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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那鱼又鼓起劲狠狠一跃,直接从鱼筐里跳了出来。
顺便将半筐的水洒在了地上。
“——别!”
江玉珣猛地瞪大了眼。
卧槽,这鱼怎么往应长川的怀里面蹦啊!
未免太会选地方了吧?
顾不了那么多,江玉珣下意识向前一步去捞。
然而谁知道……
浅茶色的小草鱼在半空中不断扇动鱼尾,竟真的调整方向,顺利将自己从甲板上甩回了水中。
接着摇了摇尾巴便游了个没影。
江玉珣的手,就这样突兀地直接出现在了天子面前。
沾满了水的甲板有些湿滑,正当江玉珣打算用尽全力收手,调整重心向侧边倒去的时候。
应长川竟忽然上前一步,轻轻地牵住了他的手,微一用力就把江玉珣的身子拉直回来。
温热的触感,自江玉珣浸了水后变得格外冰凉的指尖传来。
他不由自主地蜷缩手指,忽然触到了一小片粗糙,并下意识用指腹揉了两下。
烟灰色的眼瞳,难得不似往常平静。
应长川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也随之轻轻颤了一下。
目光交集的这一刻,江玉珣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揉的,似乎是应长川右手掌心常年持剑生出的薄茧。
作者有话要说:
鱼:我免费了——
第33章
江玉珣裸露在外的皮肤分外凉,指头上还沾着些许水珠。
恍如一只小鱼,从应长川的手中游过。
只一瞬的轻触,他便将手抽了出来。
然而那细微的痒意,仍如细细的丝带般缠绕在应长川的指尖,任江风也难吹走。
天子顿了几息方才将手收回。
末了转身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般朝辰江看去:“平身。”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江玉珣的眼睛。
“是,陛下——”
单膝下跪的玄印监随之站了起来,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见状,江玉珣不由松了一口气,迅速用双手抱紧了鱼篓。
冷静,冷静!
不就是和皇帝握个手吗?
我绝对是穿来古代的时间太长,才会这么紧张。
放在现代,这不就是常见的不能再常见的事么?
江玉珣延迟朝应长川行了个礼,随即调整状态,仔细汇报起了水田的挖凿进度,同时还把刚刚同那老伯处了解到的内容,全部分享给了天子。
被冷风这么一吹,江玉珣的大脑变得无比清晰。
他几乎是把方才的话完整复述了下来。
听到此处,周围玄印监不由将钦佩的目光落向江玉珣。
——不愧是江大人,记忆力竟然如此超群!
只是……他为什么要抱着鱼篓,在甲板上说这些呢?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是江大人这样做,定然有自己的缘由!
-
“……你们别说,刚才那老伯说的方法做出的小杂鱼还真挺好吃!”
“当地的水草和这杂鱼真是绝配。”
杂鱼刺小,直接被捣碎了和鱼肉一道制成鱼羹。
配上当地沼泽中特产的水草,别有一番鲜甜滋味。
对昭都来的众人而言,是极其新奇的体验。
玄印监们吃的津津有味。
就连刚才还以“我娘不让吃船外的东西”为理由不断拒绝的庄有梨,也经不起诱惑,同他们一道尝了起来。
只有江玉珣一个人与船舱内和谐的气氛格格不入……
“阿珣,你不喜欢吗?”庄有梨略为疑惑地朝他看去,“这鱼羹已经够碎了,怎么还用筷子不停捣。”
有玄印监忍不住开玩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鱼惹了江大人呢。”
江玉珣:……
是有鱼惹了我,但不是这一条。
想到这里他不由咬牙切齿起来。
见众人齐刷刷向自己看来,江玉珣手下一顿,终于停止了动作,只是表情有些不对。
而见江玉珣举止如此诡异,庄有梨终是忍不住默默地挪远了一点。
登上了船以后,江玉珣一直与玄印监一道用三餐。
时间久了,众人也逐渐习惯了他在此处。
“阿九,你既然曾是商人之子,家中有些底子,那怎么会变成流民,甚至还沦为人牲?”吃饱喝足后,有人好奇起了顾野九的过去,“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商人虽身份不高、备受歧视,但在任何时代只要有钱都不会过得太惨。
……更别说直接沦为人牲了。
听到此处,顾野九不由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玉珣之前也好奇过这个问题,可担心这会让顾野九想起不好的事,便从未问过对方。
如今见顾野九自己要讲,他也和众人一样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前几年东南、西南几郡战乱不断,直至现在都有许多像我这样的人,背井离乡朝昭都而去,”顾野九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道,“我们出发时都会带上全部家当。”
江玉珣轻轻点头。
“这样的人多了,通往昭都的官道甚至于村路两边,都出现了专门的打家劫舍之人……”想到当年的事,顾野九忍不住咬了咬唇,“我和爹娘,当初就是在桃延郡遇到了这样的人,钱财皆被他们抢空,最后甚至被他们转卖给了那群贩售人牲者。”
他轻描淡写几句话,背后的意味却颇为沉重。
顾野九已是运气较好之人,在他背后不知又有多少人死在了这一路上。
江玉珣:“……”
船舱内骤然间静下来。
乱世人人都有不同的苦。
顾野九的话,令玄印监众人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只有庄有梨一个实打实的富贵公子一脸迷茫:“不能绕开吗?或者喊人帮忙。”
“况且《周律》如此严明,他们也应该有所顾忌吧。”
舱内众人纷纷笑了起来:“绕开?绕到山野老林里去吗。庄公子,别看《周律》严明,昭都人人自危,可是远离昭都之处,这些活都活不下去的人,哪还管什么律法?”
顾野九也向他解释道:“有的地方一整个村都是做这种事的人,喊人的话或许只会被洗劫得更彻底一点。”
“离开后再去报官呢?”庄有梨仍不肯放弃。
“官府远在十万八千里外,赶过去极为费事。就算真的把官府的人叫来,这些匪徒外表看去与普通百姓别无两样,处理起来也很是困难。”顾野九摇头说。
庄有梨不禁苦恼起来:“……此事真就无解了吗?”
听到这里,江玉珣忽然放下手中的筷子:“阿九,你说的地方在哪里,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江大人去那里做什么?”顾野九愣了一下说,“……可以是可以,但当初打家劫舍的都是附近百姓,平日里和普通人家没有两样。我,我已经忘记了那几个人的模样,现在去了怕也难分辨出来谁是当年洗劫流民的人。”
顾野九的经历实在太过“寻常”。
时间过去那么久,他已经安慰自己放下过去的事情。
但他到底还是个少年,一想到自己竟然忘记了仇家模样,便不自觉地懊恼起来。
说着,便用力握起了拳。
江玉珣轻轻摇头:“去看看总是好的。”
流民的苦难,并未被后世载入历史。
那些匪徒平日里与百姓没有两样,要不是顾野九说,江玉珣也不知道官道两边竟然有这种事。
南巡一趟,不仔细了解这些情况,岂不就是白来了吗?
-
顾野九当初遭劫的地方,是一座名叫“鱼崖”的小镇,恰好距此地不远。
江玉珣将这件事告诉皇帝,并申请去当地仔细探查。
匪盗是历史遗留问题,各郡县都有。
按理来说的确与宣有力没太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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