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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把家里收拾好后,林佩去厨房把她特意留的火锅底料拿出来,给丁家和赵家各送了两份。沈文丽笑着接受了,倒是陈红莲客气说:“哎呀你给我这玩意儿干啥呀!”
“大哥不是爱吃辣的吗?你做给他吃。”陈红莲吃不惯辣,但赵国庆很喜欢吃火锅,林佩之前做的时候也会给他们一点。
陈红莲听她这么说,便笑着收了底料,又让林佩有事尽管说。
从赵家回来,林佩回家就进了房间,郑旭东坐在床边对下周要买调料的人,指着一个人名问:“这人在饭馆工作。”
林佩凑过去看,郑旭东指的人叫李三亮,不是随军家属,而是国营饭馆的学徒工。再看他登记的,中辣爆辣各一份,林佩嘀咕说:“应该是买回去自己吃吧,这么点他们还能做火锅卖不成?”
“老师傅舌头都好,一尝就知道用了什么。”林佩早把火锅底料的制作方法公开了,他们把底料买回去,尝过之后说不定能做出来味道一样的。
“他们要卖火锅就卖好了,就是卖底料我也不怕。”林佩看得很开,反正她卖火锅底料也是赶鸭子上架,没生意大不了就不做了,反正她主业也不是这个。林佩跪坐在床上,下巴抵着郑旭东肩膀说,“而且他们要是做,卖火锅可比底料赚多了。”
一份底料才赚几毛钱,可火锅呢?一顿少说几块钱的利润,怎么抉择显而易见。
郑旭东自然能想到这些,点头说:“也是。”
林佩盘腿坐好,把纸盒里的毛票都倒出来,按照面值分出。第二套rmb还在市面上流通,她今天收到的就有一分两分。林佩半点不嫌弃这些零钱,打算整理好用信封存几套,要知道现在常用的货币,在几十年后可是被炒出高价来了的。
郑旭东家里没什么祖上留下的古董,林佩觉得收集起成套货币传下去也行。
郑旭东看见林佩边分钱边偷笑,随口问:“在笑什么?”
林佩见他问起来,便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郑旭东听后直笑。林佩恼羞成怒问:“你笑什么呀?你别看我这话现在听着傻,再过三十年你就会知道我说的太对了!”
“嗯。”郑旭东见媳妇真恼了,忍着笑一本正经说,“你说得对,古代的货币到了今天不也能卖出高价?我们现在的货币以后肯定也能,不过我想也不用留太多,收集几套传下去就够了,孩子们有用,什么都不留他们也能成才,没有用留下金山银山也会被挥霍一空。”
这话听着就顺耳多了,林佩点头说:“就这么办。”
钱分好了,两人开始数钱,同样面值的数出来,然后直接做加法。不一会两人就数清楚了,他们这一天一共赚了四十六块五,刨开成本净利润都有四十多。
虽然林佩也是见过大世面,拿过上万工资的,但三十年后的一万和现在可不一样。前世月入过万依然是社畜,现在资产有一万的叫万元户。数着钱,林佩觉得冰箱空调洗衣机的日子近在眼前。
把钱用皮筋捆好,郑旭东说:“你抽个时间去信用社把钱存起来。”
林佩抱着钱在床上蹭啊蹭:“嗯嗯!”
郑旭东笑起来:“赚钱了这么开心?”
“开心啊。”林佩抱着钱坐起来,看着郑旭东说,“等我赚够了钱,我就买个洗衣机。”
“你上次不是说不想买?”郑旭东揽着林佩的腰,低声问。
“因为消费水平是由经济水平决定的啊,以前我们两个人,一个月才赚一百多,让我花上前买洗衣机我当然不乐意。但现在天降横财,一个月多赚一百多,让我买洗衣机我就觉得,虽然有点贵但买了又不那么心疼了。”
郑旭东听着她的话,回忆起和她相识的点点滴滴,觉得林佩的确是这样的人。
她在首都长大,家境优渥也舍得为她花钱,所以她穿的衣裳料子都很好,鞋也都是真皮的,一件衣裳一双鞋就要普通人半个月乃至一两个月的工资。回到林家后,她的新衣裳和鞋子都是方翠兰做的。
吃的方面更不必说,只看林佩会做那么多菜,就知道她以前吃的必定不差。但回到林家后十天半个月才吃一顿肉,她也不曾抱怨过。
她就是这样,以经济基础决定自己的生活品质,随遇而安,不因此怨恨不甘,也不为此顾影自怜,
郑旭东一下一下第亲吻着林佩的脸颊,炙热的吻落在眼睛、鼻尖、脸颊又到唇角,亲得林佩有点懵逼,她茫然抬问头:“你……”怎么了?
郑旭东眼神深邃,像不见光亮的深海,将林佩吸住,声音消失在唇舌间。
良久,郑旭东说道:“突然很庆幸。”
庆幸能和她相遇,庆幸能和她结婚,互相认识,更了解对方。有时候郑旭东会想,如果当初林佩和林桃花被抱错的事没被曝光怎么样?只是想象,郑旭东心里就充满了恐慌。
他抱紧了林佩,说道:“遇见你真好。”
郑旭东向来严肃自持,突然爆发出这样蓬勃的感情让林佩有点措手不及。但她想想自己,如果没有郑旭东,她也不知道自己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或许不算差,但应该没有现在这么自在吧。
林佩回抱住郑旭东,说道:“我也是。”
第48章 卖底料
李万江今年五十六岁,建国前就在一家饭馆里当学徒。那时候学徒苦啊, 一年就给两身新衣裳, 动辄挨打挨骂。但他那时候也没办法, 世道乱着呢, 当学徒还能有口饭吃, 回家是真活不下去了。
这一干就到建国后, 饭馆老板跑路了, 李万江回乡种了几年地。后来有部队来这里驻扎, 国营饭馆开了起来,李万江便被推荐成了国营饭馆的大师傅,且一干就是三十年。
李万江当了几十年厨子,会的却都是些家常菜, 知道的也杂,全是师傅教什么他学什么。所以当初家属房都吃肥肠, 他就奇怪现在人都怎么回事, 那玩意也能吃?后来丁亚心成了国营饭店的厨子, 他又觉得领导疯了, 女人哪能当好厨子?
但丁亚心上班没一星期, 他就被打脸了。
他在国营饭馆干了三十年,那些当兵的吃他的手艺早腻了。而丁亚心的菜色不说新奇,那也是渔北很少吃的, 她厨艺也不错,烧的菜味道好,大家一尝可不就觉得好?
不到一个月, 丁亚心已经成了跟他平起平坐的大师傅。
非但如此。丁亚心年纪轻模样也长得不错,好几个军官对她有意思。虽然她这会谁也没答应,但保不齐就嫁给军官飞上枝头了。
这样一来,李万江在丁亚心面前不但充不了前辈,还得缩着尾巴过日子。
李万江心里憋屈,偶然听说丁亚心的厨艺都是小学林老师教的,就盯上林佩。这段时间他打听着林佩在家做的菜,也做出了点新花样,才算在丁亚心面前掰回一城。
所以林佩在家做火锅,李万江一直关注着,后来听说林佩公布了配方,李万江便让徒弟去抄回来,自己在家学着做。只是他做出来的底料总差了点什么,所以听说林佩开门卖底料了,李万江忙不迭让徒弟去买一份回来。
只是他没赶上时候,登记也只能买下周的,李万江后悔不已,但天无绝人之路,他托关系从别人手里买到了一份底料。
拿到底料,李万江拿自己做的和林佩做的煮了两个火锅,让家里人尝尝味道和差别进行改正。
……
李万江琢磨火锅底料做法的时候,徐玉香也在家里打火锅。
她不光找林佩买了火锅底料,还问她拿了芝麻酱、花生酱,然后自己准备生抽、醋等酱料,调配好蘸料对孙向民说:“尝尝。”
孙向民烫了片猪肉,沾上蘸料尝过后点头说:“好吃,就是有点辣。”
“还有更辣的,我怕受不了就没买。”徐玉香笑着说,自从婆婆走了后她觉得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去了,跟丈夫关系也融洽许多。
徐玉香边吃边说:“说起来林老师这人在吃的上面真厉害,她要是去开饭馆生意肯定好。”
“我看不如去国营饭馆当厨子。”孙向民觉得还是工人好,稳定也体面,那些下海做生意的只是一时光鲜,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有什么好的?
徐玉香想起什么笑道:“林老师要是肯去当厨子,只怕这国营饭馆西施美人的名头就要换人了。”说起丁亚心,徐玉香面露不屑,好好的姑娘见天招蜂引蝶,也不知道现在的军人都什么眼神,竟然能看上她。
媳妇好不容易不闹了,孙向民可不敢触她眉头,附和说:“那倒也是。”
不光徐玉香夫妻在吃火锅,其他买了火锅底料的也纷纷在家准备起来,当然不是谁都舍得烫牛羊肉,但猪肉还是吃得起的,再不行就猪下水、鸡心鸭肠价格便宜不说,烫着也好吃,再整治几个青菜,齐活。
火锅香味浓郁又霸道,在家属房上空飘了一夜,有人没买到火锅底料,做梦梦见的都是吃火锅。
……
火锅底料第二次开售时,国营饭馆推出了红油火锅。
陈红莲得知后骂道:“这些人也忒没脸没皮了,这火锅是你先做的,他们咋能卖?听说他们火锅光锅底就有一块钱,弟妹你可千万别卖他们底料。”
“我没卖他们底料。”林佩淡定说。
陈红莲一愣:“那他们咋做出来的?”
“我之前不是把配方公布了吗?”林佩反问,等陈红莲醒悟过来说,“他们应该是按着配方,和我做出来的火锅底料研究出来的。”
“那这方子也是你的,要我说你就是太好心,有啥吃的都不藏私,结果被那起黑心肝的人拿来赚钱。”陈红莲觉得,林佩一份底料才卖五毛钱,那些人倒好意思卖一块,真是黑了心了!
林佩笑着说:“做生意嘛,是这样的的。再说这方子也不是我发明的,我没花一分钱学这个方子,靠方子赚钱也不合适。”
陈红莲还是觉得林佩太善良,同时也觉得国营饭馆领导瞎了眼,他们都靠林佩赚多少钱了,也不知道把人请回去供着,便忍不住拿坏心揣摩他们:“他们卖汤底那么赚钱,以后要是也卖底料咋办?”
这样一来,林佩的生意岂不是断了?
“他们不会的。”林佩肯定说,一份汤底一块钱,底料能卖多少?总不会超过一块。可他们要是堂而皇之卖底料,吃一顿火锅那么贵,别人还会上门吃第二次吗?所以他们卖底料断的不是林佩的财路,而是自己的。
事情发展也如林佩预料的一样,国营饭馆只卖火锅,林佩的底料生意不但没受影响,反而更好了。原先来她这里买火锅底料的只有随军家属,但随着国营饭馆卖起火锅,军营里的军人也找了过来,甚至还有炊事班找林佩购买火锅底料。
转眼月底,林佩一算利润,发现自己这个月纯赚三百。
在金钱的激励下,元旦林佩多做了点互底料售卖。等忙完收工,林佩将钱清点好,趁着最后一天假期去信用社存钱。这时候第四套钱币还没有发行,面值最大的就是十块,林佩不想在家放一大摞纸币,干脆都存信用社,要用再取出来。
存完钱看着存单,林佩觉得自己可以把买房养老的目标定大一点。
“怎么了?”郑旭东站在林佩身边看着她。
林佩抬起头,她脸蛋冻得通红,但双眼明亮:“我就是觉得,我好像还挺厉害的?”
在读大学前,林佩一直是父母的骄傲,其实后来她上的大学也不差,亲戚朋友间说起来很有面子。但大学毕业后,她的人生一直往下落,虽然她觉得自己过得还行,但在父母看来,她的人生是失败的,不成功的。
所以前世最后一次争吵,她妈指着她问:“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妈眼里的疑惑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那样的真实刺痛了林佩,她仓皇逃离,眼泪遮挡了她的视线,让她没看清面前的红灯,冲过去时被一辆转弯过来的车撞倒。
穿到这本书里后,林佩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自我怀疑中。因此尽管学校同事说她教学上很有一套,村里人说她有本事有出息,但林佩从不这么觉得。她是在平凡不过的人,年少时熬夜苦读才能让母亲高看她一分,但她终究是平凡的,所以上了大学,进入社会,她一天天变得普通起来,不再耀眼,难以成为父母的骄傲。
她很好地接受了自己的平凡,规划着新的人生。
但是现在,林佩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差,虽然她依然是条咸鱼,没能像故事里那些穿越者那样,成为国家栋梁,但她能依靠自己的双手赚到这样一笔钱。
郑旭东看着林佩眼中闪烁的亮光,这是他很少你在她眼里看到的,这样明亮,充满希冀。
她总是淡淡的,不为别人针对恼怒,不为别人忽视郁闷,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结婚前他并不懂,只是一味心疼,想将林佩护在羽翼下。后来他懂了,但林佩身上有了细微的改变,她的促狭,她的恼怒,他时常为这些改变暗自欢喜。
但那些改变是微小的,是小心翼翼的,是藏在她的淡然下面的。直到这一刻,看到林佩眼里的光,郑旭东整个心都安宁了。
他握住林佩的手,目光紧紧地看着她:“你当然很厉害。”
林佩笑起来,虽然鼻头红红的,但笑容很灿烂,和她的年纪相契合。
郑旭东看着,忍不住低下头。
一个吻落在林佩唇上,她瞳孔睁大,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这可是八十年代,不是开放的二十一世纪。
他们也不是在家里,而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在有人进进出出的信用社旁。
郑旭东竟然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亲她?
林佩缓缓抿着唇,木然地望着郑旭东,偏了偏头问:“郑旭东?”
郑旭东咳嗽一声:“嗯,是我。”
不是被穿了,林佩松了口气,然后脸色开始变红。其实她的脸颊被风吹得已经更红了,只是现在变得更红,声音也细细的:“你干嘛?这里是外面。”
“忍不住。”郑旭东声音僵硬,很不自在地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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