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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他们这个帐篷,位置居中,真有狼来,也应该先扫荡靠边的那些。
于是宗杭裹着睡袋,安稳看易飒钓鱼:“易飒,你说这个漂移地窟,危险吗?”
“没进去看过,谁知道呢。”
宗杭觉得自己又问了废话,不过,他和易飒都是死了又活的,较真起来,还是漂移地窟把他们复活的——应该不至于再把他们怎么样吧?“亲生”的呢。
他看了会,心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去拿池塘角落里插着的闲置钓竿。
易飒反应好快,一把把池塘盘拽了过去:“干什么?”
宗杭气结:“四根钓竿呢,可以好几个人一起玩,你有没有分享精神?”
“没有。”
答得这么干脆,宗杭没辙了,半晌悻悻来了句:“怕钓不过我吧。”
易飒嗤笑一声:“就你啊?”
她把池塘盘推过来:“来,三局定输赢,比谁钓的鱼多,先说好,输的人怎么办?”
宗杭说:“随便你说。”
易飒也干脆:“穿女装照相。”
宗杭拍板:“行!”
于是易飒把先前钓出的鱼一个个塞回原位。
宗杭看着她摆盘,忽然回过味来:“不对啊,你本来就是女的啊!”
易飒捏了钓竿在手上:“哪这么多话?我会输吗?只可能你输,开始了啊。”
宗杭气了,这明显是被她摆了一道:不过没关系,他凭实力取胜。
易飒揿下开关。
嗡嗡声一起,宗杭高度紧张,飞快地钓起一只,又一只,比小时候期末考试还专注,钓竿的磁头正垂往下一只时,易飒钓竿横过来,直接把他的目标截了胡。
宗杭说:“哎……”
易飒头也不抬:“哎什么,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靠抢的。”
她说到做到,他钓哪个,她抢哪个,专注跟他捣乱到最后一秒。
第一局,宗杭输。
第二局开场,易飒甩着钓竿,像甩抽人的小皮鞭:“我忘了说了,女装,由内到外,要全套。”
宗杭没吭声,目光炯炯,胸有成竹。
开关一揿,嗡嗡声又起,易飒得意忘形,疏于警惕,才刚钓起一条,宗杭钓竿一扔,上手就抓,薅萝卜一样,一把抓起七八条。
易飒说:“哎……”
宗杭得意洋洋:“社会就是这么残酷,要变通,要动脑子。”
第二局,打成了一比一平。
决定胜负的第三局来了。
外头的风更大了,风马旗的猎猎声似乎无处不在,宗杭觉得,决战紫禁之巅可能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摆盘已经就位。
还是易飒负责揿开关。
她的手慢慢伸向开关键:“准备好了哦,三、二……”
“一”还没数出来,激烈的战况已经开始了。
是的,社会是残酷的,要变通,抢什么鱼啊,最稳妥莫过于一锅端,抢玩具机呗。
宗杭还以为,只有自己想到了。
可怜劣质的塑料玩具机,在四只手的大力掰扯下,已经变形了。
宗杭用尽力气,把玩具机往自己怀里塞:人要为自己的命运奋斗,打死他他也不想穿女装。
易飒的胳膊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从他身子下头硬钻过来,一把捞住了玩具机,另一只手隔着睡袋,在他腰侧使劲一捏。
宗杭拼命蜷躲,分出一条胳膊来御敌,同时大叫:“犯规!你犯规!”
……
再然后,咔嚓一声塑料裂响。
两人都不动了。
抢起来的时候没觉得,一停下来才发觉气喘得厉害:高原上别剧烈运动不是没道理的,只这几下子,人都要缺氧了。
宗杭趴着大口喘气,无意间一瞥眼,忽然发现,他和易飒的一条胳膊,是钳在一起的。
大概是争抢的时候太过投入了,你想制住我的胳膊,我想制住你的,勾住了之后各自往两边回拽,就再没分开过,而另一只胳膊……
都死死抓着那个钓鱼机,活生生把人家掰裂了。
宗杭心里一动。
老实说,这姿势,合起来看,好像两个人比了个心哎。
他的心忽然砰砰跳个不停。
一定是高原、运动、缺氧的关系,心跳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易飒转头看他。
她抢得披头散发的,暂时没力气爬起来,于是吹起挡住脸的一缕头发,用睥睨的眼神碾压他:“看什么看?”
宗杭说:“易飒,你……”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啊?
不好不好,太委婉了,是他爹那一辈的表达方式了,老土。
——你想不想交个男朋友啊?
不行,太怪了,哪有这么问的。
应该换主语,不能用“你”,要用“我”开场。
“我……”
——我喜欢你。
是不是太生硬了?要么加个程度修饰词?
——我有点喜欢你。
但是“有点”,她会不会觉得程度不够?
易飒奇道:“我什么?你舌头打结了吗?有话说啊。”
宗杭结巴:“我觉得……这个钓鱼机,质量不太好……”
话到一半,帐篷外忽然响起了响哨声。
这哨声极尖厉,像是要撕裂耳膜,而且不止一道,很快又响起一道,再一道。
最后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营地里散布在各个方位放哨的人不止一个,而且每个人都配备了响哨,这就表明,他们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异常情况。
会不会是……地开门?
易飒只僵了一两秒,就听到了陆续的人声,有人大叫:“那!就那!”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撑地跪起身子,爬到门边一把拉开门链,把头探了出去。
她看到远处的夜空中,升腾起一截幽碧荧亮的颜色,像烟囱里的烟气直冲而上,那一处的风马旗如同绷紧的弦,被扯成圆弧状,直直指向夜空。
江流如帚处,地开门,风冲星斗。
***
被浸成荧绿的月光下,所有人也如同脉脉细流,向着唯一的一个方向披漫而去。
易飒和宗杭也在其中,他们着装的速度慢了点,出来时,已经被急迫的大队人马落到了后头。
紧赶慢赶到跟前,一片人声鼎沸,只听到不断有人嚷嚷“洞”、“这个洞”。
洞在哪呢?易飒被挤在了人群外,压根看不见。
她退后两步,耳朵里一片杂声,无数道手电光横七竖八乱打,像小时候去过的迪斯科舞厅里张挂的彩球灯,在这旷野间不断旋转亮光。
这场景,似曾相识。
好一会儿,人群才在丁盘岭和丁长盛的斥声里慢慢安静,空出一条道来。
丁盘岭朝她招手:“来,飒飒,你过来看一下。”
易飒拉了把宗杭,两个人一起过去。
视线尽头处,有个黑黝黝的洞,不算小,比城市的井盖口还大些,被周围的夜光一衬托,愈加阴森暗黑。
凑上前去,还能感受到气流的上冲,只不过强度渐弱,地开门时最刚猛的那一下子,应该已经过去了。
丁碛站在洞边,正拿着强力手电往下照,这种手电,往常照个两三百米没问题的,但这洞像是能“吃”光,手电光下去几十米,就没亮度了。
又有人折了根照明棒下去,一样的结果,连响声都没听上。
丁盘岭皱着眉头问丁长盛:“我们的绞绳有多长?”
“一捆一百二十米,至少带了二十捆,可以拼接,长度应该没问题。”
丁盘岭嗯了一声:“把电滑轮拖过来,先安排个人下去看看。”
这话一出,原本窸窣低语的人群更安静了,甚至有不少人,不易察觉地往后退了退。
情况未明的,又有九六年的阴霾在先,谁也不想先做那个吃螃蟹的人。
易飒总觉得不太对劲,她上前一步,拽了拽丁盘岭的袖口,压低声音:“盘岭叔,我们不到,它不开门,我们刚到,就开了,你不觉得,巧了点吗?”
丁盘岭笑了笑:“也许,它在等我们来呢。”
说着,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了丁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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