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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绍禟,可也是那批镖师中的一员?”
褚良讶然,到底也不敢瞒他:“绍禟兄弟确是当中的一员。”
赵赟冷笑:“如此说来,原来孤当日还想取了他性命,而赵奕却是他的救命恩人?”
“殿下此言,恕属下不敢苟同。当日之事,鲁王殿下是主谋,真正把握着他们生死的,却是殿下您!故而,真要论起来,绍禟兄弟的性命,也只能是殿下从鲁王手中救下的。”褚良正色道。
赵赟又是一声冷笑,褚良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敢再多言。
“程绍禟此人,你觉得如何?”
“绍禟兄弟性情忠厚,极重情义,行事稳妥,谨慎周到。只是,有些许刚正。”褚良斟酌着回答。
“极重情义……些许刚正……”赵赟若有所思,片刻,吩咐道,“蔡文湘此事,便让他前去吧!”
褚良吃了一惊:“绍禟兄弟,怕是不大适合。”
“这一关他总是要过的,孤身边不留心慈手软之人。”赵赟冷冷地道。
第49章
听他这般说,褚良还想劝说的话便又咽了下去。
罢了, 正如殿下所言, 这一关绍禟兄弟他总是要过的,既然如此, 早些晚些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他的心里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虽然与程绍禟结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他的性情为人, 他却多少有些了解, 思前想后, 他还是唤来了得力的手下万平, 沉声吩咐了他几句。
万平有些意外, 只是也没有多问,应声领命而去。
凌玉也没有想到, 唐晋源这辈子居然娶了齐王府里的侍女为妻,当然,她也记不大清他上辈子娶的是何人, 但必定不是如今这位明菊便是。
也是从明菊的口中,她得知上辈子的柳皇后,这辈子依然给齐王当了侍妾,当然,这个时候她还没回归本姓, 用的是齐王府主子赐的名字映柳。
她不得不感叹, 虽然这辈子已经有许多人与事乱了套, 但齐王与映柳这一对的缘分却是怎么也切不断。
一来二往之后,她也从明菊口中听到不少关于齐王府内宅之事。
比如齐王与齐王妃的关系一如上辈子那般差,再比如日前映柳被齐王妃责罚等等。
她听罢满是唏嘘。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齐王妃是怎样想的,明明她才是齐王的原配嫡妻,可上辈子不但当不成皇后,甚至连皇宫也进不了,一直以齐王妃的名义被置于宫外的别苑中,直到她死去。
她没有接触过齐王妃,也不知对方的性情,可单从同为正室的角度想,她确实有些同情她。
因为与明菊相处得比较融洽,也喜欢对方善谈爽朗的性子,故而对程绍禟让她帮忙照看明菊肚子里的孩子一事,她相当痛快地应下了。
只是没有想到,过得两日,程绍禟便又接了差事要外出,纵然她多少有些习惯了,但仍是忍不住一阵抱怨。
“这才回来没两日,便又要出去了,府里那般多人,凭是哪个不能去,怎的偏要你去?这一回又要去多久?若又是一两个月,小石头只怕都要不记得你了。”
程绍禟也没有料到居然这般快便又给他安排了差事,不过太子有命,他也只能遵从,只是对妻儿终究有些抱歉,再一听凌玉这般抱怨,那内疚感便更浓了几分。
“待此番回来,我便向殿下告几日假,哪里也不去,就留在家中陪着你们母子,如此可好?”
“好什么好!日日呆在家中哪也不去,怕只是要闷死人!”凌玉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
程绍禟哑然失笑,好脾气地又道:“那你们想要去哪里,我都陪着,绝无二话,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倒是差不多。”凌玉总算是满意了。
其实她也知道命令既下,便没有反悔不去的余地,只是心里到底不痛快,不发一发牢骚总是不爽。
“还有,大春哥过两日便也要启程回青河县了,你可有什么东西要让他代为转交给娘和绍安的?”想到此事,她忙又问。
“大春兄要回去了?怎不多住些日子?”程绍禟有些意外。
“他出来也不短时间了,爹娘二人在家怕也是担心得很。再说,店铺开张的货品总得备齐才是。”凌玉随口回答,想了想,便停下了替他收拾包袱的动作,转过身来问他,“我想着,能否把娘接过来?小石头昨日还问起阿奶呢!”
程绍禟摇摇头:“娘若是肯来自然更好,只是恐怕她不会同意,毕竟家里还有绍安,她如何会放心得下。”
凌玉想了想也有道理,婆母虽然想念孙儿,但必然也放心不下‘没了娘子’的次子,在得知她们一家三口平安无事,只怕便也安心地留在家中了。
“上回我拿回来的那包银两,便托大春兄带回去给娘。还有,方才我在府里,已经请褚大哥帮忙寻了一些滋养之药,都是颇有些效用的,也一并托大春兄带回去,一份给岳父岳母,一份给娘,东西稍候万平便会送过来。”程绍禟又吩咐。
“万平?”凌玉意外这个陌生的名字。
“嗯,他是褚大哥身边得力之人,这回的差事,他与我一同前去。”
凌玉不认得这万平,但听闻他是褚良身边最为得力的,对程绍禟此行也算是安心不少:“路上小心些,虽说差事重要,可你也要知道,这世间上再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了。”
“你放心。”程绍禟如何不知她担心自己。
其实他对自己此趟差事也是有几分迟疑。自到了太子府后,他从来不曾接过此类追杀任务,这一回算是头一遭。褚良把他身边最得力之人派来,想来也是放心不下他吧?
其实自追随太子以来,他的手上早就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有很多,他甚至不清楚对方犯了何事?又有何罪?是否无辜?
这些,没有人会告诉他,也不会有人允许他去追问。
服从,身为下属,除了服从还是服从!
送走了程绍禟的次日,凌大春也要告辞了,凌玉将让他带回去的种种东西放到了马车上,照旧是好一番嘱咐。
凌大春无奈地听着她的絮絮叨叨,趁着她换气之时忙道:“好了好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必定会把你们夫妻的心意带到,你便放一百个心吧!”
凌玉也知道自己的话确是多了些,可她也没有办法,谁让她出来得太匆忙,有许多未尽之事都恨不得籍此机会,让凌大春一一带回去。
“还有在县衙里的家,虽说郭大人与崔捕头他们不会说什么,可咱们也得尽快把东西收拾好了,好歹把屋子给人家腾出来,也免得有了新的捕头时,人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凌玉想到此桩事宜,连忙又是一阵叮嘱。
“玉姐姐,你再拖延时辰,只怕快天黑了,他还在路上找着住宿之地呢!”杨素问轻掩着嘴偷笑。
凌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故作不耐烦牵着儿子的手就往屋里走,给他们留下独处的机会:“罢了,我也不在这儿讨人嫌了……”
“你瞎说什么呢!”杨素问羞恼地跺了跺脚,正要转身追上她,便被凌大春给抓住了。
“咱们说两句话,就两句,此番我回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
杨素问停下了挣扎,低着头蚊蚋地道:“你想说什么呀?”
“我回去之后,便向爹娘表明心迹。日后,我也会像绍禟待小玉一般,不会干脆你想做之事。”凌大春低声轻语。
杨素问红着脸,扭扭捏捏地‘嗯’了声,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凌大春至此才真正松了口气,虽然这个‘嗯’字说得很小声,但总算是表明了她的态度,也让他吃了一个定心丸,明确自己并不是一厢情愿。
屋里的凌玉正搂着小石头给他念《三字经》,看到杨素问脸蛋红艳艳地走了进来,本想取笑她几句,再想了一想便又作罢了。
这丫头脸红得这般模样,若是她再戳一戳,只怕直接便要冒烟了。
也罢,便当是日行一善吧!
杨素问却在回到自己屋里时翻然醒悟。
不对啊!怎么说此番回去便不知何时才能来呢?明明京城里的留芳堂开张时,他必是要出现的!
“又骗我……”她咕囔着,有些羞,有些恼,更有些说不出的甜滋滋味道。
因程绍禟不在家中,凌大春又已经踏上了归家的路,凌玉也不便总往外跑,平日多是留在家中,或是给儿子讲故事,或是笑着看小家伙似模似样的打拳。
至于杨素问,则是埋首于调配新的香膏品种。
这也是凌玉的意思。留芳堂虽然已经有了玉容膏,可店里其他卖得比较好的,多是出自长洛叶府的胭脂水粉。虽说两家如今是合作关系,可凌玉却一直觉得不能过于依赖他人,自己店里也总得再多些品种,算是让客人多了选择,也是给自己添了保障。
毕竟,这世间上并不乏跟风者,尤其还是聪明的跟风者,虽然未必能将玉容膏的配方摸透,但只要琢磨出几分,也足够了。
上辈子在玉容膏大卖后,各地也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香味、色泽与玉容膏甚为相似的香膏,虽然没有玉容膏的功效,但到底也足够吸引人了。
她不能阻止跟风仿制,但却能让尽力让自己的变得更好,变到那让人仰望却不可及的高度。
而程绍禟领了差事后,带着万平等十余名手下沿着探来的路线一路追踪,终于在远离京城的一座小镇上发现了目标人物——蔡文湘的踪迹。
“这匹夫倒真是贼,虚虚实实把咱们好一顿戏耍,白白让咱们多跑了不知多少冤枉路!”万平啐了一口,低声骂道。
“不过如今好了,总算是把这老匹夫给找着了,待取了他的首级,咱们也好尽早回去交差才是,说不定还能赶上府里的热闹。”一名高高瘦瘦的属下同样压低声音道。
“统领,既然人都寻着了,咱们是如今便下手,还是待入夜后再动手?”万平低声问沉默不言的程绍禟。
“此时多有不便,还是入夜后再动手吧!”程绍禟沉声回答。
“如此也好。”万平也觉得入夜后再动手比较好,毕竟夜黑风高最是适合杀人了。
程绍禟看似全神贯注地盯着不远的小宅子,实则心里却是有些乱。
他方才便发现了,那屋里约莫有十来人,瞧着年纪、穿着打扮,除了几名仆从外,其他的多是那蔡文湘的眷属,这一回与他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回差事都不相同。
这一回,他要对付的人当中,有弱质女流,也有上了年纪的老妇。
难道他也要对这样的人出手么?
他深知自己必然做不到,但转念又一想,此番的目标不就是那蔡文湘么?待杀了他便是完成了任务,其余的人,倒是可以放过。
一想到这儿,他便又淡定了。
夜幕降临时,众人均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那屋子的一举一动,看着屋里灯光陆陆续续熄灭,万平侧头望向程绍禟,似乎是在等着他下令。
程绍禟眸色渐深,里面隐隐有几分迟疑,可最终还是沉声下令:“动手!”
话音刚落,包括他在内的十余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如同脱弦之箭一般从埋伏的草丛中陆续飞出,朝着那座早就陷入了安静的宅院疾驰而去。
不多久,重物倒地声、惨叫声突起,随即便是兵器交接之声,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程绍禟持剑挡开刺向自己胸口的一剑,反手往对方喉咙划去,那男子闷哼一声,随即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有年轻男子见状悲愤大吼,挥舞着大刀朝他们砍来,有一刀险险地从程绍禟左肩砍过。
明明是毫无章法的乱砍,可也许是他的气势慑人,众人竟一时奈何他不得。
而另一边,又有屋里之人倒地丧命,一时有男子愤怒的吼叫、女子惊惧的哭声四起。
程绍禟又刺死了从他背后偷袭的一名男子,而方才那名挥舞着刀乱砍着的年轻男子也胸口中剑,倒在了血泊中微微地挣扎着,万平一个箭步上前,再往他胸口上补上一剑,男子闷哼一声,终于断了气息。
程绍禟木然地挥着长剑,蒙脸的黑布被飞溅的鲜血沾染,很快便被掩饰住。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我咬死你!!”突然,有人愤怒地从门后冲出来,抱着他的腰,用力往他身上咬去。
程绍禟想也不想就用手肘用力在那人后背上捶去,不待对方反应又想再捶一下,眼看着就要再度捶上那人,动作却忽地停止了。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少年见他没了动作,红着眼更用力地往他身上咬。
程绍禟迟疑了一下,眼看着万平带着人正朝这边杀来,再不多想,重重地往那少年后颈劈去,那少年一声闷哼,终于软软地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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