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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然!”

王美凤轻轻拢了拢耳鬓的一缕青丝,不过没有正眼瞧宋根海,而是目光紧紧地锁着崔耕,继续说道:“别说是正室!妾身可以保证,只要崔长史一句话,哪怕娶一个太原王氏女为妾,都不在话下。其姿色,也绝不在范阳卢氏的卢若兰之下。”

娶五姓七望的太原王氏女为…为妾?

不说其他,哪怕仅仅是将这番话传扬出去,就足以惊世骇俗了!

为求这楹联的启蒙书《笠翁对韵》,太原王氏也真舍得花重本啊!

卢沐月似乎想到了什么,俏脸微变,急道:“王美凤,你敢?崔长史,念在你与我范阳卢氏已有婚约的份儿上,我可提醒你一句,这不是什么好事儿,莫被女色迷了心窍!”

崔鲸亦是大喊一声:“二郎,万万不可!”

在场崔氏子弟纷纷彼此对望一眼,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上皆有变色。

“喂喂喂,不就是一个楹联的启蒙书吗?”

崔耕一开始就没打算得罪五姓七望任何一家,随即打了个哈哈,道:“都别抢了,这事儿我早有主意,五姓七望,见者有份,诸家共享之!”

他这个正主都一锤定音了,博陵崔氏的子弟们也就不好再枉做小人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过,崔鲸还是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再把这启蒙书传给五姓七望之外的人了。

崔耕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点头应允。

紧跟着,开始第二场比试。

这次出马的是博陵第二房的嫡孙崔器,“听闻二郎在商贾一道眼光卓绝,素有‘点金圣手’之名。前不久还亲自主持了扬州罗城的修建。这可是聚宝盆一般的好买卖,更是青史留名的好买卖。既如此,想必二郎在算学一道上的本事,应该很高明吧?”

算学这玩意儿跟围棋一样,光懂理论不成,还得有实践啊。

崔耕心里有点犯嘀咕,不好把话说死,说道:“略懂略懂吧,听你这意思,是要和本官比算学了?好吧,你先出题吧!”

崔器见崔耕露怯,心里一乐,这回掐住你七寸了吧?

他笑了笑,道:“二郎放心,这个题目非常简单,你听好了,有一圆其径十丈,问其周几何?”

昂,就这么简单?

崔耕弱弱地问道:“这就是你们的第二题?这题还有啥附加条件不?”

崔器摇头道:“嗯,也不算啥附加条件。这个题目,要求计算圆周的长度,精确到忽。”

“大人,切莫上当!”

崔耕的一众随扈中,当属周兴的学问最高。他听完题后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高声质问崔器道:“按《缀术》所载,一丈之圆,圆周盈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七忽,朒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六忽!十丈之圆,根本就不可能精确到忽!你这是拿不可能之事,成心刁难我家大人!”

这话算是搔到了崔器的痒处了,只见崔器眉开眼笑道:“不错,南北朝的祖冲之惊才绝艳,推算的圆周数,两百年后都无人超越。不过,很不巧,在下崔器,穷究算经,偶有所得,已能算十丈之圆,比祖冲之算是更进了一步。”

周兴的丑脸微微一变,“就算阁下偶有所得,演算圆周起码也得有数月之功了吧?你现在就让我家大人给出答案,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

“哈哈,你说的也对,不过没关系。”崔器指着那副“烟沿艳檐烟燕眼”的对联,笑道,“这样,我也给二郎三个月的时间,该足足足够了吧?”

谁都听得出来,他这是要报刚才崔耕羞辱一众博陵崔氏子弟的仇啊!

这时,已经有博陵崔氏子弟欢呼大仇得报,找回场子了。

谁知崔耕却是冲周兴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然后冲崔器笑道:“别别别,崔器兄,你别老拿你的低智商来衡量别人的智商嘛,我又不是你们,对个对子都要琢磨三个月时间,呵呵。这样,我现在就给你答案!”

“你说什么?现在就给出答案?这,这不可能!”崔器满脸不可置信。

崔耕道:“不就是圆周吗?咱们还是照老规矩,每人在一张纸上写出答案,看看谁高谁低!”

文房四宝都是现成的,功夫不大,两张宣旨再次悬挂起来。

崔器的答案是:三十一丈四尺一寸五分九厘二毫六秒五忽。

崔耕的答案前面跟他的一样,不过后面却多了两个字儿:二五!

作为两百年来,打破祖冲之窠臼的第一人,崔器对算学是发自内心的狂热,当即,他也顾不得胜负之争了,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二五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崔耕道:“不错,本官闲暇之余也钻研算经,算是有所得,现在已能测算千丈之圆。”

嘭~~

话音刚落,崔器已经激动地伸出双手,跑过来抓住了崔耕的肩膀,道:“又往后推进了两位,那难度何止增加了百倍?用割圆法计算已经完全不可能。二郎你是不是有什么新法子,还请教教我啊!”

其实,崔耕懂啥新算法啊,这尼玛就是后世通用的圆周率啊!

“那这道题目,本官算是答上来了?”崔耕问道。

“当然,某家认输。”崔器回答得异常干脆。

崔耕又问:“这答案,还算满意?”

崔器不迭点头:“满意,满意,相当满意!那二郎的算法,能否教我啊?”

崔耕道:“算法的事儿,咱回头再说。现在,该本官出题了吧?”

“二郎请讲。”崔器倒是挺输得起。

崔耕当即出题道:“话说一个人,有三个儿子,十七只羊。他临死的时候,给儿子们立下遗嘱分家产,大儿子可以得二分之一的羊,二儿子分三分之一,三儿子分九分之一,但不准把羊杀死或者卖掉。请问诸位,这些羊该怎么分呢?”

崔器只是算学奇才,对于这种类似脑筋急转弯的题目,就完全束手无策了,想了许久都不得要领。

至于其人呢?更是急得愁眉苦脸,抓耳挠腮!

没办法,像是上道题目,求圆周率,那是硬功夫。无论输赢,大家都无话可说。

但这道题目,表面上无解,实际上肯定是有一个窍门在的。

这要是再答不出来,那不整好应了赌约吗——除崔耕之外,全是废材!

尽管众人心有不甘,但的确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依旧没有任何人能给出答案!

崔器更是绞尽脑汁苦思冥想,魔障到一直挠头,以至于幞头脱落,满头长发风中凌乱,跟疯子一般无二。

最后,崔鲸这个领头的只得再次站出来,抱拳拱手道:“这道题目我等认输,还请二郎揭晓答案吧。”

崔耕道:“这个题目其实也很简单,十七只羊没法分,再借一只羊,凑足十八只不就能分了吗?”

“啊?竟然可以这样?是极是极,真的可以这样!我这榆木脑袋啊!”

崔器被崔耕这么一提醒,瞬间秒懂,跟发疯了似的手舞足蹈,“我明白了,按十八只分,大儿子九只羊,二儿子六只羊,三儿子两只羊,整好是十七只。奇思妙想,轻解疑难,二郎真乃神人也!我……我……”

他突地肃然一拜,心悦诚服道:“不知二郎能否收我为徒,教授我算学之道。”

博陵崔氏的一众子弟见罢,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我擦,崔器你这是要疯啊?忘了我们今天的目的?忘了我们的立场?

崔鲸更是急得规劝道:“崔器,我们与二郎都是同族,你今后有什么疑难,请教二郎也就是了。真拜了师,咱们这辈份可咋论呢?万万不可啊!”

崔器疯言疯语道:“反正二郎的辈份又没个考证,说不定比我等大一辈,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你们,爱咋论咋论,我管不着!我只要能学到他的算学秘术,哪怕叫一声叔爷又何妨?”

崔鲸气道:“你这个疯子!”

崔耕:“……”

这时候,崔鲸也知道自己拿这个痴迷算学的堂弟没有办法,只得干笑一声,赶紧转移话题道:“第三道题目不是在这里,还请二郎入村说话。”

崔耕也不想跟崔器这个疯子继续纠缠,天才与疯子真的只隔一堵墙,这种人小心为好。

当即,他抬抬手,催促道:“那咱们先进村吧!”

在众人的引领之下,崔耕等人进了黄城村。

七扭八转,穿街绕巷,众人很快就到了一个大庭院内。

崔鲸指着前面道:“这里就是我博陵崔氏的祠堂了,待会儿啊,二郎你就在这里面祭拜列祖列宗。”

崔耕一琢磨,问道:“第三道题目在这儿考校,莫不是跟崔氏的列祖列宗有关?”

崔鲸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后三道题目需要一些道具,在城门口不大方便。”

在崔鲸的张罗下,很快就有几个家仆抬了一口褪了毛的大肥猪过来。

接下来,从众子弟中出来一人,正是博陵崔氏第三房的嫡孙崔承构。

由他来主持第三道题目。

此人身量不高,面相有些阴鸷,对着崔耕抱拳拱手,道:“听闻二郎善于断案,有‘岭南崔青天’之称。那好,第三道题,我就要和你比比刑名之道。”

说着话,他一指那大肥猪身上的伤口,问道:“请二郎判断一下,这道伤口到底是肥猪生前受的伤的呢?还是死后被人刻意而为之?”

闻听此言,崔耕不想笑都难了,你们真是送人头一波流啊!

要知道,判断伤口是生前所致,还是死后所致的法子,在宋朝才广为流传。

这事儿如果还难得倒他崔耕,那以后就别混了!

他同情地看了一样跟前的崔承构,哥们,算你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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