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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蔓侧首,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顿时懊恼,晚饭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面汤啊?而且临睡前忙着铺床,又忘记先去趟茅房了,真是祸不单行啊,都怪李书,要不是他在边上缠着分了她的心,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心里懊恼了好一会,李蔓决心忽视某些生理反应,睡觉,反正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哪知,闭上眼睛,小腹以下某处更是涨的厉害,尿意很明显啊。
太可恶了吧!
心底低咒一声,终于抵挡不住尿急,李蔓坐起了身,她的动作已经很轻很轻,可即便如此,还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她慌的朝炕那边望了一眼,生怕把人吵醒了。
还好,没有动静,她忙下了床,摸索着穿了鞋子,蹑手蹑脚的朝外去。
炕上,李墨侧着头,奇怪的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轻轻的打开、房门出去郭。
她这是要干啥?外面黑咕隆咚的......
李墨不放心,跟着也悄悄的下了炕,朝外去。
门口,李蔓正纠结的扣着土胚墙呢,去茅房呢,天太黑,而且,就算看不到她也知道院子里满是泥泞,可不去茅房,难道就在这门口解决不成?
突然,房门又被打开,李蔓惊的往墙角一缩,“谁?”
“是我。”李墨怕她吓着,忙出声。
李蔓一看那高大粗壮的身影,就猜是他,心稍稍落下,“你出来做啥?”该不是也要上茅房吧?那可不可以说,带我一个吧,咱顺道?
这话,李墨也想问呢,“天这么晚了,你怎么站这?”
“啊?我.......”李蔓尴尬了,但好在天色太黑,她面前也不过是个轮廓而已,看不到他的表情,她还不算太紧张,于是,老实交代,“我想去茅房。”
嘎......李墨狠狠一呆,昏暗的光线下,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他几乎能想象的到她说这句话时,神情是怎样的纠结,抑制住唇角的笑意,他说的挺寻常随意,“哦,茅房啊,那边潮的很,我陪你吧。”
“啊,不用了吧。”李蔓咬唇,对着手指,很客气的回道。
李墨眯眼,深深的瞅着她,“你等会,我去点个灯,太黑了。”
“额,好吧。”李蔓迟疑着,见他已经回屋了,只得这样。
李墨很快拎着小油灯出来,昏黄的灯火并不能照见多少距离,不过依稀能瞧见地上泥泞不堪。
李蔓蹭了蹭脚上半旧的绣鞋。
“上来。”李墨在她跟前,半蹲了身子。
“啊?”李蔓吃惊的盯着他宽厚的背。
见她不动,李墨扭头说,“这边不好走,你上来,我背你去。”
吖,上个茅房还要忍背着去,这是不是也太......
见她怔愣,李墨又直起身,将油灯往前拎了拎,好看清楚她的表情,“天这么黑,路也不好走,万一你再摔了,不值当。”
话是这么说,可......“好,麻烦你了。”李蔓也真是憋急了,等他再次弯下腰的时候,啥也不想了,直接扑到他背上,“你慢些,我拿灯吧。”
“不用。”李墨一手拎着灯照着路,一手虚扶着她的腿,怕她从自己身上滑下去。
而事实上,李蔓也怕自己掉下去,一双手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呢。
他脚上穿着草鞋,因院子里满是泥泞,他只得挨着墙角稍微干一点的路走,好在,茅房就在后院,并不远,他步子大,很快就到了。
李墨将她放下,将油灯挂在了茅房的小门框子上,然后,朝外走了几步,对她说,“你进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嗯。”李蔓忙进了茅房,解开衣带就蹲了下来。
解决之后,李蔓松快了,可想着外面的李墨,她这才羞赧不堪,系好衣带,拿上小油灯出来,那个男人还老老实实的站在墙根下,夜风吹过,她看到他微微缩了下,这才看清他不过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底下也只穿着短裤,一双长腿就这样裸露在外的。
“咱快回去吧。”李蔓忙走过来说。
“嗯。”李墨自她手上接过油灯,然后,自觉的在她跟前蹲下。
李蔓本想说,自己挨着墙根慢点走也行,但这样又要与他解释,而且自己走肯定也不那么利索,如此一耽误时间,他穿的这么少,别冻着。
于是,没吭一声,她也自觉的趴到了他的背上。
两人很快又回了屋,李墨将油灯放在了大柜上,弟弟们睡的都挺熟,只有李言呼吸重了些,他走过去,轻轻在他额头探了下,已经出汗了,终于松了口气。
“怎么样?”李蔓已经坐到了
tang自己的被窝里,看李墨拿了一块布替李言擦着额头,担心的问。
李墨小声回答,“明天该好了。”
“嗯。你也早点睡。”李蔓小声嘱咐了一声,就钻进了被窝,她也困了。
李墨将二弟身上汗擦干净,又帮李书掖了下被子,再将差点滚到床沿的小五抱回到自己身侧的位置,然后,才吹了灯,轻手轻脚的上了炕。
——
一夜无话。
第二天倒是大晴天,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屋内照出斑驳的影子。
李蔓昨晚折腾了小半夜,后来睡的很沉很沉,鸡叫三遍也不知道。
李墨第一个起了床,看看二弟,额头已经不烫了,所有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于是想去厨房给大家做些早饭。
但他并擅长做饭,舀了点米淘了半天倒进锅里,究竟要放多少水也挺纠结的,好在这时李画已经进来了,“大哥,我来做吧。”
李墨笑笑,“四弟咋不多睡会?”
“睡好了。”李画主动接过大哥手里的葫芦瓢,又朝锅里添了两瓢水,然后才盖起了锅盖。
这些活,四弟明显比自己能干许多,李墨也不再坚持,就道,“今儿天好,我把那屋收拾收拾。”
“嗯。”李画说着就坐到灶下生火熬粥。
李墨就到了李蔓那屋,先将几根竹竿拿了出来,靠在屋檐下,将小五的湿衣裳又拿出去挂了,然后再去收拾那炕。
——
东屋,几个人也陆陆续续的醒了。
李蔓一坐起身,就瞧见门外阳光明媚,心情顿时大好,不过,现在几点了?她又起来迟了?朝那边炕上望去,果然李墨和李画早就起了吧。
“媳妇,醒了?”李书在炕梢一翻身,双手撑着下巴,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
“嗯。”李蔓抬头扫了他一眼,然后就看,小五一个翻身也爬起来了,揉着眼睛,李言也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昨晚她是真的和衣睡的,因此直接起床,叠好了被褥就可以出门了。
梳子在西屋,李蔓带上房门就回自己屋,看见李墨正弯着腰打扫自己的炕。
“你,在啊。”李蔓望着他,干干的打了声招呼,想起昨晚的事,心里头又好笑又有些尴尬。
李墨回头,见她靠在衣柜边,微微扯唇浅浅笑道,“起来了?”
“嗯,我梳下头就去做饭。”李蔓松开了自己的头发,拿起梳子草草梳了两下,就扎了个马尾。
李墨直起身子,瞅着她,简单的马尾辫,干干净净利利落落,却又说不出的好看,“四弟在做了。”
“哦,我看看去。”李蔓见他还盯着自己,忙放下梳子,转身就出了门。
李墨倒也不介意她逃似的态度,扭头,继续清理炕床,趁今儿天好,最好能晒干了,媳妇显然睡不惯那竹榻。
——
李蔓一转身就进了厨房,李画正站在锅台边忙碌着,一锅粥已经熬好了,锅盖半揭在凉着,他现在正在菜盆里和玉米面,打算再做些窝头。
“要做什么?”李蔓凑了过来,问。
“做点窝头。”李画朝她清浅一笑,眼睛清亮犹若这清晨明媚阳光下的露珠。
李蔓的视线不自觉的在他清润光洁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有没有要我帮忙的?我烧火去吧。”
“不用。”李画忙喊住她。
李蔓站住,有些呐呐,是了,她烧火的技术不咋地啊,点火点不着,锅洞里的火候也掌握不好。
“你洗洗去吧,一会就能吃了,我做的快。”李画说着,就将几个做好的窝头蒸在了锅里,盖好锅盖后,自己去灶下烧火。
李蔓打了温水,就在屋檐下的一条长凳子上梳洗,刚洗好了脸要倒水时,就见一漂亮的姑娘挎着一只小篮子,穿着木屐子,费力的朝院子里走来,看着有些眼熟。
这院子里除了自己,还有屋后那个杏娘,还没进过第三个女人呢。
李蔓好奇,就上前一步问,“姑娘,你找谁?”
那姑娘微微一顿,水样的眸子朝李蔓看来,又是微微一怔,继而走过来说,“我找李言哥。”
“李言?”李蔓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这才想起她就是那日在院子口候李言的那姑娘,远看很美,近看更美,眉目如画,皮肤嫩如瓷啊。
“他在吗?我听说他病了,要紧么?”见李蔓不语,牡丹又紧张的追问了几句。
李蔓见她神色焦急,忙用手指了指东屋,“他在里边,已经好多了。”
“哦,谢谢。”牡丹道了声谢,急忙就推门进了东屋。
李书正站在炕下穿裤子,一见她来,忙的往炕上一坐,拉了被子遮住自己。
牡丹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朝李言这边走来,“李言哥,你还好吗?我听说你病了,我.
.....担心了一夜。”说着,一双美眸里几乎滚落出泪来。
李言听言,长眉皱起,不耐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牡丹啊,你别哭啊,我二哥不是没事?”李书倒是瞧不过美人落泪,忙安慰道。
李言靠在炕头,掀开眼帘,慢悠悠的的朝李书瞪来,“你多什么嘴?”
“好好好,我不多嘴。”李书咧嘴一笑,扯开了被子,迅速穿好了长裤,抱起一旁的小五,“走,咱给你二哥腾地儿。”
他这样一说,牡丹脸红了红,倒不好意思再哭了,只轻轻的拿了帕子擦了擦泪。
李言这才看了她一眼,神情不冷不淡。
他不言不语,牡丹心里越发不好受,将小篮子放到了柜子上,然后掀开上面一层布,将里面一碗鸡汤端了出来,“李言哥,这是我天没亮就起来熬的,可香了,你趁热喝点。”
她殷勤的端到了炕头,将碗递给他,目光切切。
李言邪气勾唇,目光却带着几分冷意看向她,“沈牡丹,你们家鸡多了是吧?”
“李言哥,我......”牡丹咬着唇,被他恶劣的态度弄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你就喝一点吧。”
“走开。”李言随手一挥,将碗打翻在地,热乎乎的鸡汤一下子全洒在了地上。
牡丹惊的瞪大了眼睛,唇颤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言转身下了炕,绕开她就出了门。
牡丹怔怔的,双手还呈着刚才递碗的姿势。
门口,李书,小五,李蔓三人也都惊呆了,李言一出门,三人自动靠到墙角,不敢做声。
李言冷冷的扫了三人一眼,不发一言,朝后院走去。
“怎么了?”李画做好了早饭,出来见他三人靠着墙角,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李书忙朝东屋里指了指,李画瞄了一眼,就见牡丹蹲在地上,哽咽着将空碗捡了起来。
“别看了,吃饭吧。”李画忙将几人推到厨房,自己则去西屋,对大哥说了这件事。
李墨脸色有些不好,“四弟,你吃饭去吧,这事我来办。”
“嗯。”李画也知道二哥的事只有大哥有资格管。
李墨搓了搓手,出了房门,到东屋,见牡丹正将碗放进篮子里,然后就靠在柜子边不住用帕子擦泪,瞅着挺可怜。
“牡丹啊。”李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一些。
“墨大哥。”牡丹没有回头,而是用帕子使劲又擦了擦泪,似乎也怕这样在人前哭着会丢脸。
李墨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算了吧,以后别来找李言了。”
“大哥?”牡丹吃惊的回头看着李墨。
李墨语气虽温和,但目光还是严厉的,“你知道,我家已经娶了媳妇,而且,你也定亲了,你再这样,对你们两个谁都不好。”
牡丹眼角的泪水瞬间又滑落,“我知道,可是,我......墨大哥,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李言哥,而且,我爹也放话了,只要凑够二十两银子,就答应我嫁给他。”
“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李墨虽然觉得打破一个女孩的美梦有些残忍,但这事他必须得做,“牡丹,这些年,你对我二弟怎样,我都瞧在眼里,若我二弟对你有一点心思,我这做大哥的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帮他。”
他这话说的显然很直白了,李言对她没有一点意思。
牡丹似乎承受不住般,身子颓然的靠在了柜子上,轻轻摇头,“不,李言哥心里是有我的,他救过我的命,他......”
“当年你落水,他恰巧路过,那种情况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袖手旁观的。而且,他从小就跟你大哥玩的来,对你,也是当亲妹妹一样。”李墨说。
“不,不是这样的,他明明是喜欢我的。”牡丹突然鼓起勇气般,大声打断他的话。
李墨抿紧了唇,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牡丹突然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无力起来,“墨大哥......”
“好了,回去吧。”李墨缓缓道,“以后别再找李言了。”
牡丹靠着衣柜,用袖子捂脸,嘤嘤的抽泣着。
李墨话已说尽,就转身出了门。
门口,李言正站着,“大哥。”
李墨看了他一眼,“去吃早饭吧。”
“嗯。”李言没再看屋里哭着的人,径直跟了大哥去厨房。
牡丹被冷落在东屋,一个人委屈的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收拾了碗,拎着小篮子回去了。
李蔓坐在屋角吃窝头的时候,瞧见牡丹穿了木屐,落寞的往院外走去,脚下似乎不稳,有好几次,她真担心她会摔倒。
不过,对这样一个温柔漂亮的姑娘,李言做的是不是无情了一些?
罢,感情的事最说不准,有时看似无情,实乃最
有情的法子。
这顿早饭,因牡丹一事,一家子吃的都有些闷,谁也没有开口先说一句话。
早饭完毕,李蔓刷完,李画帮她去喂猪,李墨则带着李言和李书,将昨天屋顶上的腐草全部堆到了院角,然后,将屋顶又全都修缮了一遍。
李蔓期间,将家里换洗的衣服全都搜罗了出来,因路上不好走,就没去后山那池塘,直接让李画帮着打水,在家里木盆里搓了几遍。
衣服洗好,闲着没事,她就跟小五一起,到了后院,看他们在屋顶上忙。
“媳妇,你往后退退,别让茅草迷了眼睛。”上面,李书起身看到李蔓,忙叮嘱了一声。
“嗯。”李蔓牵着小五一起站到院墙角,家里的院墙都是泥巴做的,她突然就想着,要是挨着院墙种些植物,那长长的藤蔓爬满蔷,春天开花,夏天结果,秋天落叶黄,多么像童话世界啊。
对了,上次去菜市,她还买过一些菜种呢,因家里没有菜地,也就放在那儿没动,如果在这墙角种些丝瓜啊什么的,不挺好的?
李蔓正和小五说的开心,冷不防耳边听到一声恶狠狠的咒骂,“***货......”
她扭脸一瞧,就见杏娘站在她自家的院子里,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根黄瓜,一边啃着,一边恶狠狠的朝她瞪来,眼神之中颇带些挑衅之意。
“姐姐,咱不理她。”小五忙抓李蔓的手,说。
“哦。”她也的确不像理杏娘这样的女人,和小五就打算走。
杏娘冷眼瞧着,一口吐掉口里嚼碎的黄瓜,“我呸,一样的烂货,装什么纯?”
“大早上的,你又咋地?”屋里,二顺听见骂声,走了出来。
杏娘一瞧二顺,再瞧瞧屋前那家子屋顶上,李墨三兄弟那样惹眼,顿时一腔怒火朝他发去,手指就戳着他的脑门来了,“你说我咋了?这都啥时候了,你才起来?饭也不做,让老娘就啃这个,你是想饿死老娘,你好找哪个小贱人去?”
“你胡说什么?也不嫌磕碜。”二顺知道李墨他们都能听的见,忙拽着杏娘就拖进了屋。
杏娘反手狠狠一巴掌就甩在了二顺脸上,骂道,“你个熊样,就知道跟老娘这耍横,别人欺负你婆娘,也反到人家赔不是,老娘的娘算是被你这窝囊废给丢进了。”
她这声音很大,李墨在屋顶上听见,知道这是骂给自己听的,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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