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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薛镇弘看了眼薛镇扬,又露出惭愧的样子来,道,“我只知道他姓叶,江湖上人称叶三哥,我和他是四年前认识的,还是我从西北赶皮货回来,正巧和他住在一间客栈,我们便认识了,前年我下扬州,好巧不巧又碰上他了,他便说他在做这个买卖,我当时头脑一热,就投了一千两的银子,心想也不多做着试试,到时候就算查出来,无凭无据的也没我什么事儿,没想到过了三个月,他竟拿了两千两给我……再后来我们合伙又一起做了四次的买卖,我总共赚了十六万两
守望黎明号。”
姓叶?宋弈心头转了一遍,凝眉问道:“此人何方人士,走的是谁的门路你可知道,相貌又如何?”
“他说他是山东青州人,可我听他口音却是京城的,后来我私下打听过了,原来他自小在京城住过几年,相貌嘛,方正脸,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眉宇间有股杀气,双眸炯炯有神,若是在人群中看到他,一眼就能认得出,非常的显目。”薛镇弘说着又道,“至于走的谁的路子我没有问,这是别人吃饭的门路,我若打听岂不是有夺人财路的嫌疑。”
啪的一声,薛镇扬将手里的茶盅冲着这里丢过来,气道:“你可真是义气,连他走什么路子都不问,就和人家做生意。”他又想起薛镇世来,两个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薛镇弘没接话。
“这位叶三哥现如今人在何处?”宋弈望着薛镇弘,薛镇弘回道,“他前些日子还在京城,近日说要去江南,如果你要找他,我应该能找得到。”
宴席室里沉默了下来,宋弈微微点头也没有再问。
幼清听的心里却是起伏不定,大家都不知道太仓那边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内情,可是她知道,这是宋弈一手策划出来的,为的就是一步一步将严安拖到人前来,可是如今莫名杀出来薛镇弘的事情。
他们不得不去慎重的考虑,这位叶三哥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不把这件事解决了,将薛镇弘从中剔出来,宋弈往后势必要多重顾虑。
还有薛镇扬,太仓那边闹大了,事情早晚会到大理寺的手中,那些人会不会拿这件事出来威胁他,又会不会因此而连累他无法升职,甚至他的前程会不会断送在此?
“三叔近日便住在家里吧。”宋弈很断然的替薛镇扬下了决定,“这件事还要详查,结果没有出来前,您还是哪里都不要去比较好。”
薛镇弘沉着脸没有反驳,薛镇扬也没有反对。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宋弈起身对薛镇扬道:“姑父,能否将那封信给我。”薛镇扬就将那封信递给了宋弈,宋弈并未立刻拆开看,而是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去查,若有消息便会派人通知您。”说着朝幼清望过来,幼清跟着他起来……
“我们先告辞。”宋弈无心和大家多解释什么,带着幼清便朝宴席室外走去,薛镇扬和方氏送他出来,薛镇扬道,“你打算怎么查?”
宋弈声音沉沉的道:“我早年在外走动,认识不少人,此事或许可以一试,”他话落朝薛镇扬拱了拱手,“您等我消息。”
薛镇扬被薛镇弘气糊涂了,闻言点着头道:“若是查不到也不要着急,此事毕竟还没有泄露出去,我们再想对策。”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身陷囹圄,可若到时候保不住他,他也会大义灭亲,毕竟,薛家不是只有薛镇弘一个人。
宋弈点了点头,带着幼清出了智袖院,方氏叮嘱道:“路上小心一些。”幼清回头朝方氏摆了摆手。
“我们要去望月楼吗?”幼清望着宋弈,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什么叶三哥?”
宋弈望了眼幼清,回道:“并未听过此人的名号,应该是化名
穿入中世纪。”他说着微顿又道,“三叔说此人极有门路,能在两淮运私盐,却不受官府和漕帮的挟制,可见他门路非小,这样的人即便化名我们也应该能查得到。!”
“那……”幼清犹豫的道,“会不会影响你后面的布局。”
宋弈并不确定,摇头道:“那要看对方是什么目的。”又道,“等查清了才能知道。”说着,他扶着幼清上了马车,两人直奔望月楼。
在侧门边,是老安迎的他们,宋弈下了车牵着幼清的手,径直去了后院的书房,宋弈在主位上落座,幼清则在他身后不起眼的地方找了个位子坐下,方徊和阿古进了门,还有位她上次不曾见过的人。
“爷!”以前宋弈也会这个时间来望月楼,可是却从未这个时间带夫人来,可见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们办?”
宋弈将薛镇扬的给他的信拿来递给老安:“你看看这封信。”
老安就将信拿过来拆开,双目一扫。他跟随宋弈好几年,两个人之间早有默契,看完后他蹙眉道:“这个笔迹属下不曾见过。”又将递给方徊和阿古看。
“叶三哥你可听说过。”宋弈将薛镇弘所形容的相貌和老安说了一遍,老安闻言一怔,奇怪的道,“听爷这么说,属下可以肯定此人绝非是漕帮的人。”
方徊就露出疑惑的表情来:“这个人样貌似乎……”他摇着头单凭口述,一时实在难想起对方是什么人。
“不着急。”宋弈负手在房里走了两圈,低声道,“此人若不是漕帮的人,也定然和漕帮关系匪浅,在这边下手定然会有收获。”他徐徐说着,“方徊今晚去西山大营转一圈,以及周边的卫所也走一边!”这世上能身有杀气的人,不是匪便是兵将。
方徊抱拳领命,宋弈又道:“盐商联名的状纸先暂且压上几日,等将这件事处理好,再上奏不迟!”
几个人纷纷应是。
宋弈就带着幼清重新上了马车回了自己的家,幼清忧心忡忡的,就怕这件事打乱了宋弈的谋划,宋弈见她如此,就安慰道:“对方的目的即便未明,可我们也能预知一二,不用担心,总有办法应对的。”
幼清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三叔的胆子也太大了。”她想想就生气,可是又不能真将薛镇弘送衙门去,“什么都没有弄明白,就跟着人家后头做生意,他也不想想后果。”
宋弈没说话。
幼清回房梳洗了一番,躺在床上想着薛镇弘的事情,这事儿太古怪了,会不会有人知道了宋弈,通过薛镇弘的事情来打乱他的布局?
此时,严府之中,严安也并未休息,他和次子正对面而坐,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对弈,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严安时不时端茶轻啜的悉索声,过了一刻严安放了棋,凝眉道:“辰星,你的棋艺越来越精湛了。”
严志纲笑着道:“父亲是近日劳累的缘故,您要不要早点休息。”
严安闻言摆着手道,“你出去那么久,我们父子已经许久没有杀的这么痛快,为父一点都不累!”他说着一顿,让人收了棋盘,望着严志纲道,“……起初我只当小打小闹,可一连十来日事情周旋不下,此事你怎么看
唐朝大宗师。”
“儿子认为,此事恐怕和鲁直的事情是同一人布局策划的。”严志纲眉头微挑,自信满满的道,“不过父亲不必担忧,此事交由儿子去办,我既回来了自然要为您分忧才是。”
“好,好!”严安欣慰的道,“此人不清除出来,为父心中难安,他就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谁也摸不准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严志纲点头道:“儿子一定不负您所托!”
“好。”严安说着摸着下颌上的胡须,又胸有成竹的道,“等明年大局稳定,为父打算陪圣上南下寻蓬莱,圣上登基以来还从未出去走动过,也该出去走走了。”
“父亲这个主意好。”严志纲道,“圣上也实该出去走动走动。”
严安颔首说起陶然之:“上回让勋贵募资修丹炉,陶然之成了众矢之的,如今张茂省又拿了十万两出来,他已经用处不大。”严安凝眉道,“我看你要再物色一个人,有备无患才好。”
严志纲点着头:“儿子已经派人去龙虎山了,不出数月便有消息。”又道,“倒是这个郑孜勤是个人物,能屈能伸,一句话不说就拿了两万两出来。皇后有恃无恐也是因为有他。父亲,储君之事不过早晚,您看,我们要不要适当松一松口。”
“暂且不用。”严安摆手道,“储君不能立,一旦立了储君朝堂便会泾渭分明,他们虽动不得我,但却会以储君马首是瞻,届时我们定然麻烦不断!”
严志纲微微蹙眉,圣上早晚会死,这个时候一定要将新君牢牢拿捏在手中,好为将来做打算,只是严安不赞同,他也不好多说,只得应是!
外头有人喊了一声。
“进来。”严安朝外头喊了一声,便立刻有人进了门,一身黑衣劲装打扮,眉宇间凶气骇人,朝严安父子抱了抱拳,“老大人,二公子!”
严安放了茶盅,问道:“那个叫什么来着……”严安一时间想不起来那人的名字,严志纲就笑着提醒道,“薛镇弘。是大理寺左少卿薛致远的胞弟!”
“对,对。”严安笑望着严孝,道,“事情办妥了?”
严孝点头道:“办妥了,现在薛府正为这事闹的鸡飞狗跳,据属下观察,薛致远虽口口声声说要将薛镇弘送去衙门,但这件事就算他真的这么做,对他来说也是摘不干净的,所以,他们势必要有所行动。而夏堰那边,为了保这个得力干将也会不遗余力。”
“嗯。”严安颔首道,“先让他们挡一阵子,等事情稳妥了,我们再出手收拾那些乌合之众。”
严志纲点着头,心头一动,道:“父亲,这次机会千载难逢,儿子还因此衍生了一个想法。”他说着微顿,接着道,“盐商势大财众,我们经营了这么久也收效甚微,您看,若不然乘此机会把两淮的盐纲整顿一番,彻底改头换面。”
严安闻言一振,问道:“你且说来听听。”严志纲就道,“两淮盐商以扬州为首,而扬州的盐商又大多数来自徽州,他们常抱作一团一致对外,有时集资购买盐引,盐场几乎要被这些人垄断,儿子想,不如乘此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往后两淮官盐只交由某一人经营打理,这样一来市场不但不会混乱,而我们也能通过此人,轻而易举的控制两淮的盐业。”
严安若有所思,踌躇道:“此事虽好,可动静太大
母树。”他犹豫道,“你不如修书去问问秦昆的意见,这些年他对两淮盐业了如指掌,应该能对你有所帮助。”
“儿子知道了。”严志纲点头应是,严安又看着严孝吩咐道,“这个薛镇弘暂时留着还有用,你要稳住他!”
严孝点头应是。
“爷。”方徊在棋盘街外一家茶馆见到了宋弈,他关了门左右看看,低声道,“属下查到了,薛镇弘口中所说的叶三哥很有可能是严孝,此人是严安收养的义子,在严府负责严安的安危。据说他祖上姓叶,在家中排行老三,后来被严安收养后改名严孝。”又道,“因他甚少在外走动,所以,我们只知道严孝却从未听过叶三哥!江湖上不知他来历的人,都将他当做漕帮的,而漕帮的大当家确实也和他私交匪浅。”
宋弈闻言眉梢一扬,在椅子上坐下来,手支着面颊微笑道:“看来,严怀中是打算让夏阁老等人替他挡上一阵,好给他腾出时间来。”他微微思索,吩咐方徊道,“你回去收拾一番,明日陪薛三老爷出去一趟。”
方徊一愣,问道:“爷,您是……”
宋弈起身,负手道:“不知道严孝的身份,我们要顾忌会不会另有其人,可现在知道了他的目的,那就没什么可担忧。”话落,他微微一笑,“他既然送上门来,我们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方徊心头一动,不确定的道:“您让属下将严孝……”他做了个杀人的动作,宋弈点了点头,“先借此机会断严安一条臂膀,也让他感受一下,摸不着门路的焦虑。”
这样一来,严孝不在他们就没有理由来拿捏薛镇弘,即便将来查出来,没有佐证,薛镇弘也能推的一干二净。
在这样的局面下,宋弈这么做是最直接也是最好的办法。
“那何不在京城就……”方徊疑惑的看着宋弈,宋弈摆摆手,道,“京中严安的耳目众多,我们在暗处,办事更为便利。”
方徊应是,抱拳而去。
宋弈站在窗口,望着棋盘街走动的人流,微微一笑。
下午,宋弈去了薛府,薛镇弘看到他如看到救星似的,道:“怎么样,可有什么眉目!”
“三叔请坐。”宋弈和薛镇弘对面而坐,他道,“明日我会让人陪你一起出城,届时那位叶三哥定然会主动来寻你,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事情办妥后,你先回泰和,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管是谁去找你,都暂时不要理会。”严孝肯定派人盯着薛镇弘,只要他走严孝肯定会出现。
薛镇弘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的道:“这么说,你知道叶三哥的真实身份了?”
宋弈笑而不语,薛镇弘就知道宋弈不打算告诉他,他想了想,道:“成,那我听你的,这就收拾东西明天回去。”又道,“这样就不会连累我大哥一家了吧。”
“三叔先保住自己,才能想别人是否被牵连。”宋弈缓缓道,“往后您若要窝本便正大光明的走官途,我可以给您引荐几人,私盐的事,若无万全把握切入涉足。”
薛镇弘感激不尽,朝宋弈抱拳道:“有劳宋大人,这回的恩情我薛老三记在心里了。”
宋弈道:“不敢
调教贞观!”便起身和薛镇弘告辞,出了门去,薛镇弘在房里思虑了好久,突然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在门口碰到了焦平,他朝焦平道,“我方才和宋大人的话还没说完,我不出门,追着他把话问清楚就好了。”
焦平犹豫的看着他,薛镇弘不耐烦的道:“我又不是孩子,你别烦了。”大步朝外头走去,一刻不停的出了侧门,等他上街后就径直去了泰丰银号,在里面取了五十两的银子,又去了崇文门他住的客栈,找到里头的伙计,道,“你们马掌柜呢。”这家铺子的掌柜是他早年的好友,当初说要结伴去西北的,其中便就有他。
他此番来京受他颇多照顾,而当年认识叶三哥时他也在,做私盐之事他也参与其中,虽投的不多可也是合伙之一。
“我们掌柜出门去了。”伙计留着薛镇弘,道,“三爷去小院喝杯茶歇会儿吧,掌柜的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薛镇弘还有事要交代马掌柜,便颔首去了小院,这里和前头是隔开的,从客栈后面看是望不到这里的。
薛镇弘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头,就将当初认识叶三哥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实在想不通,如果真是叶三哥告密的,那对他有什么好处呢?除非,这件事从始至终就是个圈套,就等到适当的时机,将他推出来?
他心头震惊,蹭的一下站起来,若真的是这样,那马掌柜知道不知道?
薛镇弘有些坐不住,开门就朝外头走,一出门就瞧见院子里有人跺着步子进来,他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一遍,才不敢置信的喊道:“叶小哥!”
“三爷!”严孝一身商人打扮,穿着湖绸的直裰,大步而来朝薛镇弘抱了抱拳,薛镇弘道,“你不是南下了吗,怎么还在京城。”心头已有戒备。
严孝笑眯眯的和薛镇弘道:“这不是才回来,心想你许是还未离开,便来看看你。”他朝里头做了请的手势,“先进去坐,我正有话要和你说。”
薛镇弘心头也压着话,闻言就点了头和严孝一起进去,两人各自落座,薛镇弘凝眉道:“叶小哥,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太仓的事情你听说了吧。”严孝沉声道,“这段时间风声紧,我们的生意要暂停一停,你投的十万两若是急用我就拿出给你,若是不着急用就先摆在我这里。”
薛镇弘眯了眯眼睛,直接就道:“生意恐怕是要停一停了。”他顿了顿又道,“我被告密了,我大哥如今已经知道我做私盐的买卖,要扭送我去衙门。”他说完,就盯着严孝看。
“怎么会出这种事。”严孝一愣,惊讶的道,“贵兄长为何知道你这件事,这事很蹊跷。”
薛镇弘拍着桌子道:“何止蹊跷,分明就是有人要陷我于死地!”
“此事你兄长没有人让人去查,到底是谁告诉他的?”严孝打量着薛镇弘,薛镇弘就道,“已有眉目,只待确认!”
严孝心里就咦了一声,没想到薛镇扬这么快就查到了?不可能啊……他望着薛镇弘道:“没想到薛大人如此神速,在下佩服!”
“哪是他查的,而是宋……”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耳边听到“嗖”的一声,一颗石子穿透了门帘子,砰的一声将桌上的茶壶砸碎,惊的薛镇弘慌忙避开……
“什么人
传奇知县。”严孝猛然站起来,三两步跨至门口,唰的掀开帘子目光如梭子般四处一扫,就在这时,又有一颗石子飞天而来,严孝身体一侧立刻闪开,那颗石子便擦着他的脑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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