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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站在院子门口看了良久,直到屋子里传来她吩咐侍女备水沐浴的声音,他方才转身离开。

一直期待解晋留宿在小跨院的罗嬷嬷,看到解晋离开了,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又是失望的一天。

常曦泡在澡桶里,心情方才舒畅了一些,对于解晋冒犯她一事,她的生气半真半假,不过是借这个由头拉开与他的距离,这样一来,她就有理由不理睬他。

靠在桶沿上,她闭目养神,心里开始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翌日,她再去秦氏的院子时,没再看到解晋出现,这让她暗松一口气,实在是怕了秦氏的乱点鸳鸯谱。

只是没了解晋这个讨厌精,却来了另外的不速之客。

秦氏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接到了柏家和方家同一时间递过来的拜帖,她这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居然凑在一块儿来了,有意思。”

“夫人,要不要将她们分开一个一个见?”

钟嬷嬷提着建议,就怕这两家人面对面会打起来。

秦氏起身准备换见客的衣衫,把两家的帖子甩下,突然转头问常曦,“你怎么看?”

常曦没想到秦氏会问她,不过她没想过要藏拙,于是道,“若是我的话,那就两家一起见。”

钟嬷嬷觉得牙有点疼,这常氏胡诌什么,这不是在添乱嘛?

秦氏却是赞赏地一笑,“还是你这法子好。”转头朝钟嬷嬷吩咐道,“就按常氏说的去办吧。”

第75章 打造一个修罗场(一更)

钟嬷嬷仍旧有些迟疑,如果待会儿打起来了伤到秦氏怎么办?

常氏动动嘴皮子的一个建议,自己得操多少心?

虽然常氏这个人足够聪慧,但这些不是儿戏,是豪门世家里的人情来往,以她的出身只怕还没怎么见识过世家夫人之间的交往,她能懂什么?

夫人真是病得厉害,这就是瞎胡来,一味地宠信常氏,迟早会付出代价的。

“夫人?”

她还想再劝劝。

秦氏最不喜欢有人质疑她的决定,她冷冷地睇着钟嬷嬷,这人一向机灵,办事也老练,今儿这是怎么了?

钟嬷嬷被看得后背发凉,知道自己的建议夫人是决对不会采纳了,她犯不着为此惹夫人不快,于是把心里的怀疑全都吞回肚子里,“老奴这就去安排。”

秦氏一听这话,苍白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笑容,这就对了嘛,“顺便把那方家姑娘也给请过来。”

钟嬷嬷的心又提了起来,待会儿一定会是场腥风血雨,她得小心些为好。

“怎么,你有疑问?”秦氏皱眉。

“没有,老奴这就去请人过来。”

钟嬷嬷这回不再迟疑,她一向识时务,知道不可为就绝不会再坚持,遂行了个礼就退下去安排了。

“知道我为什么把方家姑娘也给请来吗?”秦氏转头问一旁安静的常曦。

常曦一直没有插嘴,不该自己表现的时候就不要瞎表现,明哲保身并没有错,不过现在秦氏显然是在考究她,她细思了一会儿,道,“夫人这么安排自然有夫人的用意,我可不好胡乱猜测。”

“你这回答,滑头了啊。”秦氏点了点常曦,笑道。

常曦笑笑不语,其实心里很明白秦氏是想打造一个修罗场,那方梵是当事人之一,怎么可能不在场?

有她在,柏家与方家只会互撕,这样一来,解家的处境不就超然了吗?

当个和事佬和和稀泥,或者能同时收获两家的好感,或者选择站队有理的一方,那样无理的一方也不好意思再闹。

反正不管怎么处理,解家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秦氏这人在处理这些事务上脑子还是很好使的,至于她偏执的那一面,就另当别说了。

此时秦氏坐到梳妆台前,由贴身侍女上前整理仪容,她似乎嫌自己的面容过于苍白不好看,正命侍女给她简单上了点妆,这样显得气色比较好。

常曦上前帮她整理了一下钗环,趁机道,“夫人,我还是先回去吧,等夫人忙完了,我再过来。”

她不是这府里正经的女眷,实在是不想趟这趟浑水,还是避嫌比较好,更何况待会儿还要看白莲花的表演,她就更没有兴趣了。

秦氏知道常曦顾虑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她也不会逼她做,心里再一次叹息,这么低微的出身,却有个聪慧的脑子,也不知道老天这样安排,她可有叹过命运的不公?

不过心里再可惜,她面上也不会表现分毫,只是笑着拍了下她的手,“那待会儿忙完了,我让钟嬷嬷去请你过来。”

常曦笑着应“好”。

等秦氏离开往府里待客的厅堂而去时,她这才转身回小跨院,终于偷了半天闲工夫,她可不能再浪费在琐事上,而是要有所建树才行。

这么一想,她加快了步子。

另一边厢的方梵自打跑回屋子后,一直没有再出来,她脸上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虽然已经用药酒揉过了,但这两天药效发作,皮肤一直青青红红的,难看得要死。

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她气得把镜子摔碎在地。

正郁闷之际,秦氏身边的钟嬷嬷过来请她走一趟,她以养伤为由拒绝,哪知这老嬷嬷居然皮笑肉不笑地道,“方姑娘,方大夫人已经在等着了,您若是不肯过去,那也好办,我们亲自跟方大夫人说一声……”

听到这老仆妇拿嫡母来压自己,方梵气得鼻子都歪了,不过她这会儿正怵嫡母,遂也不再坚持,而是勉强柔声道,“那请嬷嬷稍等片刻,我换下衣装就来。”

钟嬷嬷知道这姑娘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对于她压着声线装出温柔的声音,半点也不买账,不过毕竟是客人,她还是给足了面子地应了声“是”。

方梵找出一顶软帷帽,对着镜子细心戴起来,只怕最近一段时间都离不了这玩意儿了。

钟嬷嬷等了将近一刻钟,耐心正要耗尽之时,那方梵这才由侍女扶着走了出来,她看了看她遮挡面容的软帷帽,看来还知道遮丑啊,心里越发鄙夷。

领着这方家姑娘就往府里会客的厅堂而去。

此时的厅堂里面,秦氏是主人坐在首位,她笑着招呼柏氏的母亲柏四夫人和方梵的嫡母方大夫人落座。

柏四夫人是方大夫人的小姑子,两家关系一直都是比较亲密的,要不然柏氏也不会跟方梵玩到一起。

不过柏氏回娘家哭诉后,柏四夫人就把方大夫人这大嫂给恨上了,若不是顾着安慰女儿,她早就第一时间回娘家把方大夫人给臭骂一通了。

现在一看到这大嫂还有脸坐在这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讽道,“有些人脸皮就是厚比城墙,养出那等偷汉子的闺女来,怎么还有脸出门做客?若是我,起码躲在家里一年半载地不出门,毕竟丢不起这个人。”

方大夫人被损得脸色一阵青白,她当然不想到解府来丢人,但没办法,昨天收到解府的帖子,她不明之际让人去查问,这才知道方梵做的丢人事,当时就觉得脸上无光,浑身发颤。

丈夫知道后,更是怪罪她没把方梵给教好,还把她这么多年辛苦教导子女的功劳全给抹去,被他臭骂了一通,还勒令她第二天立即去把方梵这贱蹄子给领回来,别让她在外丢尽了方家的脸面。

就为了这个,她一大早连水都没有多喝,就出发往宜阳城而来,想着趁早把这事给解决了。

当然,如果有机会能把责任推到解家的身上,她是一定不会手软的,毕竟小姑子家那个粗鄙不堪的小女儿浑身都是破绽,想要找那是能找一大堆出来。

对这外甥女,她打心底里是看不上眼的,只是以前想着两家交好,她不便表现出来罢了。

如今被小姑子柏四夫人这般嘲讽,她也坐不住了,立即道,“姑奶奶说话也得凭良心,方家再如何那也是姑奶奶的娘家。”

把娘家贬得一文不值,她就面上有光了?

这个小姑子有时候犯起蠢来跟她那找回来的杀猪女儿一个样,说话都不经脑子的。

哪知柏四夫人不吃她这一套,“方家自然是好的,可有些嫁进方家的人是不是好的,那就只有天知道喽,搞不好这坏风气就是某些人带到方家的,这才坏了方家的一锅粥。”

方大夫人这回是气得浑身发抖,这小姑子这是杀人诛心啊,把方梵不守规矩的坏风气直接扣在她娘家的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若是她认了这个话,那以后哪还有脸回娘家?只怕娘家人也不会让她进家门。

“方如玉,你别胡口乱诌,再胡说八道,我不会再容忍你。”

柏四夫人方如玉冷笑道,“怎么?我说的哪句话不对?那方梵不是你养在膝下的吗?她的教养不是你教的吗?她成这个样子,你不是得首当其‘功’吗?而你这家风是哪来的?不就是你从娘家带来的吗?”

看到把对面的大嫂子方大夫人给气得险些晕过去,她还不解气地继续道,“你若不服,那好,解四夫人也在这里,我们让她来评评理,我说的哪句话有错?”

坐在首位的秦氏除了一开始招呼这两人落座时开过口,之后一直都在作壁上观,由得这姑嫂二人你来我往地斗了起来,反正她打定主意不站边。

如今看到柏四夫人方如玉要拉自己下水,她暗暗皱眉正想出招化解,然后就看到钟嬷嬷领了方梵过来。

来得正好,她忙做和事佬,“两位夫人都消消气,莫要动怒伤了彼此和气,方姑娘来了。”

只是,这话一出,刚好是往滚沸的水里倒进了热油。

方大夫人一看到这让她丢尽脸面的庶女,起身一个箭步冲到前面,把方梵遮面容的软帷帽给掀翻在地,举手就甩了两个耳光到方梵的脸上。

“我让你犯贱,这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怎么就那么贱往你表姐夫的身老边凑?”

方梵脸上的旧伤还没好,就又添了新伤,而且这俩耳光打得她挫手不及,她捂着脸一时反应不过来。

好半晌,她方才反应过来,忙一脸泪水地看向嫡母,“母亲,我没有,你别听有些人成心诋毁的话,那是故意往孩儿身上泼脏水啊,孩儿一直规规矩矩做人,谁知会遭到这无妄之灾?”

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只不过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惜花之人,全都是脸冷心硬的中年妇女,所以这哭也是白哭了。

“看看,看看,她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我看烟花之地的姑娘都没她哭得我见犹怜?可怜我那闺女是个直性子的,被她骗得团团转,还以为她这表妹是贴心的,哪知人家是包藏祸心,不坑死你不算完。”

柏四夫人方如玉也不甘示弱,立即跳起来站在道德的至高点进行攻击。

钟嬷嬷已经暗暗地站在秦氏的身后,看到柏四夫人和方大夫人面红耳赤地吵了起来,而自家夫人却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顿时心下一惊。

至此,她方才回过味来,为什么秦氏会这般安排,原来是早就料到了这局面。

不由得想到常氏,这主意一开始还是她出的,自己之前还拿她出身低见识短为由小看了人家,如今想来,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第一次,她承认自己是不如那常氏想得深远,这人远比自己想得还要厉害。

柏四夫人方如玉和方大夫人之间的争斗中,最受伤的就是方梵,因为这两人一个不顺心,耳光就会甩到她的脸上,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几个耳光,只觉得脸已经疼得麻木了,只怕脸肿得比猪头还大。

最后,受不了她的怒吼道,“够了,我都说不是我的错了,你们怎么就不信?”

柏四夫人和方大夫人都冷冷地看着她,显然不为她的话有半分动容。

方梵现在把这两人都恨到了极点,她们比柏氏那个蠢女人要可恶一百倍一千倍。

一个是从来没有正眼瞧她的姑姑,另一个是面冷心也冷的嫡母,这两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不过她不敢把怨气都发泄在这两人的身上,姑姑在方家比她受宠,祖父母和父亲都偏向她,而嫡母,她手中握有她的生杀大权,她将来的婚配对象还得她指定,她不敢真把嫡母往死里得罪。

那她只能找最弱势的那个人来攀咬,于是她的目光越过面前最恨的两人,直接看向坐在首位的秦氏,“解四夫人,您不说一句话吗?诬蔑我的是您府里的典妻常氏,她挑拨我与表姐的关系,从而给我泼了一盆脏水,如今累得我被姑姑和母亲责骂怨恨,她自己倒好,置身事外,这还有天理吗?”

方大夫人闻言,皱眉沉下脸来,对这事件她只知道个大概,不过鉴于方梵过往不妥的行为,她是半分都没有怀疑。

对这庶女,她算是仁至义尽,在她小的时候她也耐心地教导过,无奈她生来带着她生母卑贱的血脉,无师自通了这一套勾引男人的手法,她想要纠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正是因为发现了这点,她本来给她议好的亲事也只能放弃了,她不放心将她嫁到同样的豪门大族去,生怕她到时候不检点会丢尽方家的脸面,所以才把她的婚事压了一年过一年。

她说要到解家来探望柏氏,她没有多想就同意了,正好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一段时日,不过如今想起,她觉得自己当日同意得太草率了。

不过如今已这样,为了方家的名声,她就只能尽力挽救了。

于是,她像找到救命稻草般看向秦氏,“哦,我还不知道有这一层关系在呢,解四夫人,你是不是该把那常氏请来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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