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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分,许以之从梦中醒来,大概是这次受的伤太重,她总觉得神志不清醒,全身上下也没什么力气,虚得慌。“水芙,水芙……”她撑起身子哑着嗓子喊了两声。
“奴婢在这儿。”水芙闻声推门而进,她上前轻轻扶起许以之,“小姐饿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孙管家让厨房备了许多东西,只要小姐想吃,随时能送过来。”
许以之起身靠在垫子上,面上笑容较浅,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临逍侯府里有如此重要的地位。“真的假的,我有这个待遇?你先给我倒杯水来。”
“是。”水芙下榻去倒水,“奴婢觉得这是侯爷临走前吩咐的,这几日他衣不解带照顾小姐,照顾地比奴婢还细心,奴婢都要自愧不如了。小姐还说侯爷不喜欢你?”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许以之不由扯过锦被拉到心口,瞧着上头的银丝花纹发愣,绣线工整精致,凤凰展翅时的神韵栩栩如生。
他对她是一直都不错,但自己对他也不错,毕竟那追女一百零八式是她耗尽心血写的,她还帮他成功追到了燕凌弃,他们之间打平。
“小姐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难不成在想侯爷?”水芙递了杯温水过来,见许以之在发愣便调侃了一句。沈亭鹤的一举一动她全看在眼里,尽管她自己没经历过情爱,但在她看来,侯爷对许以之的关心定是喜欢。
许以之接过青瓷杯捧在手中,她看着水面中的自己,不甚清晰,随后又垂下了脑袋,“以后别说他对我怎么怎么,我跟你快说一万遍了吧,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是燕凌弃,他对我的好只不过是因为我嫁给了他,而他是个好人,仅此而已。真的,仅此而已。”
她自顾自说着,像是在说给水芙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声音缥缈。
水芙眨了眨眼没再说话,她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圈,躲在圈里不出来,那她说再多也无用。“嗯,奴婢以后不说了。”
“对了,他回来了么?”沈亭鹤说替自己去办事,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是想去接张氏来侯府,当然,他不同意她会给张氏单独买个宅子,然后找几个人伺候她。
反正沈亭鹤和燕凌弃成亲以后,她也没资格再呆在这儿。要是买个宅子自己还算有落脚地,再往面就是最后一桩姻缘的事,不管当事人是谁,她一定铆足了劲撮合他们。
“小姐,你刚刚不让奴婢提侯爷,怎么这会儿自己又问了。小姐,说实话,你对侯爷到底是怎么看的?”水芙耐不住好奇心,她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再者许以之没什么架子,能八卦的地方自然要八卦一下。
许以之掀开被子走下床榻,她没好气地白了水芙一眼,“他答应替我去办事,你以为的我是在关心他么,不是,我只是在想他事情办地怎么样了。”她只穿着一层中衣,什么外衣也没穿,虽然这屋子里点了两个炭盆,但她穿地实在少了些。
“小姐快把外衣穿上!”水芙急道,说着便去拿披风。
恰巧,“哐当”一声,沈亭鹤走入屋子,张氏低头跟在他身后。
“二娘?”许以之扭头看向来人,沈亭鹤正站在日光里,光线刺眼地让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她一移开视线便看到了他身后的张氏。
他居然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二夫人?”水芙见着张氏也是一愣,侯爷竟将她接来了,原来小姐说的是这件事。
沈亭鹤见许以之只穿着一层薄薄的中衣,眉间蹙地更深,那杂乱的眉毛也更杂了,他抬手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
“不用了,我不冷……”她开口便想拒绝,谁料沈亭鹤按在她肩头的两手重地很,“披上!”
许以之无奈接受,只是心里头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燕凌弃。
“以之。”张氏见许以之面色苍白一下子踏过了门槛,她对许以之虽不像是对亲生女儿一般,但也不差,何况许以楠已经走了,她对她的怜爱里又多了一层寄托。
“二娘。”许以之上前拉住张氏,她双眼哭地红肿,见着她又是泪意盈盈。她叹息一声,安慰似的拍着她的背,随后看向一旁沉默的沈亭鹤,“谢谢。”
“不用。”沈亭鹤说完便离开了。
张氏止住泪意,偏头看了眼沈亭鹤的背影,他样子是差了点,但为人善良,能容她一个和许以之没半点血缘的人来侯府里住,是个好归宿。
“二娘,二姐已经去了,你看开点。我曾经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你,一定会像对待亲娘一般对你,你若不想在这侯府里住,我让人在外面给你买间宅子可好?”许以之说地小心翼翼,她是看过她的资料,但她实际上没怎么和她接触过,而且她是长辈,与许以楠又不同。
“以之……”张氏一听许以楠的名字随即流下泪来,一哭便紧紧抱着许以之,那一声声低泣听地许以之不禁哭出了声。
水芙在两人身后听地一清二楚,她心里头也难过地紧,偷偷擦了两把眼泪。
*
晚饭时分,许以之没了术法加持怕冷地不行,外衣穿了一层又一层,深深把自己给穿成了一个蛹。
张氏洗漱之后换了身衣裳跟着许以之过来用膳,她原本不乐意来前厅,即便沈亭鹤对许以之好,但她毕竟不是她的亲娘,亲疏有别。
“伯母。”沈亭鹤见两人一道走来并无不悦。
许以之诧异地盯着他看,她还以为他会不理人,没想到他还真给她面子。这么一想,她更心急给沈亭鹤牵线了,反正第一桩任务已经完成,这第二桩任务自然就轮到了他和燕凌弃。
说到拜堂成亲,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自己没跟沈亭鹤拜过堂。她说呢,怎么沈亭鹤如此奇葩,原来是留着拜堂等燕凌弃,痴情,真痴情。
“民妇见过侯爷。”张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不必客气,你既是以之的二娘,也算本侯的亲人,以后尽管住在侯府便是,有什么要求同孙叔说。”沈亭鹤给自己盛了碗粥,随后又给许以之盛了碗。
许以之对于沈亭鹤的举动简直受宠若惊,他一下子变这么快,她有点吃不消。
张氏欣慰地看着两人道:“谢侯爷。”
“嗯,用膳吧。”
饭桌上倒还比较和谐,许以之大多时候都在给张氏夹菜,沈亭鹤从那一碗粥开始便没再为许以之做什么,吃完直接走人,什么话也没有。
许以之心想,他这个点走人一定是去看燕凌弃了。他对自己好,自己也不能再闲着,说帮他就帮他。
“嘭嘭嘭”不知是谁家在放烟火,一簇一簇,绚烂地照亮了夜空,各色烟火在半空中尽态极妍。
沈亭鹤缓步在主街道上忽地停下步子,他仰头看向星辰般的烟花,脑中想起了她那张易怒的脸。
他确实去了醉音楼,确实是去找燕凌弃,只不过他不是来谈情说爱的,而是想让她表明自己喜欢的人另有其人。
“这不是城内好夫君的典范么,怎么忽然来找我了,不怕沈夫人吃醋?”燕凌弃笑着踏进雅间,一袭粉嫩的春衫好似腊梅过后的新芽,她肤白如雪,加之妩媚动人,自然穿什么都好看,这粉色在她身上并不会显得庸俗,反而让她美到了极致。
美人当前,而且还是这么美的美人,可沈亭鹤愣是没半点情绪起伏,仿佛燕凌弃在他面前跟那些街头买菜讨价还价的大娘们没什么区别。
沈亭鹤阴沉着脸,对于燕凌弃的调笑不置可否,他抬眸看她,“若是本候没猜错的话,襄王此时已经到了醉音楼,若是看见你进本侯的雅间,你猜,他会如何做想?”
燕凌弃一愣,随后一笑,她倒是明白了一件事,对上沈亭鹤你不能退,不能表现出自己在乎谁的模样,只要你有半点让他看出端倪,那你就输了。“他是他,我是我,他想什么我如何管得着,我只在乎你临逍侯在想什么。我站在你面前你还有闲心想其他女人,看来我这花魁的名头该让给其他人了。”
她半真半假地说着,美眸一眯便是万种风情,出口更是娇滴滴的,能酥到男人心里头去,扯着心底最柔软的一块皮肉磨。
或许这城里的男人都抵挡不住燕凌弃的诱惑,但他沈亭鹤除外,以前除外,现在更是除外。
“你醉音楼花魁的名头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但你若真觉得自己没什么魅力,不如来点的狠的试试本侯,看本侯动不动心。”沈亭鹤冷笑一声,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受威胁,燕凌弃这点伎俩更不会看在眼里。
“狠的?”燕凌弃也不是不知事,怎么说她都是长在醉音楼的女人,什么男人没见过,只不过沈亭鹤这一招确实是狠了。理论经验归理论经验,她压根没实战经验。
“看样子燕姑娘不敢?”沈亭鹤讥诮地睨着燕凌弃,那意思摆明是在说,“你不敢”。
燕凌弃被那眼神看地涌起了好胜心,她本就处于一种矛盾纠结之中,被他这么一激忽然就敢了,她不信,沈亭鹤真能让她随便碰。
“我敢。”她上前,素手一动拎起酒壶,姿态优美,腕骨纤细如玉,酒壶微微倾泻,满满倒了一杯酒。
沈亭鹤面无表情地看着燕凌弃动作,内心毫无波动。“然后呢,你想做什么?”他当然不是随意来这一招。倘若他今日开口让燕凌弃帮忙,那自己便输了一截,所以他要让她主动在许以之面前说出那句话。
此时白莫也和蔺遇兮也来了醉音楼,是沈亭鹤通知的,正好看一场戏,两人并肩踏进醉音楼,同是长身玉立,可这气质却大相径庭。
欢娘笑着迎了上去,这两位可是醉音楼的常客,也是燕凌弃的靠山。“白公子蔺公子,你们两位怎么也来了?”
“亭鹤说是有好戏看,我们身为他的知己怎么能错过。”白莫也风流倜傥地摇着折扇,笑得更是勾人。
蔺遇兮下意识看向楼上的雅间,房门正开着,他心头一紧。
“侯爷这会儿在雅间呢,燕姑娘已经过去了,你两位自个儿上楼吧。我得去招呼其他客人了,随意啊。”欢娘摆了摆,挥着帕子去了别处。
蔺遇兮面上温柔一收,冷地如千年寒冰一般,白莫也一看他的神情笑地更欢,他今日倒是来对了,看样子真有好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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