去年发表了《新爱洛琦丝》。他前世因极爱欧洲史,有些大略的时间比对印象。眼下恰值欧洲的七年战争,接近于一次世界大战,故此彭润王子腾他们其实是得了便宜的。“大约还能打个一两年。故此你们要打北美就趁这两年,他们或是依然内斗,或是将将内斗完,并无太多功夫,你们纵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让他们应付不过来。”
彭润颔首道:“听一些西洋俘虏也是这么说的。”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还要打一两年?”
贾赦忙抬头道:“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齐周啼笑皆非:“你不能用个好点的法子顾左右而言他么?”
贾赦笑道:“委实不知从何说起,将军见谅。”
彭润只当他有秘密消息,也不多问。
过了些日子,数位大臣合力参征西元帅彭润纵容手下将领当街行凶,且有数位大臣非要面圣不可。
齐周等人分毫不曾拦着,只让御医在旁守着,若圣人身子不便立时请他们出去。
圣人听他们说了半日方明白是早先贾赦说的那事儿,颇有几分不明所以,以为又是言官显得没事小题大做,乃道:“依着你们看当如何?”
那几位立时奏道:“彭将军治军不严,当先停职问罪。”
圣人哼道:“朕这会子要她替朕打仗。”
有位大人笑道:“臣保举西北威远将军高成兰!”
“咣当~~”一只茶盅在地下砸了个粉碎。“好好好!”圣人指着他们手指微颤,“闹了半日不过是为了这个!都给朕滚出去!”
几人登时明白算计落空,连滚带爬出了大明宫。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老半天受不了尾啊……我晕死了。
☆、132
话说朝中有数位大臣进宫面圣弹劾彭润纵容手下行凶,让圣人轰出来了,贾赦这一系得了消息都松了口气。彭润虽只是武将,却是他们这一系之尖矛。她保住了出征统帅权,便是保住了这一系数个家族在外洋的利益。
贾赦洋洋得意:“还是我先发制人英明。”
齐老爷子道:“这回多为运气。若他们慢慢将李大丫头那事儿查清楚再往阿润处要人,咱们束手无策。”
贾赦笑道:“他们没功夫了,时间可不等人的。”
齐周问:“不知那些死者家中可安置了,十几条人命不是顽的。”
贾赦一愣:“那些不是谁家的家丁奴才么?”
齐周苦笑道:“不是。人家要拿小李的短处,怎会是家奴?”
贾赦摇头道:“当打手混黑道本为提着脑袋过日子,小李若非手中恰有火枪,保不齐就死在他们手上了。”
齐周道:“谨慎些,恐来日又让人翻出来。”
贾赦笑道:“圣人不糊涂,往外洋打仗不是每人发一把火枪便能赢的,用惯了火枪的精兵与才摸火枪的兵油子,哪个能替他打胜仗?”
话虽如此,仍使了人往江南查去。
过了些日子便是殿试,因圣人龙体有恙,打发了一群皇子替他坐镇。宝玉进殿后不久便瞧见十一皇子坐在末位向他挤眉弄眼,倒有几分好笑。一时考毕,举子们屏气凝神在大殿候着,诸位大人并皇子们捧了卷子往大明宫去请圣人亲点名次。
十一皇子不顾众人都肃然恭立,仗着年纪小凑在圣人身边耍赖不走,眼见他二舅舅的卷子在案子上便悄悄伸爪子往外抽。众人都瞧见了,只装作没瞧见。十一皇子往四周溜一眼,将那卷子藏到身后。
圣人看完了旁的向他伸手:“拿来。”
十一皇子“嘿嘿”两声:“父皇装没瞧见不得了?旁人都装没瞧见的。”
圣人哼了一声:“什么卷子值得你藏着?”
十一皇子笑嘻嘻蹿到圣人身边咬耳朵:“二舅舅的,我怕你点他做状元。”
圣人眯了眯眼睛:“为何不能点他?”
十一皇子撅嘴道:“母妃总说他念书好,他若中了状元愈发要念叨我了。其实姥爷他们家的人多不会念书,二舅舅从前也最不爱这个的,说不定过两年他又不爱念书了也未可知。”
圣人瞧了瞧他道:“你藏着你舅舅的卷子只为了这个?”
十一皇子道:“我才不要一个状元舅舅。我们那些先生又该换一套新词儿:殿下,你舅舅何等文采得中状元……其实我日日也用功的,只比九哥差一点点罢了。”说着回头望着九皇子使眼色。
圣人瞧着他:“一点点么?”
九皇子也笑道:“十一弟很是用功。”
十一皇子重重点头:“我比九哥小呢,稍稍淘气一点点也是有的。”
圣人轻笑,不睬他们,伸手将卷子拿了过来从头看,见委实不错,点了点头。十一皇子伸着小脑袋一眼不错盯着,见他父皇点了点头,脸上不禁露出失望来。圣人只觉好笑,乃道:“罢了,既然他会试是第三,当个探花也恰当。”长得也不错,探花郎本该挑个模样儿好些的。
几位大臣齐声称赞。
如此贾宝玉倒是头一个定下的。后圣人与几位大臣商议了状元榜眼等,觉得有了几分倦意,便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
十一皇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在旁听了半日,悄悄抓了他圣人的衣襟问:“状元是谁的舅舅?”
圣人道:“这个我却不知,你想认得人家外甥么?”
十一皇子又回头望了望他的哥哥们,叹道:“想来不是哪位哥哥的舅舅了。”
圣人打趣道:“只怕来日上学你那先生要念叨:殿下,你舅舅何等文采得中探花郎。”
十一皇子撇嘴道:“罢了,我只作没听见便是。”
一时名次传到外头,众位举子彼此道喜,前三甲打马游街,宫中预备琼林宴。
早有报喜的鸣锣打鼓到荣国府送信儿,阖府欢天喜地,贾母笑的合不拢嘴,一连串的赏赐下去,又往祖宗跟前去烧香。贾政闻报胡子抓下了好几根,连声叫好。贾赦早订好了酒楼,单等报喜的来便领着阖府去热烈围观原著第一男主披红挂彩满大街晃荡给京城人民瞧。贾母虽年纪大了,身子十分硬朗,又是她的心肝尖子的好事,岂能错过?也兴冲冲上了马车跟着一道来。
众人簇拥着贾母慢慢上到酒楼一瞧:壮壮早早支好画板,单等他宝二叔过来便预备画个速写;贾环领着几个洋人在弄一架大大的柜子般的不知何物。
贾母那拐杖除了除地,乃问:“环小子,做什么呢?”
贾环见了祖母忙过来行礼,笑道:“新改良的照相机。”
贾赦“呀”了一声:“何时弄出来的?”
贾环道:“数月前便有了。不是告诉过你的?”
贾赦奇道:“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贾环道:“只是不甚清晰。”
贾赦笑道:“能有个影子就好,江宁婆婆拍的相片也不过一个影子罢了。”
贾环忙问:“江宁婆婆是谁?会做相机么?何不请来帮着一道做?”
贾琮在一旁道:“说起来,爹,冯大哥他们找了江宁婆婆这些年也没找着,她在何处隐居呢?”
贾赦望天:“既是世外高人,他不肯出来,寻常探子又如何寻的到。”
贾环顿足道:“可惜的紧。这几个月做了许多实验,照出来影儿委实不清楚,若有人指点一二就好了。”
贾赦忙哈哈两声:“他想来也指点不了你们什么,这个本不是他长处。”见贾环还欲追问,忙装作往外探头去瞧宝玉等人可来了。
忽见对面酒楼上有几个人影儿晃动,虽不甚清楚,那几身孝服倒是看的真真的,不由得心中一惊,忙打发人快快去探。
不一会子有人来回:“对面那酒楼那间也是让人包了的,偏老板也不知道包的是谁,只说南边来的一位大财主,许久前便包下了今日的,且一大早便来了。”
贾赦心中暗叫不好。一大早的殿试还没开始呢,瞧热闹没有这么积极的。忙吩咐多派些人手过去,悄悄埋伏在那头,如有意外也好早做防备。
不多时游街的那三位远远的过来,街边一阵热闹。他们这儿画画的拍照的都预备好了,贾母早扶着窗户翘首以望。
外头何喜进来悄悄回道:“老爷,对面来了人报信,那间包房开了,里头出来一群披麻戴孝的,王恩在那头领着人将他们堵住了。”
贾赦忙道:“快去,这会子什么也不用管,让他们冲进去先将人按住,不许他们闹出动静来!”
何喜应了一声撒丫子跑了。
贾赦原地转悠两圈儿,又不放心,趁宝玉他们还没到这头来亲去了对面。
所幸这会子看热闹的不是在街面上就是蜂拥到了窗口,贾赦等人反而没人注意。上了楼,只听一阵打闹声极为刺耳,王恩领着人跟对方打成一团。贾赦忙让自己身边的这些也上去帮忙。荣国府这群巡防队员放出去都能当个小将军,武艺强对方数倍,不多时悉数拿下,不由分说塞回他们包房里头将门关上了。
贾赦冷着脸瞧了瞧,大约有七八个披麻戴孝的,有老有小。另有十几个显见是打手,领头的那位穿着一身鸦青色绸衫,虽装成一位财主老爷,并无财主老爷的气质。才欲问话,只听外头一阵哄闹,想来宝玉他们来了。那几个披麻戴孝的忽然齐声大哭起来。贾赦忙命“堵住他们的嘴!”巡防队员不管不顾一人塞一个,霎时便将一众嚎哭的嘴塞上了。
贾赦这会子没工夫搭理他们,笑嘻嘻凑到窗户边上。只见三匹马慢悠悠踱了过来,各色鲜花手绢荷包如下雨般往他们身上砸,三人都有几分躲闪,偏又不敢太失了风范,倒是破为好笑。
才将将辨认出哪个是宝玉,只听对面楼里“轰”的一声响,又冒出一阵烟来,贾赦忙扯着嗓子喊:“环儿!可成了?”
过了会子,贾环挤到窗边从贾兰头上伸出脑袋来:“尚且不知!”
宝玉这会子也听见响动了,忙抬头往上瞧——只见他家中几位兄弟侄子都闹哄哄的挤在一处挥手,大侄女小叶子连面纱都没带、趴在她弟弟肩膀上一朵朵的鲜花丢下来;他那不靠谱的大伯竟不在一个屋子,跑到对面去了。
宝玉摇了摇头,才欲催马,只听贾琮大嗓门喊:“宝二哥!老太太在呢!”
宝玉忙仰脸望去,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立在窗口望着他,不由得眼圈儿红了,向上拱了拱手。贾母泪流不止,口里只念一个“好”字。
贾赦在另一头大喊:“老二呢?老二还不出来亮个相?”
贾琮等人又忙将贾政从后头让出来,宝玉终是瞧见他老子满面笑容,再无一丝责备之意。
待他们三个过去,街面上人群开始四散开来,贾赦方回头来问怎么回事。
原来这几位披麻戴孝的都是家中有人死在李小菱手上的。前番使人来京中告状,因他们上峰太着急了些,反倒在圣人跟前失了阵仗。如今上峰竟不欲再管了,他们愤愤难平,方想着借今科三甲游街再将事情闹出来。那些打手也不是哪位权贵家中蓄养,本是他们一路的。他们也不过是寻常的街头混混,当日受人雇佣替人出气,不想伤了许多兄弟。
贾赦只觉尴尬万分。人家家里死了人,自己恰是包庇凶手的那个,也不好意思将人家如何。便喊放了他们,乃道:“方才过去的那三位当中有一位恰是我侄子。我侄子一辈子大约唯有今日最荣光;对面还有我家八十余岁的老母,一世之愿唯有孙儿高中。故此我不可纵你们闹事。”
那领头的含泪道:“你家老母热热闹闹看孙子高中,我那几位兄弟却是白死了不成?”
贾赦道:“对不住的很。世间许多不平事,我不过一凡人,管不来那许多。当日他们既然吃了打手这碗饭,便当知道这里头有丢命之险。不如换个旁的营生罢。若论王法……”他摇了摇头,“你们也知道对方是欲去外洋替圣人开疆拓土的将士,朝廷指着他们打仗呢。”
那领头的道:“杀人偿命,岂能因此纵凶手逍遥法外!”
贾赦张了张嘴,复又闭上,苦笑道:“我本欲劝你们……罢了,还是劝一劝吧。不知何人那让他们去围攻那位将军的?他事先没告诉你们她身上带着火枪、刚从暹罗打了胜仗回来?”
众人一愣。
贾赦又道:“西洋有律法,将人领入险处置之不理,如带幼童带入深林便撇了他、置不会水的人于孤舟,终致人死亡,属故意杀人罪。今番看你们这案子,仿佛有几分找死在里头。杀人的固然有罪,让你们兄弟去围攻她的难道无罪?”
说得一干人等面面相觑,大约从来不曾想过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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