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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父亲又要和顾知山联姻,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这是顾知山要谋反的前兆。
可偏偏,张大知道,事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见过有哪个要造反的王侯,派精兵守护天子居处,可能调动这千军万马的虎符,就扔在陛下日夜练字的檀木桌上。
甚至,张大还亲眼看见过,顾知山对陛下态度,可真不叫客气。可若说是谋反,那断断不能。
翰林院的先生们,那可是整个京城,最杰出的人才聚集地。陛下每日所听所学,皆是历代明君如何治理天下,若是他真有不臣之心,何须教导这个。
是以,当张大紧随顾知山到了张家牌匾下的时候,早就恢复了镇定,上前去问他,
“你可是为了陛下一事而来,陛下年幼无知,又是个好奇的性子。送给妹妹那些东西也不奇怪。
你不必往心里去。”
不让他往心里去?还是从张大这个老好人口中说出来。顾知山敏锐察觉,这恐怕又是他那好外甥做了什么,张家上下,都瞒着自己呢。
眼睛眯了起来,语气虽然平和,浑身的杀气却是掩盖不住,
“年幼无知,好奇?”
“是啊!”
张二手持羊角风灯走出大门,口中附和道,
“说起来,陛下可真是行动力果决。敬事房刚刚给他送去,便给妹妹送了来。”
敬事房!
顾知山眉目瞬间凝结,敬事房送给陛下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要糟!
张大突然反应过来,只怕是顾知山方才也不知道,小皇帝送给陛下的是什么东西,这下子,突然被张二点破,张大不由的为小皇帝点了一根香。
实在不是臣等不忠心,不能维护陛下,而是,肃毅侯浑身的冷气,连他那迟钝的弟弟都感觉到了,主动开口,说道,
“侯爷,大哥,你们怎么不进去?”
“这风吹着怪冷的,咱们快进家吧!”
往怀里拢了拢衣服,张二见侯爷和大哥并不挪步,再次强调。
这才九月底,天儿就开始寒起来了,等入了冬,只怕是会更冷。
张大简直是没眼看,见过蠢的,没见过他那弟弟那么蠢的。眼瞅着肃毅侯脸上结了冰一样,冷气嗖嗖的。可这人就当是什么都没有看见,甚至还笑着和顾知山邀功,
“说起来,陛下赏赐东西,侯爷还要多谢我。”
真是。
这话一出,张大离开这蠢人几步,从没觉得自己弟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怎么这个时候,偏偏净说些拱火的废话!
侯爷等会儿一脚踹飞你,自己会看在兄弟的份上,给你收尸。
果不其然,顾知山顺着这话问道,
“我要多谢你?”“可不是!若不是我,宫中的避火图,哪里能这么轻易的得来。”
张二一脸骄傲的炫耀,见顾知山从自己身侧走过去,一句话也不接话茬,忙不迭跟在身后,道,
“侯爷你等等我啊,我娘派我来给妹妹找压箱底的东西,原本想着,你什么好东西没有,应该找你要去的。”
顾知山脚步慢了下来,张大紧随其后,问道,
“那你怎么和陛下,牵涉上了?”
还自投罗网告诉侯爷,可见,真不是个聪明的!
“还不是我突然想到,妹妹要嫁的是侯爷,总不能,嫁妆里的东西也让侯爷凑齐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嘿嘿。”
张二说着说着,突然猥琐的笑起来,“天下的好东西都在皇宫里,便是外面市面上有些东西,也不如宫里出来的精致让人喜欢。
再来,陛下也不是外人,仔细论起来,是侯爷的外甥,以后,也是我妹妹的外甥,这么算下来,陛下也算是我外甥。
我去找外甥要件东西怎么了,他既然肯见我,可见是认同这层关系的,即如此,我也不必客气,直接开口就是。”
张二还有一点儿隐藏的小心思没有告诉张大等人,陛下是当今天子,日后若是掌握朝中大权,那可是比侯爷还厉害的人物。他提前和陛下处理好关系,等日后若是妹妹受了欺负,他也好找陛下出面,为妹妹撑腰不是。
不过,这点儿念头,在面对顾知山的时候,被他有意识的忽略掉了。
得意的朝二人一笑,“我是不是很聪明,陛下还夸我机灵呢,让我得了空,进宫和陛下一起读书。”
“读书就罢了,”张大不赞同,他这个弟弟就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半点儿不去想前因后果。张太傅如今早就位极人臣,他又在朝中历练,一门三父子都在朝中权臣,不是长久之计。
顾知山反倒是不以为然,见张二寸步不离跟着自己,踏脚进了后院,扭头道,
“听闻府中的茶不错,不如,咱们边喝茶边聊。”
张太傅的存在,被他下意识忽略。
张大精明,张二看似蠢笨,可能做出进宫讨赏的人,又哪里会是真正蠢笨呢,无非是看在什么人面前,摆出什么样的态度,麻痹敌人罢了。
果不其然,张二一听这个,见顾知山前进的方向不对,忙往旁边引路,道,
“夜深人静的,女眷只怕早就安歇了。侯爷这里请,我最近得了个方子,南边来的烧鹅,佐酒最是开胃,侯爷尝尝?”
临近深秋,梧桐叶飘摇欲落。
月容所住的院落,风过树叶婆娑起舞,吹散一室暖香。
“姑娘,准备妥当了。”
徐婆子带着几个小丫头抬了木桶来,见月容仍旧拿着卷书看,低声回话。
月容把手中的游记放下,笑着谢过徐婆子,道,
“李妈妈呢,怎么没瞧见她?”
“今个儿她跟着姑娘出门,晚膳后用的不多,想必白日里累着,出二门外歇息去了。”
徐婆子并不去打探这些,只一心服侍月容,见她问起,才想起也有大半日未瞧见李妈妈。
月容并不是信口问一句,见李妈妈不在,便喊过蒹葭,吩咐她,
“你这几日把咱们之前的行李收拾下,一件件都登记到册子上,尤其是我从柳家带过去的书,我之后要随身带着,你把他和前些时候那些放在一起,省得到时候要用,偏偏找不出来。”
这个前些时候,指的是月容认亲时,顾知山从青州带回来的那些。柳道南特意把它们埋起来,又用油纸等密封好,想必是要存世的。
既然如此,她就不能辜负了这份心思,只是不知柳道南到底要拿这些做什么。
有游记,有历年见闻,有夫妻恩爱,父慈子孝的家庭日常,是想要出书供大家阅读,还是珍藏于书架之上,传给后人。
一时之间,月容竟然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柳道南的真实想法。
洗簌完毕,珍珠霜推开在肌肤上,空气中,淡淡弥散甜润香气。蒹葭洗干净手腕,帮月容把后背推散,见她昏沉沉有了睡意,呼吸渐渐平稳,才放下帷帐,悄声走了出去。
“侯爷。”
院落内偶有鸣虫,越发映衬四下寂静。男人现身于门前石阶,宛如自家似的,掀开碧纱窗,道,
“她安置了?”
“是。”
蒹葭躬身应话,目送侯爷进了内室。形容肃整,立在门前,为二人守门。
月容所住一式五间,极为开阔。外间是她平时看书写字做针线的地方,青砖铺地,顶天立地的檀木书架,上分类别目的陈列着各式线装书,从启蒙的三字经到诸子百家,解说,游记,市井杂学,足见月容平时浏览之杂。
顺着檀木书架,多宝阁隔开里外两间,上陈列着些内造的各色珍宝,迈过珍珠制成的门帘,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传来,珍珠顺着男人前进的方向荡开,打在一侧的汝窑花瓶上,几支荷叶并蒂莲蓬也随之响动,惊动塌上的佳人。
“谁?”
月容猛的惊醒,陌生的酒气蒸腾,隔着层层叠叠的帷帐,男人高大的身影宛如鬼魅,在黑暗的室内,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是我。”
顾知山揉了下发胀的额头,他原不想喝了酒来看她,一是名不正言不顺,传出去闲话到底对月容不好。他珍重她,自然不愿意她受这样的委屈。
二来,他对自己实在是没信心,平日里见她便恨不能揉到骨血中,若是今日酒后失态,伤了她可怎么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月容瞬间安定下来,隔着夏樱色帷帐,带着股儿初醒的睡意,声音微哑,黑暗的室内,混合那股暖香,格外蛊惑人心,
“你怎么这么晚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知山捏紧拳头,呆立在珠帘下,并不往前去,唯恐在这片暖香中丧失意识。
艰涩开口,问出了一开始,就盘踞在他心头,怎么也问不出的一句话,
“你...若是能重来,你会跟着我吗?”
还会和他好吗?
信任他所有的安排,哪怕有争执也从不质疑他,信任他不会伤害她。
可事实是,他夺了她清白,若没有他,她会是清清白白的张家大小姐,不用勉为其难嫁给自己,也不用跟着他,即将要去青州风吹雨打。
若她从未经历波折,生活一番丰顺,他也没有仗着占去她清白,便恣意安排她的人生。
她还会跟着自己吗?
顾知山一时之间,竟然想夺路而逃。他不敢面对月容给出的答案,因为哪个答案,有可能是他不能接受的。
月容因刚刚醒来残存的睡意,在男人郑重的问话下,化为乌有。
“你是怎么了?”
她起身准备下床,男人的状态很不对,她很担心。
肃毅侯啊,大随所有百姓心中的英雄,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mua~
第83章 、第83章
“你不要动。”
顾知山闭眼,?不敢去看帷帐之中的无限风光。
可便是闭眼前的惊鸿一瞥,顾知山也意识到月容姿色与众不同。少女一袭藕粉寝衣,许是将睡未睡,?惫懒在床上来回动弹的缘故,?扯动衣襟中敞开至腰间,?漏出里面胭粉的里衣。
布料柔软贴近肤色,勾勒佳人身条曲线。青山卧雪,莹润一片,?在灯下晃眼,?也迷了顾知山的心。
可这绝色先是让他热意涌上心头,而后便是无边的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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