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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心神纷乱间,忽听有人道:“……师姐回来了?”温渌婵猛地一惊,下意识循声看去,却见窗外一个女子正站着,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葱绿袄子,容貌娇俏,此女乃是与温渌婵同出一支的师妹,虽然比温渌婵年纪小了不少,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向不错,温渌婵见是她来,心中一松,又有些懊恼,这师妹年纪尚轻,修为颇不及自己,眼下却是来到了这么近的地方都居然没有被发现,还是主动开口出声,才令自己猛然发觉,可见自己方才心里到底乱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出现这样本不该发生的情况,一时间温渌婵连忙打起精神,不露声色地泛出微笑,道:“你这丫头,怎么有大门不走,却从窗户外面突然出声,吓人一跳。”
两人之间虽然隔着窗子,但窗户是开着一道缝的,透一透气,因此倒不影响交流,那绿衣女子笑道:“刚才过来,远远瞧见师姐好象正在发呆,就来瞧瞧。”温渌婵目光不禁微微闪动了一下,掩饰道:“方才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有些出神。”
绿衣女子不是喜欢刨根究底的人,因此并不问是什么事,只道:“宗主让我来召师姐过去,咱们这就走罢。”温渌婵闻言,顿时微微一怔,心脏也猛跳了两下,脱口:“宗主找我?”以她的身份,是经常能够见到师赤星的,原本根本没有必要紧张什么,但眼下自然不同,她已经与季玄婴私下见面,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现在突然听说师赤星叫她过去,虽然明知道不会是自己与季玄婴的事情被发觉到,但第一个反应也还是心虚,这也是人之常情,好在绿衣女子不是什么敏感多思的性格,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温渌婵便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衣发,就出了房间,与对方一起匆匆赶路。
待见到师赤星时,与从前的从容相比,温渌婵就多了一份心思不宁,好在她掩饰得还不错,而师赤星也不会刻意去注意这个平时器重的门内弟子,因此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此次师赤星召温渌婵来,无非是像以前那样,问起近来一些宗门中温渌婵所负责的事务,以及考察这个被寄予厚望的继承者的修为情况,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什么事情,温渌婵松了一口气之余,便恭恭敬敬地退下,待出得门来,背后已出了一层细汗,她神色间褪去方才的虚饰,整个人变得十分疲惫的样子,慢慢下山而去,月光拖长了她的影子,雪地里只余下一行落寞的脚印。
在这个夜晚,同样不平静的并非只有温渌婵一个人,遥遥在外的武帝城之中,一间灯光明亮的书房内,白照巫脸色凝重,看着面前桌上黄澄澄的八枚金钱,半晌,他似是有些不甘心,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希望有所改变,突然间就一伸手,便将八枚金钱全部抄进手中,既而再次进行占卜,然而这一次的结果依旧并没有任何改变,仍然还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卦相。
“大凶之兆啊……”一时间白照巫面沉如水,起身慢慢将几枚金钱收了,不再继续占卜,只在室内踱步不语,虽然他知道自己从小到大的占卜往往都并不怎么灵验,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有些隐隐地不安,尽管已经送信去云霄城,但心中仍是说不清道不明地一直压抑着,白照巫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希望不会有事……其实以他如今的实力,天下间无人可敌,又怎会有性命之危?想必只是我杞人忧天了……希望如此罢。”口中虽这样说,但白照巫的神情仍是凝重,一时望着窗外,心中难以平静下来。
这一年的冬天是极冷的,三不五时地就是大雪纷纷,到处都天寒地冻,这一日官道上风雪颇大,且有越下越猛之势,随着大雪纷纷飞卷,四下茫茫一片,普通人在三四丈外便很难再看清东西,尤其是寒风呼啸如刀,刮在脸上就仿佛刀割一般,口鼻之间吐气成霜,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几乎没有人愿意出门,但此时一名身裹白色裘衣的骑士却是骑着一匹毛色浑白的骏马,在路上疾驰,虽然这骑士头脸都捂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但看身型,应该是个男子,这马极是神骏,在这般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还能够急速赶路,仿佛脚力无穷也似,未几,风雪仍不见小,一人一马终于来到一间酒铺前,男子下了马,将马匹拴在一旁,开了门进去。
一进门,顿觉温暖,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立时成了两个世界,白衣骑士犀利的目光刹那间左右一顾,见掌柜与伙计都晕倒在帐台里,酒铺里并无客人,这才动手取下了严密包住头脸的白色蒙巾,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的年长男性的面孔,蓄着短须,容貌不凡,却是大周重臣、皇帝倚为臂膀的永安公赵剀,此时赵剀匆匆瞥了一眼周围,随即目光就落到楼梯方向,快步走了过去,一上楼,就看见窗前一个黑色身影,正负手而立,赵剀的目光顿时钉在了那人身上,再也挪移不开,这时对方转过身来,露出真容,那神情纵然平淡,但任何看到这张脸的人,都难以保持直视,只觉得极度地自惭形秽,此刻这身穿黑裘之人背负着双手,身躯挺立如枪,虽看起来纤细削柔,但内部却蕴含着伟岸的力量,一双眼睛炯炯闪亮,令人不可与之对视,眼神更是宁静沉着,根本与身体样貌不符,隐隐流露出一丝久经世事的沧桑,淡淡雪光透过窗子照在他身上,如梦似幻,虽然此处的光线并不怎么明亮,但他站在这里,就仿佛一轮烈日,照亮了整个空间,纤细的身躯更似巍峨大山一般盘踞,给人一种压抑而敬畏的强烈感觉。
一时间赵剀只觉得自己无法正视这样的容光,但他更不肯避开视线,连片刻也不肯,只贪婪地睁大了眼睛紧紧看着对方,似乎是想将这身影深深刻在心头,以此聊解相思,除此之外,再无暇生出任何其他心思,以赵剀的身份地位,什么美貌男女不曾见过,但与面前之人相比,哪怕不看容貌,也决无与其相提并论的资格,那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很多人即使皮囊再美,也不过是静静散发着光芒的珍珠而已,但眼前人却是璀璨夺目的火钻,耀花人眼。赵剀如此呆了一阵,突然间就抢上前去,毫不犹豫地‘扑通’一下就在对方面前重重单膝而跪,激动得太阳穴都在不断地突突鼓跳,哑声说道:“……自从两年前一别之后,赵剀这些年来日思夜想,只盼着能够再见到君上一面,今日终于得见,就算是马上便死在君上面前,也不枉了!”
窗外飞雪漫卷,狂风呼啸,师映川眯起眼,柔顺修长如远山一般的眉毛微勾起来,长长的睫毛不时忽闪一下,使得眼中一弘秋水被荫蔽出淡淡波澜,他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对方习武的资质谈不上有多好,因此修为也不算高,不过比起一般武者,还是要强上一些的,再加上保养得宜,生活优渥,因此虽然已经是祖父一辈的人,但看起来也不过像是三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亦不见皱纹,师映川眉峰微微上挑,宛若利剑出鞘一般,他并没有刻意居高临下,更没有必要在毕恭毕敬的赵剀面前作出盛气凌人之势,但却自有一份贵不可言的气魄,他并未开口让赵剀起来,但是却伸出了一只手,掌心向上,缓缓地伸到赵剀面前,眼中古井不波。
见到师映川如此动作,赵剀顿时心中狂喜,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因为长久不得见面的那一点不甘郁郁,刹那间就已经烟消云散,他下意识地就抬手欲抓师映川那只雪白纤秀的手,但在即将抓住的时候却又猛地停住,顿了顿,既而就改为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顺势借力站起身来,然后便再也忍耐不住地将这只令人神魂颠倒的手掌用力握住,对此,师映川的眼神中没有半点不快,只平静如水,一双浑然不似这具少年身体该有的眼睛里闪动着成熟睿智的光芒,不过赵剀终究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害怕惹得师映川不快,因此很快就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师映川并没有理会对方的忐忑心思,只微闭上双眼,散开神识仔细地感应了一下周围情况,片刻,双眼徐徐睁开,就说道:“从前本座都是亲自去你府上见你,这一次却让你冒着风险来城外见本座,也是不得已,因为本座眼下不比往日,不可轻涉摇光城……唔,的确是无人跟踪。”
师映川自从当年离开摇光城,将大本营搬到云霄城之后,这么多年来,两人除了秘密通信之外,在有重要事情的时候,师映川也曾与赵剀这枚重要棋子6续见过几次面,只不过从前他若注意些的话,私下进入摇光城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他不动手,从而造成气息外泄,那么就不会被城中坐镇的诸多宗师强者发现,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如今师映川身怀有孕,不免受到影响,一旦有点纰漏,进而被人发现,那就不是师映川所愿意看到的,因此才会在信里让赵剀出城,确保自己的行踪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赵剀闻言,忙道:“君上放心,赵剀已经安排好,今日出城之事再隐秘不过,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师映川听到这句话,纤白的手指微抬,拂开额前一缕碎发,目光静止在赵剀脸上,这人是他的一枚重要棋子,不能长时间也不见一次,总得定期当面谈一些重要之事,一时间师映川就淡淡道:“你办事,本座一向放心。”
赵剀面上露出欣喜之色,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师映川,许多话想要说出来,但又踟躇着,就默然不语,师映川知道他想法,就道:“这些年来,倒是辛苦你,若是没有你暗中提供情报,不少事情也难得如此顺利,你做得很好。”赵剀贪婪地望着面前这张朝思暮想的容颜,抑制着心中冲动,说道:“能为君上分忧,剀情愿肝脑涂地。”
略说了几句之后,赵剀顿一顿,脸色就变得郑重起来,沉声说道:“这次提出与君上见面,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君上说。”师映川点一点头:“本座知道,你不是那等卤莽之人,既然要见本座,当面详谈,自然有你的道理。”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寒风刺骨,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一个黑色身影走出了酒铺,向四下看了看,既而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几乎与此同时,一个裹着白裘,用蒙巾严严实实包住头脸的人也出了酒铺,解开拴在一旁的马,翻身上鞍,一人一马便顶着风雪狂奔而去,向着摇光城方向疾驰。
……
云霄城,圣武帝宫。
早上还是阳光薄薄洒下,转眼便已是大雪飞扬,一切都被笼罩在风雪之中,偌大的一片建筑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漫天飞雪纷纷而下,放眼望去,一些不畏寒的树木仍然郁郁葱葱地挺立在冰天雪地里,不时有树枝被沉重的积雪压断,檐下结着一排晶莹的冰棱,长长垂下来,只要风雪略停歇一会儿,就会有手持木棍的下人出来,将这些冰棱一一敲落,全部清理干净。
室内暖香弥漫,如烟似雾,连江楼在写字,一笔一划都遒劲有力,写完一篇之后,就放在一旁晾着,不多时,门口的锦帘突然被人掀开,有人走进来,看见连江楼正坐在书案后写字,就笑道:“……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很悠闲啊。”
连江楼循声看去,就见师映川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色,一身黑色裘衣衬得那张脸蛋就好象外面的雪花一样白得近乎透明,连江楼起身走过去,替对方脱去身上并没有沾上半片雪花的暖裘:“……你回来得比我预想的要晚。”
“你本以为我应该是昨天就回来,是罢?原本的确是这样,不过我没有太快赶路,所以就迟了一日,毕竟现在肚里有这个小冤家,让我不敢御剑太快,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师映川说着,顺势握住了连江楼的手,望着男人那双透着清明但又显现出柔和光泽的黑眸,不禁莞尔一笑,道:“这种鬼天气,实在让人心情好不起来,不过,现在回来看到了你,我就觉得心情变得好多了。”
说话间,师映川心里已转过许多念头,与此同时,他伸出胳膊搂住了连江楼的脖子,以他的身高,即使踮起脚也无法与连江楼面对面地平视,不过连江楼在他搂住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弯下了身子,让爱侣可以不必踮脚也能平视自己,这是长年生活在一起所培养出来的体贴与默契,对此,师映川微微一笑,更凑近了些,几乎是脸颊贴着脸颊,在连江楼耳边道:“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想我?尤其是晚上孤枕难眠之际……很难熬罢?”
师映川说的这句话似乎并不怎么露骨,虽然带些挑逗,但也谈不上多么暧昧香艳,然而这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就给人一种深入骨髓的诱惑之感,但是连江楼显然不是能够被本能冲昏了头脑的人,他皱了皱眉,抬手拨正了师映川的脸蛋,让师映川正视自己的目光,道:“你怀有身孕,却擅自离开云霄城,我虽不知你前往摇光城到底是要做什么,然而你如今身体不比以往,即使我很清楚你既然决定如此,必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赞同你这般行事,仅仅是因为我不想干涉你而已。”
连江楼的神情很认真,他语气里没有太多责备不满的意味,但略显担忧的眉宇间有着纠结的情绪,若是他态度强硬或者表示不快的话,师映川倒还无所谓,但眼下连江楼这样的表现,师映川就难以招架了,便举手示意自己投降,微带歉意道:“好罢,是我的错,我知道你担心我……”
他说着,小心地觑了对方一眼,确定连江楼不是很生气,片刻,忽然就笑眯眯地开口道:“喂,我说,我们去床上罢,做点大家都喜欢做的事情,怎么样?也算是我给你赔罪了,好罢?”不等连江楼反应归来,说出什么反对的话,师映川就已经出人意料地突然出手,精确地点住了连江楼后心的几处穴道,然后就在对方微愕的眼神中解开衣带,施施然挑眉道:“呵呵,不要白费力气冲穴,我用的是特殊的封穴之法,你就算再怎么努力冲击穴道,少说也要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样子,所以啊,你就不要徒劳挣扎了,也不要试图用那些老生常谈的话来说服我,我要做点让你再没有功夫唠叨的事情,至于你想反对?抱歉,反对无效。”
师映川笑吟吟地说着,其实很多男人都是这样,虽然在大多数的时候都会处心积虑地去讨自己喜欢的人开心,但是在有的时候,却又总是忍不住戏弄一下对方,故意去惹一惹,以便看到对方被闹得不理自己乃至发脾气恼怒的样子,哪怕事后还要认错,求得原谅,然而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会有下一次,甚至会对做这种事情乐此不疲,师映川显然就属于这样的人。
得逞的绝色丽人嘴角微翘,伸出胳膊,看起来纤细修长的身体毫不费力地就抱起了高大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向了不远处的暖炕,将男人放在上面,片刻之后,彼此身上的衣物就都已被灵活的双手尽数除去,师映川晶莹如玉的指尖流连在男人的腹部,爱不释手地描绘着那一块块坚实的肌肉,如此充满了阳刚之美的身体令师映川有些把持不住,就像是燎原之火,只要烧出一簇火苗,转瞬之间就蔓延成了无边无际的熊熊大火,事实上,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尤其是成为大宗师之后,对于床笫之间的事情就不会像普通人那样热衷了,只因为到了这种地步,在长年累月修行的过程中,身体已经打磨得颇为纯粹,真气不断在体内流动运转,对血肉乃至经络进行改造,这也是修为越高生命力就越强的一个重要原因,但也正因为如此,致使单纯的肉身上的快`感已经不会对其产生太大的刺激和影响,再加上师映川自幼修习的是大光明峰一脉的心法,尤其容易克制七情六欲,因此两相叠加起来,使得他其实比所谓的得道高僧还要更无视肉身欢爱这样低级的乐趣,哪怕是世间最精通男女之事的人使出全身解数,也无法让师映川主动有所反应,然而此时只是看着连江楼,就有无限欲`望涌现出来。
师映川心中就泛起了浓浓的占有之意,温暖而嫩红的嘴唇散发着柔润的光泽,嘴角也随之翘起,满是邪气,他长长的睫毛微垂,轻叹道:“以区区人类之身,不过短短的几十年而已,我就站到了眼下这样的高度,在其他人眼里,是高山仰止,但是你知道吗,你却有本事让我不知不觉堕落,心甘情愿地陷入七情六欲之中,让我的意志力变得薄弱,原本我对身体交`欢这样的事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了多少兴趣,但因为你,我就又变成了沉溺于皮肤滥淫这样低级趣味当中的凡人……呵呵,身在红尘之中,终不能免俗,你我也是一样,终究还是人呐。”
“……你这是在怪我?”连江楼虽然身体暂时不能活动,但如果只是说话的话,倒也无妨,他盯着师映川,一双有着最纯粹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师映川看着男子,扬了扬眉头,就低声地柔和一笑,绝色倾城,叹息道:“我怎会怪你?只有你才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而不是别的什么……知道吗,江楼,有时候我掩饰了容貌走在路上,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心中往往就会产生一种情感,觉得这天地之间,仿佛就只有我一个人,那些跟我一样有血有肉的人其实并不是我的同类,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心情,你应该也有所体会罢,只不过你的感触不会像我这么强烈而已,那真的是很孤独也很寂寞的心情……江楼,我追求的是大道极致,超脱于世,但如今走到此处,前面似乎已经没有路了,也没有人知道应该再如何走下去,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人开拓出这样一条路,无可借鉴,我现在就像一个走在黑暗之中的人一样,虽知前路漫长,可是却只能摸索着前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甚至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尽头。”
师映川说着,似是意兴阑珊,声音亦是若有若无,就显得有些慵懒之意,脸上的神情也透着些惘然,并不是那种对自身处境无所适从的惘然,而是有所感触的自然流露,连江楼能够感觉到那其中深深的寂寞,仿佛透入骨髓,不过这时师映川语气一转,变得温柔起来,又接着说了下去:“还好,所幸还有你,因为有了你,所以我觉得自己还在人间,还是有血有肉。”
他一面说,一面动作优雅地抚过面前这具温热强健的男体,他笑着低头,在连江楼的薄唇上挑逗性地舔了一下,又微微一吮,才说道:“江楼,你的身体真的很美,美得让我觉得冲动不已,浑身的血都快热了起来,没有任何人给过我同样的感觉……”
师映川喁喁说着,他很明白,有的时候话越是不说得太清楚,反而才是越发地暧昧勾人,但有的时候却要像这样直接露骨,才会让人情难自禁,他游刃有余地把握着节奏,从中感受到另类的乐趣,他用手拂过连江楼耳畔的发丝,回想起曾经那些缠绵的画面,漆黑的眼眸中就掠过一丝淡淡的火热,催得美丽的眸子里有湿润之气弥漫开来,神色张扬地嗤道:“等过一会儿我就会让你舒服得喊出来,浑身是汗地嘶哑着嗓音叫我的名字,你知道我最喜欢这样,所以,如果你真的担心我腹中的这个小东西的话,那么就叫出来,努力满足我,这样我才会早一点结束,否则的话,我若是反复折腾不休,说不定还真会伤到我们父子俩,你看,你明白的罢?”
面对爱侣这样无耻得理直气壮的要求,连江楼几乎有些哭笑不得,而他也无奈地发现自己只能选择就范,任由这人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虽然并不赞成两人在爱侣怀孕时期欢好,但既然眼下无法拒绝这一切,那么连江楼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放松身体,让心爱的伴侣可以更尽兴一些,不过好在对方虽然喜欢无理取闹,但至少还算守信,在满足了一次之后,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继续贪得无厌地索取更多,显然对方嘴上虽是强硬,但实际上还是与自己一样关心着腹中两人的孩子,就连在欢好的过程中,也没有太过激烈,顾及着腹中还很脆弱的胎儿。
师映川得偿所愿之后,当下就一脸春意地伏在连江楼的身上,懒洋洋地吻着男人的嘴唇和泛红的面孔,悠闲回味着方才的旖旎画面,并顺手解了对方被封住的穴道,此时师映川一脸餍足的表情,漆黑修长的眉毛看似柔软隽秀,但事实上却张扬无比,微微挑着,似挑逗也似挑衅,慵懒地舔着男人嘴角被拖出来的透明涎液,用极其撩拨人的腔调道:“刚才很舒服罢?你泄了那么多,淋了我一脸……”
“……横笛,你如果不说话的话,会可爱很多。”连江楼的嗓音比起平时明显要浑厚暗哑一些,眼神之中略微还有着丝丝恍惚,英俊的面孔上也还残留着些许情`事过后的余韵,但他无法否认,在听到爱侣这些极富挑逗与暧昧性的言语时,心口不禁有着阵阵的灼热,腹下也同时有所反应,然而对此他并不觉得有丝毫难堪乃至羞耻,毕竟相爱的两人之间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么?一时间连江楼的黑眸似笼上一层淡淡柔情,绵软地荡漾开去,他坐起身来,抱着怀里赤着雪白身体的绝色少年,轻吻对方细腻的肌肤,道:“你总是这样淘气。”
怀中人听到这话,修眉颦颦,似笑非嗔,他的肌肤柔嫩而细致,决无半点瑕疵,白皙如玉的额心有着一道鲜红的竖痕,这是当年连江楼亲手划下的‘怯颜’,自古以来美貌被世人公认、有资格留下这样一道痕迹的怯颜美人,无数年间寥寥可计,师映川容貌之美,可想而知,连江楼纵然与他同床共枕多年,日日相对,此时也仍然赞叹老天竟会有如此杰作,连江楼原本不是一个重欲贪色之人,但此时怀中抱着爱侣柔软温暖的身躯,便有些情不自禁,师映川自然不可能具有女子那样凹凸有致的曲线,但他的美丽,乃是一种近乎妖异的诱惑力,偏偏面容仙丽出尘,清纯如水,如此矛盾交织,谁可抗拒?连江楼纵然再清心寡欲十倍,也是不能。
师映川赤着雪白的身体,贪恋地蜷缩在连江楼怀中,嘴角带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这具身躯当中所蕴藏的力量可谓无限恐怖,而此时却仿佛刚出壳的雏鸟一般,贪恋地偎依着爱人,纵然有着抗拒世间一切不平的力量,也敌不过一个深爱之人的怀抱,难怪自古以来,打败了无数英雄豪杰的往往大部分都不是刀剑,不是暴力,不是阴谋,真正能够击败这些人的,是富贵荣华,是权势美人,是亲人挚友,是能够将百炼精钢也化为绕指柔的情爱温柔,对于一个已经无敌于天下的人而言,也许只有最深情的爱人,才是世间唯一能够伤害他的武器。
眼下师映川与连江楼都是不着寸缕,彼此肌肤相贴,自然立刻就有所感应,师映川低头一看,不由得就一脸戏弄之色,故意扭动身躯,令对方越发难耐,嘴上一面嘲笑道:“啧啧,都这个样子了,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装什么正人君子……来,快向我服个软,这便让你在我身上好好取乐,刚才你让我快活过了,现在我也让你快活一下,有来有往,这也算公平合理了。”
连江楼听着对方这些不着调的话,只当清风过耳,板着脸将师映川放在炕上用袍子裹了,自己则披了外衣,这才抱师映川去浴室,好好清洗了一番,再返回屋里,用毛巾给师映川擦拭着头发,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就挽上髻,一会儿工夫就把师映川打理得整整齐齐,这时师映川见连江楼仍然不怎么搭理自己,便用穿着白袜的脚轻轻一勾对方的腰,道:“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么?好了好了,是我有些肆意妄为了,不过我是真的身体没事才会缠你做这勾当,要是身子不舒服,我又岂会干这个?不过是怀个孕而已,我以前有过经验,知道分寸。”
连江楼听了,面色微霁,一只手轻柔抚上师映川微微有些隆起的肚子,小心地摸了两下,才一脸认真地问道:“确实没有觉得不适?”师映川就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蹭着那温暖的掌心,这个男人的眼睛看起来是如此清澈,也是如此深邃,两人视线相交,师映川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也看到了一团温柔深情将自己笼罩,就用力吻了对方一下,细嫩如丝绒般的嘴唇上有着淡淡的纹路,表面水润,似乎是沾着清露的花瓣,正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一吻即罢,尚有余香,师映川含笑道:“真的没有,你放心好了。”
连江楼看着师映川微笑的样子,便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眼神深处一向都如同一座冰山一般,充满了淡漠与寒冷,此刻在与爱人单独相处时,就变成了春暖花开,一时连江楼有感而发,就抚摩着师映川那被衣物遮掩就可以掩饰住的腹部,说道:“……横笛,你可知道,我努力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师映川闻言一笑,不假思索地道:“为了力量,为了长生……人人不都是如此么。”连江楼不置可否,语气就似清泉一般,不急不缓不躁,也没有搀杂丝毫其他的东西,只道:“你曾说过,长生是满足一切欲`望的前提,对此,我也赞同,至于我最大的欲`望,便是使你我之间的情意常驻不灭,此情天长地久,而不是到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如此,长生自然就是第一前提,我想,这也就是我一心求道的动力所在。”说到这里,连江楼眸色深沉:“只有达到与你一样的高度,才有缘分可以并肩走下去,否则我就只能在你的人生道路上中途离开,这就是现实,在这个世上,最终分开两个人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种,但唯一不可抗拒的,只有岁月。”
师映川听到这些话,心神微微震动,一时间往事如烟,潺潺如水的岁月在心头流淌而过,留下痕迹,他抬头凝视连江楼,男子眼中似乎无悲无喜,无欲无求,但那眸内的淡然之中,分明又是最深沉的渴望,这让男人看起来,如此令人心动,师映川抬手抚摩对方的脸庞,脸上原本还残有几分嬉闹的笑容渐渐敛去,变得深沉起来,叹道:“理智上我知道不该过于沉溺情爱,但现实中我又实在舍不下你,甚至不能稍微冷淡你一些,也许,这就是你我的命罢。”
一时间两人互视一眼,不禁相对而笑,师映川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一面打着呵欠道:“弄点东西吃罢,我这一路上什么都没吃,确实有点馋了。”一般来说,所谓的辟谷一般是指短时间内不必饮食,或者只喝清水就能够维持很久,那是因为武道强者可以自动保存体能,严格控制体内营养物质的流失,而至于真正的辟谷,那只是说说而已,这世上没有任何有血有肉的生物可以断绝吃喝,师映川一路上为了省事,干脆就只带了辟谷丹,里面所含的营养足以供应身体需要,但对正常食物的渴求毕竟是本能,因此连江楼听了这话,就让人准备饭菜。
不一会儿,师映川面前就摆上了一碟鱼,一碟碧油油的青菜,一碗羹糊以及十几颗类似田螺的东西,师映川闻了闻,抄起筷子就吃,这些食物看起来虽然不免有些寒酸,但事实上每一样都是富含灵气之物,可以满足师映川的身体所需,若是普通食物的话,其中杂质太多,营养稀少,师映川哪怕每天大量进食,也不足以维持他的体能,而现在面前分量不多的一顿饭,却足以在正常情况下供应师映川在短时间内的身体需求,不多时,师映川将食物吃完,摸着肚子满足地一叹,道:“痛快……”
连江楼让人将杯盘碗盏撤下,又亲自倒了些热茶递给师映川,师映川呷了两口,脸上的神色越发惬意,他对连江楼笑了笑,感慨道:“还是在家里舒服,外面风餐露宿的,实在让人不适应。”连江楼看他一眼,就铺开毛毯,对师映川道:“先睡一会儿,你有身孕,需要多休息。”
师映川没有反对,事实上他也确实有些乏了,就顺从地躺了下来,只是嘴上还是笑说道:“吃完了就睡,你是把我当成猪来养了?”连江楼将毛毯盖在他身上,淡然道:“你现在怀着身孕,情况特殊,如果你真要这么想的话,也未尝不可。”
师映川闻言,不免无奈一笑,哂道:“你这个人啊,总是没什么幽默感……”两人这样说了几句话,连江楼将师映川安顿好了以后,便坐在一旁开始打坐,师映川躺着看了男人一阵,就闭上眼,渐渐彻底放松下来。
醒来时,偌大的室内已空无一人,光线很暗,师映川睁开眼,闻到一股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原本打坐的连江楼不知道去了哪里,窗外一片暗沉,就快要天黑了,师映川将右手放在腹部,静心查探了一会儿,确认眼下胎儿的状况很好,这才慢慢坐了起来,之前一路奔波,如果是从前也还罢了,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但有了这个孩子就不同了,直到现在经过充足的休息之后,师映川才觉得自己真正算是恢复了精力,不过尽管如此,他也懒怠起来,依旧是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微微发呆,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有人在外禀报,说是左优昙带着舰队载了大量的物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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