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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纯之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不好说话,心里微沉了下,但是想到林二叔拿出来那么多好东西,那边说不定已经找到人了
他现在也已找到小丫头,还真不必急于这一时。
张纯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丫头,笑道:“等就等,不过这段时间我要住在春风楼,我家的小丫头,就跟我住了。”
月娘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这不可以,她现在是我们楼里的人,得由我安排。”
“我听你的安排,”强龙不压地头蛇,林春浓赶紧说道,“但是我每天都要和我二哥一起吃饭,你让我写字学什么东西,也得让我二哥在。”
听到二哥这个称呼,月娘心里一沉,此人竟是小丫头的家里人?长久不见家人,或许就忘了,但是在跟前的话,只怕养不熟。
这林家人咬得还真是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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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府赵家,赵家当家人赵二老爷满面笑容地将林家父子送出门,目送着马车走远了,才转身进门。
一转身猛地呵一声,脸色沉了沉,对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长子道:“你杵到这里做什么?”
“爹,那不就是一个乡下土财主吗?”赵远寒抄着袖,一副不屑的样子。
赵二老爷一脚踹在这长子腿上,骂道:“又是只知道玩了,前些天你三叔送来的战国解,你但凡看一篇都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来。”
赵远寒撇撇嘴,对于父亲的指责很不在意,小声嘟囔道:“您看得书倒是多,有什么用?还不是当不了官。”
“你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赵二老爷转身,颇不耐烦道:“跟我去书房。”
到书房才坐下,赵二老爷就开始铺纸研墨,赵远寒还是有些眼色的,一看如此,赶紧上前接过那墨锭帮忙磨墨。
赵二老爷看了儿子一眼,什么都没说,将手里的毛笔蘸饱墨水,一番奋笔疾书,挥就一篇书信,晾着墨迹的时候,转身对儿子道:“你叫人收拾两件换洗衣服,今天就去京城。”
赵远寒还打算这一会儿去找几个朋友喝酒赏乐呢,听闻就很不乐意道:“什么要紧事?”
拿起一本书,赵二老爷就敲在儿子头上,“要紧天大的事,你老大不小了,比你堂弟远载还大几个月,怎么就是不知道懂点事?”
素来有祖母护着的赵远寒一点都不怕,嗯嗯答应着,低着头时嘴里却不情愿的无声嘟囔。
“京城现在是什么局面,你知道吗?”赵二老爷还在念叨,“那张弼安,八成能成事,你去了,跟你三叔说,不要太清正,随波逐流就好。管他王侯将相换,我赵家能保留先祖的荣光就无愧于心。再一个,林家给的羊绒织,实在太过珍贵,我已把具体的安排在信中写了。总之这关乎你三叔能不能在刑部更进一步,你跟你三叔说,让他务必在京中周旋,将林家满门保存。”
赵远寒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等说完了,点点头:“知道了,叫三叔救林家人。”
赵二老爷无奈,再次交代了几句,亲自叫来两个靠谱的随从吩咐几句,这才摆手让人离去。
这时候,林家乐骑着马,前面坐着儿子,马蹄促促地走上向南的官道。
兖州府和庆州府距离很近,四百里左右的路程,骑马一天便到。
赵家三爷赵容广是刑部左侍郎,据张老爷子说为人也相对正直,是最好的人选,于是拿到张老爷子的拜访信,他第一时间就来赵家求助。
林春醒不放心父亲一人,一定要跟着,这才有父子俩一骑回乡的场景。
“也不知道妹妹怎么样了。”看着路边飞驰而去的景色,林春醒说道。
逆着风,林家乐也没有听到儿子说的是什么,他现在更担心宜县的父母,还有年纪很大的爷爷奶奶。
根据儿子的分析,富阳县堤坝溃了,肆虐的赤水很可能自动寻低处,冲刷着往东北走。
恐怕他在外面奔波这段时间,宜县并不安全。
相比偏南的夷水村,宜县的地势要更低,如果富阳县的水冲过来,整个宜县县城都要被淹,彼时咒骂大哥的人会更多。
林家乐心急着往家里赶,只实在饿了,才停下来吃了半个饼,林春醒坐在马上,饿了倒是可以随时吃,因此老爸吃饼的时候,他就跑着捡来几根树枝,生些火热了一壶水。
“爹,喝点水,”见他爸饼子都没咽下去便又要说走,林春醒赶紧把水递过来,“您别着急,赵家三爷是刑部的人,大伯的案子肯定从他手里过,还有咱们之前找的那几家敲边鼓,就算长公主一心置大伯于死地,也不成。”
林家乐不待水冷凉,直接喝了一口,说道:“不是这么算的儿子,只要长公主还能做主,你大伯这事儿就不好了,得尽量多拉些人。”
“我们去看看大伯,”林春醒说道,“爹,咱们目前已经寻得保障,不如去问问大伯,对这次富阳河段决堤的事,知道多少。”
“你怀疑?”
林春醒点头:“之前我们并没有听说过赤水上游有什么特大暴雨,那宝嘉郡主的作态,明显是恨林元儿的,我觉得这次赤水河决堤,未必没有猫腻。”
林家乐一拍自己的脑袋,真是急糊涂了,是该先去看看大哥的,“我们直接去富阳。”
因为富阳县还活着的那些人不让把林家驹这个失职的县太爷送到别处,在京城派的审案官员到来之前,他们都不让移送林家驹。
林家乐驱着马一路疾驰,走到庆州地界就发现,事情果然如同儿子之前分析的一样发生了,路两边的农田中、低洼处,都是一片一片的水光。
下来一打听,才知道昨天晚上洪水冲来,直接把前面的庄子都给冲塌大半,然后更加混浊的河水滚着一起向前走了。
“要不是水势不会这么大,”一个挽着裤腿的中年男人如此说道,“西北那边,已经连降了好几天的大雨了,上游水势汹汹,富阳河堤一溃,咱们这一片都是没有阻挡的平原。唉,要死很多人了。”
“这富阳河溃得也太是时候了。”有个老者咒骂,“都是那县官太贪,根本不修理河堤。要不然哪能才开春,那河坝就溃堤了。”
“死了多少人啊,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
林家乐骑着马快速离开,但是那骂人的声音还是能听见,走到高处,看见村民所说的那个被大水冲垮的村庄,他的眉心几乎拧成一个疙瘩。
到富阳这一路,林家乐父子俩走得很艰难,好几次都没路走,是现做筏子划过去的。
去富阳是要经过宜县的,但后面这一段路,他们两个都几乎没有再骑马,一路划着筏子走到宜县外。
宜县的城门,此时已经看不见了,这里的水质虽然很混浊,但却一直在向北流动,水上的各种家畜尸体,也顺着往北。
林家乐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商场的危机和机遇锻炼了他,但是现在他才知,曾经的自己看似无所不能,其实是因为有一个和平稳定的大环境。
被洪水淹没的宜城,有一瞬间竟然让他产生一种无计可施无路可走的绝望感。
“爹。”
儿子的声音将他从这种绝望感中拉回,林家乐想到自己身上的担子,又振作起来。
“先回家看看,”他说道。
两人没有再进一片泽国的宜县,而是调转方向,到乡下的夷水村而去。
大约划出十几里,水位就明显的有所下降,再走十几里,是桐花镇,桐花镇也像是被水淹过,但此时已经退水了。
“家乐。”
在街上遇到了方和,林家乐停下马,问道:“小草儿呢,她没事吧?”
“没事,”方和看妹夫和外甥都是一身的泥污头发散乱的,帮忙牵了马道:“快回家洗洗。你们当初一出门,小草就让秋末来家里喊人,我们去县里打点了打点,把你家的老人都接了出来。水来的时候,出了些事,你爷爷奶奶,都没了。”
说完,方和看看林家乐的脸色。
林家乐其实在一出事的时候,就有种预感,祖父祖母不会撑太久,再加上洪水,现在这种结果实在没什么意外的。
几人从街上走过去,那些因为洪水被隔在家里的人,便指指点点起来。
什么“方家这下不得意了,一下子抓走好几个”,“这次洪灾都是林家那大爷贪污,死了这么多人,都是他们家的罪孽啊。”
隐隐约约的,这种议论声一直都不停。
林家乐明白,如果洗不清这个导致富阳河段决堤的罪名,大哥这一辈子都将无存身之地。
不过外面洪水涛涛,夷水村却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水根本没冲过来,村里的老人说,他们村地势偏高,除非是百年一遇的大洪水,一般都到不了他们这里。
因此几天前狼狈而来的林家几人,也没有受到他们的敌视。
宜县县衙的办公地点也搬到了这附近,尽管当初方小草使不少银子才让林老太和林老头、方云霞这几个不重要的人出来住在家里,差役依旧会隔一天上门一次。
这样的事态,让夷水村人看林家人的眼色渐渐变了,不过村长陈金名一直记着之前陈二发那件事时,林家乐的帮忙,制止了好几次村人的冷嘲热讽。
陈耀光也在心里看笑话,但这次他谨慎了很多,记得林家还在府城有朋友,只是在家里偷偷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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