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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残灯伴晓霜,
独眠人起合欢床。
相思一夜情多少,
地角天涯未是长。
《燕子楼唱和》
唐:张仲素
——我是分割线——
哪怕到了这么一步,一切都仿若是还在他的掌握中一样的,顿时令左右将士们都不由打起精神来,士气振作好了几分。
如今的武宁军,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搅乱大半个天下的庞勋之乱的发源地了。在历代朝廷派来的节帅不断的打压和削弱手段之下,当地的户口百姓早已经换了好几茬了,而让新一代的人消磨掉了那种动辄不顾一切起来反乱的悍勇和血性,就此泯然于大众。
所以,才有了当初淮上各镇截击黄巢大军时,发生哗变易帅的事情。然后又在前些年秦宗权为首的蔡贼攻打之下,只能是丧城失地的节节败退,乃至瓮城据守避战不出而任其肆虐境内。
可以说,相比屡屡被朝廷抽调兵马前驱讨贼,而在天下多地生根发芽开花的泰宁军(兖海镇),或是淮上三镇之中沿袭了故安东都护府老底子,而号称最为善战一力独抗河北战线的平卢军(淄青镇),武宁军也就是占据了中原孔道南北要冲之利的垫底角色。
然而因为天下大乱而地方割据的缘故,如今南北交通商旅几乎断绝,作为守护南北河漕节点和水陆要冲的武宁军,最大财赋收益来源几乎断绝;而徐泗之地赖以为滋养生息的数百里沃野平原,也因为蔡贼肆虐而民生凋敝、遍地荒芜。
再加上今年已然可以预期的,不知道要绵连多大范围的蝗灾使然,以及名存实亡的淮上联盟;可以说如今是武宁军最为虚弱和危险的时刻。
(在另一个时空,先有尚让率部叛降于时溥,接着黄巢之甥林言亦于巢死后投降时溥。时溥不但得以获得大量黄巢旧部及其随军的财货珍宝,还在辗转取得黄巢及其家人的首级后,送与成都的唐僖宗处,论功以为第一遂封王。)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现任的徐泗节度使时溥,居然会因此与宿敌秦宗权勾结呼应,而觊觎和窥探起朱老三的都畿道地盘来。但是朱老三又何尝对此没有后手呢?随后他就点名道:
“王敬荛、张廷范”
“属下在。。”
这两位分别来自颍州、亳州境内归附的乡土实力派,连忙出列应道:
“着尔等率部出击南门外,若遇阻则阵列城下,以墙头掩护与敌周旋一二,务必大张声势。。”
朱老三继续吩咐道:
“得令!”
王敬荛、张廷范这两位地方将领,不由面面向觎着很快抱拳领命而去。随后,朱老三又继续排兵布阵,接连分派了好些军将各自领命下去。不多久城外就相继传来了绵连四起的厮杀声。
只是他站在城头上望去,只见攻守双方都是杀声震天而绵连交错缠战成一片;但是仔细观察下来就会发现,短兵相接之下各自的伤亡并不算显著,而更多是弓弩对射之中虚张声势,似乎还多少留有余力。
不过,这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武宁军如今虽然占据兵力优势但却正当最艰难的时期,困守围城也就罢了,绝不会一心一意的与自己这边死磕,而导致损伤过甚白白便宜了他人的结果。
待到天黑之后,各自重新鸣金收兵罢战之后。在一片晚风送来的血腥、汗臭和甲革味,还有隐约哀鸣和呻吟声音当中。易装过的武宁军右营都虞侯。监押粮台使陈景瑜,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背手而立的朱老三身后。
毕竟,他这些年在河南经营也不是一无所获的。比如通过作为北地物产和南方货物的中转地,在淮上三镇发展和笼络了一些既得利益者。现在显然到了兑现相应的资源和布置的时候了;而百日的战斗也不过是就此创造一个传递消息的机会而已。
“留守这又是何苦呢?”
陈景瑜却是忍不住开口道:
“两军对阵当前,多某一个不多,少某一个也不少;之前交换些消息也就罢了,但是眼下却是断然不可能背弃的。。”
“陈右都却是误会了,我专程请君前来却是只想问件事情?”
朱老三这才转过身来不紧不慢的道:
“还有什么可问的,某家是断不会泄露军情的。。”
陈景瑜却是毫不犹豫的抢声道:
“陈右都还是误会了,我只想请军代问一声,那蔡贼残害徐泗地方多年,不知道多少人家的妻子儿女罹难,如今时溥却改弦更张一意与之合流,难道军中就毫无怨声么?”
朱老三慢条斯理的轻声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还能改变的了眼下彼此两军阵前敌对的局面么?”
陈景瑜显得有些不耐又无奈道:
“自然可以了,难道陈右都不想保全徐泗子弟的骨血,以免陷入无端争战而徒劳伤亡么?”
朱老三愈发淡定道:
“想又有个甚用?”
陈景瑜眼神一动,却又摇头道:
“据说贵镇前任节帅支详,就是在淮上班师之际,突然为部下所逐的呀?”
朱老三却是突然转而他顾道:
“留守太看得起某家了,如今军中尽是时帅的亲党、心腹,仅凭某家一己之力又能如何?阵前易帅之事断不可能,此事勿要再提了!”
陈景瑜犹豫了下又断然道:
“若是有我亲率大军为之牵制和呼应呢?”
朱老三却是变得循循善诱道:
“眼下我只消全力扼守,尔军还能够奈何得这座城池呼?待到来日都畿后援将至,便是彼此真正决战之际;尔等便就是想要有所反悔也无济于事了。。”
“某家只是一个看守粮台的。。”
陈景瑜愈发犹豫道:
“只消陈右都有心即可,我自会率部牵制住时溥的本阵;这样陈右都自可率领志同道合之士,抢先一步归还彭城以为布置如何?”
然而朱老三却是打断他道:
“这。。。可是生死。。”
陈景瑜眼中露出明显心动的挣扎颜色来。
“但更是泼天的前程富贵所在不是?既可以保全徐泗子弟的骨血,又能另各位更进一步?”
朱老三再度打断他,然后又加了一个筹码道:
“作为诚意,我可以在暨此阵前交付一批甲械,以为担保如何?”
“多谢留守一番苦心,此事还需回去好好合计,才能有所答复。。”
明显已经被打动的陈景瑜,却是突然冷静下来到:
“好。尔等尚有一整日的功夫好生合计,带到来日,便就是重新兵戎相见之际了!”
朱老三亦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与此同时,天平军所据有的齐州境内。自泰宁军兖州境内引兵归来的前天平军大将朱瑄,也在大张旗鼓的攻城略地,将一处处所过之地的村邑、市镇,尽数化作了遍地拗哭的残垣断壁和焦土废墟。
而在黄河北岸的魏州和博州境内,随着昼夜可问的器械桥梁修造声;魏博节度使乐彦祯亲率的大军,也分作两路集结盘桓在杨柳渡和临黄口,只待桥渡一旦修好就大举攻入南岸天平镇境内的郓、濮之地。
而在洛阳城内,率领长剑都,拔山度、飞云军等部人马,负责平叛的牙门护军指挥使胡真却遇上了大麻烦了。
虽然依照事先埋伏和布置在宫城内的飞黄都指挥使王武及其火器化的部伍,就近镇压和平定了突袭含嘉仓城的李唐宾所部叛军;但是却冷不防遭到来自城内突然反水和内讧的,王晏球为首数营洛都团结兵以增援为名的突袭,而就此溃散与宫城大内。
结果就是胡真带领兵马赶至洛都城下之际,居然被相继叛乱而敌情不明的守军给拒之于门外。一直绕着城墙跑到了城西南角的后载门,才得以找到一名尚且相熟而可以信赖的守将而被放进城来。
然而这么一耽搁,却导致了城内局面进一步败坏和不可收拾。以洛都团结为主那些愈演愈烈的叛党,已然打破并抢夺了位于城北的东西武备库和内甲仗库,将从城内更多冒出来的叛乱分子给武装起来。
因此,当胡真冲过城南而抵达东西横贯全城的洛水之畔时;却发现横跨水上的东西中三座天津桥,已然被堆满了柴炭油脂并被用其他障碍物给堵塞起来了,所有的船只和横渡工具也被收罗一空。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而对岸点起的大片火光不知道有多少叛军,而将洛水沿岸的城坊照的一片炽亮。然后,这些占据了昔日皇城大内和上阳宫城的叛党,犹自还在继续攻打位于东宫之侧,依旧有人据守的东夹城。
那里则是包括朱老三在内大多数军将家眷所在。还有人在隔河高喊着诸如“蔡贼已经攻陷郑汴”“留守已在亳州兵败身亡”“拥立大公子朱友裕为留守”的口号,而继续扰乱着前来平叛的军马人心。
于是,胡真不得不在城南停兵下来,一边就地整肃人马,一边就地收集强渡洛水的物料、建材,而留待天明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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