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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晚上来敲门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人要杀你……谁要杀你?”
如此彪悍的审讯方式……乔伊站在一边头疼地按住了眉角,道格拉斯的嘴已经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
“你别冲动,别冲动,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诶诶,等等你别再拉了!我长话短说不行吗,这次真的不是朕想撒谎,而是真相太诡谲我不知道怎么说……”
曹云山一手捂住自己的伤口,一手狼狈地握住她的手:
“因为想杀我的,是伽俐雷。”
……
大学城边总是很容易就让人觉得年轻,李文森一站到这个十字路口,就有一种冥冥间俯视一切走狗的既视感。沧海桑田。
远处绿灯暗,红灯起,恰好在她要迈步的一刻止住了她。硕大的招牌亮着“弥敦道”三个字,地铁口处熙熙攘攘,繁华一寸寸铺在地上。只有远处吹来的腥咸的海风能让老人忆起曾经,这里也不过是一个贫穷破落的渔村而已。
李文森顺着晚风走在热闹的小吃街,大肠包小肠的香味顺着风绵延了至少一里远。
她八年的男闺密是个十足的话唠,在接连不断地听了一个小时的鸡毛蒜皮后,李文森终于忍不住说:
“我要去乘地铁了,你能不能下次再和我聊母猪的一百种生育方式?”
“可我才和你聊了一个小时。”
电话另一头的曹云山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不满地说:
“你和乔伊煲电话粥的时候也敢随随便便挂电话?”
“乔伊?”
李文森笑了:
“抱歉,乔伊从不煲电话粥,他连发短信都控制在七个字以内以防浪费时间。”
但就在她这样回复的时候,忽然想起——
不对,乔伊还真和她煲过电话粥。
她循着一根鱼线的痕迹在山里找个那个小盒子的那次,乔伊以前所未有的耐心,一直和她闲聊了一个半小时,直到确认她进入安全地带才挂了电话。
……
“哦。”
曹云山拖长了语调。
但下一秒,他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语气一下又变差了:
“但我刚才和你聊的根本不是母猪的生育方式,那是我半个小时前和你聊的,我刚刚一直在和你聊爱丽丝公主……喂,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和我打电话?”
……爱丽丝?
李文森看着摊子上另一边的油炸小丸子,在十来种口味里犹豫不决。
“爱丽丝-菲利普-玛利亚,那个乔伊唯一答应与之喝咖啡的公主?”
“谁说她是公主?现在皇室已经没落了,爱丽丝原来和我一个系的,家底比一般小国公主更大,是真正上百年的金融世家,只不过乔伊看不上她。”
曹云山幽幽地说:
“我刚刚收到哈佛历史研究所那边的电话,说爱丽丝一个月前放弃了自己的财产继承权独自一人跑到中国来找乔伊了,手机一直处于飞行模式,他们联系不上,希望我们能接应一下。”
李文森和曹云山本科都在哈佛,读历史和宗教。
“我们?”
李文森笑了:
“拜托,她要找的是乔伊,我口袋里只剩下两百块打车钱,让我请她住青年旅店么?”
“卧槽你脑子里长的都是什么稻草?”
vip病房里没有开灯,曹云山独自坐在黑暗里兀自笑了。
说出口却仍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现在钱是重点吗?一个能力相貌身材家世都把你甩三条街的情敌高调出现了,在下仿佛已经看见了一部《甄嬛传》在我面前徐徐展开……你care的居然只是没钱付宾馆账单?”
“ 不,我还care明天的早餐钱怎么办。”
李文森摸了摸干瘪的钱包:
“爱丽丝不是在剑桥读书,什么时候跑去哈佛了。”
“乔伊去剑桥后她才跟去的剑桥,之前乔伊在mit呆的时候,爱丽丝公主也申请了mit的offer,但是被拒了,去哈佛大概是觉得好歹离乔伊近一点……虽然我觉得乔伊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曹云山又忍不住笑了:
“真是一个贪心的女人,是不是?”
“那不至于。”
“不过爱丽丝真的好漂亮啊。”
他的声音应和着话筒里嘈杂的超级玛丽声,戴着宅男特有的痴迷语调:
“那才是真正的尤物,你们之间至少差了十个奥黛丽-赫本……但就算这样的货色,在乔伊的后援团里也不算出挑,有时我觉得乔伊和你在一起真是眼睛瞎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李文森从善如流,终于在十几种口味中下定决心:
“老板,这里的丸子每样都给我来一份。”
“好嘞。”
“小摊老板长着一副清俊的面孔,正麻利地捞丸子下锅,看到她的目光就熟练地说:
“酱汁就是xo酱,靓女喜不喜欢?靓女不是本地人吧?听你口音像内陆,我阿妈也是内陆客,要是吃不惯鱼味我就再帮你重做一份,没问题的。”
人精一般的年轻人,要是有人拉一把,还不知会多有出息。
李文森笑了笑,抬手看了看手表:
“你还要说多久?没事我先挂了。”
“喂,李文森。”
曹云山语气顿时危险了起来:
“我现在可是孤身一人在医院里打点滴,你敢挂我电话试试……喂,喂……文森特?李文森?……hello?hola?aloha?”
淡淡的月关从窗外铺染进来。
曹云山的病房仍是不开灯,漠漠夜色下一片漆黑,只有超级玛丽的游戏光线落在他眉眼上,一阵一阵,仿佛繁华的车灯掠过脸庞。窗外桦树叶子沙沙响。
他慢慢从耳边拿下手机,里面一阵忙音。
这大概是八年来第一千零一次。
她再一次,挂了他的电话。
……
“我找了你很久。”
李文森站在香气四溢的丸子小摊前,最后一句话的尾音还未落下,手里的手机忽然出其不意地被人抽了出去。
紧着着,一个清雅的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语气里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你又失约了,小小姐。”
……
西路公寓五号顶楼有三个房间。
第一个是阁楼,他们的储物间;第二个是实验室,公寓里改造最大的部分,他为了造出这间实验室足足打通了五个房间,占地近三百平米。
而第三个房间,是个童话故事。
不过七平米大小的地方,小得摆不下一个马桶,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家具,没有窗,只有一只巨大的木箱摆在房间角落里,落着一把巨大的锁,灰尘扑扑的。
整个房间就像个打不开的盒子。
直到有一天,李文森在墙面上挂了一幅画,画上是一片原野,有湖泽山川,溪流谷地,有飞鸟从白云间飞过,落在深秋的树枝上……这就成了她的窗。
……
乔伊从房间门口经过,瞥了一眼那只孤零零的梨花木色箱子,顺手关上了门。
他抬着一只小型的组织破碎仪,顺回旋阶梯而下。
“你花了很长时间。”
道格拉斯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从满桌的案件材料里抬起头:
“安妮的牙齿样本处理完了?”
“如果你一定要问这种蠢问题的话。”
乔伊把组织破碎仪放在餐桌上,淡淡地说:
“消毒液处理十五分钟,紫外线处理两个小时,37摄氏度烘干并除去牙釉质和牙髓……道格拉斯,从骨骼和牙齿里提取dna是我三岁就会做的事。”
“……我差点忘了你的童年教育迥异常人。”
道格拉斯接过乔伊手里处理了两个小时的牙齿样本,放进阻止破碎仪里震荡成粉末,那一头乔伊已经拿起孵育好的裂解液、蛋白酶混合液。
“一般提取牙齿上的dna需要48小时的离心。”
他戴上手套,又重复了一遍:
“这样没有问题吗?这枚牙齿已经放了十多年,还在酸里浸泡过,就算是上帝想提取出完整的dna也太难了。”
“上帝本身就不会提取dna,他创造dna。”
乔伊头也不抬地说:
“只要你确定这枚牙齿是安妮的就没有问题。我提取古生物dna时找到了一种新方法,只是前段时间忙于烹饪鸟纲动物,忘了发表论文而已。”
“这枚牙齿当然不会有错,安妮小时候去她养父母长辈家时换牙掉下来一颗,被她法国外婆保存在一只糖盒里,这位老人过世后,房子一直锁着没人动过。”
但道格拉斯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烹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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