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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纪妖师眉峰微扬,此时师映川的脖子正被他掐在手中,生死完全操于他手,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局面,师映川的神情却有些出乎意料地沉着,甚至近乎冷静之极,而且只看那凝定的眼神,就没人会怀疑这只是他在强作镇定,眼下看着少年这个样子,纪妖师倒是有几分动容,那张俊美得已显妖异之态的脸上突然露出微微的笑意,尽管那所谓的笑意只是唇角勾勒出的一丝冷诮弧度罢了,他盯着师映川的脸,目光落到那清丽出尘的面孔上,笑容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小鬼头儿,看来这些日子不见,你变样的可不仅仅只是这张漂亮脸蛋……”
在纪妖师这样刀子也似的目光下,师映川的唇边有些艰难地泛起了笑纹,他现在对自己眼前所处的情形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不过这并不防碍他保留着清明的神智,虽然受制于人,但是师映川脸上镇定的神色却已经体现出了他作为一名武者的骄傲,其实此刻就连他自己也已经分不清楚,这骄傲究竟是这些年逐渐培养起来的,还是在他内心深处甚至骨子里生来就有的。
这时只听师映川传音道:“纪山主过奖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纪妖师哈哈一笑,他用一只手轻拂着师映川额前的几根柔软发丝,那种感觉就好象是在拨弄着一朵娇弱易碎的花,当这只手放下来不再挡住视线的时候,师映川便看到男人眸光幽亮,直透过自己的眼睛达到心底,看到这里,师映川心中猛地一激灵,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接下来男人却并没有做什么,反而纪妖师扼住他咽喉的那只手略微松了松,不再掐得那么紧,彼此肌肤间的热度就缓缓传递起来,变得鲜明,师映川顿时就觉得全身松快了许多,口鼻之间一下子就吸到了新鲜且充满莲香的空气,这令他的身体出于生物本能而不可抑止地软了一瞬,随即力量再次提起,已经在这一眨眼的工夫里迅速调整了状态,这种变化自然瞒不过纪妖师,不过他显然毫不在意,或者说他完全有自信可以掌握一切,所以男人只是笑着看着师映川,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师映川看着纪妖师笑意微微的俊脸,这时由于咽喉没有被扼得那么紧,所以他已经勉强可以开口说出话来,但他与纪妖师之间高矮的差距却使得他必须仰起脖子才能让自己更好受一点,如此一来,说话也就变得断断续续的:“山主何等……身份,现在却……欺负我一……个晚辈,传出去只……怕……不好听……”纪妖师微微一笑,温言道:“哦?我只不过是逗小孩子玩玩,有什么不可以的?”
说着,在师映川惊讶至乎愕然的神情中,纪妖师收敛了目光,用那只空闲的手从师映川的脖根处轻轻划弄着,来到锁骨位置,说不清楚那究竟是抚摩还是什么,只是将手指触在那里摩挲着,那种手法就好象是在抚摩着一件艺术品,然后纪妖师终于开口轻叹道:“虽然不够白皙,但是这手感么,啧啧,果然也算是冰肌玉骨了啊……”
这话相当轻薄暧昧,语气更是令人寒毛微竖,尾音似颤似抑,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一个一个地撕咬下来,那种声音与口气中分明带着某种令人畏惧的东西,师映川突然间就觉得好象一条凉滑黏腻的蛇爬到了自己身上,使得他原本的那种笃定自若的心态又是一变,师映川抿起嘴唇,双拳攥起,令自己忽略纪妖师的动作所带来的影响,就在此时,师映川再也看不懂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但他还是极力维持着冷静的心态,神情正常地说道:“山主戏……弄我很有……趣?”
纪妖师闻言笑了起来,这时他开口出声,声音却变得隐隐尖锐起来:“有趣,当然有趣,怎么会没有趣呢?”他的手上自然没有像女人那样留着长指甲,但此刻在月光下,那一截短短的指甲却好象忽然变尖利了,在少年的皮肉上轻划着,尖端触及细嫩的皮肤,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刺破表皮,师映川正要再说上几句,全身却猛地一激灵,即将出口的话顿时变成了一声倒吸的凉气:“嘶……”原来却是纪妖师突然咬住了他的脖子!
那是让人皮肤爆起疙瘩、寒毛全部竖起、几乎要尖叫出声的感觉!纪妖师的牙齿轻轻咬着他的颈缘,并没有用力,这一次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中间什么隔着的东西都没有,彼此的吐息清晰可闻,师映川的身子一僵,他知道以纪妖师的为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在紧张,在害怕……”磁性的嗓音慵懒响起,紧接着便听到男人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此刻师映川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以至于那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纪妖师又轻轻咬了一下师映川的脖子,那力道完全不大,甚至算得上很温柔,但师映川紧绷起来的身体却表明这绝对不是一种愉快的体验,不过紧接着,男人那冷诮的语音就再次回荡在师映川耳边,很随意地道:“连江楼这个人实在是让我窝火,不过我现在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师映川有些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愿闻……其……详……”
“那就是……父债子偿。”纪妖师的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似嗤似笑,又仿佛有着几分自嘲之意,他轻轻叹息着,然后冰冷灵活的手指就好象蛇一般地在师映川的背后划过,微笑道:“我现在得不到他,那么,他的儿子似乎也不错,是不是?哦,对了,我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弑仙山还缺一位主母,既然如此,由你这小鬼来做我的平君,这个主意好象还不错?断法宗剑子……这个身份足够尊贵,配得起我纪妖师,我很想知道,你师父到时究竟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师映川的面皮重重抽搐了一下,脖子上瞬间涌起的鸡皮疙瘩忠实地反映了他此刻的心情,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很多事情都与普通人的看法不一样了,即使是处于这样的境地,他也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心志越发清明坚定起来,道:“山主,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笑……”纪妖师清清楚楚地听到少年在自己的桎梏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来保持心神稳定,于是他就笑了起来,缓缓离开了少年的脖子,但依然还是不轻不重地扼着对方的喉咙,目光轻瞥了一下那脖子上留下的暧昧唾液湿痕,嘴角勾出一个极其微妙的笑容,笑吟吟地看着少年,眼内却是精芒点点,高深难测,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异样,伸手捏住了师映川的下颔,开始仔细端详这张与那女人有着相似轮廓的容颜,一股狂躁的情绪顿时闪现在心头。
纪妖师笑意渐消,半弯着腰凑近师映川的面孔,目光在少年脸上似笑非笑地一扫,然后直直地迎上对方的眼睛,一边微笑一边用修长的手指轻拈住师映川的下巴揉搓着,道:“这不是开玩笑。”
男人此刻的那种表情分明就是嘲弄,不过这笑意立刻又敛去了,纪妖师的手来到了师映川的腰间,指头夹住腰带的一端,嗤道:“看来我还是喜欢选择最直接的法子……”师映川却只是垂眸道:“山主,莫非吓……唬小孩……子真的就这么……好玩?”纪妖师闻言,登时‘嗬嗬’低笑起来,在这一刹那,他微微昂起头,仿佛很享受这夜风扑面而来的舒畅感,那黑发在风中拂摆着,看起来无比从容,又是另一番感觉,这时他忽然松开了扼住师映川脖子的那只手,但同时也一把揽住了师映川的腰肢,牢牢地将少年箍在怀里,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拨开了对方的衣襟,露出一片光滑的胸膛。
师映川的心脏猛地一紧,在这一刹那,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血液激流的声音,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忽略纪妖师那双藏在笑意之后的诡谲双眼,直到现在师映川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并不是单纯开着某种恶意的‘玩笑’,他似乎是来真的!
这个认知令师映川的脑子里‘轰’地一声就燃起了一团火,几乎就没有别的心思去考虑其它的事情,只有一个念头在急剧翻涌,他被纪妖师紧紧箍在怀里,男人身上的气息全都冲进了他的鼻孔里,那种妖异的香气让他头昏脑涨,这是一种让人的身心都为之颤抖的味道,虽然新奇而微妙,却绝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感受,纪妖师将脸与师映川的脸贴合在一起,师映川甚至清晰无比地感觉到男人深深嗅了一下他的面颊,紧接着就将口唇凑在他耳边,轻轻地朝耳廓里吹了一口气,冷笑了一声,说道:“小鬼头,要不要做我的平君?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提议,我实在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到时候你师父脸上会是什么样子,在我面前……不,在所有人的面前,他总是那么一副死人脸,我真的是太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别的表情了,至于你,说不定在床上狠狠干你的时候,我就会有一种干你亲爹连江楼的感觉,你认为呢?”
“……你住嘴!”师映川猛地爆发出一声突兀的低喝,这声音很低,然而就是这一句话,却让纪妖师在微微一怔之后,猛地笑了起来,然而笑声未歇,他就突然一把掐住了师映川的脖子,把少年接下来有可能要说的话死死地卡回了喉咙里,师映川只觉得颈间一痛,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纪妖师直接按倒在地上,纪妖师修长的手掌紧扣着他的脖颈,一双眼睛里燃烧着幽冷的火焰,不过他越是这样,师映川反而越没有抗拒,只尽力仰着脸看男子,纪妖师见他这般,不禁浅浅一笑,目光当中就多了些探究的意味,凝神打量了师映川几眼,便点头笑赞道:“不错,你这小鬼现在果然已经有点风骨了,倒不算丢了你师父的脸……”
师映川脑中清明,念头也不知转了多少个,但这时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却突然间越来越紧,令他的神智也似乎开始变沉,反抗的念头刚刚激起,就被这样掐灭了,师映川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指尖轻颤,他清楚地感觉到纪妖师的手来到了他的腰间,扯开腰带,然后身上的衣物就被直接拽下,大片的肌肤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就蔓延到了全身,他虽然可以闭气很久,但在这种情况下,师映川就和所有的生物一样,因为窒息而身子微微抽搐起来,本能地想要大口大口吸气,但掐在脖子上的那只大手却不允许他这样做,只见月光下,纪妖师微笑着,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脱着少年的衣服,一只手却在施力紧扣着对方的脖子,让师映川没有办法反抗,师映川的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嘶哑声,脸色开始发青。
纪妖师很快就脱下了师映川的上衣,这时他低头看师映川,就见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面部肌肉隐隐抽搐着,让人清楚无比地感觉到那种恐惧近乎绝望的感觉,纪妖师嗤笑,眼中却毫无欲念汹涌之色,眉目之间甚至连明显的情绪都没有,而师映川此刻的样子却让人不免产生一种已经将他完全掌握的感觉,极大地满足了男性的某种心理。
纪妖师冷笑着,手指抚上少年光滑的胸膛,师映川顿时身子一紧,旋即就又缓缓软了下去,纪妖师嗤嗤笑着,但心中却是出奇地清明,他低头轻咬着少年的锁骨,但就在这时,纪妖师突然瞳孔骤然一缩,袍袖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凌厉的轨迹,下一刻,他手中已多了一根长长的钢针,与此同时,他掐住师映川脖子的那只手猛地加力,师映川立时便是一颤,但这时这个少年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那种脆弱的样子,面上一片冷然,纪妖师低头看了少年一眼,点头轻赞道:“不错,是个隐忍有心机的人,若是方才走神片刻,几乎就让你得了手。”
纪妖师说着,松开了手,却还是压在师映川身上,不让他起来,师映川立刻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略显喘息地说道:“……山主戏弄够了么?”纪妖师笑吟吟地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间心中一凛,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眼中已经换上了凝重之色:“这是……《莲华真解》?!”
就见师映川的右手抬起,整只手已经自内而外地微微泛着白芒,晶莹剔透无比,似乎正蕴藏着一股恐怖磅礴的力量,这时师映川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冷冷道:“我师映川本身就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山主以为呢?”纪妖师眯起了狭长的眼睛,森然道:“真的是《莲华真解》……呵,连江楼果真对你疼爱有加,这可是只有断法宗历代宗正才能修炼的神通,以秘法将这道真气打入你的体内,让你这小子能够施展相当于连江楼亲自出手的雷霆一击……”
纪妖师低低而笑,这时他不但没有警惕起来,反而轻笑道:“这是能让你保命的底牌啊,这《莲华真解》连江楼施展一次,就要在接下来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里功力削减大半,这段时期对他而言可是非常危险的,他却舍得在你身上用出来,果然是舐犊情深!”
师映川面色沉静似水,嘴角微微一挑:“我师父确实很疼我,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警惕地看着纪妖师,轻笑:“虽然只有施展一击的力量,但是我想,已经足够让我摆脱眼下的处境了,不是么?毕竟这里可是大光明峰。”
纪妖师盯着他,眼里是纯粹的黑暗,师映川还想再说几句,嘴里的话却忽地咽住了,只见一根修长的手指从他的额间掠过,将那里几根散乱的头发轻轻掠起,拢到耳后,这种举动非常诡异,如果是连江楼这样做的话,师映川会觉得自己很享受这种慈爱,但此刻面前的却是纪妖师,即使动作再优雅轻柔,也决不会让师映川有半点好受的感觉,这时纪妖师悠悠说道:“小鬼,我发现我已经开始嫉妒你了,依我所知,连江楼还从来没有对谁这样好过。”师映川忽然笑了,他盯着纪妖师俊美的面孔,道:“山主做的这些事情,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将之理解为一种手段,一种引起我师父注意的手段?山主的心思我明白,但恕我直言,这些拙劣的方法真的是值得商榷一二,你实在不明白应该怎样讨人喜欢。”
纪妖师的眼瞳猛地一厉,但紧接着他就笑了起来,懒洋洋地笑:“也许罢,我确实弄不明白这些东西……真该死。”不过一说完这话,纪妖师就突然眼睛幽幽亮了起来,他笑道:“小鬼,你方才说我喜欢戏弄你,既然这样,我就索性跟你玩一个小游戏,再次戏弄你一下……”
话音方落,师映川忽然间就觉得全身火烧火燎起来,却听纪妖师低低而笑:“小子还是太嫩!在我面前,你还不够看……”
迅速而强烈的火焰眨眼间就烧遍了四肢百骸,师映川的神智在一波紧跟着一波的冲击中渐渐被吞噬,他只来得及冒出最后一个念头:“该死,有这种威力,一定是弑仙山的‘欢宜蛇香’……”
等到师映川再次有些知觉的时候,却是因为被人重重丢在了地上,这才摔得他略略清醒了一些,朦胧中,就听有人低笑道:“这小子中了欢宜蛇香,你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能让人不断找人交合直到脱阴脱阳致死的好物件,若无人及时出手解救,就会一味出精而亡,现在这小子中的是三倍的分量,全身经脉至少需要两股不同的精纯真气互为涤荡,才能够清除体内的药性,凭你一个人可是没有用的,而这大光明峰除我之外也没有其他人具备这种修为,而且事不宜迟,现在可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我可以帮忙……当然,这期间你我免不了有肢体接触,我的目的也就在于此,可以这样亲近你……江楼,我可是很久很久都没有碰到过你身上哪怕一块皮肉了,真是让人期待啊……”
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纪妖师,你我之间的事情,你何必要让他一个孩子夹在其中。”另一个声音深深笑道:“因为他是那贱婢的儿子,因为他是你相当看重的人,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一百一十二、大势
师映川迷迷糊糊之间听那二人对话,心中一阵冷一阵热,这时他的呼吸已经渐渐变得粗重,就连额头处也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的青筋,神智再次向深渊滑落……忽然间,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紧接着,他就被这只手轻轻丢到了一张舒适的大床上。
师映川仅剩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他强行逼迫自己睁开眼睛,但就在看到面前场景的那一刻,他的一颗心顿时就狠狠地跳了几下,只见自己正跌在一张华美的床榻上,床前站着两个身材高颀的男子,灯光下,其中一张俊美近乎妖异的脸自然是属于纪妖师,而另一人无疑是极其英俊的,雪白如玉的肌肤与身上的白色薄衫几乎分不出区别,脸上的轮廓虽然硬朗,却也不至于过分生硬,也令其更具魅力,是非常矛盾的特质,师映川原本心中乱糟糟地没个着落,但是在看到这人明润从容的双眼时,从心底便生出了几分安定,不过这时他已经难受极了,神智也已经不再清明,只本能地向那人挣扎着伸出手去:“师尊……好难受……父亲……”
旁边黑衣的男子见状,却是低低一笑,伸手在半抬起身的少年肩上一推,就轻松地将对方推倒在床上,语气暧昧道:“不用怕,我和你师父马上就会帮你……”男子说着,一勾师映川的下巴:“啧啧,这小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啊……”然后转头对身旁的白衣男子轻笑道:“这衣裳可要统统脱了,待会儿行功之际全身蒸腾,热气须得立时发散,不得阻滞,否则就要郁积体内,非但这小鬼要落下病根,就连你我也会有不小的损伤。”说着,三下五除二地就将师映川剥了个精光,转而又从容地将自己的衣袍也解了开来,这时师映川已经昏昏沉沉的,喉咙里发出低嘶,他勉力睁大了眼睛,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了。
床前那白衣男子面色沉静地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玉带,雪白的外衫随之飘落下来,紧接着就是里面的内衣,眨眼间一抹雪白的结实胸膛就暴露在了灯光中,当受到药性折磨的师映川看到这充满诱惑力的绝白肉身时,他的瞳孔猛地缩了缩,眼睛已经红得发热,身子绵软得几乎动不了,但全身上下却有一个地方已经变得像铁杵那样坚硬,这时就听见有人低沉而笑:“这小鬼果然忍不住了……江楼,你现在这副身无寸缕的样子,当真令我情愿用任何东西来换,只要能与你亲近一二就好……”话音未落,一具健美的身体已经来到了床上,扶起了师映川。
师映川浑身就像是着了火一样,而这具凑上来的身体就渀佛是一汪最清凉的湖水,师映川的喉咙里发出怪响,一把抓住了对方,本能地想要啃咬,想要揉搓,就听那人笑道:“你还不快点么,这小鬼看来真快不行了,连我都敢动……”
只听一声重重的冷哼,紧接着,又一具修长结实的男体上了床榻,伸手按住了师映川的额头,道:“忍着些,很快就好了。”师映川的神智载浮载沉,忍不住一把就向前抓了过去,正抓住了一块结实的地方,那不是什么软玉温香,但那种奇妙的手感却令人浑身燥热不已,下意识地重重揉捏起来,却听见男子的气息似乎顿时就略微加重了些,然后一只有力的手就扣住了少年作乱的手,不许他乱动。
但偏偏这时另一人的手却从师映川的小腹上滑过,甚至还恶意地在下方那敏感之处轻轻一弹,令师映川当即‘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事到如今,师映川再也忍耐不住,体内的火焰已经到了彻底不可自制的地步,他低吼一声,双眼发红地猛然扑了过去,不知道究竟抱住了什么人,只闻到一股奇异的清幽气息,抱住了一具完美的躯体,这就像是一盆滚油浇在了火堆上一般,顿时熊熊爆起的火焰就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了……
身体好似在巨浪中颠簸沉浮,不知道是谁的手在身上以灵活到不可思议的方式敲击,同时打入凝成一线的精纯真气,涤荡着经脉,师映川如梦似幻,想抓住些什么,但最终却不知道究竟抓住了什么,抓住了谁,昏沉中,有人低笑道:“连,你出了很多汗……我也一样……”另一个声音沉肃如黄钟大吕:“妖师,你这样摆弄他,并不有趣!”先前那男声仍是在笑:“这小鬼力气还真不小……该死,这臭小子能不能老实点儿……唔,这小鬼朝哪里乱抓……好了江楼,你何必给我看脸色,要知道经过你我这一番工夫,不但解了他的药性,还同时扩展了他的经脉,将他的真气提炼得越发精纯,让这小鬼得了不小的好处,你应该谢我才是……”
师映川模模糊糊地听着这些只言片语,却根本听不进脑子里,更记不住,他全身都在颤栗,一半渀佛浸在雪水里,一半却渀佛是被架在火堆上炙烤,渐渐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却渀佛是经历了南柯一梦,师映川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却见一蓬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他茫然游目四顾,看到自己正身处一间极阔大的殿中,身下高床软枕,口鼻间嗅入的都是满满的香气,似乎是檀香,床前华丽昂贵的丝质薄帏是挽起来的,这眼前的一切都很眼熟,并不陌生,分明就是连江楼平时休息用的寝殿。
师映川闭一闭眼,脑海中忽然就记起昨夜之事,他悚然一惊,僵住了脸,脑子里清晰的画面只定格在当时被纪妖师算计昏倒的那一刻,接下来的事情却都是模糊的片段,并不清楚,也没有多少印象,但师映川如今却不是什么也不明白的雏儿,昨夜纪妖师说过的话尚自萦绕在耳边,师映川身子一凛,一颗心没个着落处,立刻凝神仔细感受着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不过很快他就放下心来,自己此刻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显然并不曾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与此同时,师映川也惊讶地发现自己气机充沛,浑身轻盈而充满了力量,状态好得出奇,他连忙运转玄功,果然就发现功力竟是精纯了不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师映川百思不得其解,那‘欢宜蛇香’乃是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邪物,然而自己如今不但没有损失什么,反而好象还因祸得福了?他狐疑地皱了皱眉头,吃不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心中空空的,不过令他安心的是,自己现在既然是在连江楼的寝殿,那就说明一切都不必担心了……想到这里,师映川便定下心来,他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但就是这么略微一动身,却忽然有悦耳的铃声响了起来,原来身下铺着的丝罗一角上正缀着几枚银铃,稍微一受到震动就发出了声响,师映川低头看了看,就见自己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雪白内衣,这时有人听见铃声便走了进来,听那轻灵的脚步声,应该是一群年轻女子。
果然,一个窈窕的身影率先进到殿中,身后跟着几名素衣丽人,一双双纤纤素手上托着各式盥洗用具以及衣袍冠带等物,那为首的女子大约双十年纪,衣饰明丽,容貌十分娇美,见师映川正要起身下床,便柔婉道:“剑子怎醒得这般早?莲座吩咐过,让剑子多休息一时……早膳已经备好,剑子要现在用么?”女子的声音若黄莺出谷,煞是好听,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来到床前,含笑从身后一个侍女手里的金托盘中取过衣裳,就要服侍师映川穿衣。
师映川也是被人伺候惯了的,便任凭众女服侍自己穿戴,他一面伸着胳膊方便侍女忙碌,一面开口问道:“……我师父呢?”说话之际不知道为什么声音略有些闷哑,与平日里的清脆颇有不同,那美貌女子闻言,眉眼之间满是柔丽之色,道:“莲座已去了平时练功的竹林。”师映川嗯了一声,看了这丽人一眼,此女名唤宋洗玉,便是当年连江楼所在的大船在七星海救起来的女子,后来便做了大日宫里的侍女,如今已是连江楼的贴身婢子。
这时师映川有些口干舌燥,宋洗玉是眉眼通透之人,立刻就从一个侍女手中接过一盏茶递去,师映川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宋洗玉道:“剑子想必饿了罢,不如由婢子服侍用膳?”师映川想了想,点头道:“嗯,你准备罢。”宋洗玉听了,便笑吟吟地转身吩咐下去。
很快,师映川在众女的服侍下吃过了早饭,他漱了漱口,脑海中又转过一个念头,便问宋洗玉道:“你瞧见纪山主了没有?他现在在哪?”宋洗玉一边指挥侍女收拾杯盘碗筷,一边含笑道:“剑子是问纪山主?婢子却是不曾瞧见,想来是在客苑?”师映川心中一动,眉头微微簇起,他没有再问什么,洗了手便出去了。
外面晨光如同薄纱一般,晨风清凌凌的,吹在脸上很是舒服,师映川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一时间走入竹海,顿时就觉得一片清凉,满眼都是紫色的修竹,一根根修拔坚韧如剑,渀佛根本没有尽头一般,好不清幽肃雅,如同幻境一般,口鼻间尽是淡淡的竹子香气,沁人肺腑,师映川一进到林中,并不像没头苍蝇似地乱钻,而是熟门熟路地去了连江楼经常会去的方位,果然,等到后来临近那里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有两个身影掩映在一片紫竹之中。
在那里有一小片清池,一名气度雍华却不掩妖异的男子正在水边立着,俯视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清风吹来,他黑色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飘舞,露出俊美得出奇的面孔,那等神情气度,不是纪妖师又是谁来?而旁边的男子眉宇之间肃穆恬淡,眸正神清,平和之余却又隐隐有冷然之态,这样有些给人矛盾之感的两人就好象身处同一幅画卷之中,看起来说不出地养眼。
师映川见此情景,神色不禁一怔,不太明白这两人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谅解,发生了什么事,否则自己中了纪妖师的设计,连江楼却怎么好象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不过心里虽然疑惑,师映川还是走了过去,这时纪妖师抬起头看了过来,此刻他倒是没有了昨夜那种骇人的疯狂样子,而是用一种相当奇特而微妙的眼神看向正朝这边走来的少年,只负手立在水畔,薄薄的唇瓣微抿成一道弯弧,却没有半点儿神情变化,师映川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索性快步上前,对连江楼道:“师尊。”顿一顿,这才又转而向纪妖师淡淡道:“……纪山主。”
纪妖师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最终却只是抚掌向连江楼笑道:“如何?我早已说了,非但对他无损,反而有不小的好处,你看这小鬼现在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倒是应该谢我才是。”他说话时有点漫不经心,语气也是轻飘飘的,一身白衣的连江楼听罢,眸光之中云淡风轻,又好似有电光闪烁,却向师映川发问道:“……你现在可有哪里不适?”师映川如实答道:“这倒没有,反而觉得有所进益,内力精纯了不少。”
说到这里,师映川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却怎么也捕捉不住,看不清楚,而纪妖师却敏锐地抓住了少年这一刻的失神,他的眸光森森然一闪,深不可测,却意味深长地轻笑道:“小鬼,看你这样子,似乎想起什么了?”
他这么一说,一旁连江楼的眸光顿时一凝,他面色不动,只是那眼神却一刻也没有转移到谁的身上,而是俯视着水面,一言不发,从他的眼中根本看不出任何可以琢磨的情绪,师映川心中狐疑,一对明澈秀气的眸子里微微一闪,根本弄不清楚纪妖师的态度是什么意思,这时连江楼却忽然收敛了目光,将视线转移到师映川身上,道:“你何时准备前往万剑山?”
连江楼这次开口其实是在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但师映川并没有看出来,便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当初那样离开,这两年里音信全无,也不知道堂兄他是不是会生我的气,不想见我……咳,也罢了,师尊,我现在就去罢,两年未见,我也很想见见我的儿子。”连江楼淡淡嗯了一声,道:“后山的‘归元草’在上个月已经出了三品叶,你去摘了罢,交给玄婴,配上万剑山藏剑池中的‘阴淮藻’合药,可以配炼出洗筋伐髓的佳品,给我那徒孙平琰服下,对他自有好处。”师映川知道这‘归元草’的珍贵,当下忙蘀儿子谢道:“……多谢师尊。”
一时眼见师映川离开,纪妖师撇了撇嘴角,似乎一副懒洋洋的态度,面上却是似笑非笑,如果不仔细看,也许会以为他就是这个样子,但若是心细之人,就会发现这些表象之下所蕴涵的东西却是全然不同的,他伸手捞住风中飘来的一片竹叶,在轻轻拂动的发丝之下,一对黑眸幽深若渊,道:“话说回来,对于我刚才与你提起的那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意思?周朝这两年来又吞并一个小国,如今厉兵秣马,对大乾虎视眈眈,前时大乾皇帝已经修书一封传到弑仙山,当今乾帝与我纪氏祖上有血脉联系,如今明确表示情愿以整个大乾供奉我弑仙山,如此一来,我自然不能坐视周朝对大乾动手,不过断法宗一向与大周交好,若不是断法宗,当年大周也不会从一个弱小之国慢慢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所以我这次来,就是要看你的意思。”
连江楼听着这番话,目光从水面上收回来,又放到纪妖师脸上,唇角的弧度在刹那间依稀加深了一些,似是反问又似是自言自语道:“我的意思……”纪妖师却轻嗤一声,眉目之间渐蕴肃意,嘴角却是柔和生春,悠悠道:“自然是看你的意思,否则我早已修书一封给那大周皇帝,表明大乾已受我弑仙山庇护,让他安分一些,但偏偏周朝与断法宗关系匪浅,我总要先看你的态度,才能决定此事是否可行。”纪妖师说着,面上神态颇值得玩味,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容貌,那种诡谲中带有致命吸引力的味道,让他具备了一种邪异之美,只可惜连江楼却是无动于衷,他仍保持着沉默,不过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很快,男子便眸光微凝,道:“……此次周朝意欲出兵之事,与断法宗无关。”
只这么一句,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纪妖师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勾唇微笑,然而目光流转之间,却是精芒敛隐,机锋已开,低笑道:“既然这样,当然是最好了……那么,我自然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他话锋一转,却道:“我要提醒你一句,大周这些年来逐渐势大,胃口也越来越大,如果日后成为一股可以左右大势的强大势力,对于我们武者而言,对于各宗门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打破如今的均衡之态,改变眼下从多少年前就一直延续下来的格局,这并非全无可能。”
纪妖师看着眼前白衣如雪的男子,旋即又将目光望向远处的竹林,眼中有淡淡的嘲弄之意,以不容质疑的态度说道:“不要忘了,很久以前那个疯子泰元皇帝到底是怎么做的,在统一天下之后,此人颁布禁武令,打压天下武者,妄图遏制武道传承,专权天下,当时他若是成功,如今岂还有我们?我可不希望在多少年后的今天,再出现一个泰元帝!”
“……世间自然有不止一个预见局势变化之人,但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而不是妄加揣测,杞人忧天。”这时连江楼终于简单地作出了回应,他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触,只是皱皱眉头,不偏不倚地说道:“无非是静观其变而已!”
这个回答显然并没有让纪妖师满意,因此轻嗤一声,道:“不要忘了,人心难测……”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表示什么,反而笑了起来,悠然道:“不过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只要具备破局的能力,那么静观其变就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连江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始终相信一件事:只要自身足够强大,便不惧外界的变化,任何野心、任何狂妄的想法,都只能统统蛰伏下去。”
谈话及此,似乎就已经终结,纪妖师的眼睛如同千里阴云遮盖,其间血色点点,他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笑意未连地看着连江楼,忽然道:“昨夜难得见你身无寸缕的模样,更难得共处一床,何等旖旎,此情此景,我怕是再也忘不了了……如此一来,倒是真应该感谢那小鬼,若不是他,我又怎能弄到这个机会。”连江楼瞥他一眼,看起来好象不以为意,只有些冷漠地道:“此次他非但无损,且还获益不少,因此我才不与你计较,但你要记得,下不为例。”
纪妖师哈哈大笑:“真真是舐犊情深呐……也罢,怎么说那小鬼也是你的血脉,不然只看你这处处维护的态度,视那小鬼如珠如宝,只怕我定要嫉妒得发疯了。”
……
却说师映川在后山采下那株归元草之后,又回白虹宫料理诸般事宜,再与方梳碧打了招呼,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便轻装简行出发,唤了白雕下来,坐上雕背,就此启程。
这白雕乃是天生异种,后来被带到大光明峰饲养,时常可以食用一些丹药之类的东西,更是逐渐生得神骏异常,且通人性,师映川乘坐白雕前往万剑山,比起在陆地上行走,实在要节省太多时间了,期间一人一雕只需定时找个地方降落休息,补充食水,便可以继续上路。
☆、一百一十三、万剑山
这一日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的天空中有白影依稀掠过,惊散了一群悠哉悠哉的大雁。
师映川一身白袍,稳稳当当地坐在雕背之上,此时前往万剑山的路程已经过了大半,一人一雕穿过山岳江河,飞过下方无数城镇,再过不到半日,便应该到达万剑山所在的范围了。
翱翔天空看起来十分美好,仿佛可以穿透一切,随意往来,自在如仙,却不知高空之上劲风扑面,气流无端,若是普通人如此行事,根本挨不了多久,不过以师映川此时的修为,这点问题当然不会被他看在眼里,此时少年满头的黑发在风中被扯得胡乱飞舞,袍角猎猎作响,师映川缓缓呼吸着,觉得自己仿佛也化身为鸟,在万里长空之中无拘无束地飞翔着,再无任何羁绊与束缚,一时他低头向下看去,只见下方是一条大河,由高处看去,似是波平如镜,师映川在白雕背上并非闲着,而是一直都在暗暗运转玄功,半点也不曾松懈,从地面向上而望,只见高空中一道白影飞过,转瞬间却又无影无踪。
一时停下来暂作休息,等到吃饱喝足,也休息够了,养好了精神,一道白影便冲天飞起,转眼没入云端,不知过了多久,坐在雕背上的师映川忽地似是有所感应,他张目远眺,就见远处群山巍峨,四下环抱,其势雄阔威凝,眼下虽是在天上向下看,却仍然能够感觉到那股浑厚之势,虽然看起来平静无比,可越是这样平静,师映川却越能隐隐感觉到那种凝而不发的漫天剑意,师映川心中一动,立刻一拍白雕颈部,示意对方下去--这便是万剑山了!
清唳声中,白雕直飞而下,却是飞向万剑山的山门所在,而并非直接降落,这就是表达尊重之意了,否则即使师映川乃是断法宗剑子,但如此擅自进入,这已经不是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严重一点的话,已经可以看作是一种挑衅,师映川自然不会做出这等不明智的事情。
一人一雕刚刚降□形,万剑山负责巡视的弟子便已发现了这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顿时警惕地按剑向前,师映川大致一看,从众人那按剑而待的动作上便可知这些弟子修为虽然不能说如何精湛,但只看这手法,却正是使剑底子精纯的表现,果然不愧是天下剑修圣地之中的弟子,当下师映川也不多言,直接表明身份,并说出来意--要面见奉剑大司座沈太沧。
如此一来,这些万剑山弟子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师映川便顺利地见到了沈太沧,对方也没有为难他,更没有多说什么,只命人带路,让师映川去见季玄婴。
此时阳光和融,草木殷殷,若是深深吸一口气,就会发现满是花木的香味儿搅和在一起,淡淡地甜甜地沁入心间,一时走在满目翠色的林间小道上,闻着淡淡的花木清香,师映川却觉得心中缓缓生出了一股紧张与期待之感,那名负责带路的弟子在前面引路,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清幽的所在,站在山坡上向下望去,四处打量,只见很远处依稀一座外观十分雅致的小楼就坐落在青青的草地上,花木扶疏,掩映成趣,甚至还有不高不矮的石崖,一条清澈活水天然引流而来,与石崖形成一处小小的瀑布,在下方汇聚成一汪碧潭,十分空灵,师映川虽然眼下还没有身处其中,但只这么远远看着,就已经觉得那里定然是水声鸟语隐隐,树影婆娑,暗香疏冷,当真是一个幽居清修的好地方。
原来这里乃是季玄婴在夏秋之际颇为喜爱的居处,平日里除了少数几个服侍生活起居之人以外,基本不会有其他人来这里,就连他师尊沈太沧也很少踏足至此。
于是当下那带路的弟子便自动离去,只留下师映川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师映川忽然就觉得先前那种隐隐紧绷的心态有点莫名其妙地略松了松,他走下山坡,快步朝着前方而去。
当师映川还未走近那里之时,耳中就已经听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琴音,丝丝缕缕,清雅非凡,师映川虽然对音律不是特别精通,但也是懂得不少的,只觉得这琴声断断续续,并不是在弹奏,倒更像是闲来调弄取乐一般,不过即使如此,师映川也自然听得出弄琴之人技艺之高,决非凡俗之辈,他心中一动,脚下却不禁有些放慢了,缓步前行,一时踟躇之余,却终究还是渐渐走得近了,很快,眼前景色一清,豁然开朗。
师映川微微一怔,然后就下意识地缓缓屏住了呼吸,他轻手轻脚地停下了步子,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远处,那里是一间小亭子,亭子里的石桌上放着一张琴,此时有两个人正在亭中,对着琴拨划着,在这个时候,师映川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去看周围的景致,他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远处亭中的两个人身上,再容不下其他事物,他没有动,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一大一小正在拨琴的两个人,这番情形好似一幅朦胧的画卷,别有一番静谧安详之感,让师映川看得有些呆了,只可惜这世上只怕没有那样的丹青妙笔可以将这一幕鲜活地定格下来。
其实师映川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内便锁定了那个修长的人影,那人站在石桌前,身披素色的衣裳,戴一顶玉冠,袍袖衣袂被微风吹动着,恍若凌波之姿,神仙中人,周身的气息与四下清幽安寂的环境何其契合,自两年前一别之后,师映川还是首次见到对方,青年依旧是一身简约素淡的装扮,修长的身子裹在剪裁合宜的袍子里,隐隐衬托出笔挺的身姿,即使时光匆匆而过,但是却好象对这个人没有什么改变一样,如果一定要说有变化,那就是气质越发沉凝,整个人就好象一块玉,比之从前更加纯净剔透,此时此刻,当年自己离开之际,对方的那种眼神似乎还没有忘记,眼下就无声地再次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师映川遥遥看着远处,忽然间就觉得此情此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有些窒息,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又情不自禁地转向了另外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个很小的孩子,穿一身大红衣裳,正低头摆弄着琴身,看身形大小应该是两三岁的样子,难道是……
师映川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有点儿快,而这时那青衣人似有所觉,忽然间就回过脸来,正巧遥遥对上了师映川的目光,彼此视线一触之下,就好象突然被火灼了一般,双双一惊一怔,师映川突然间就觉得胸口隐隐生闷,那是曾经的一些记忆与痕迹,还没有忘记,此刻就猛地鲜明了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让自己保持着最佳的清明状态,然后稍稍一笑,轻声道:“……玄婴,别来无恙?”
那张清清如水的脸上先是震惊,紧接着是惊讶与疑惑,还有迷茫,透明也似的眸光望过来,清清淡淡的,却偏有剑锋一般的犀利,紧接着,那目光一下子开始软化,然后释然,似乎透过陌生的皮囊认出了来者的真正身份,依然还是把皮囊里面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那双眼睛里足以直刺人心的利芒便立刻在这种恍然明悟的眼神中淡去了,继而便在嘴角绽开了丝丝冰面化冻般的温然线条。
师映川顿时心头一跳,但还没等他来得及稍作思量,这些念头就统统被压住了,青年变得温淡平和的目光已经直射入师映川的心底,漆黑清目当中隐隐流动着的东西也都逐渐歇止了,变得像是波涛不惊的海面,一别两载,期间种种经历过往都在眼前如水般流过,匆匆而去,虽然相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来说,两年的时光并不算久,只占据了人生当中的一小部分而已,甚至不足以给人添上哪怕些许的沧桑之色,但在有些时候,这段时间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此时青年面容白皙,额上的红记殷红如血,整个人似乎快要融入到周围的天光花影之中,或许是日光太过刺眼的关系,师映川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深深看着对方,此情此景,任他如今道心坚稳如石,也依然不禁有些轻微的眩晕,青年那神情是最寻常不过的,师映川从前经常会见到,然而在两年后的今天再次看在眼里,这无疑是令人有些失神的。
然而就在这时,青年深沉的眸光没有任何变化,可形状优雅的唇角却似有若无地微微扬起了一分,这时在师映川眼中,远处的青年风姿无两,透出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紧接着就见对方笑了起来,淡淡地微笑,道:“……两年不见,映川,你的样子变了很多。”
说着,青年侧开了一步,绕过石桌,他身躯笔挺,微笑的表情静静地出现在脸上,看起来实在是平静自若得很,完全没有什么激动一类的心情,然而那一道道从体内迸发出来的剑气却丝丝缕缕地缭绕周身,凝而不散,泄露了他此刻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师映川深吸一口气,波动的心情突然间收敛至无,他努力将自己面上有点僵硬的表情调整得自然起来,迎上了对方的目光,两人一时间竟然谁都没有再次开口,只这样互相看着,气氛安静得有些过分,不过很快这种情形就被打破,一个清脆的童音软软道:“父亲……”
这声音甜甜软软,但是效果却不下于一声惊雷,师映川与季玄婴交织在一起的目光顿时一震,下意识地就循声看去,却见那石桌上坐着的孩子已经转过身来,正好奇地看着自己,在看清楚那孩子模样的一瞬间,师映川突然间就明白了刚才季玄婴在看见自己的一刹那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古怪,甚至超过了预料--只因为这孩子的容貌,实在是太像如今的师映川!
一瞬间师映川似喜似悲,心情复杂得简直是无以复加,这时季玄婴已经把那孩子抱了起来,是个男孩,白嫩嫩的脸蛋像是刚出锅的嫩豆腐,嘴唇好似花瓣一般娇嫩红润,穿大红浅金撒花衣裳,朱砂绸裤,戴着金项圈,他扒着季玄婴的肩头,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满是好奇地看着远处一身白袍的师映川,如此时刻,师映川却是不知自己心中转的都是些什么念头,他忽然间迈步走向前去,快步来到亭中,而季玄婴也侧过身来,一对满蕴灵光的黑眸看着少年,却并未开口,师映川定一定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玉娃娃一样的可爱孩子,脑中似是有个闷雷炸响,嗡嗡嗡嗡响成了一片,嘴唇动了几动,终于问了出来:“这是……平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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