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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恪走进玄关,看见的就是满脸笑容的僰安秋热情邀请一老人一女人再加一青年进屋的画面,老人是曾经的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郑长龄,曾在当年的抗日战争中领导过多个重要战役,女人则是老人的将门虎女,如今的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主任郑晴,剩下那名精瘦结实的青年,则是跟着郑老姓郑,目前正在上京军区历练的独孙郑风,从前总是穿着宽大的嘻哈服饰,吊儿郎当地到处惹祸、沉迷网络游戏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成了身姿笔挺、正气凛然的青年。

郭恪看着奴颜媚骨的僰安秋,嘴角讽刺地提了提,他做不出僰安秋那样露骨的讨好,他也不屑做,在政坛摸爬滚打、被僰鲲泽耳提面命这么多年的他,早就知道在这个特殊的行业里,比起放低身段的讨好,更多人看重的是百折不屈的傲骨,因为这在很多时候意味着忠诚,而僰安秋从商久了,把商人那套奸猾学了个十成,已经忘记一个政客最基本的素养,注定会被这个圈子里的人排斥。

僰家已经没落了,他无比清楚这一点,他应该为僰安秋再无余力来制衡他而开心,但是想起楼上卧病在床、如同亲生父亲一般抚养教育他长大的老师,郭恪又替他感到一阵浓浓的悲哀。

被女儿和孙子搀扶着的郑长龄看见郭恪后,立马无视了笑容满面的僰安秋,对郭恪大声说道:“你老师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被无视了的僰安秋脸色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瞬,也仅仅是一瞬,随后,他的脸上就挂起了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郑老,我父亲还在楼上接受医生检查呢,我带您到客厅去,最多十分钟,我父亲就结束检查了,他要是知道您来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僰安秋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点燃了郑长龄的怒火:

“高兴?再高兴能高兴到哪儿去!”他对僰安秋怒目而视,气势汹汹,就差没把手指头给戳到僰安秋鼻子上:“别人不知道你父亲怎么中风的,难道我还不知道吗?!要是没有你,我大哥能落到今天这田地吗?!”

“郑老——”僰安秋现在连假笑都挂不住了:“客厅里还有别人呢——这些事,我们私底下再来说吧。”

虽说郭恪看不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僰安秋,但他和僰家如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就算心里很乐意见到这样的场面,他也不能真的放任郑长龄将从前的那些旧事大张旗鼓地闹腾出来。

“郑老,您亲自来找老师,是有什么急事吗?”郭恪问道。

“还不是怕你老师压不住这个报应儿子,我拄着拐杖也要来给他压阵!”郑长龄怒声说。

“郑老!您这次真的冤枉我了,这次真不是我的错!您问问郭恪——”僰安秋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郭恪:“你说说,我最近是不是很安分?!”

“郑老,最近一年安秋的确很刻苦努力,常常把工作带回家加班,您也看到了,”郭恪笑道:“亚投最近的成绩很是喜人,其中安秋的数个决策功不可没。”

因为僰安秋的关系,郑长龄的确有关注亚投的经营状况,他想起最近的确时常听到关于僰安秋的赞誉,脸上表情稍霁:“真不是你做的?!”他怒声质问僰安秋,只是语气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严厉了。

“真不是!我对天发誓不是!郑老,您就信我一次吧,我拿我僰安秋的性命发誓,我绝对没有指示或者暗示任何人,对薄荧动手——您想想,我干嘛要杀一个小明星啊,我闲得慌么? ”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闲得慌。”郑长龄刚刚放晴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那个小明星不是一直有传言说她的父母是近亲吗,那该不会就是——”

僰安秋的脸上露出慌乱,郭恪再怎么大度,此时也脸色转阴,郑长龄的女儿比郑长龄更懂人情世故,此时拉了拉父亲的袖子,笑着提醒道:“爸,我们还要在玄关这里站多久?说不定僰老都结束检查了——”

郑长龄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言论的不妥,不大好意思去看郭恪的表情,顺着女儿递出的梯子就势下了:“行,我们进去吧。”他走了一步,又神情严肃地看向僰安秋。

僰安秋脸上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掩去就被郑长龄尽收眼底,老人浑浊的眼睛在那一刻发出肃杀凌厉的目光,仿佛一把鲜血浸染过的刀子,杀气腾腾地贴在僰安秋的身上。

“这件事如果不是你做的,我看在你父亲的面上自然不会对你放任不管,但如果这件事和你脱不了关系——”郑长龄神情狠厉:“我也会代你父亲管教你。”

几人走进客厅的时候,家庭医生正好从二楼僰鲲泽的房间里走出,宣告诊治结束。包括郑长龄在内的数个政界大佬被僰安秋和郭恪领上二楼,郑晴和郑风还没有参与这次会面的资格,自觉地留在了楼下。

等所有人都走进了僰鲲泽的房间后,郑风才敢悄悄问身旁的母亲:“爷爷刚刚和僰安秋说的是什么事啊?我怎么云里雾里的,你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吗?”

“大家族里的龌蹉事。”郑晴笑了笑,以一句十分笼统敷衍的话回答了郑风的问题。

郑风还想说什么,玄关处忽然传来关门的声音,女人的谈话声和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一同响起。郑风和郑晴自动停止了谈话,一个望向玄关尽头,一个则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

几分钟后,郭恪的妻子僰庭春同僰安秋的妻子田雪,以及郭恪和僰庭春的女儿僰昭,三人前前后后地走了进来。

“庭春、田雪、小昭,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们了。”郑晴站了起来,主动笑着打招呼。郑风稍微落后一秒站起,对三个女人礼貌地微笑。

“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说打扰么?快坐呀——”僰庭春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让两人重新坐下,在她身后留着短发,其貌不扬的田雪正任劳任怨地把手中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拿给阿姨,不忘小声地叮嘱阿姨如何分门别类,僰昭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穿过田雪,径直走到母亲身边坐了下来。

“这是小风吧?小伙子都长这么大了?真精神、真帅!”僰庭春笑眯眯地看着郑风,满面真诚地赞叹道。

“哪有……”郑风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您才是,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郑风鲜少夸人,当他说人好话的时候,只意味着事实就是如此。岁月对僰庭春格外温柔,已经四十四岁的她只有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才会露出少许微小的、为她额外增添一抹风韵的细纹,她的双眼清澈,脸颊饱满,在成熟女人特有的魅惑之外,眼神里还保有少女的天真。

郑风也不知道是那位他只从教科书里见过的开国上将运气太好还是基因太优秀,僰鲲泽的一儿一女都是出类拔萃——仅限于外貌,内里的芯子,一个是蛇蝎心肠,一个是绣花枕头,没有一个继承到僰鲲泽的雄才大略和渊渟岳立,要不是出身寒门,等同于入赘僰家的郭恪在其中支撑,僰家根本维持不了如今的风光。

“郑哥哥,听说你现在每天被逼着拉练,我怎么见你反而胖了呢?”僰昭神色天真地打量着郑风。

“嘿,你可看好了——这叫壮,不叫胖!”郑风一听,立马耀武扬威地抬起手臂,拱出结实的肱二头肌给僰昭看。

僰昭因为家庭环境的关系,已经对或健壮或精瘦的军官和士兵见多不怪,即使郑风拱出的肱二头肌看点不少,僰昭更感兴趣地依旧是郑风的私人感情:“郑哥哥,你和林姐姐准备什么时候举行订婚宴啊?”

“婚什么婚,男人要先立业再成家,订婚也不行!一看你就不懂!”提到结婚,已经有了成熟大人模样的郑风忽然又变回了曾经的那个脱线少年,立即炸毛道。

“咦,不是先成家再立业吗?”僰昭愣了愣。

“你记错了!”郑风斩钉截铁地说道,话音未落就被一旁的郑晴给拍了下脑袋:“你别逗小昭妹妹了。”郑晴笑着看向僰昭:“按我父亲的想法,自然是越快越好,他等不及了。”

“他等不及就让他结去,关我什么——”

郑风话没说完,被郑晴露出严厉之色的视线一瞥,识相地吞下了后面的话。

“晴姐,你也是为我哥哥的事而来吗?”僰庭春抓住机会,问出了在喉口徘徊多时的问题。

“我是陪我父亲来的,别的我也不太清楚。”郑晴不置可否地笑道。

“一会你一定要帮我劝劝你父亲呀,我哥哥真的没有对薄……”

“小风,你叫妹妹陪你去院子里走走吧,你不是一直想看看这里的院子是怎么修建的吗?”郑晴打断僰庭春的话,忽然说道。

郑风刚想说他什么时候对僰家的院子感兴趣了,后来反应过来,从善如流地起身对依然一脸茫然的僰昭招了招手:“走,哥哥带你到外面玩去。”

“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僰昭虽然不太乐意,身体却还是顺从地和郑风走了。

僰昭离开后,郑晴略微责备地看了僰庭春一眼:“不管怎么说,你在孩子面前说话还是注意一些吧。”

“对不起,晴姐,我太急了。”僰庭春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她小心地看了眼身后,确认田雪不在客厅后,才压低了声音,转头对郑晴说道:“这么多年了,安秋要动手早就动手了,用得着等到现在吗?再怎么样,她也是我们的孩子呀,你一定要相信我哥哥,他真的没有对薄荧下手。”

看着说着“再怎么样她也是我们的孩子”,却不愿称呼孩子本名,而宁愿沿用那个伪名的僰庭春,郑晴面不改色,心中却涌起同为人母的身份下,对僰庭春的不屑和不齿。

“你放心吧,只要安秋没有做错事,以我们两家的交情,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不管的。”郑晴说。

“那就好。”僰庭春放下心来,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许多:“我就知道晴姐对我好,我没有姐姐,晴姐对我来说就像亲姐姐一样,要不是我哥哥一门心思想要和秦家结亲,我是更想要小风来做我女婿的,两个孩子年纪也相近——”僰庭春抱怨的时候嘴唇微撅,眼波在美丽的丹凤眼中流转,这个神情在其他四十四岁的女人身上就是矫情做作,但在僰庭春身上——就连郑晴也不得不承认,她娇俏得没有丝毫违和。

“有些事情,还是要孩子自己愿意才好。”郑晴隐晦地说道。

僰庭春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我当然不会让小昭去嫁她不喜欢的人,只要不是太离谱的,我都支持她去追逐喜欢的人,毕竟是我疼爱的孩子呀,僰家不缺钱又不缺权,不需要她牺牲终生的幸福去交换权势,我哥哥那么说,其实也不是认真的。”

恐怕世上也只有僰庭春会看不出僰安秋和秦家联姻的坚定决心了,但是事关别人家的内事——特别是僰家这极品兄妹的家务事,郑晴不愿搀和,笑了笑后,她没有说话。

“晴姐,你说会不会是有人知道了我们和薄荧的关系……”僰庭春紧张地小声说道:“想要利用这件事来对付我哥哥?”

如果真的有人知道这件家族秘辛,僰庭春的猜测倒也不是不可能,想把靠家族承荫的僰安秋赶走,自己上位的人多了去了,这件丑事不论到了谁的手里,都没有隐忍不发的道理。只是郑晴在僰庭春面前没必要把自己的猜测全盘托出,没有依据不说,反而会给自己带来一堆麻烦事。

“你在这里乱想也没有用,你哥哥和其他人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别担心。”郑晴安慰道。

“我爸爸退休以前,谁敢这么欺负我们两兄妹?”僰庭春委屈地抱怨。

你爸爸提前退休,那也完全是你们两兄妹自己作的。郑晴完全失了和僰庭春说话的胃口,连敷衍都不是那么愿意了,端起茶杯也不说话。

郑晴不想搭话,僰庭春也陷入了对僰家往日辉煌的怀念,在楼下陷入寂静的同时,楼上也是一片寂静。

在僰鲲泽卧室外的来客等候室里,五六个来自不同领域的政界高官一言不发地或沉思或看手机,他们都是僰鲲泽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是僰系如今的中坚力量——又或者说,是未来郭系的中坚力量,僰老爷子对僰安秋已经彻底失望,将大半政治财产都交到了上门女婿郭恪的手中,郭恪的确也没有辜负僰鲲泽的期望,自从政以来,一个脚步一个脚步脚踏实地地走到如今的位置,政绩突出,风评良好,虽然出身寒门,但是有僰鲲泽这个名震四海的中\共四大元老之一的表态,某种程度上比出身军政家庭更为有用。

这也是僰安秋和郭恪根本矛盾的由来,僰鲲泽的政治财产是有限的,一个多了另一个自然就会变少,僰安秋因此愤愤不平,但碍于两人被外界已经被打成一派,小的麻烦僰安秋给郭恪制造了不少,但是一旦涉及到僰家的根本利益,僰安秋还是头脑清醒,知道两人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郑长龄已经独自进去卧室很久了,厚重的木门隔绝了一切声音,即使僰安秋特意站在门边,也依旧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他在上京公安局留的线人一直发消息来,张超翻供的动机终于明了,明天就是医院规定的张静静手术费用的最迟预交时间,那个身份未知的瑞典银行账户本应在三天前就将款项汇入张静静的银行账户,但是直到今天,张静静的账户也一直没有动静,张超在如坐针毡的等了三天后,终于在今天耗完了所有耐心,虽说张超没有如网络上的流言一般直接指控了背后买\凶\杀\人的犯人,但他忽然承认自己是“接了买卖”,又点名道姓地要见僰安秋,任何一个有联想能力的人,都会将张超背后神秘的幕后黑手和他联系起来。

问题是,他僰安秋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张超啊!从今天早上接到消息起,僰安秋就是懵逼加愤怒的状态。他十分地肯定是有某个政治上的对手知道了僰家的丑闻,以此来要挟对付他,他把那些明面上对他讨好不已,实际上私下里小动作不少的下属和同僚们挨个排查了一遍,发现每个人都有鬼鬼祟祟令人怀疑的地方,疑神疑鬼想得多了,他现在看谁都是一脸坏水,对郭恪,那就真的觉得他只差在脸上写明“我是犯人”四个字了。

“是不是你搞的鬼?”僰安秋忍不住,走到了郭恪身边,没好气地低声质问。

郭恪冷眼看他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将轻弱的声音送出:“你觉得可能吗?”

僰安秋认真盯着他,觉得郭恪再怎么想把他扳下台,也不至于自揭伤疤,上赶着让大家知道僰家的丑闻,毕竟,那会让人觉得他的头顶生有青青草,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愿意的。

“你没那胆量。”想通关节后,僰安秋嗤了一声,不屑地说。

“论胆量我怎么及你,僰家只你一个人有胆量就够了。”郭恪不咸不淡地说,“晚上我会去公安局一趟,看看那个张超怎么说,你在家里等我消息。”

“我的事凭什么你去?!”僰安秋立即反驳:“郭书记日理万机,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既然知道这是政敌给你设下的圈套,你还要往里钻?”郭恪冷笑。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等着看吧——”僰安秋扭了扭嘴角,拧出一个阴冷的微笑:“等我知道张超背后的人是谁,我会让他知道后悔的滋味。”

☆、第 253 章

等眼眶泛红的郑长龄从僰鲲泽的卧室里走出后,僰安秋毫无意外地被郑长龄狗血淋头一顿臭骂, 好在郑长龄看在僰家的面子上, 给僰安秋留了一点脸面, 将臭骂留在了人后。在僰安秋被骂得脸都发黑后, 郑长龄终于放过僰安秋,同意在此事上伸出援手,这次前来僰家和僰鲲泽通气的另外六位政界高官虽然没有做出具体承诺,但他们的行动本身就是一种承诺,这些人的帮助能在事情彻底闹大前为僰安秋争取一段宝贵的时间,只要僰安秋能在爆发前把火星熄灭, 一切就可以重回正轨, 滔天的权势能让犯下的所有罪恶都被消除。

送走了郑长龄和其他六位政界同僚后,僰安秋立即赶往了上京市看守所。

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张超。在他见到张超以前, 他把握十足地以为这名叫做张超的三十二岁男人只是一名典型的受教育程度低下、愚昧无知的,为他享受的美好社会增砖添瓦的底层劳动人民。这样的人, 有什么机会和他产生交集呢?张超不可能和他有怨,也不可能没有他人帮助就得知僰家的家族丑闻, 唯一的可能,就是背后有人指使。

然而实际见面以后,僰安秋却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结论。

张超的眼睛,是一双充满刻骨憎恨的眼睛, 一双因他流过泪、流过血的眼睛。

在这样一双情感强烈的眼睛面前, 僰安秋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认识我吗?”

会见室里只有僰安秋和张超两人, 原本应该站在张超背后记录这次谈话的警员自觉留在了外面,投靠了僰安秋的上京市公安局副局长朱光信虽然不方便一同前来,但是也派了心腹警督前来“巡查”看守所,确保僰安秋和张超的谈话能够安全秘密地进行。

僰安秋隔着一张厚厚的玻璃墙,看着因冲动和理智天人交战而面容僵硬的张超,在心中心惊胆战地回想了一遍自己做过的那些坏事。

他的确有些贪财好色,但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小毛病么?!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他可一件都没干过!

“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一个权势熏天,可以颠倒黑白,一个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永远也无法对抗的人——”张超刚毅粗犷的面容上扬起一抹邪气的冷笑,尖锐地讽刺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有什么为难之处,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僰安秋端坐着身体,挂着道貌岸然的微笑。

“不——你帮不了我。”张超目不转睛地盯着僰安秋,身体慢慢靠近了玻璃墙,直到他的额头和鼻尖抵上冰冷的玻璃,他才对着皱眉后退上身的僰安秋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你帮不了我,世上任何人都帮不了我,我唯一能够选择的路,就是我现在走的路。”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僰安秋放缓了声音,仿佛一个充满耐心、正直和善的人:“还有说,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无冤无仇?”张超森冷地笑了:“你错了,僰安秋,我和你之间可是有着血海深仇。”

“法院给罪犯判刑的时候,也会念判刑原因,难道你什么都不说,就要让我糊里糊涂地背上这么大一项罪名吗?”僰安秋心里越发疑惑没底,但脸上依旧是一片真诚。

“好,你想死得明白,我就让你死得明白。”张超冷冷地笑了笑:“你不认识我,那你认识我的妹妹,张蔓吗?”

“谁?”僰安秋狐疑地皱起眉,拼命从记忆里寻找着这个名字,片刻后,他确认自己不认识一个叫张蔓的女人,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我确信自己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女人,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你不认识?”一直以来都还算保持了冷静的张超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忽然暴起,在僰安秋惊耳骇目之时,紧握成拳的双手狠狠砸上厚厚的特制防暴玻璃,面目扭曲地死盯着僰安秋:“你不认识,还诱\奸了我妹妹?!你不认识,还让我妹妹吊死在房间里?!你不认识,就毁掉了我妹妹的一生?!”张超每说一句,就狠狠砸上一拳,很快,玻璃墙上就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目眦欲裂、双眼通红地瞪着玻璃墙后面露惊恐的僰安秋:“我妹妹……她死的时候才十七岁啊!她因为你断送了一生,你却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张超!”僰安秋怒不可遏,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怒火:“造谣是要量刑的,我希望你能够谨言慎语!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张蔓,更不可能做你说的那些事!”

“既然你说你不认识,那么你告诉我,去年的九月十四日晚上你在哪里?!”张超怒吼。

僰安秋皱着眉,尽力回想起来。

“你不记得了,我来提醒你!”不等僰安秋想起,张超就冷笑着说道:“去年的九月十四日,你代表亚投银行到户海财政局访问,晚上的时候,你被一群和你一样衣冠楚楚的渣滓邀请到会所,用公款大肆挥霍——”

张超每说一句,僰安秋的脸色就阴沉一分,这意味着他跟随着张超的话语,已经找到了那一天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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