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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那里,屋里的人自然都看到了,窃窃私语他是怎么回事。
有人知道他和聂青禾曾是娃娃亲的,眼睛里都发出八卦的光芒。
还有人听说了聂青禾跟贺公子的事儿,那八卦就心情更加热切了。
聂青禾原本以为不搭理宋清远,他也就走了,哪里知道他还站在那里,身边还站着那个秋月,惹得屋里的人窃窃私语的。
她微微蹙眉,对洛娘子说了一声,自己出去看看。
宋清远看她出来,心下一喜,忙理了理衣襟和衣袖,转身迎向门口。
聂青禾随意跟他招呼一声,冷淡道:“宋清远,我们不是把话说清楚了吗?如今咱们只有父辈的交情,没有其他私情,你若有话去找我的爹娘说,或者找我大哥,这般找我总是不方便的。”
宋清远难过地看着她,眼神都染上了忧郁之色,“青禾,别对我这样残忍。我只想……看看你。”
聂青禾:“……”就有病!
宋清远放低了声音,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有通房丫头,永远都不会有。这是我们当年说好的。”
我们只有彼此。
聂青禾不客气地道:“宋清远,你成熟理智一点吧。你现在是秀才公,还要去考举人,你不应该这样儿女情长。而我,现在只想赚钱,也不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们俩没有什么,你以后不要做这副被人辜负的样子,我不想看。”
宋清远脸色白了两分,随即又挺了挺脊背,“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的。”
聂青禾:“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你是宋家兄长,不再是什么娃娃亲。”
宋清远受伤地看着她,“是因为……他吗?”
聂青禾没听清,蹙眉看他,“什么?”
宋清远却终究没敢把贺驭的名字说出来,毕竟贺驭身份尊贵,年轻有为,眼下一看哪里都比自己出色,自己根本比不上,如果质问聂青禾,那岂不是断了后路?
他不想把自己放在那样绝望的境地,他想给自己争取的机会。
他才16岁,还有的是时间,他可以中举、中进士,他可以拚命往上爬,总有一天,他可以不比贺驭差。
他是靠自己拼的,贺驭是靠出身,份量是不同的。
他希望聂青禾能懂这个,能看到自己为她付出的心。
聂青禾不耐烦地说自己很忙让他赶紧走,没事别来打扰她。他们俩的婚事已经作罢,这是她爹娘都同意的,也是宋母乐见其成的。
除了他还在这里患得患失的矫情,别人都往前看了。
“以后别再来找我!”聂青禾说得斩钉截铁十分无情。
看着聂青禾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宋清远的眼神失落而伤感,目送她离去,他才转身慢慢离开。
秋月忙追上,她已经被震撼地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以前明明是聂青禾追着自家公子转,怎么的现在成了聂青禾对公子没感觉,公子反而伤心欲绝的样子?
那个聂青禾搭上了贵公子,就这么无情无义了吗?
秋月虽然想做宋清远的姨娘,可她从来没敢奢望做正妻,她一直认定聂青禾会做宋清远的妻子,而她是妾,所以她要踩过聂青禾,免得以后被欺负。
现在聂青禾竟然嫌弃自己家公子,秋月特气愤。
哼,攀高枝儿去了,就踩我们公子,你可别后悔!
宋清远走了两步,看她还跟着自己,冷冷道:“你是宋家的丫头,不是我的丫头,永远不是什么别的丫头,以后除了在家里,我不想在其他地方看见你。现在你自己回去跟母亲领罚吧。”
他觉得母亲知道秋月犯蠢的事儿以后,肯定会把她打发了。
聂青禾回去做事,脸上表情淡淡的,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得意,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大部分顾客都没说话,只悄悄打量她,也有那好奇又八卦嘴碎的,就问她,“聂姑娘,那是宋秀才啊。”
聂青禾:“对啊,宋秀才的父亲当年得我爹相救,所以这些年两家关系不错,一直走动着。”
聂青禾看还有人露出自以为知道什么内幕的八卦神色,索性一次性说清楚。
她让来顺去后面作坊把林钱两位掌柜请过来,然后一本正经道:“两位掌柜,你们作证帮我澄清一个事儿。”
两人在路上已经听来顺说过了,点点头,表示很乐意。
聂青禾:“我们家所谓的娃娃亲一说,其实是我爹和宋伯父想亲上加亲,谁知道两位的娘子第一胎都是男孩儿,自然就作罢。我和宋家兄长,从来就没有结过娃娃亲。”
至于原主和宋清远之前关系亲密,那是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意,跟娃娃亲没半点关系,毕竟两家只是口头说的,也没有任何信物和凭证证明娃娃亲。现在她直接从源头上否定,以后谁也不用再提这一茬。
虽然之前柳老板跟聂父提亲,聂父亲口说女儿和宋清远有娃娃亲,但是聂父从来没对外宣称过。
林钱两人当然支持聂青禾,也听过不少宋家不满聂家的传闻,尤其宋家大姑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她家侄子专心读书科举,可没有什么娃娃亲,以后那是要去找门当户对的姻缘。
两位掌柜都是正经人,也是有声望的人,他俩作证自然是有份量的。
就有人笑道:“那就是没有娃娃亲咯?我们还以为聂姑娘跟宋秀才是娃娃亲呢。”
洛娘子急了,“当然没有!那是宋秀才和青禾哥哥的事儿,跟青禾可没关系。”
有人消息灵通的,这两天听说了贺驭和聂青禾的消息,就心照不宣地笑笑,看洛娘子这样维护聂青禾,那想必贺公子和聂青禾确有其事了。
贺大人就是很在意聂姑娘啊,而且还有家人支持,那肯定比宋家好多了。
当中有个住在城西的妇人,听了聂青禾的澄清以后忍不住转身走了,直接一溜烟跑去宋家。
她和宋母认识,宋母为了拉拢关系,会从宋大姑那里拿一些布匹低价出售。
她巴拉巴拉地跟宋母一通说聂青禾澄清的事儿,兴奋地问:“宋家娘子,你们家秀才公到底和那聂姑娘有没有娃娃亲嘛。”
宋母正在盘算儿子的未来,还有怎么说服宋大姑出钱在京城帮自家买做宅子,让他们一家搬过去。
听她这么说,宋母立刻眉头一皱,“那丫头果真当众这般说?”
那妇人笑道:“对啊,不过我估摸她是生气,八成是你家那个丫头跟她显摆要给秀才公收用了,聂姑娘拈酸吃醋。”她又把秋月去显摆,然后宋清远恰好碰到,已经聂青禾对宋清远冷言冷语的事儿说了。
宋母脸色一变,尴尬地手都发抖,“秋月那丫头去……”
“是呢,正说着呢,你们家秀才公就来了。哎呀,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替他们难为情呶。”妇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连说带比划,把当时的场景再放了一遍。
宋母险些把指甲刺进自己掌心里去,这个蠢货,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是让她去伺候公子竟然就跑去柳记炫耀,连累她和清远一起丢人!
真……
还有清远他居然不听话!她跟他强调过很多次,让他不要主动去找聂青禾,不要自降身份,会耽误他的名声的。
他这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啊!她辛辛苦苦为他谋划,他却根本不当回事。
那好吧,她就索性断绝他所有的念想,两人根本没有定过娃娃亲,他也不必再留恋什么。
还有聂青禾那个丫头,最近这几个月,真是越发嚣张,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深的城府,这么会算计拿捏人?
以前宋母以为聂青禾是想拿捏自己儿子,想早点嫁进宋家做正妻,免得清远以后中进士身份贵重她就配不上了。
如今她搭上了那个京城来的贺大人,就赶紧把清远撇开,还澄清两人没定过娃娃亲。
她的宝贝儿子,用得着别人嫌弃么?
她一来气就对那妇人道:“她说的是真的。清远和聂家丫头啊,从来就没有过娃娃亲。不过他们几个孩子一起长大,我们清远比较照顾他们是真的。青禾啊,特别喜欢我们清远,从小就喜欢缠着他,追着他跑。后来大一些,咱们也知道,小姑娘么十二三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们清远又生得俊秀出挑,小丫头自然是迷恋他的。可我们清远,一直待她若亲妹妹,没有半点不规矩的。现在她攀上高枝儿了……”
她指甲一下子刺进掌心,疼得她一个激灵,叹了口气道:“外面传言那位贺公子看上我们青禾,我瞧着不靠谱,门不当户不对的,谁知道他是不是贪图我们青禾的美色?清远那孩子实诚,关心弟弟妹妹,听说了肯定要去劝诫她,可惜她听不进去了。”
她决不允许别人说清远去找聂青禾却被无情拒绝,立刻就给描补成哥哥关心妹妹,妹妹却攀高枝儿了。
她笃定贺驭不会真的看上聂青禾,身份门第等,都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她知道这妇人是过来八卦的,就借其口传出去,也算是正式和聂家做个切割,从此以后绝无娃娃亲一说。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聂家自然很快也就收到这个消息。
因为聂青禾早就和宋清远一刀两断,聂父聂母有准备,所以如今听宋家传出来的消息也没什么意外。
聂父有些唏嘘,聂母直接让他不必抱有幻想,“我早就说俩孩子不合适。”
聂父多多少少还有点难过,“清远那也的确是个好孩子。”
聂母:“是个好孩子,但不会是咱好女婿。你稀罕你就当个干儿子得了,别连累我闺女。”
聂父就不说啥了。
聂青禾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在铺子里高兴的,倒不是为了自己这一澄清,竟然把宋母那么精明算计的人都给刺激了才高兴,而是因为她终于又有了一个得力助手!
杜玉兰主动上门了。
杜玉兰如今比从前自信了许多,梳着从聂青禾这里学的发型,下巴依然有点歪,但是也没有再低头刻意遮挡,就那么自然地暴露着。
她跟聂青禾几个讲了一下自己的事情,上一次相亲的时候她突然自曝其短,本来以为婚事就告吹了。哪里知道男方家反而觉得她这个人率真不虚伪,而且男人也觉得他小时候笑话杜玉兰不对,对她心存内疚,如今再见她就挺喜欢她的。她也怕唐津是可怜她,根本不是真的接受她,不介意她歪脸大嘴,所以一开始也是拒绝的。
后来唐家上门提亲三次,一次比一次坚定,还把聘礼翻了倍,杜家父母自然乐意,兄嫂也不再说杜玉兰不对,反而捧着她。
杜玉兰现在对唐家没意见,对自己父母兄嫂反而有意见,觉得他们势利眼。
她不肯嫁,她嫂子也没少说风凉话,那意思她一个歪脸大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嫌弃她还喜欢她的男人,还不赶紧嫁了,难道等老姑娘没人要,在家里给兄嫂丢人?
杜玉兰就和他们谈条件,说自己要到柳记跟着聂姑娘学梳妆,赚钱自己攒私房。
她爹娘兄嫂没办法,只要她肯嫁而唐家又不介意,就让她去学。
她问过唐家,唐家父母和她未婚夫都不反对,同意她去学,男人还表示成亲以后如果她有精力也支持她做事情。
于是杜玉兰就来了。
说到后来她眼里含着泪花,能够走出家门真的不容易,这些日子她没少在家闹腾才能成功。
聂青禾笑道:“恭喜你杜姑娘,只是我要提醒你,你走出来只是最容易的一步,接下来学东西、服务顾客,还会面对更多的问题。别人可能会问东问西,指指点点,可能会挑你的毛病给你冷眼,说什么的都有。你有心理准备吗?”
杜玉兰点点头,坚定道:“我有的!只要我能赚到钱,别人不能随便抢走,我自己能做主,我就什么都不怕。”
人活着的基本条件不就是衣食住行么,只要这些方面自己能满足,那她就不需要看别人脸色。
珍珠笑道:“杜姑娘,那我们欢迎你。”
聂青禾又给她介绍洛娘子,“这是咱们自己的账房和画师。”
几个人重新见了礼,洛娘子最大,杜姑娘比珍珠大三个月,聂青禾最小。
聂青禾再考察一下杜玉兰修眉的手艺如何,让珍珠拿葫芦来给她试试手。
杜玉兰捏着刀片刮葫芦瓢,得心应手,再刮自己的汗毛,也非常顺利,并没有刮破皮,手也不抖,稳得很。
珍珠羡慕得不行。
洛娘子:“玉兰这手,有女将风范,估计杀鸡杀鱼都不在怕的。”
杜玉兰笑道:“姐姐说得是,我以前特别怕,不敢杀鸡的,后来不知道怎的,突然就心肠硬了,我家鸡吃了药耗子的谷粒,我都能帮它剪破嗉子,把有毒的谷粒抠出来,再给缝上呢。”
当然只是敢做而已,救不救得活那是看天意,她不是兽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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