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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方娘子去探望她,不耐烦她婆婆一直在那里阴阳怪气,就带她出来打扮打扮,去茶楼喝喝茶,散散心。

哪里知道,因为聂青禾过于温柔,倒是让顾娘子触景生情,直接泪崩了。

顾娘子婆婆就是那种见天挑刺,反正她做什么婆婆都不满意。

她天亮起床,婆婆嫌弃她懒,她天不亮起床,婆婆嫌弃她点灯费油。

她做面食,婆婆就说又吃面,她熬杂粮饭,婆婆就说整天吃饭。

总之,就是她做什么都不对。

可她也不会像真恶婆婆那样毒打儿媳妇,更不会想儿媳妇死了让儿子另娶的那种。所以顾娘子跟男人抱怨都得不到支持,因为跟那些真磋磨儿媳妇的比,她都好多了,抱怨啥啊?

就真的难熬啊。

这时候很多婆媳关系都是一代代积累下来的恶意。有些婆婆那是多年媳妇熬成婆,觉得自己那么艰难,凭什么自己儿媳妇就可以轻松,所以又会变本加厉压榨自己儿媳妇。

这种压榨不仅仅表现在立规矩、请安、相夫教子,也表现在穿衣打扮、走路姿势、吃饭吃相等等。

试想婆媳俩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当婆婆的那个若是整天依仗身份对当晚辈的儿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那媳妇儿还能有好日子过?就这样压抑的环境,必然是要偷偷抹泪,时间长了不抑郁才怪呢。

而男人呢这时候一般是神隐的。

如果不神隐,要么就是劝自己媳妇儿听老娘的,会说什么“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人家能忍,你咋不能忍”?

要么就是心疼媳妇的,会悄悄劝老娘,这种时候无异于火上浇油,会让婆婆更加看儿媳妇不顺眼,想办法磋磨,甚至会当场发做,逼着儿子去打媳妇。

若是儿子反抗,那她又会让老头子打儿子。这老头子也是很奇葩的存在,年轻时候被老娘逼着打媳妇,等老娘没了又无比疼媳妇听媳妇话,觉得对不起媳妇要补偿她。

所以一来二去,不少男人就神隐了,美其名曰不管就是不存在,家庭关系很可爱。

聂青禾对此就真的很无语。

就比如钱掌柜老娘,在作坊里帮忙的时候,多勤快热情一老太太?可回到家里,那对着钱娘子也是左看右看不顺眼的,人家做啥都做不到她心里去。钱老婆子甚至还去给张婆婆传授经验呢,说什么“这儿媳妇你不能惯着,你要是惯着她,她蹬鼻子上脸,转身就离间你和儿子的关系,回头就要骑在你脖子上拉屎。”

当然钱老婆子也有自己的理由,因为“我娘可是个和善人,从来不磋磨儿媳妇,可那俩儿媳妇却整天欺负她,把她当老妈子使唤,生生给累病,后来直接给饿死的。”然后举例谁家谁家的儿媳妇,可凶悍霸道,把婆婆都给踩脚下当老妈子呢。

可不管怎么说,人家才是一家人,外人说什么也不能改变她们内在的关系,除非她们自己内心有想改变的需求。

再者聂青禾既没有恋爱经验,更没有婆媳相处的经验,所以对于身边人的家庭矛盾,她尽量少掺和的。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她一个外人小姑娘呢。

看着顾娘子哭得那么伤心,聂青禾寻思让她哭吧,哭出来就轻松了呢,毕竟眼泪也是一种宣泄。

那边林掌柜和来顺几个听见,还悄悄问怎么回事,见不是找麻烦的就交给聂青禾处理。

一直在旁边画画没吭声的洛娘子道:“你怎么只剃脑门上面,就该全剃了,看你婆婆是不是真让你去做姑子。”

顾娘子受到了惊吓一般看着她。

洛娘子扬眉,手里的笔潇洒地落下,把最后一笔勾完,朝着顾娘子笑了笑道:“我有个小妹妹,她奶奶常年压榨儿子和儿媳妇,把钱都拿去给小儿子填窟窿。得不到满足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要去官府告,弄得儿子家过得非常穷苦。窒息吧?”

方娘子几个连连点头,太窒息了。

顾娘子急切地问:“后来呢?”

洛娘子:“我小妹妹领着一家人过好日子啊。”她朝聂青禾眨了眨眼。

珍珠也在一边咯咯笑。

方娘子三人住在城西,并不知道聂青禾家的事儿,都好奇想知道小妹妹怎么摆脱了老婆子吸血的。

这时候金老板带人来送瓷器,聂青禾让珍珠在这里招呼客人,她和洛娘子带着账本去后院清点数目对账。

方娘子三人对小妹妹家的八卦很好奇,想知道更多,她们就问珍珠。

珍珠便捡能说的说给她们听。

听完以后,方娘子三人都惊呆了,这小妹妹也太有办法了吧,竟然就把那么厉害的奶奶和四叔给赶跑了?不过借那么大一笔银子,也真敢呢。

珍珠想起聂青禾说的,笑道:“对方最在乎什么,你就用什么打击他。他不要脸,你比他更不要脸,他狠,你比他更狠,就行啦。”

顾娘子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声,突然开窍了一样,蹭得站起来麻溜地付钱,顾不得跟方娘子两人告别就蹭蹭走了。

方娘子:“了不得,这是要干啥?”

另外一个娘子忙付钱,拉着方娘子去看看,免得顾娘子做傻事。

珍珠忙去找聂青禾,告诉她和洛娘子,“她要是把婆婆打了怎么办?”

聂青禾一边跟洛娘子对账,笑道:“不会的。”她要有这个气性和恨意,早就打了,不会等这会儿。这时候只要公爹和男人在的,儿媳妇基本再厉害也不敢明面上打婆婆的。

方娘子两人追着去了顾家,就见顾娘子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顾娘子的儿子在学堂上学,几天回来一次,平时就婆媳俩人在家大眼瞪小眼。

她婆婆正在院子里洗衣服,见她回来就骂:“你跑哪里去浪了?家里一堆活不知道?”

顾娘子面无表情:“我去看大夫了,大夫说我再不好好喝药休养,肯定活不到给你养老送终的时候。”

顾婆婆愣了一下,随即骂道:“你个嗓门星。你咒我呢?”

顾娘子:“哪里咒你了,明明说我活不到那时候。”

她进屋去做饭,结果端盆子淘米的时候,光当,直接连人带盆子摔在地上,那瓦盆也破了,糙米也流了一地。

“老天爷啊!”顾婆婆急得直接跳起来了,“糟蹋粮食天打雷劈啊!”她忙着收拾地上的米,捧进盆里再淘洗一下。

顾娘子:“那你做饭,我洗衣服。”她端起顾婆婆那个盆就走,结果又光当摔在水台那里,脸盆“啪”又摔碎了。

“我的祖宗啊!”顾婆婆又赶紧来捡衣服,看着好好的盆摔碎了,心疼得她一个劲地骂顾娘子,“你、你这个蠢货,端个盆都不行了?”她气得拿巴掌一个劲地拍打顾娘子的头。

顾娘子就坐在水里开始哭,“我不活了,反正你看我不顺眼,早晚给你逼死。不如现在就去死!”

嘴里说死,她却跑到屋里去。

顾婆子一愣,立刻骂道:“你去死呀,要不要给你递根绳子?外面河里水深着呢,你去跳好了!”

她嘴里骂得一句接一句,把门外的方娘子两人都听得脸绿了,还有这样人呢?

突然,她们看到堂屋闪起了火光,就见顾娘子点了一堆火,旁边还是大堆的柴火。

方娘子脸都吓白了,“娘哎,我平时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厉害?”

顾婆子差点吓疯了,抬脚就要往屋里冲,“你个挨千刀的,你祸害东西你天打雷劈啊!”

顾娘子大喊起来,“你别过来,过来我立刻把房子都点了!”

家里的房子都是秫秸当椽子,麦草和泥盖顶,这两天不下雨日头又毒辣,干巴巴的一个火星都能着。

顾婆子不敢动了,只一个劲地跺脚骂人,让顾娘子赶紧把火灭了,别惹祸。

顾娘子冷冷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天天看我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巴不得我死了好给你儿子再娶一个!这个家也是我辛辛苦苦操持的,我凭什么白白给别人?不如烧了,咱们一拍两散!”

她的脸涨得通红,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要滴血一样绝然。

顾婆子被吓住了。

顾娘子继续道:“我死了,你就不用看我不顺眼。再也不用起早了吵着你,起晚了是懒猪。跟你儿子笑,是耍浪不正派,不跟你儿子笑,是拉着脸死了爹娘。梳个头发髻歪了,也是我心术不正为人不正派。走路脚步重了,骂我死鬼托生拖拉拖拉,脚步轻了骂我穷鬼托生没有三文众。等我死了,真的变成鬼,天天来找你,让你看看鬼到底是啥样的!”

她原本不过是受了聂青禾启发,就想回来跟婆婆耍耍狠,结果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愤怒,直接就把一大堆柴火点了。

算了,死了得了!

“铁蛋娘啊,你可不能死啊!救命啊,救火啊!”顾婆子冲进去就扑火。

门外的方娘子两人见状,也赶紧冲过去帮忙,到了门口发现也就一把柴火在那里烧,大部分根本烧不起来,只是咕嘟咕嘟冒浓烟。

顾娘子一脚把那堆着火的柴火踢散了,地上都是她倒的水,柴火落地一下子就熄灭了,嗤啦一声冒着青烟仿佛在嘲笑谁。

顾娘子昂首挺胸地看了趴在地上大喘气的婆婆一眼,“我这会儿要和姊妹出去走走,要是我回来谁还骂我打我,我就把房子真点了!有本事你让儿子休了我,咱正好一拍两散!”

说完,她就拉着方娘子两人扬长而去。

顾老婆子坐在湿漉漉的柴火上,呜呜地哭起来,“老天爷啊,儿媳妇造反了。”

顾娘子抓住了她的弱点,她不敢让儿子休了儿媳妇。

家里老头子和儿子对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她平时骂骂儿媳妇他们不掺和,可要是休妻,那老头子第一个不答应。

娶个媳妇多贵啊!

老头子也劝她,这个媳妇挺能干的,心肠又不错,有那彪悍的儿媳妇打婆婆的,她儿媳妇可从不会,她生病儿媳妇也尽心伺候。

自己儿子对这个媳妇也赞不绝口,总是夸她贤惠,私下里让她对他媳妇好点。

小儿子也说嫂子人好,让她别总找事儿。

顾老婆子年轻时候就受过婆婆磋磨,好不容易熬成婆了,结果老头子、俩儿子都对这个媳妇很满意,还劝她大度些,她怎么能不生气?

再者家里花了好多银钱娶回来的,这可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她怎么就打不得骂不得了?要是不好好地使唤使唤儿媳妇,能对得起自己那些银钱吗?

她本来也是一个好唠叨的人,一开始对儿媳妇挑刺,后来就开始骂骂咧咧,反正每天不骂儿媳妇两顿,她就觉得不解气,这一天白过了。

这会儿她看顾娘子那么厉害,一下子被吓住了。

她也真怕顾娘子发狠不活了,到时候儿子得和自己拚命,她自己麻溜地把家里收拾一下。等晚上顾娘子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饭菜都做好,还得陪着小心哄顾娘子吃饭呢。

顾娘子嗤了一声,只管自己吃饭,也不让她,吃完就把碗筷一丢,然后又出门了。

理也不理她!

顾老婆子反而毛了。

过了两日,顾娘子自己上门想见聂青禾。

聂青禾正在铺子里接待陈斋仙、王老板、赵老板几个人。

如今王老板和赵老板几个,跟定了陈老板,总觉得他有一种莫名的好运。反正他们生意范围不冲突,所以只要陈老板有什么新动作,他们就要跟上。之前他们是进了聂青禾家的洗发药液和洗发膏,不带包装瓶的,这一次是来订中档位瓶子的。

两拨人就价格一事进行了好一番拉锯。

聂青禾这边大掌柜不在,是林钱当主力,对方就是陈老板和另外一人,王赵两人之前理亏,这会儿就不发言只给己方加油打气出主意。

几经拉锯,他们定下价格,一次性拿货一千瓶,八八折,五百瓶就是九二折,超过五十瓶是九六折,而只要超过两瓶,就给九八折。

买了瓶装的,回头可以用瓶子直接来灌装,补装给他们的优惠不变,普通人来补装也能有九八折。

几个老板高兴得很,他们可赚了大便宜!

原本每个人来进货,顶多进三五百瓶,可他们几人合伙一下子进了1500瓶,这价格就是八八折。

因为供货量有限,所以聂青禾给的最低折扣就是八八折。

至于这个价格,聂青禾是精心计算过的,制作草药洗发膏的成本也不便宜,有些药材用量大、有的则价格高,还有人工费、场地费、消耗费等等,再加她一百抽六的抽成,还有柳记的利润,定出来的价格是合理的。

而且她的洗发膏比花想容的好用,还便宜三分之一的钱呢。花想容的清洁品要么是很昂贵的,要么就是最低端的,而她的产品服务的对象基本就是中产阶层。顾客群也不会全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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