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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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就都散去了。

次日，雪晴了，大家都去看惜春画的大观园怎么样了，贾母又对惜春交代一番，让惜春把那天山坡上站立的宝琴画进去。

大家又都制作了一些灯谜猜着玩，倒也十分的热闹。

晚上，大家刚吃完饭，就见有丫鬟来回王夫人话：“袭人的哥哥花自芳进府来说她母亲病重了，想见她女儿，他来求太太恩典，接袭人回家去看看，特来请太太示下。”

王夫人道：“人家母女一场，岂能不让她们见一面。”

王夫人说完又把凤姐叫来，将此事交给她，让她酌情处理。

宝玉听说后，知道袭人肯定是归心似箭，并一直在安慰袭人不要担心难过，宝玉决定陪袭人一起回去。

凤姐派周瑞家的来接袭人回家，并找了几个小丫鬟及几个婆子一起租辆大马车送袭人回去。

出荣府前，周瑞家的按照凤姐吩咐临走让凤姐瞧瞧是否妥当再走。

来到凤姐门前，周瑞家进去通报，凤姐就出来了，见宝玉和袭人一起道：“宝兄弟，你怎么也跟着去了？老太太知道吗？”

“我已经让人通知老祖宗了，放心，我就是去看看就回。”宝玉道。

只见凤姐瞧了瞧袭人，看袭人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倒也华丽，又看身上穿著桃红百花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著青缎灰鼠褂。

凤姐道：“这三件衣裳都是太太的，赏了你虽是好的，但是这褂子太素了些，如今穿着也冷，你该穿一件大毛的。”

袭人笑道：“太太就只给了这灰鼠的，还有一件银鼠的，说过年再给件大毛的，眼下还没到呢。”

凤姐笑道：“我倒有一件大毛的，我嫌风毛儿不好了，正要拿去改，这样你先拿去穿吧！等过年太太给你在做的时候，再把那件给我，就当你还了我一样。”

大家都笑道：“奶奶真会说话，经常大手大脚的替太太不知背地里赔垫了多少好东西，真真赔得是说不出来，哪里又和太太真算去？这会子又说出这种小气话来。”

凤姐笑道：“太太哪里想得到这些小事？这又不是正经事，我看着管管，也是大家的体面。再说我自己吃些亏，把大家打扮体面了，我自己得个好名声也罢了。一个一个像‘烧糊了的卷子’似的，不然别人都笑话我，说我当家倒把人弄成叫花子就不好了。”

大家听了，都叹着说道：“谁能像奶奶这样聪明！在上面体贴太太，在下面又疼顾下人。”

凤姐一面说，一面命平儿将昨日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拿出来，赏与袭人。

又看袭人包袱，只得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夹包袱，里面只包着两件半旧棉袄与皮褂。

凤姐又命平儿把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包袱拿出来，又命包上一件雪褂子。

平儿走去拿了出来，一件是半旧大红猩猩毡的，一件是半旧大红羽纱的。

袭人道：“一件就当不起了。”

平儿笑道：“你拿这猩猩毡的。把这件顺手拿将出来，叫人给邢大姑娘送去。昨儿那么大雪，人人都穿着不是猩猩毡，就是羽缎羽纱的，十来件大红衣裳，映着大雪，好不齐整！就只见她穿着那件旧毡斗篷，越发显得拱肩缩背，好不可怜的，如今把这件送给她吧！。”

凤姐笑道：“我的东西她就这么私自给人了，我一个人给还不够，还要加上你也来给！”

大家笑道：“这都是奶奶素日孝敬太太，疼爱下人。若是奶奶素日都是小气的，心里只有东西，不顾下人的，姑娘哪里还敢这样了。”

凤姐笑道：“所以知道我的心的，也就是她还知三分罢了。”

凤姐说完又嘱咐袭人道：“你妈若好了就罢，若不中用了，只管住下，打发人来回我，我再另打发人给你送铺盖去，可别用人家的铺盖和梳头的东西。”

又吩咐周瑞家的道：“你们自然也知道这里的规矩的，也不用我嘱咐了。”

周瑞家的答应：“都知道，我们去到那里，叫他们的人都回避，若要住下，必是另要一两间内房的。”

宝玉看着这一切，心想这凤姐办事还真是细致周到，既顾了主子的面子，又顾及了荣府的面子，还宽慰了下人的心，事情办得十分漂亮利落。

临走凤姐又嘱咐周瑞家道：“让人好生伺候着宝兄弟。”

说完，大家跟了袭人出去，又吩咐预备灯笼，遂坐车往花自芳家而去。

宝玉和袭人坐一辆车，周瑞家的和丫鬟婆子坐一辆车。

马车出了城没有多远就到了袭人家，到了门口，袭人喊了一声，花自芳就赶紧迎了出来，看到宝玉十分惊讶。

屋里坐满了人，有几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珠看着宝玉，十分稀奇。

“哥哥，宝二爷非要送我回来，先让大家进屋在说吧！”袭人道。

花自芳就把一些不相干的人移到另一间房子，这才把宝玉等迎了进去。

袭人挂念母亲，就先独自一人朝母亲住的房间走去，进屋只见母亲已经过世，躺在床上，袭人嚎啕大哭。

宝玉闻见哭声，知道袭人之母肯定已经过世，周瑞家的赶紧派人回去报信，袭人一时半会回不去，命人将袭人的铺盖等东西取来。

宝玉正要去看袭人，周瑞家的拦住宝玉道：“宝二爷，不能看。”

晚上，花自芳安排了几间内房给她们住，周瑞家的及丫鬟婆子们伺候宝玉先睡下，袭人虽然泪眼朦胧，也在晚间过来看看宝玉，亲自将宝玉伺候妥当才离去。

按照规矩，还得停床几天才能下葬，花自芳第二天就派人安排宝玉回去，袭人把宝玉送到门口，临走宝玉偷偷塞给袭人一张银票。

“宝二爷，我会很快就回来的，路上小心。”袭人道。

宝玉坐着马车就原路返回了。

回到荣府，宝玉先跟贾母请安，又跟母亲请完安就回到了怡红院。

见宝玉回来，晴雯、麝月、秋纹等丫鬟就围了上来。

“昨晚就有人将袭人姐姐的铺盖拿走了，她母亲没了吗？”麝月道。

宝玉点点头，大家都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