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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虽说有这个心思,可到底不是我们提出来的。”幼清笑着道,“往后你要是被欺负了,也只能找廖大人,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薛思琴道:“她怎么会被欺负,不欺负廖大人就不错了。”
一向口齿伶俐的薛思琪头一回语噎不说话了。
腊月二十三后,衙门便封了印,这一天开始宋弈便每日都有各式各样的邀约,有的推脱不得他只得赴宴,这样一直在外头应酬到腊月二十九才算是消停下来。
年三十幼清和宋弈以及封子寒在家里吃过年夜饭,才驱车去的薛府,一家子人围在花厅里守夜,薛镇扬说着方明晖以前的事情,笑着道:“在临安时有一回我与他在酒楼吃酒,临安的酒楼里常有孩子卖唱,或和人要点赏钱,或赏一顿饭菜皆可
一见擒心。等那孩子到我们这桌来,还不等他跪下去,子修就已经将钱袋子拿出来,翻了一锭二两的银子给他……后来吃午饭我们结账,我才晓得,他身上就这么多银子,竟悉数给了那孩子!”
幼清和薛思琪听的津津有味,方氏就笑着道:“兄长心善,脾气还很执拗。”说着,就看着幼清,道,“说起了,幼清还真是像极了兄长!”
“父亲常说我的性子像姑母。”幼清掩面而笑,“姑母却说我像父亲,都不晓得到底像谁了。”
薛思琪摇着头,拉着幼清道:“我觉得幼清不像舅舅,最像舅舅的是大哥,我常常看着大哥就能想像的出小时候舅舅给我们带松子糖来时的样子,就那么玉郎风轻的站在我面前,然后拿一包糖给我,又摸摸我的头的说,琪儿,糖不能多吃!”她说着哈哈笑着,比划了一大包的样子,“他给我买了这么一大包糖,还让我不要多吃,我要是不吃,那岂不是辜负了舅舅的心意。”
众人听着都笑了起来,连薛镇扬也忍不住露出微笑,方氏指着薛思琪道:“你舅舅那是关心你,他哪能知道你这吃起糖来能当饭吃。”
薛思琪抱着肚子笑倒在方氏的怀里。
“我记得幼清刚到京城时那个样子,瘦瘦的就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牵着舅舅的衣角,舅舅到哪里她到哪里!”薛思琴抱着豪哥,望着幼清道,“有一回舅舅要出门,要把幼清放在我们家放半天,幼清也不哭闹,就蹲在垂花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门口,一会儿问婆子什么时辰了,一会儿问什么时辰了,那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
宋弈静静听着,视线落在幼清面上,只见她眉眼中都是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晕染着浅浅的柔光,待薛思琴说完,她满脸笑容的道:“我那是怕父亲走了,才在门口守着的。”
“是!”薛思琴颔首道,“这回等舅舅回来了,你也坐在门口眼巴巴看着他。”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接了豪哥在怀里抱着,和他道:“豪哥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也像姨母这样,看你娘还怎么说。”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喜气洋洋的守到子时,薛潋不在家中,薛霭便带着家中的小厮到外院去放鞭炮接财神,噼里啪啦的闹声中,薛老太太让陶妈妈拿了好几个红包出来,几个小辈一人一封,幼清笑着接着,轮到宋弈时他便愣了一愣,幼清忍不住撇过脸去笑了起来。
宋弈尴尬的接了过来。
薛思琪假模假样的拿了个封红给豪哥:“二姨母是家里最穷的,你可得体谅二姨母才是。”
豪哥不等她说完,抓着红包就往嘴里塞!
又闹腾了半个时辰,幼清和宋弈才上了车往家去,宋弈将她的手暖在手里,问道:“冷不冷?”
“不冷!”她笑着摇头道,“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守夜,真热闹!”
宋弈摸摸幼清的头,拿了个红包给她,幼清一愣望着他道:“你给我的?”宋弈扬眉,理所当然道,“你年纪小,自然要给的。”
“那以后得年年都给才成
穿越之独守倾心。”幼清不客气的收了。
第二日一早宋弈去宫中给圣上拜年,幼清则在家中让胡泉给一家子丫头婆子小厮散了钱,又除了当值的人外都放半天的假,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她带着采芩去了给方明晖准备的院子,坐在新买的石墩上,望着院子里的积雪发呆。
“您抱着手炉吧,也暖和点。”采芩将手炉递给幼清,搓着手道,“太太,您说老爷过两日是不是就能动身了?”
幼清笑着点头,道:“等过了正月半想必他们就能启程,路上走的慢点,三月初应该就能到了。”采芩就道,“那能赶上您的及笄礼吗。”
“不知道!”幼清捡了根竹枝在地上划着,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她和父亲有多久没有见了,前一世的九年这一世的三年……父亲的样子在她眼前依旧清晰可见,可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在做梦一般!
忙忙碌碌的拜年中,宋弈正月十六正式到詹事府挂印,江泰跟着江淮守在詹事府衙门的回事处里,江淮用脚踢了踢江泰,问道:“你真的不去求夫人?”
江泰垂着头不吱声。
“算了,我帮你去说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江淮皱着眉头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江泰还是垂着头,很不自在的道,“夫人她……会不会同意?”
江淮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夫人就算不看你,看在爷的份上也会同意的,你放心好了。”江泰顿时满脸通红,觑了哥哥一眼,道,“那……那我要是成亲了,你怎么办!”
“你成亲过日子关我什么事。再说,以前没成亲,也没见你和我多亲。”江淮翻了个白眼,又道,“再说,保不齐哪天我也成亲了呢!”
江泰听着一愣,惊讶的看着江淮,问道:“你和谁?”
“我怎么知道。”江淮靠在椅子上,眼角打量着江泰,反正他们两兄弟有一个人成了亲,给江家留个后就成了,他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江泰咕哝了一句,又道:“方徊让你去望月楼,你怎么不去?”
“我去那边做什么,待在爷身边多好。”江淮露出一副你不懂的样子,“我的事你别管!”
江泰没说话。
江淮和江泰夸了海口,说要帮她求幼清将绿珠嫁给江泰,可一直拖了好些天,都没有好意思和幼清开口,每次看到幼清他不是欲言又止,就是开了口又打岔过去,这样一直过了二月二,幼清还是不知道这件事。
越到后面越是没法子开口,家里开始忙幼清及笄礼的事情,方氏和薛思琴几乎每隔一日都会来坐半个上午,商量定主宾,赞者,定哪里的席面,开几桌,请哪些人……
江泰左等右等江淮也没有提这件事,他拉着江淮问道:“你……你不是要求夫人的吗?”
“我这不是找不到机会开口吗。”江淮急的抓耳挠腮的,“要不然,你自己去说,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
江泰瞪眼,道:“这都快三月了,索性等夫人过了及笄礼再提吧。”说着,又哼道,“你也没出息。”
“嘿!”江淮跟在后头道,“你还有脸说我。”
☆、163 父亲
景隆三十五年二月二十二,历经两朝宠荣十几载的严安在大理寺受审,以二十几项的罪名,被判斩立决,抄家!赵作义,刘同,彭尚元贬为庶民,斩立决!
三日后,严安等人在当初严志纲被斩首的同一处被斩了首级,满城欢呼!
隔日,严府被抄,共查抄净黄金共重一万三千一百七十一余两,纯金器皿共三千一百八十件,重一万一千零三十三两三钱一分,金镶珠宝器皿共三百六十七件,白银两百余万两……另有银器珠宝首饰等……
抄家所得清单呈入西苑时,圣上呆坐于龙案边,久久未语,钱宁大紧张的传了御医,圣上冷眼看着万寿宫中进进出出各色人等,忽然大笑,抓着钱宁的衣襟,问道:“你家中有多少银钱,朕若杀了你,是不是也能得这么多?”
“圣上!”钱宁大骇,匍匐在地哭着道,“奴婢服侍圣上,吃喝皆在宫中,又无后人继承衣钵,奴婢要这些身外之物毫无用处,圣上明鉴!”
圣上指着钱宁,又指指张澜继而拍着奏疏,喝道:“你们一个个的在朕面前诉苦道穷,朕怎么能信你们,怎么能信!”他这么穷,要用点钱还要看户部的脸色,看内务府的脸色,没想到他的臣子,却一个个都富可敌国。
这些金银都哪里来的,还不是他的,是他的!
圣上气的肺都开始揪着疼,他扶着龙案喘着气,指着外头:“去,去把严怀中的尸体扒出来,给朕鞭尸,挫骨扬灰!”
“是,是!”钱宁膝行着倒退,飞快的爬起来,“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将严怀中挫骨扬灰!”说着,一溜烟的跑出了万寿宫,等出了门他才惊觉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死了都要害人。”
钱宁一路回了东厂,将圣上的吩咐传了下去,又心有余悸的回了房里压惊,隔了一会儿外头有小内侍隔着门道:“公公,曾大人来了!”
“让他滚进来。”钱宁放了手里的茶壶,依旧靠在摇椅上,神态疲倦,过了一刻曾毅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给钱宁行礼,“爹,儿子来给您请安了。”说着,嬉皮笑脸的半跪在钱宁脚边,给他捶着腿。
“去,去。”钱宁看也不看曾毅,道,“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杂家可告诉你,现今儿这情况你最好老实点,若不然杂家也没有办法保你。”
曾毅听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问道:“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圣上刚吩咐要将严怀中的尸体挫骨扬灰。”钱宁想到这里就心惊胆战的捂着胸口,“还试探我,说抄杂家的家!”
曾毅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钱宁,钱宁就戳着他的额头道:“瞧你这点出息,一点风浪都经不得!”说着翻了白眼,又重新靠了回去,漫不经心的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儿。”
曾毅见钱宁口气漫不经心,就知道这事儿算是有惊无险,他松了口气,才转了笑脸,道:“宋九歌的夫人要办及笄礼,您说儿子要不要送份礼去
穿越之独守倾心。”
“送,当然要送。”钱宁又重新坐了起来,望着曾毅道,“不但要送,还要送份大礼去。”
曾毅习惯的点点头,又一脸茫然的道:“可是,儿子早年因武威侯的事和薛家有些过节,这样去实在是有些……”他的话还没说完,钱宁又戳着他的脑袋道,“你和薛家有过节与宋九歌有什么关系,你听我的没错。”
“知道了。”曾毅咕哝了一声点头道,“那为什么要送份大礼?”
钱宁拿了茶壶慢慢啜着,低声道:“你知道严怀中是怎么倒的霉吗。”曾毅点点头,钱宁又道,“满朝严党多少人,都不是宋九歌的对手。这个人深不可测!虽说他现在还只是四品,可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假以时日,他定然会在严怀中之上,权倾朝野,我们这个时候不与他交好,难不成要等他坐大后再去巴结,到时候你便是贴上去,人家也不定会看你。”
曾毅听着觉得有道理,若有所思道:“父亲说的对。”又拍马屁道,“还好父亲谨慎,虽与严怀中暗中来往,可却没有和宋九歌断了交往,可进可退。儿子认为,这满朝文武,最聪明有远见谋略的就是父亲您啊。”
“少拍我马屁。”钱宁笑着啐了一口,道,“我只告诉你一点,你给我仔细记住了。我们和朝堂那些文人不同,我们是皇家的家奴。作为奴才你要认清自己的主子是谁,只有认清了这一点,你才能保命才能屹立不倒。往后不管和谁来往,都不可太近,也不可太远,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曾毅点头不迭,将钱宁的话奉若圣言,钱宁见他这个样子,就道:“你去吧,这事儿就照我说的去办,让你那口子走一趟,就是别人给她冷眼看,你也得让她在那边受着!”
“儿子知道了。”说着站了起来,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事,和钱宁咬着耳朵道,“父亲,儿子前些日子得了一个绝色的好货,您看要不要……和瑾瑜姑姑长的很像……”西苑中已经好几年没有女人出入了,就连宫女都没有!
“闭嘴。”钱宁压着声音道,“这事儿往后别提,什么瑾瑜不瑾瑜的,圣上若真喜欢她,十一皇子如今都快十岁了,还在乾西所里待着,圣上也不会连面都没见过一回,瑾瑜死了他也没有再问一回。”一顿又道,“圣上一心向道,早无心女色了。”
曾毅一脸的遗憾,道:“可惜了那个好货色。”说着叹了口气,“要不然送大皇子去。”
钱宁眼睛一瞪:“你若敢做蠢事,往后就不要来见我。”又道,“这储君的事我们先静观其变,到时候我们再择良木而栖之,记住没有!”
“儿子知道了。”曾毅点着头,钱宁就烦躁的摆着手,道,“去吧,去吧,别在杂家跟前晃,见着你就烦!”
曾毅就死皮赖脸的笑着贴了过去,钱宁白了他一眼,曾毅见他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方氏和幼清商量过后,请了郭老夫人做主宾,有司定了夏芷晴,赞者便由薛思琴担任……请的观礼的女眷也都是几家常来的夫人和太太,方氏拿着单子仔细核对了好几遍,终于觉得事情都妥当了才放了心,和陆妈妈道:“明天你再去文绣坊催一催衣裳,让她们加紧点,千万别误了日子。”
陆妈妈笑着应是。
“两个姐姐的及笄礼都没有仔细办,我这样真是太麻烦了
一见擒心。”幼清挽着方氏的手,“要不然我们也随意一些吧!”
方氏摇着头,道:“你和两个姐姐可不同,她们那时候还是姑娘家,你如今已经嫁作人妇,是当家的主母。这通家来往少不得应酬,你既办了有的人就不能不请,可请了这家不请别家又太失礼,索性办的隆重一些,于你于九歌都有面子不是。”
幼清掩面而笑,抱着方氏道:“我就是舍不得累着您,让您两边的跑,这些日子都瘦了!”
“瘦点好,省的矮矮胖胖的不好看。”方氏拍了拍幼清的脸,笑着道,“也不知道你父亲几时能到,若是能赶得及就好了!”
幼清也想父亲能回来观礼,可是他们正月底才离开延绥,算着时间,三月头怕是到不了了,她心头叹了口气,却不想叫方氏多想,就笑着道:“若父亲能来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赶到,有您和姑父在也是一样的,在我心里您和姑父也是我的爹娘。”
方氏眼角微红,笑着道:“你我姑侄定是上辈子的母女,若不然怎么会这么有缘。”她就觉得和幼清比和自己的两个女儿还要亲。
姑侄二人说了许久的话,方氏见天色不早了就急着回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这两日把要用器皿收拾出来备好,若是不够就差人去家里取!”她说着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幼清应是,挽着方氏一路将她送到垂花门,方氏笑着道:“你穿的少快进去!”
幼清笑着点头:“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去。”说着,目送方氏进了轿子出了门,她才站在垂花门口叹了口气,绿珠奇怪的问道,“您是不是担心大老爷?”
“嗯。”她和绿珠往回走着,道,“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绿珠扶着她轻声道:“还有十来天的时间,说不定大老爷来得及赶到!”绿珠笑着道,“奴婢一想到大老爷能回来就高兴的睡不着觉,觉得跟做梦似的。”
幼清失笑,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回头去看,就望见江泰正大步走了过来,见着她快步上来行礼,幼清颔首,道:“老爷还在衙门吗?”
“老爷去西苑了。”江泰回道,“圣上刚刚下令让东厂的人将严怀中挫骨扬灰。”
幼清听着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当初鲁直抄了那点银子出来,圣上都发了一通火,如今严安的家资比国库都要富裕,圣上若能坐得住,就奇怪了,她淡淡的道:“是圣上召老爷去西苑的吗。”
江泰余光见绿珠正盯着他看,他脸颊通红垂着头不敢抬头,闷闷的回道:“是,圣上让常公公请老爷去的。”
幼清扬眉看了眼绿珠,又望着江泰,江泰有些狼狈的抱了抱拳,道:“夫人若是没有吩咐,那属下告退了。”说着转身就走了,幼清奇怪的看着绿珠,问道,“他怎么了。”
绿珠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从上个月就这样了,见着我就躲,以前还和我说话,现在连话都不和我说。”
幼清愕然,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头绿珠的额头,这事儿她要是不点破,绿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明白,就笑着道:“要是江泰来求我把你许给他,你愿不愿意?”
“啊?”绿珠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道,“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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