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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影不咸不淡的话给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是一字之差,当中竟然暗藏了这么多的凶险,而我先前却要在他手底下将整套剑法学会,并参照它所谓的“心得”去领悟剑诀,以它的手段,在此期间能做的手脚太多,若不是卫君瑶及时出现,其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我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低头看了眼邪影道:“我向来都不喜欢去做那些强迫别人的事,若不是因为我爹,你那剑法我甚至都不会多看一眼,造化弄人,也只能委屈了你,等到剑法学成,天高海阔任鸟飞,随你去哪,我都不会有二话。”
邪影没有说话,只是整个影子的气势陡然一收,平静地映在地面,再也没了动静。
屋子里再度陷入沉默,卫君瑶轻轻叹了口气,将脸转过看向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能把人的内心洞穿,微微开口道:“一个月后,你当真要去溟泉狱劫法场么?”
我点点头。
“以你的脾气性格我也不会劝你,但九泉府邀请我们四人前去监斩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吧?”卫君瑶问道。
“四人?不是两个么?”
卫君瑶摇了摇头:“它邀请的是四个,但是我和佛面尊者都没答应,只有鬼门龙王和八手仙猴应了邀约,估计到那天,他们两个都会亲临现场。”
卫君瑶的话没有说完,但我知道她后面的话里到底藏了什么。
毕竟单是一个九泉府,我们便已经没了胜算,再加上这两位强者的到来,恐怕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人有动力在那天掀起任何的风浪。
“若你真要去,我也可以答应九泉府,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在场的话,起码还能保全你一条性命。”
卫君瑶的话让我心口一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咬了咬牙说:“不用,若只能在你的庇护下生存,我恐怕此生再也没有脸面见你。”
“况且连为自己至亲之人搏一搏的勇气都没有,天地虽大,怕是再也没有我白小乙的立足之地。”
话音未落,只感觉脸颊上一凉,耳边低声呢喃:“你若是死了,那我也不会苟活。”
说罢鼻尖香风再度,惊愕地抬起头,正看见卫君瑶的身形逐渐变淡,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到了香囊之中,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弥留在空气里的清香,和印脸颊上的冰凉。
将手中渡厄的剑柄紧紧攥在手心,看着在剑身上布满的暗色花纹,心中呢喃之际,却见花纹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灵动了起来,在血槽之中交错翻转,重新组成了一行细小的娟字:踏平九泉归来日,妾与夫君解战袍。
一夜未眠。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的时候,玉姐叩响了房门,我才从床上下地出门洗了把冷水脸,甩了甩脑袋,见众人已经悉数坐在正堂内用早餐,没有进屋,转身回房取渡厄来到院中,心中默道:“邪十三,开始吧。”
“乾坤有道,震坎相交是为十二恨剑法总决,当中共有三百五十种变化,我现在传你的是第一招,破力。”
“意如其名,此招式专为破那些有着大开大合之势,以力取胜之人而开创,特点就是灵动,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要求剑随身走,快慢相兼,刚柔相含。”
“此为基础招式,动作虽然简单,却必须经过千锤百炼,成就铁中的精英,钢中的钢,方能领悟其要义。”
我点点头,单手握住剑柄,脑海中回响着邪十三的声音,手舞长剑,循着他的指点,开始施展出剑法十二恨第一式,破力。
“以身带剑,神形之中要做到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你这样不行,完全是手跟着剑在走,重来。”
……
“内合其气,外合其形,光靠手腕上的力道去硬接巨力,是远远行不通的,剑不是死物,你要把它当成一条能灵活多变的蛇,学会避其锋芒,快速寻找破绽,一击制胜才能达到效果。”
……
“十二恨剑法中招招都包含着阴阳之变,上一剑为阳,下一剑为阴,阴阳交炽,反正相扣,变化无穷,神出鬼没,莫要被固定的招式而限制住了手脚!”
“再来!”
……
练剑的过程中,我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当日在零雨城与阎罗斩交战时的场景,那大开大合势要劈天钝地之势,再加上邪十三在耳边从未停过的教诲,让我心生感悟,灵台顿明,咬紧了牙关一步步练了下去。
那一天是自我离开三岔湾以来最安静的一天,脑子里除了剑之外,从来掺杂过任何一丝旁骛,玉姐等人也出奇的安静,只是一个个斜靠在门槛上淡然旁观,饿了就去吃饭,渴了就去喝水,没人发过一言,一直到夕阳西沉,初月渐升时,我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长剑挽过一道剑花,做好了收剑势,心中对邪十三道了声谢,才转身走回了房中。
刚一推开门,就见卫君瑶那火红的身影再度出现,半躺在床榻上,满眼含笑地看着我说:“不错,才一天就有点用剑的样子。”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本命精元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渡厄放在桌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径直坐在她身边说:“全身都痛,比跟白南远打一架还累,看来那些功成名就的一代枭雄,盛名之下付出的努力,要远比想象中多的多。”
可是没等我话音落地,就突然感觉双肩一软,两只手掌攀了上去,于关节处轻轻揉捏,耳边同时回绕着卫君瑶淡淡的笑声:“这样舒服多了吧。”
我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整个人都傻了,感觉着从肩头传来的一阵阵痛苦的舒缓,干咽了口唾沫说:“要是每天练完剑都有这样的待遇,估计一个月不要我就能把十二恨学通!”
“臭美!”
卫君瑶嗔怪了我一声,拿手在我后脑勺上猛弹了一下说:“你今日练剑我都看在眼中,虽然相对于常人已然是进步不小,可是对于敌人还有时间来说,还是太慢。”
“并且你太在意形式,将手中的剑舞的太过花哨,其实并没什么作用。”
我心头一愣,见卫君瑶缓缓下地,拿手拢了拢长发,看向我说:“你可知道,对于用剑之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
“在大多数看来,剑法有各种各派,招式变化都不同,可是对于瞎子来讲,世上所有的剑法却都是一样的。”
说着突然一伸手抓起桌子上的渡厄,接着一个转身,冲着我挥剑直下。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可是在我眼里却仿佛天都要在此刻塌了下来,那一剑所含的气势似乎要把空气都要划出一个口子,周遭没有任何破绽,丝毫没有任何想要抵抗的欲望,而等到剑锋落在,垂在空中之时,我却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连力气都虚脱了出去。
“高手之间交手,决出胜负的往往只是一招,在对敌之时你需要想的是如何击杀对手,而不是怎么用手中的剑或者剑招来杀敌,剑是工具,而不是你自己本身,剑刃能杀人,剑柄同样也能,不要将剑法遮住了双眼,它只是水到渠成,在手中随意使出来的工具而已,切莫忘本追它,忽略了练剑的初衷。”
初衷。
我心头猛颤,想起白天练剑之时却是将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如何将剑法挥的更流畅更好看上,如果在那个时候有人伺机偷袭,哪怕只是一个勉强能拎个其铁锤的老妇,恐怕我也没有丝毫的察觉,便会命丧当场。
“其实在你彻底将十二恨领悟之前,我说这些着实有些太早,但是你白小乙不是常人,所要面对的对手更不是一般凡人,只有行常人不能行,不可做之事,才能让你快速成长,早点立于不败之地。”
卫君瑶说着反手握剑将剑柄递到我面前,坏笑道:“气馁了?”
我摇了摇头,心中这时才恍然大悟,看向卫君瑶无语地说:“我忘了,你自己本来就是用剑的高手。”
卫君瑶笑了笑:“我只会一套剑法。”
“什么剑法?”
可她却摇了摇头:“等你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自然就会明白了。”
我将剑柄握在手中,看着她忽然又有些落寞的脸庞,忍不住问道:“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么?”
“听人说,和自己去经历,总归是两种领悟,就和这练剑一样,你就算是看我舞一万遍,也不及将剑柄握在自己的手中,去感受那当中的奥妙变化。”
说着忽然眯起了眼睛,仰着脑袋笑道:“反正我都等了这么久,多等些时日也无妨,不然我对你用情那么多,你就这么一点点,不公平!”
我忍不住愣住了,点了下头,便持剑走出了房门,重新回到了院子里,闭上眼睛,感觉着吹在脸上的风,钻进耳朵里的鸟语虫鸣,以及从剑柄上传来的微凉,深吸口气,再度将十二恨第一式,挥洒了出来。
又一夜无眠,赶等我收剑回到房中时,卫君瑶已经不在了,拿手摸了摸床榻上她曾接触过的地方,顿时一股倦意袭来,倒头就睡着了。
长途奔波拼命,再加上两夜无觉,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坐在床上活动了下筋骨,发现身上的酸痛已经荡然无存,并且连手脚都轻便了许多,顿时喜出望外,一脑袋扎出房门,就见玉姐,狼妖等人早就等在了门口,特别是姚二爷,坐在轮椅上满脸的怒气,似乎在我睡觉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心头一颤,没敢张嘴,却见狼妖抱着肩膀一脸怪笑地说:“可以啊,都学会金屋藏娇了,带出来看看,这兄弟媳妇儿长什么样,我们几个也好把把关啊。”
我没有搭理他,转过目光看向玉姐,就见她摇了摇头拿手朝院子中央一指道:“你干的好事?”
我一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其纤纤玉指正对着院中的那颗那桂花树。
时值入春,桂花树刚经历过冰雪寒霜,许多枝头正打着嫩芽,还见不到几片绿叶,惨败迹象虽弄,却丝毫比不上在几人合抱粗的树干上,那一道道入木三分的剑痕。
“谁,谁干的?”
我咽了口口水,有些心虚更是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众人,就见姚二爷气的直拍轮椅,拿手指着我说:“你猜呢?”
“不会是我吧?”
我忍不住两步跑到了桂花树下,拿手摸了摸可在上面足以深入一根小指头的剑痕,转过头看向众人,还没等我开口,却见狼妖一脸怪笑地说:“是不是上不了美娇娘的床,无法发泄,半夜拿姚二爷的宝贝桂花树泄欲来了?”
我又将目光挪向刘云飞,就见他连连摆手:“不是我,我这阎罗斩可劈不出这么小的口子。”
“更不是我。”
猫头鹰直接说道:“水火棍只会直接把树打断,不可能还带口子的。”
而当我迎上目光凛冽的目光时直接一缩脖子,摸了摸脑袋,想起卫君瑶那晚的指点,一颗心砰砰直跳,二话不说就往屋子里跑。
可还没等一只脚踏入房门,却耳听得身后“咣”的一声,像是院门松动,赶紧转身,正看见血狐手扶着院门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见到众人刚要开口,却眼睛往上一翻,倒地不醒。
院子里沉寂了片刻,玉姐和红鲤赶紧上前将她往正堂里搀,所有人都跟着进了屋,见血狐躺在地上一点知觉都没有,我心里咯噔一下,两步走到切近,就听玉姐沉眉说道:“本元涣散,得赶紧找到能补充精元的地宝,否则不出一时三刻,便要毙命!”
本命精元?
我微微一愣:“你是说百草之王?”
玉姐盯着血狐紧闭不开的眼睛,点点头,随即又叹声道:“怕是来不及了。”
我在这时将目光转向狼妖,见他同样也看着我,着急道:“草王不是和霍老太在一起么,人呢?”
狼妖皱了皱眉头,说:“在城西的山里,但是我记得猫老太爷当初说要去江西来着,就怕现在人不在。”
“不管在不在,先跟我走一趟。”
二话不说拉着狼妖的胳膊就往外跑。
血狐是追寻着娘的行踪才受到了如此重伤,以她的身手都沦落至此,那娘的处境现如今一定是危险至极。
狼妖在身边也是满脸愁容,二人刚出院子,就见红鲤也飞身跟了出来,径直钻进旁边的黑色轿车,冲我们招手道:“你们准备跑到猴年马月,快上车!”
可是就在我跟狼妖转身过要上车还没上的时候,只见在联通姚宅和大路的小道中间,隐隐走了两个人影。
第二百七十章 康安
我跟狼妖站在车门旁,看着两道人影逐渐靠近,忍不住一愣。
霍老太跟草王。
二人的身体状况看起来都不怎么好,神情惨淡,相互搀扶,亦步亦趋地往跟前靠,赶等到了跟前,我才反应过来,连忙迎过去将二人搀住,未等开口,霍老太便嘶哑着嗓音道:“进屋救人。”
狼妖和红鲤在跟了过来,三人搀着霍老太跟草王快速进了屋,霍老太冲众人摆了摆手:“玉儿留下,其他都出去。”
大家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言,侧身便走到屋外。
屋内和屋外都是死一般的寂静,此时此刻连耳旁微不可查的风声都被无限放大,挂在桂花树上的最后几片枯叶也在此时飒飒飘落,散在地上,扑簌的落叶声,仿佛是在向世人宣告着枯荣无常,和生命的脆弱。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的光景。
月挂枝头,星点夜空,大家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直到听见从里面传来脚步声响,和一声长长的叹息,房门被打开,玉姐出来了。
“情况不太好,小乙你有什么要问的赶紧去,你们在外面等着。”
我闻言心头一颤,见玉姐满脸落寞不像是撒谎的表情,一紧张立马冲进了房门,霍老太跟草王还坐在屋子里,中间躺着血狐,血狐半个脑袋靠在霍老太的身上,微睁着眼,看见我似乎想要说话,可努力了半天,没有开口。
两步走到切近,弯下腰看看血狐,又看向霍老太,低声问道:“狐娘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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