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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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观大为震惊,在杀掉玉芙蓉这事上犹豫不决。
众人只知他与路家大少爷交好,却不知,他与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王振是同门师兄,情同手足,且,他一直为王振办事。
姜云初勾唇笑了笑,一把将人推到一旁,径自入内,寻了个桌子坐下,淡然道:“若你不踢那一脚,你的风眠哥哥会这样躺着?你说,他醒来后,怪你还是怪我呢?”
“你——”路吟霜气不过,跑过来欲想对姜云初动手。
“你们在做什么?”江老爷忽然出现在门口,语气冰冷,眼里满是厌色。
江骜之事,令他烦躁极了。
姜云初知晓江老爷一向喜欢自己,暗自捏了一把手臂,故意一瘸一拐地跑到江老爷面前,委屈兮兮地哭诉:“江伯伯,我是来帮忙唤醒风眠哥哥的,可吟霜领着下人欺负我,不让我见风眠哥哥,还打我,还骂我,你看!”
说着,挽起袖子,向江老爷展示手臂上的淤青,垂眉哭得梨花带雨。
为防被识破,姜云初扑到冯观怀里抽泣。
冯观曾经位极人臣,见过形形色色之人,自然瞧出她在演戏。
明明清楚这是她自我保护的小伎俩,心口却发疼。
他喜欢她勾着自己时明艳动人的模样。
正难受着,怀中的小娘子冲他眨了眨眼。
他接受暗示,表面装模作样崩着脸,在垂眉凝着怀里人时,眼眉带笑。
我家娘子真可爱!
江老爷气上心头,并未察觉这些细微举动。
路吟霜一脚将他儿子踹下台阶,人至今昏迷不醒,如今又这般对待前来救儿子的姜云初,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怀疑这女人想弄死儿子。
他没好气地怒斥路吟霜:“你去跪佛堂,给我好好反省!”
路吟霜不服气,狠狠地跺了一脚:“公爹,姜云初是装的,你不要信她。”
江夫人上前扶着儿媳的肩,帮腔道:“老爷,路家是南陵第一权贵,大户人家的女儿教养好得很,不会做出此等泼妇行为的!”
言外之意,显然暗指出身寒门的姜云初教养不好,定是栽赃。
江老爷不接话,似乎默认言之有理。
姜云初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脸忧伤:“既然诸位不信,那就告辞了。”
反正她来过,仁至义尽了。
雨,忽地骤然而下,姜云初任由冯观扶着肩,掩面往门口行走,在脚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隐约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呼唤。
“娘子……娘子……”
江骜居然在此刻醒了?
脚上的动作停顿,姜云初忍不住回头,并未察觉冯观眼里的不快。
“眠儿!眠儿你醒啦!”江夫人欣喜若狂,激动奔至床榻前。
“相公!”路吟霜守得云开见月明,紧抓着江骜的手,喜极而泣。
江老爷暗自松了口气,缓缓走到床榻前,冷着脸训斥:“混账东西,醒过来了就好好做人,以后别再给我添麻烦!”
一家人其乐融融,一扫从前的忧愁,似乎没她姜云初什么事。
冯观伸手遮挡姜云初眼眸,低声道:“我们走吧。”
姜云初并未察觉这男人的不悦,心不在焉地应声: “嗯!”
冯观扶着她的肩,强势带人转身。
姜云初不紧不慢地跨门而出,察觉男人手上的力度有点大,不禁仰头看他。今日冯观身着一身广袖轻衫,迎风缓步,看起来颇是衣袂翩翩,只是脸色过于阴沉,让人无法将他与翩翩公子联想到一块。
正琢磨这男人究竟为何如此,忽闻身后脚步靠近声。
“娘子,别走!我知错了!”
猝不及防的,江骜忽地着急扑过来。
大病初愈的他身子有些不稳,临近他们时,几乎要摔倒,姜云初忍不住转身伸手扶他。
“相公,你乱叫什么,我才是你娘子!”路吟霜醋味浓烈,蹬着腿赶至,一把将人拽过来。
“你胡说什么,我都不认识你!”江骜用力推开路吟霜,转身贴近冯观。
暗黑的眼眸微动,冯观垂眉眯眼,盯着那只即将伸向衣袖的手,只想给剁了。
在那只手触及时,人被江夫人拉到一旁,苦口婆心道:“眠儿,你不可这样对吟霜,她才是你的妻!”
岂知,江骜反感地推她,怒容满面:“你别碰我!”
被推倒在地的江夫人瞠目结舌,无法理解儿子此刻的言行。
江老爷气得破口大骂,江骜不耐烦地呸了一声,牵着冯观的手便往外走,嘴里还不忘叮嘱:“娘子,我们赶紧回家,他们都不是好人,都想害我们。”
“……”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
冯观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
第23章
待反应过来时,他甩开江骜的手,眼眸阴森:“我看江公子病得不轻,还是找大夫看看脑子吧!”
众人恍然大悟,江老爷赶紧命人去请大夫。
江骜瞪了一眼,似乎很是惊惧,催促冯观时已拉着人跑起来:“不好,娘子快跑!他们要谋财害命!”
众人脸色发黑,嘴角微微抽搐。
冯观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一步,盯着那熟悉的背影,自个儿琢磨了许久,实在摸不透这人闹的是哪一出。
姜云初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江骜这般,瞠目结舌了。
江骜见冯观立在原处不走,心急如焚地劝言:“娘子,你太善良了,根本不知大夫也是他们的人,会在药里下毒毒死我!”
“……”
众人不可置信地瞪眼。
冯观双手环抱着,给予死亡凝视。
“噗嗤!”姜云初忍不住笑出声,随后觉得有些不厚道,掩嘴憋笑。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老爷气得不轻,厉声吩咐小厮,“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少爷带回来。”
眼见两名小厮气势汹汹上前,江骜赶紧抱紧冯观,面露视死如归的神色:“休想将我和娘子分开,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
两名小厮面面相觑。
“……”
江家人尴尬得无地自容,路吟霜状若石雕,僵硬在原地,始终挤不出只字片语。
冯观懒得看江骜一眼,直接别过眼,拥着拼命撇笑的姜云初。
“走!”
“好!”
姜云初应声,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向江骜盈盈一笑。
江骜顿时醋意横生,冲过来指着冯观的鼻子大骂:“娘子,你怎么可以给我戴绿帽!这野男人是谁?”
言语间,他指向姜云初,目光凶狠地怒瞪着。
“哈哈哈!”姜云初憋不住了,捧腹大笑。
江家人脸都绿了,捂着脸没眼看下去。
冯观阴冷一笑,一掌将人劈晕在地。
江夫人吓了一跳,赶紧冲上来怒斥:“冯观,你——”
“有意见?嗯?”
男子嗓音不带怒气,却让四周杀机四起。
江夫人张了张嘴,被男人森冷的眼神吓得将话硬生生咽回去。
片刻之后,大夫提着药箱匆忙赶来。冯观欲想带姜云初离去,可姜云初执意要留下。
江骜变成这模样,她好生在意。
而她的在意让冯观心里很不舒爽。众人在房中紧张地等待大夫的诊断,而他在廊下,负手而立,目光微滞,袖子下的手正抓伞骨,强迫自己不要生气。外面风雨却添了三分凉意。
大夫经过一番深入探究,初步断定,江骜脑子可能受损,初步判断得了性别错乱狂想病,将男子看作女子,将女子看成男子,只认定自己脑子里乱想的东西。换言之,人傻了!
若得信任之人悉心照料,且不受刺激,恢复正常也是有希望的。
送走大夫后,众人望向廊下的冯观,心情复杂,各怀鬼胎。
冯观人在廊下,左手放在背后,右手转着的青山油纸伞完全斜到屋檐外,眼神里带着杀意。即便远观,亦瞧出人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连手里的伞都随时可能变成杀人利器。
众人望而却步,不敢打这人的主意。
姜云初迎着人,不做停留地走到男人跟前驻足,低声说了句:“相公,我们回家吧。”
冯观转过头,凝着姜云初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心里生出一丝的古怪来。
他知晓姜云初当日选择嫁给自己,不过是为了让江骜后悔,不过是因误以为他们发生了关系,如今江骜落得如此下场,若让这女人知晓他们那晚并无发生关系,是否会毫不犹豫地和离?
走出江家大门的那一刻,他缓缓问道:“你原谅江骜了吗?”
姜云初怔住,停下脚步:“他都这般了,也不存在原谅不原谅。”
话到此处,她心中隐隐作痛,垂眉自嘲:“其实,细想起来,像他这种身份地位,人又温柔俊美的男子,瞧不上我这种出生寒微的女子也挺正常的,只是我傻而不自知而已。”
握着伞骨的手微微用力,冯观轻蹙着眉。
听她夸赞其他男子,尤其是江骜,他心中总觉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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