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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薛燃也没来上学, 不仅是今天,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谢妙都没看到他在学校里出现过, 要不是每天晚上他固定发消息骚扰她,她真的以为他失踪了。
那天薛太太对薛燃的态度一直在谢妙脑海里重复,薛燃管薛太太叫薛女士,也就是说,他爸也姓薛?再不然,就是他随母姓?搞不明白那母子俩之间的气氛怎么那么奇怪, 但谢妙忘不掉薛燃说什么他妈不管他他晚上没地方住身上也没钱说不定还要被先|奸|后|杀……再想想他那张细皮嫩肉的脸蛋,谢妙觉得, 其实后者的可能性也不小。
谢妙:你在哪儿?
晚自习的时候谢妙给薛燃发微信。
这家伙回的很快:在外面潇洒。
谢妙: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了,再不来给你开除了。
薛燃发了个捧腹大笑的表情, 谢妙觉得他真的很欠揍,但接下来好几天薛燃连骚扰她都没有,谢妙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了, 她去找汪老师请假,顺便要了薛燃家的住址,然后她又开始仇富了。
这年头有钱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算她一个?
像是谢妙家住的小区, 虽然有些年头,但胜在是学区房,周围交通方便,离各大步行街商场都很近,所以房价一直在涨, 但真要说起海市最贵的地方, 那当属水榭华庭。
水榭华庭, 地处海市新城,离市中心不算远,开车的话十分钟,但环境是真的好,谢妙曾有幸围观过,小区特豪华,连保安听说都是专业的退伍特种兵,平时搁那儿站岗都一动不动,里面的房子都是独门独院的别墅,还有超大人工湖,能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宿怀安住水榭华庭,薛燃也住水榭华庭。
就是那种,你听到小区名字都觉得贵的地方。
请假晚自习不上的谢妙站在水榭华庭门口,她犹豫再犹豫,“我是不是不该来啊?”
可是不来心里头又有什么东西堵着,说起来都怪她自己!那天郊游的时候不要去搭地铁就好了!搭地铁不要管猥琐男就好了!管猥琐男不要把薛燃留下来就好了!
但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她后悔的要死也没办法。
【叮!】
谢妙眨眨眼,这个叮的声音好熟悉,是系统发布任务的提示音,不过她已经好久没接过任务了,因为许多事她都自觉去干,根本不需要系统提醒。
【发布任务:帮助薛燃摆脱迷茫找到未来的方向,成功则奖励五百积分,失败则扣除一千积分。】
谢妙:?
她自己都还不知道未来在哪儿呢,怎么就到了帮别人摆脱迷茫找到未来方向的地步了?
【宿主,世界上有一些人,生来便拥有极其优渥的条件,以及他人难以匹敌的能力与智慧。】
谢妙:“……你不用暗示,我知道邬倩倩是个笨蛋。”
【这样的人,也就是俗称的天之骄子。他们的人生很有可能因为某个原因误入歧途,而失去这样的人,对社会、对国家来说,都是非常值得惋惜的事,所以奖励积分才会这么多,因为如果他们能走上正道,所帮助到的、鼓舞到的人更多,创造的社会价值也更多。】
谢妙:“……可是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那么像做知心大姐姐的料吗?”
系统:【这不是瘫子里面找瘸子吗?】
谢妙:?
她用她刚攒够积分换的“明眸皓齿”里的大眼睛怒视根本没有实体的系统!
水榭华庭谢妙肯定是进不去的,除非业主有电话,谢妙接连给薛燃打了好几个他才接,声音听起来有点迷糊,谢妙把手机递给正在站岗的保安,对方确认了之后,又让谢妙登记了姓名电话甚至还有身|份|证|号,这才放她进去。
谢妙第一次来水榭华庭,都不知道里面是这个样子的,每一栋独立别墅中间都隔着一小段距离,绝对保证隐私与安全,到处都是摄像头,据说里面还都配备了保全系统——等哪天她发财了,她也整一栋住。
要是系统愿意给她一期彩票号码就好了。
系统幽幽道:【给了宿主也买不起。】
谢妙:……
她气哼哼的不想再搭理系统,按照门标找到了薛燃家,按了好久门铃都没人,她把小脸贴近对视屏,然后门刷的一下从里面打开,把她吓了一跳!
靠,好高级!都不用人开的!
【检查到宿主口吐芬芳,针扎一次。】
谢妙嘶了一声,被扎久了,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习惯了……因为她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喊痛,而是懊悔自己怎么又把同样的错误一犯再犯。
谢妙进去后,那门就自动关上了,她紧张兮兮地跟系统说话,实在是土鳖到没见过这种高科技:“五宝,不会闹鬼了吧?”
系统道:【宿主还是少见多怪,如果这是在我们三十世纪,宿主根本不需要坐公交车或是搭地铁,想要见谁直接使用传送舱便可以,家家户户都配备最新款的机器人管家,不仅能够自动开关门,还可以照顾你的衣食起居,又帅活又好还不烦人。】
谢妙问:“那像你这样的系统多吗?”
机器人管家要是也跟系统这样烦人唠叨,谢妙觉得还是二十一世纪比较香。
【宿主什么意思?】
“啊我进去了,我不跟你说了!”谢妙赶紧转移话题,以免系统恼羞成怒又扎自己。
这别墅这么大,于是就愈发显得特别空旷,要不是刚才薛燃接了自己电话,谢妙简直要以为这里面没住人了,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客厅里除了沙发桌子电视,到处空空如也,还不如样板房看着热闹。
她突然嗅了嗅:“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有股血腥味儿啊……”
再往前走,谢妙一眼看见躺在沙发里的薛燃,他看起来很憔悴,连那头耀眼的金发都黯淡了许多,谢妙闻到的血腥味儿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伤口在他的胳膊处,虽然缠了几道纱布,但隐隐又透出鲜红色,他听到脚步声,睁开一只眼睛跟谢妙打招呼:“哟。”
“哟你个头啊。”
薛燃上身没穿衣服,露出结实的肌肉,谢妙朝他走了几步:“你的脸很红,是不是发烧了?”
薛燃吊儿郎当地说:“干嘛,这么关心老子,你该不会暗恋老子吧?那可就恕我直言,别爱我,没结果。”
谢妙:……
她一巴掌拍到了薛燃脑门上,果然,滚烫滚烫的,“我说你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原来是发烧,那也难怪。”
薛燃:……
这年头,骚话都不让人说了吗?
他真诚地发出询问:“请问班长大人是来干什么的?难道不是来探望我,照顾我的?你空手来的?”
他还往谢妙身后看了两眼,确认她真的是空手来的!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在门口都闻到血腥味了,难闻死了。”谢妙撇嘴,“探望你是真的,照顾你是不可能的,我都给你发五十块钱的红包了你还想怎样?做人别太贪心,五十块钱够买十个煎饼果子,一天吃一个也饿不死。”
薛燃:“……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不过谢妙还是有良心的,虽然只有一丢丢,但确实是在缓慢上涨中,她先在客厅转了一圈,确认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别墅就外表看起来有逼格,里头空落落的,别说医药箱温度计退烧药,连电热水壶都没有!
她只好忍痛点了个上门送药服务,花了两百多块,要知道现在的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守财奴,要不是那天搭地铁遇到猥琐男,她至于对薛燃这么上心吗?话又说回来,面对这种油盐不进的老油条,要怎么做才能改造他?
系统道:【当初本系统是怎么改造宿主的……】
谢妙:“拒绝暴力文明和谐从我做起。”
外卖员也不被允许进小区,保安会帮忙签收然后送过来,谢妙再次感慨有钱就是不一样,然后把塑料袋拆开,先把温度计拿出来怼进薛燃嘴里,薛燃很愤怒,然后屈服了,因为谢妙威胁要揍他。虽然他不觉得她真的打得过他,但毕竟现在自己正负伤呢,胳膊万一废了怎么办?
量完体温一看,三十九度八,果然发烧了,谢妙问他:“你伤口是不是感染了啊?要不要去医院”
“不去。”薛燃干脆利落地拒绝,“你要是让我去医院就别管了,让我死这儿算了。”
谢妙白他一眼,他之前应该是去医院处理过的,所以还有需要更换的药物跟纱布,谢妙摁着薛燃给他把药换了,看见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是个群聊,浮现在最上面的一句话是:燃哥,职高姓王的那帮孙子约我们这周五见,上次咱们赢了,这次咱们也不能怂!
想来是跟薛燃玩在一起的那帮人,谢妙曾经远远地见过一次,最大的印象就是五颜六色的头发跟故作成熟的矫情姿态,她把纱布剪断打结,想起系统发布的任务,不想管闲事的心在此刻碎了:“……你这伤是跟人打架弄的?”
薛燃模糊地嗯了一声,谢妙抿着嘴,说实在的,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这样一个少年迷途知返,薛燃又不是邬倩倩,邬倩倩对她迷之信任,又那么听话懂事,薛燃却完全相反,叛逆、冷淡、反复无常,让人捉摸不透,谢妙自己都还云里雾里的,对如何帮助薛燃,更是完全没有头绪。
她给薛燃换好了药,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薛燃本来想闭着眼睛装睡,结果来自谢妙的凝视太过热烈,他只好又睁开眼睛,正好与谢妙对视。
她的眼睛非常漂亮,又干净又清澈,一点成年人的浑浊昏黄都没有,眼珠子又黑又圆,亮晶晶的,像是会说话。薛燃看着,不由得有些痴迷。
谢妙的眼睛本来就长得好,“明眸皓齿”更是锦上添花,熟悉她的人察觉不到她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只会觉得她的眼睛更灵活更干净了,而且十分真诚。
“干嘛,想当救世主啊?”薛燃别开脸,瓮声瓮气地说,“想劝我别再打架好好学习?那你想都别想,我可不喜欢女人管我,你看我妈就知道了,不管我才是最好的。”
谢妙问他:“你打架的事儿你妈知道吗?”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反正她都说了不管了,我就是被人打死她也无所谓,说不定她还挺高兴,少了我这么个拖油瓶,她以后干什么都心安理得。”
谢妙不知道他们家是个什么家庭状况,薛燃一看就是一个人住,父母都不在身边,而且他跟薛太太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并不怎么好,这实在是很奇怪。她蹲在沙发边上,薛燃本来还等她回话呢,结果谢妙突然不说话,他就想起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对了,我老早之前就想问你,你怎么把头发染回来了?还不逃课了?要不待会儿我带你去网吧通宵?我打游戏贼溜,燃哥带你飞。”
关于自己为什么染头发又为什么不逃课还好好学习,谢妙觉得很难用言语解释,系统的存在不能被其他人得知,而且就算她说了薛燃也不一定信,说不定还以为她是在胡说八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就是腻味了呗。”
“黄头发一点都不适合我,没有黑头发好看,逃课出去也没地方玩,无非就是去去网吧逛逛街,海市就这么大,我又没多少钱,去逛街又不能看上啥买啥,去网吧一次两次还挺有趣,去多了也就没意思了,就跟你喜欢吃汉堡,让你一日三餐吃上几个月,你不烦啊?”
薛燃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谢妙慢吞吞地说,“以前的我太糟糕了,每天都是坏心情,无缘无故地想发脾气,做什么事都不开心,别人还总是拿异样的眼光看我,家里人都觉得我学不好了,那种眼神,我不想再看到了,为了惹他们生气糟践自己,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系统呱唧呱唧给谢妙播放了掌声音效。
薛燃跟谢妙很像很像,都属于猫嫌狗厌的那一种,他比谢妙当初的样子好看,而谢妙比他多了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她不想跟薛燃撒谎说什么不想辜负父母的爱跟期望才变好,那根本不是理由,她愿意改,归根究底,还是为了自己。
“我想变成很优秀的人,让所有人提到我的名字都是夸赞,我不想活在过去。”
薛燃睫毛颤了颤。
“活在过去的人,没有办法拥有未来。”
薛燃躺在软绵绵的沙发里,空旷的别墅他一个人住了好久,从来没有人来看望他,他跟那些狐朋狗友凑在一起玩,一起抽烟喝酒去酒吧狂欢网吧包夜——其实他真的一点都不快乐,快乐对他来说,是很奢侈的东西。
所以他看到贴吧里有关谢妙以前的照片啊帖子什么的时候特别兴奋,甚至感觉找到了同类,但很快的他意识到她并不是同类,也许曾经是,但现在不是。
她是怎么走出来的?
谢妙看着这个长相俊美明明很年轻却散发出一股迟暮老人感觉的少年,莫名觉得他似乎在求救,希望能有个人能伸出手,把他从泥淖里拉出来。
她站起身,朝薛燃伸手。
小小的白白的手,很细嫩可爱,薛燃抬起眼皮子看她:“干嘛?”
“这是你家,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那天地铁上的事儿,算我欠你的人情,我还给你点了一份外卖,你是不是该换个衣服?我感觉你闻起来跟馊了一样。”
薛燃盯着她的手看了半天,啪的一声握了上来,谢妙用力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看着他慢吞吞地朝房间走,过了几分钟,换了t恤长裤,胳膊上还缠着纱布,期间手机又亮了好几次,那个群一直在约架,谢妙道:“我今天可是请了晚自习的假来找你的,你明天会去学校吧?”
“你管我干嘛,我妈都不管我。”
“那你叫我一声妈,就当你妈管你了。”
薛燃:……
“老师问我了?”
他问完这话,一看谢妙表情就知道老师肯定没问他,整个人又慵懒起来:“老师也不管我,我去了学校能干什么?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爹。”
薛燃:……
正好外卖到了,薛燃一看没有肉,脸都垮下去:“不是吧,你就这么抠?让我喝白粥?”
谢妙面不改色道:“你受伤了就该喝白粥,要是不服气你别受伤啊。”
白粥加煎饺还有店家赠送的榨菜,薛燃相当委屈地吃了这顿干巴巴的穷酸外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真觉得胳膊的伤不是那么疼了。
“我刚才看到你手机亮了,你不会又要去打架吧?”谢妙双手环胸,“你要是敢打架,我就敢报警,到时候被抓起来你又要打电话给你妈来接你。”
薛燃:“你这是在往我伤口上撒盐知不知道?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谢妙差点儿没维持住淑女形象冲他翻白眼:“你还说呢,明天记得去上学啊,千万别打架了,眼看六月要到了,会考你不想过啦?要是拿不到及格,你连大学都别想上。”
“不上就不上。”薛燃无所谓。
“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因为想气我爸妈才不学习。”
谢妙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单手托腮,长长叹了口气:“那会儿觉得自己可帅了,又酷又有范儿,每次看到我爸妈被气得火冒三丈我心里就高兴,爽得不行,好像他们生气我就舒服了。”
薛燃跟她应该是一样的。
“但是后来我才想明白,我气他们有什么意义呢?人真是活一天就少一天,今天不做的事,明天也不会有人帮我做,我这样过下去,真是一点都不好玩。”
“打瞧不起我的那些人脸,比较好玩。”谢妙眼睛发亮,扭过头对薛燃说,“你知道吗?我大姑,还有我大姑家的表姐特别讨厌,她们俩特瞧不起我,我表姐在三中读书,成绩还行,每次我大姑都要拿我表姐当例子来损我,还特别喜欢当着全家人的面拿我俩做对比,一听别人说我不好她就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后来我考了全市第一,我大姑脸都绿了!”
“当时给我爽的,我就想,不为我自己,就为我大姑那张绿油油的脸,我也得保持住这第一啊!你又不笨,你要是肯学,肯定比我学得快!”
后面那句纯属友情安慰,谢妙一点都不认为薛燃能比自己学得快。
她才是最棒的!
她说这些家长里短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薛燃看着都觉得她活力十足像个小太阳一样,明明跟过去的自己很相似,但却永远生机勃勃,这是他所羡慕渴望,也无法拥有的。
所以他始终笑眯眯地听谢妙说,谢妙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从第一次考年级第一被人举报作弊,当着校长跟老师们的面重考装逼成功,再到去爷爷寿宴,打她大姑跟表姐的脸,又到元旦汇演时她多么多么漂亮多么多么优秀,自己把自己夸上天,半点儿不带谦虚,活灵活现地把一个无可救药的废物到十项全能的大美女的转变描述的淋漓尽致,跟看升级流爽文似的,薛燃都被她说得热血沸腾。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聊了不知多久,谢妙手机响了,她才发现晚自习放学时间已经过了,但她还没回家!
是谢爸爸打来的电话,他下班回家给女儿带了宵夜,结果发现她不在,谢妈妈又在值夜班,他非常担心,这才打了电话过来。
“我要回家了。”谢妙站起身,认真地对薛燃说,“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儿女,所以我认为,身为儿女也并不一定要爱自己的父母,我不知道你家是怎么回事,我也不问你,反正我家也是一团糟,但别为了他们糟践自己,明天记得来上学,我之前做了很精密很细致的基础学习计划,可以借给你,包准你过会考!”
“等考上大学,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想干啥就干啥,成年了之后谁也管不着!”
薛燃凝视着她,突然笑了。
这鸡汤可以,他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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