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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煦半晌才抬起头看向李大爷。
在那清亮的目光下,李大爷不由地低下头,九弟眼神锐利能看透人心,现在还带了几分威慑,让他不禁有些胆寒。
李煦道:“永平府周围我们的人都已经打听遍了,现在只能向京城寻找,可现在永平府都是兵马,一时半刻恐怕很难有确切的消息。
我跟大哥一样都很担忧父亲、母亲。”
“我知道,是我太着急了,”李大爷抿了抿嘴唇,“九弟这么忙,我不该再给九弟添麻烦,我先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形。”
李大爷说完就要退出去。
“大哥,”李煦道,“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亲兄弟。”
“是,”李大爷道,“那些事也不怪你,我们心里都清楚,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
李大爷快步走出军帐,李煦看着那匆匆离开的背影,大哥对他的态度与从前不同了,已经没有了兄弟之间的热络,透着几分疏离。
“公子,”张虎走进来道,“庾二爷只带了些残兵来,这些人本就是强弩之末,很快就会伏诛,公子不必担忧。”
张虎说完看向账外:“方才大爷走的时候忧心忡忡,是不是信了庾二爷说的那些话,用不用让人去盯着点?”
李煦耳边响起庾二爷的话:“她说的果然与结果一般无二,怪不得你会输得这么惨,每一步都被人事先预料到,因为她了解你,而你可能半点不了解他们。”
李煦抬起眼睛,仿佛徐清欢的身影就在面前。
她的拒绝和猜疑,疏离和防备,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他脑海里。
能猜中吗?
她对他所谓的了解,何尝不是自以为是,如果从一开始他知晓自己的身世,或许不是这样的结果,她对他从来没有过信任,何能窥探他的内心?
在她心中宋成暄做的就都是正确的抉择,宋成暄能有今日的功勋,手上又有多少条性命。
从古到今所有争权者都是一样,成者王侯败者贼,赢了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
“公子,您受伤了。”
李煦顺着张虎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自己肩头的衣服有些破损,想必是与庾二爷打斗时不小心伤到。
“公子不能大意,庾二前来刺杀,他用的东西说不定会淬毒,还是让军中的郎中来看看。”
张虎说完不等李煦回应,立即命人去请郎中。
伤口很浅,只是划了一道血痕,郎中看着松了口气,不过看了庾二爷用的利器之后,郎中的神情变得有些沉重,利器上能刮下一些黑色的粉末。
“这……”张虎心一沉,“庾家那小人果然动了手脚,先生,这可怎么办?公子有没有大碍。”
郎中立即上前为李煦清理伤口,半晌他终于松口气:“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烈性毒药,否则这伤口周围早就有异状。”
张虎松了口气。
“虽然看着无碍,也要用几次药以防万一。”郎中又叮嘱下人去煮些解毒的药剂。
从始到终,李煦的脸色都十分自然,不曾有半点的变化,张虎不禁钦佩公子的心性,这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只有这样才能做一番大事。
李煦穿好衣服看向张虎:“我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张虎立即躬身道:“公子只管吩咐。”
李煦道:“宋成暄放任庾二前来,是胸有成竹,自认为可以掌控一切,无论我们直接攻打福余卫,还是选择远离暂时避祸,他都有办法应对。”
张虎仔细地听着。
李煦接着道:“这两条路我们都不选。”
张虎惊讶,难道还有第三种法子?
李煦看向舆图:“我们这样对峙于奴儿干没有任何的好处,会渐渐将奴儿干耗尽,无论谁赢了,奴儿干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去恢复,倒不如迅速结束内乱,然后带着整个奴儿干一起抗敌。”
李煦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有时候为了最终的结果,不得不自断手足,不到这一步,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张虎道:“公子不能犹豫了,真的让宋成暄占尽先机,日后我们的将士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李煦站起身,背着手向前走了两步:“我要你们带着兵马前去攻打马都督,不必打胜仗,只要逼迫马都督动用那些火器即可。”
张虎不明白李煦的用意,他见识过那些大炮的威力,大炮一动恐怕死伤无数。
公子这样安排是想要将宋成暄引来?
李煦道:“鞑靼的兵马聚集斡难河等卫所,一直都没有竭力攻城,你可知是为什么?”
张虎未加思索:“是在等待时机。”
“我与宋成暄开战之时,他们就会趁虚而入,大炮一响,鞑靼必然听到动静,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破城。
边疆告急,宋成暄真正首尾难顾,到时候我会带着人等在半路上,截杀宋成暄的兵马,是回卫所抗击鞑靼,还是与我决一死战,就要看宋成暄的抉择了。”
张虎眼睛一亮,到底是公子,能这么快想到破敌之法。
“可惜,”李煦长长叹口气,“鞑靼进城之后,恐怕会伤及百姓。”
张虎立即劝说:“两害相较取其轻,只能怪宋成暄不肯全力攻打鞑靼,非要与公子为难,等公子赢了这一仗,整个奴儿干就会一统,再对付鞑靼也就事半功倍。”
“你带着我大哥一起前去,”李煦抬起眼睛,“不管结果如何,你要安然无恙地回来。”
火石电光中,一个念头冲入张虎的脑海,他立即明白了李煦的意思:“公子放心,属下会办得妥妥当当。”
张虎退了下去,李煦眯起眼睛,在舆图上找到了斡难河和胪朐河,徐清欢就在那里吗?宋成暄该担忧鞑靼会怎么对待他的妻室。
……
胪朐河卫所。
徐清欢睁开惺忪的双眼,阳光已经从窗户外透进来,又是一个好天气,她正要起身,目光所及处,一张大脸映入眼帘。
徐清欢不禁有些怔愣。
那是一张画像,上面画着的是徐青安。
凤雏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立即进门服侍徐清欢。
“这是谁挂上的?”徐清欢指向那徐青安的画像。
“世子爷,”凤雏十分委屈,“昨天大奶奶睡下之后,世子爷就来了,非要让奴婢将这画挂进来,否则世子爷就不去巡城,奴婢自然不肯,可后来……齐世子也来了,奴婢被磨得没法子……只好……
而且世子爷说,这画像挂在大奶奶屋子里,大奶奶定然会睡得更加安稳。”
凤雏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徐青安的声音。
“我的画像妹妹可看到了?人家都说了……孕里看谁看得多,孩儿生下来就长得像谁。
我猜外甥定然喜欢我,妹妹只要带着外甥常常看我,定然就会睡得更安稳,妹妹昨夜可睡得安稳?”
徐清欢应了声:“安稳,不过哥哥应该将画像挂在门口,那样我会更加安心。”
徐青安不明原因,将耳朵贴在门口:“为何?”
徐清欢道:“辟邪。”
哥哥笑时露出的那口大牙很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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