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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生在洛县周家,这个家很久以前耕读传家,身为独苗的爷爷大约五十年前遇上洪水离乡,再回洛县土地早让人侵佔,即是痛心疾首也无可奈何。

周家爷爷娶了县里有名的豆腐西施,周家以卖豆腐维生,累积了一代人的财富最后买下店舖交给他爹周生。爷爷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孙子唸书将来科举光耀门楣。事实上他爹年幼就曾送学堂,那时士农工商阶级森严,所以夫子不收。

周家爷爷过世前天子开了恩科,商人之子可以参加科举,全家的厚望寄予儿媳妇隆起的肚皮上,儿媳妇争气的添了男丁,而且生產前梦见凤凰来栖,全家人听了他娘的梦都开心得快要发疯,觉得此子不凡!

爷爷亲自题了他的名字:「这孩子就叫周耀扬!」

他出生后爷爷病重,爷爷早就安排好银钱怎么使用,总说:「我的病不要花大钱,能治就治,治不好就这样。钱全留给乖孙将来读书!」

爷爷过世后守孝三年,守完孝他也三岁了,父母遵照爷爷遗愿送他上学堂。

他一出生便有大人的意志,读书对他而言不是难事,他九岁那年已经过了童生,身上有了功名。这时忽然有了怪传闻:有人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功名利禄是迟早的问题,想当官夫人还得趁早订下他的婚事!

他的舅舅收了好几位媒人的钱要将十个姑娘说给他,他爹娘气得跳脚,他娘甚至揪着舅舅的耳朵叫他去退钱,孰料翻遍了舅家一文钱都找不着。问人才知道舅舅染上赌博,他收的媒钱早就赌光了!甚至挑着不要彩礼的人家收了小姑娘的嫁妆去赌博!这不,庚帖都换了好几家!

几年前有个无赖要卖牛,货比五家,收了五家订金将牛卖给价钱最好的第六家,这件事都由乡下传到镇里变成一则趣谈,他顿时变得比那隻牛还值钱--有三个小姑娘上门来都说是他的未婚妻,娘舅做的媒,还有玉珮为证!(玉珮是地摊货,一文钱可买一块。)

他娘真恨不得一刀了解他舅舅那个无赖,偏偏又心软外公外婆,跟他爹商量之后决定卖掉家里推磨的驴子,将嫁妆悉数还了小姑娘家,换回那三块不值钱的玉珮。

从那时起推磨的人变成他父亲,他父亲总是早起,在热烘烘的磨坊里推磨。他每次要帮忙总被父亲拒绝,他赖着不走,以至于后来磨坊里多了一张小桌子跟小椅子,爹推磨,他在一旁读书。

母亲总为他们煮好豆浆让他们果腹,天刚亮,晨起的街道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父亲准备推着推车送豆腐。他说:「爹,我陪你送豆腐!」

他的父亲方扯了披在肩头的汗巾擦汗,擦完正带着笑意看他:「晨起读书累了吧?趴在小桌子睡一会儿,爹送货回来带你去街上吃早餐。」

他开心的应了:「好!」

补了会儿眠爹也回来了,爹一把将他扛上肩头,脚步沉稳的步出磨坊:「去谢记吃油条,顺便买些老东的馒头带回来给你娘!」

爹的肩头都是汗水,几乎要浸湿他的裤子,可等他们吃完早饭,带了油条、馒头回家,他的裤子又乾得差不多!

他的童年就这么日復一日的过,直到他在洛县的街上好几次看见龙太子与虾兵蟹将,他忽然觉得不妙--大圻山与温柔乡都在周遭,难道云霜的姻缘又将与龙太子接上?

「爹,先生在大圻山的草堂无人整理,我去一趟,这两日不回家。」

话说完收拾了包袱出门去。他藉着老师的名义上大圻山,先在山脚遇上龙太子一行人,闪过他们之后,又在小溪旁遇见玩耍的小狐狸云霜。

他眼见龙太子他们入溪,现下小狐狸也要潜入水里玩耍,他连忙抱起小狐狸耳提面命:「小溪里住着老妖怪,专门抓狐狸回龙宫当新娘,你一定要离河边远一点!」

小狐狸懵懵懂懂眨着水润大眼,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太小所以对他点点头,他又补道:「若想找人玩往山上去,有个男孩儿叫作容大河,很是喜爱狐狸,找他当你的玩伴!」

小狐狸指着水里载浮载沉的珍珠,他见状连忙胡诌:「这些珍珠都是水里老怪物的,你若是乱捡珍珠,恐怕真的要当他老人家的新娘了!」

小狐狸点点头往温柔乡的方向跑。

云霜走后不久,换成时茜三人路过,时茜捞起了所有珍珠让小袖月与小灵蛇真君当珠子玩:「哥哥,这珠子又大又圆哩!」

小灵蛇真君见状捡了圆石子让小袖月玩,将珍珠收妥交给时茜,小灵蛇真君转头摸摸失望的小袖月:「晚上吃烤鸡吧!这些珍珠可以换不少烤鸡呢!」

时茜一行人侵佔珍珠的行径颇合他的心意--将横财据为己有,原主必与侵佔者產生若干关联。

他不禁想到俗物的珍珠尚且如此,那么对于异宝她们也会佔为己有吗?他的心中浮现一计。

十二岁那年他的生命已在倒数,他请送子娘娘再送他的父母一个孩子,这样他死后他们才不至于忧伤过甚。

娘亲有孕后耐不了热,所以总是父亲在磨坊磨豆煮豆,她在店舖卖豆腐。

时间越是紧迫,他越没有心思逗留家中,他在先生那处留宿也成了常事,有次娘担心他难耐暑热,煮了酸梅汤冰镇,让他带去学堂慢慢喝,他随手拿给了绣户家的寡妇大娘,大娘总说他娘煮的酸梅汤好喝!

这两天他总见到他娘欲言又止,他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利用留宿学堂佈置最后的杀局--龙太子出现在大圻山周遭是为了一条龙泉不按原本水道走,冲走了龙宫养殖的珍珠蚌,他们随着珍珠找到了大圻山这条无名小溪!

知道原因后他在水底潜行,利用阵法将那条龙泉引至碧县一个绿洲里。他将溯日镜放置那个绿洲里的碧湖,再来的佈置他让夏木出面完成--传闻有个渔夫见到碧湖在夏季结冰,非常惊讶!

结冰的湖中心有一面彷若琉璃的镜子,渔夫一跛一跛的走向前去,他多年前打渔受伤的腿居然在诡譎的镜光返照下痊癒了!

他欣喜欲狂,又跑又跳的回家,背了重病的八十岁老母前来,同样在镜光照射下,没什么血色的苍老病容成了双目炯炯有神红光满面的模样!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村里每个人都跑去找那面治百病的琉璃仙镜。

说起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镜子,有缘人得镜子襄助,自然是强筋健骨、百毒不侵,也有人从来遇不上镜子!

一时之间仙镜的传闻甚嚣尘上,更有好事者穿凿附会:「这是龙神未婚妻的镜子!龙神未婚妻善舞,一曲羽衣仙舞能回溯时空,使人长生不老!」

他与夏木联手佈置妥当,等待时茜送上门来!

***

此时的时茜不如周耀扬想像的那般自在,不知何故天界某位大能对她下了追杀令,生死不拘,杀时茜者得黄金万两,十件顶级的异宝,一座异宝化作的宫殿。

是以她带着灵蛇真君与袖月殿下四处逃命!逃命所费盘缠不少,即便身后有蛇神殿下与白蛇真君支应,一穷二白简直是家常便饭!

要杀她的人太多,甚至将歪脑筋打到灵蛇真君跟袖月殿下的人不少,比如现在,有个身穿黑衣笑得猥褻的男子正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小男孩,想不想吃冰糖葫芦?」

袖月殿下年纪小又单纯,眨着大眼甜笑:「哥哥,有冰糖葫芦!」

灵蛇真君一点也不像他年纪的单纯可欺,抽出鞭子来,第一鞭将远处鬼鬼祟祟的人影捲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二鞭扫来,将那个笑得猥褻的冰糖葫芦男一併吊起,两个黑衣男人倒掛在一颗粗壮的肖楠树上,不小心惊动上头孵蛋的大鸟,一颗蛋砸在冰糖葫芦男脸上,愤怒的大鸟还专往他的脸面啄!

冰糖葫芦男痛不欲生:「他妈的臭鸟,等老子下去就烤了你!杀你全家!把你的鸟蛋全煎来吃!」

那串冰糖葫芦掉到袖月殿下手上,她开心的拿着冰糖葫芦献宝:「哥哥,我们一起吃冰糖葫芦好不好?」

灵蛇真君怜惜的摸摸袖月殿下的头:「阿然,外人不怀好心,他们给的东西不能吃。」

灵蛇真君看着袖月殿下的手脏了,正拿着帕子帮袖月殿下擦手,那串冰糖葫芦落了地。

袖月殿下粉妆玉琢的小脸蛋蹙起眉来,「没人吃实在太可惜了!」復而拾起冰糖葫芦塞入大叔嘴里:「叔叔,还你吧!」

灵蛇真君见被塞了冰糖葫芦的那名男子神志涣散,又让袖月殿下餵了男子同伙一颗,吃了同样痴呆,他们终于确认这串糖葫芦被下了药。

「唉,这伙人真是糟糕,连小孩也不放过!」

此时树叶簌簌翻飞,灵蛇真君正要收鞭将藏匿树上那人击落,只见袖月殿下对他摇摇头,莲步轻移,夜色中两串清澈的铃声响起,铃声倏地紧凑,復而清越,如清泉高掛山壁,淙淙流水声不绝于耳。

铃声之后,一名神志混沌的男子趴在地上闷头说道:「我叫牛大,你们吊起来两人分别是牛二跟牛三,大仙有何差遣儘管吩咐!」

袖月殿下自小戴着法器怀星月,蹁蹮飞舞之后,铃声魅惑神魂,上至各路神仙下至平民百姓无一倖免,这不乖乖听她吩咐!

袖月殿下开口:「你们找我们做什么?」

男子开口:「有位大能悬赏时茜人头,杀了她偌多的修行资源与异宝像不用钱的活泉源源而来!」

灵蛇真君叹了一口气:「你们连两个小孩都搞不定,居然还想杀时茜?你可知当初的时茜攻破魔城得了首功才受封斗神天女,她本身是蛇神底下两大侍女,师从上一代赤蛇真君,辈分大到我们在她面前都不敢乱说话。这样的人物岂是你们随意喊打喊杀?」

男人答:「就是知道,才打算先抓你们逼时茜就范。」

这个答案连年幼的袖月殿下听了都翻白眼,真是直白到连小孩都唾弃!

时茜回来,看见吊在树上三人连问都没问逕往袖月殿下走去:「小殿下,您前世用灵血浇灌溯日镜,我如今探得溯日镜在碧县,打算带您取回。」

袖月殿下却说:「时茜,你别勉强。这些修仙人士很坏,四处杀你!我们不要溯日镜也不要紧。」

时茜反对的说:「即便我们不逐溯日镜,我们依旧被眾人追杀,不若得了溯日镜自保!何况溯日镜来去无踪,咱们早些啟程!」馀光瞥向树上这三位,顺便将他们洗劫一遍,搜出来的银钱权作旅费。

***

时茜带着袖月殿下与灵蛇真君远赴碧县,待了一个月才摸清楚溯日镜的出现时机--满月之夜!

下一个满月夜里,碧湖上狂风呼啸,鬼哭狼嚎,她设了一个阵法将袖月跟灵蛇真君藏于其中,孤身向前取镜。

传闻中的溯日镜现今犹如鬼镜一般阴森恐怖,用十二道烙有符文的精铁锁在湖中心。

溯日镜属寒,碧湖原为沙漠中的湖泊,水温最多不过是清凉而已,因溯日镜的作用竟成了百里冰封之地。

时茜小心翼翼地走着,未到湖中心她取出一条朱砂色的鞭子紧握在手中,静待一段时间后,她决定使鞭打断十二条鍊住溯日镜的精铁。

鞭子之快只闻鞭声不见鞭影,十二条精铁俱断的清脆声响响起,湖中只馀溯日镜纹丝不动。

溯日镜没了封印冒出一阵诡光,湖面的冰又厚了好几层。

时茜拋出一个封印罩住溯日镜,接着又用鞭子捲住溯日镜,要将它拖到眼前,没料到溯日镜忽生重量,坑噹一声重重落在湖面,尔后溯日镜疯狂旋转,没多久溯日镜破了时茜的封印!

溯日镜所照之处又生出镜来,一共生出十二面镜子,团团围住时茜。时茜一皱眉,使鞭破了所有的镜子,她不料破了的镜子同样生了诡光,以一生多,她顿时让数十层的溯日镜包围。

时茜开始觉得棘手,只要她手里有鞭子上天下地她那里都不怕!她默默告诉自己如今也别怕,溯日镜尔,她不信斗不过它!

她唸了口诀,用一个绝大的封印罩住所有的溯日镜又在她自己外围也罩了一个封印,顿时间破镜声不绝于耳,夹于两个封印之间的溯日镜在一阵蛮横的鞭影横扫之下碎成一面镜湖。

每一块碎片发出诡光,霎时间冰湖让镜光笼罩,溯日镜再生镜阵,新的镜阵是旧镜阵的一倍之多。

时茜见状终于觉悟,溯日镜无法用鞭子对付,她收鞭之后专心用法诀封印溯日镜,可终究她封印的不若溯日镜破阵的多!

一旁的袖月殿下与灵蛇真君联手,袖月殿下划破掌心,灵蛇真君使鞭将袖月殿下的血洒向溯日镜,几次下去溯日镜非但没有认主,还催促着袖月殿下赶快洒血餵它。

袖月殿下割过一轮又一轮,伤口即将见骨,灵蛇真君赶紧阻止她:「袖月殿下,收手吧!」

灵蛇真君撕了一块布缠住袖月殿下的掌心,随后也加入战局。时茜因为灵蛇真君的到来轻松了一些,此时有空观察周遭,总觉得有人潜藏其中!

她皱着眉,她与溯日镜生死搏斗,如何有人不怕死的观战?她旋即想到,她凭什么认为溯日镜无主?倘若无主,袖月殿下的灵血为何无法令溯日镜认主?

是以溯日镜是有主人的,正是躲在暗处这人!

时茜静下心来,再度取出鞭子,她使出一个巨大的封印封住周遭,霎时间封印里全是鞭影!

周耀扬被逼了出来,时茜惊呼:「凡间的小孩是溯日镜的主人,这怎么可能!」

时茜仔细瞧这孩子的轮廓,一双灿烂多情的桃花眼,她的心一沉:「你不会是二殿下吧,怎么也被贬下凡?」

「託你们的福,我想偷懒都不行,你昔日在南天门杀银霜,刚好今天找你算总帐!」

「袖月是你妹妹,你竟为一个外人找妹妹算帐?」

周耀扬笑道:「我从来不叫裴清哥哥,又怎么会多了一个妹妹,那臭老头的风流帐少算到我头上。」

言语之间,你来我往又过了好几个回合。周耀扬让时茜逼得躲进溯日镜里,这次时茜没有丝毫犹豫的破镜,二殿下在镜中,破镜一定能伤他!

只听周耀扬笑道:「镜花水月,哪个真哪个假,你慢慢分辨吧!」

被破坏的镜子又形成镜阵,着实难缠得很,时茜被镜阵折磨得伤痕累累,心知再这么下去她只有被消磨至死,遂燃尽寿元,将毕生修为全数灌注至鞭中背水一战。

这一次乱鞭终于击中周耀扬,他浑身是血躲在溯日镜中,时茜比他想得更不好杀,碧湖离龙宫不足两里路,此番动静必然惊动龙太子,想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

周耀扬心想只剩下收尾的诛仙阵了!

在诛仙阵啟动之前他打算回家跟父母道别,不料回家只见厅里摆两凳上头放一块木板,木板上停放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他掀开白布见到面目全非的父亲。他忍不住慟哭:「爹!」

他哭了一阵子终于回神,爹遭此横祸,娘又在那里?他找到卧在房里奄奄一息的娘,从娘的口中知道缘由:「你将酸梅汤给了寡妇,她招待了收租的欧阳家主。不久她来找我说:『欧阳家主看上你的酸梅汤要买方子,细节到她家详谈。』我到了寡妇家去,孰料是羊入虎口,寡妇看门,欧阳家主糟蹋了我!」

「你爹在寡妇家门外听见我的哭声,不管不顾衝了进来,被欧阳恶人用斧头砍死。」

「不久捕快来了,我们全到了衙门,欧阳恶人颠倒黑白说:『周生对寡妇欲行不轨,被寡妇所杀,推搡间导致周生的妻子流產,我正好来收租,目睹了一切!』」

恨意逐渐腐蚀他的身心,他让夏木蛊惑欧阳家的人抓他:「那孩子是神仙下凡!吃了神仙肉可以长命百岁!传闻神仙肉要在月圆之夜的大圻山吃才有效!」

他假作被追赶上了大圻山,在子夜之前切下自己十根手指埋入诛仙阵阵眼,等待诛仙阵发作。

他死后果真让欧阳家的人吃了,诛仙阵发作之后,欧阳家那些成了半神的人自然没有一个逃得了,全都死在诛仙阵之下!

夏木收拾他的遗骨却带来一个坏消息:「饶是您最后心软,没将时茜诱至诛仙阵中,时茜仍是抽取了整座绿洲的生机为袖月殿下开灵智。天界降下处罚,你还要再罚一世为人!」

夏木问他:「您这样值得吗?太虚山的狐狸姑娘永远不会知道您为她做了这么多!连命都赔掉,只为了成全她师兄!」

他说:「我不是为了让她感谢我,诛仙阵更不是为了时茜而设--诛仙阵是为了容华准备,只要挺过诛仙阵,他的命在我的手里,我不收,他人间一世能陪云霜白头偕老!」

明明每件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受时茜鞭击残馀的神魂却疼得他满脸泪水。

那天夜里他见他的母亲吊死在欧阳家门口,以血字写下:「欧阳恶人杀我全家!」他想阻止母亲,却连凝实的魂魄都无。

恍惚间他见爷爷跟他招手:「你叫作周耀扬,承载了周家两代人的期望!」

他爹将他扛在肩头:「读书饿不饿?爹带你去谢记吃油条,顺带包馒头回来给你娘!」白雾消散,眼前正是最熟悉的那条街!

那条街的尽头,他娘正在舖子前招呼客人,得间赶紧自缸里打捞浸在里头的酸梅汤叫他带上:「带去学堂喝吧!喝这个可消暑了!」又问他:「要不要带几板豆腐给夫子?」

他总是摆摆手说:「不要!」心想豆腐湿答答,带去学堂像什么样!

他再睁眼满眼泪光,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周耀扬得年十二岁,生前聪明绝顶,死后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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