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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能叫她听话顺从的药,言照清也很想要一份。
但是这个蛮太子……
“他莫不是对你一见钟情?”言照清道。
阿弥歪了歪脑袋,细细想了一想,“他能看上我什么呀?去年也是他带的人,一万五,回去的时候就剩七千了,蛮子的尸体填满了雍江,差些堵在瓶口峡那儿出不去,还是我哥哥叫……还是阿德他们去疏通的呢,要不早就臭出来一场瘟疫了。”
言照清将素面里头的葱花一一挑走,在桌上集了一小堆。
这十多天来,她已经尽量不提及李穆川了,但偶尔也有说漏嘴的时候。
瓶口峡,言照清还记得,才哥儿转述的水玉山的话里头,阿德是在瓶口峡那儿把被推到雍江去的阿弥捡回来的。
“我同他碰面的机会……我还没见过他呢,战场上人那么多,隔着那么远,他又不跟你似的长得祸国殃民的,我哪儿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他何至于对我一见钟情?”
唏哩呼噜的,阿弥又埋头吃面。
祸国殃民……言照清垂眸看着埋头碗里吃面的阿弥,很想一巴掌将她的脑袋摁到面碗里去。
心疼小狐狸的阿嬷,给小狐狸端上的是大汤碗盛的面,那汤碗比她的脸还大,他只要一按……
“但他帐里的气氛很诡异啊。”
医无能的出声,打断了言照清蠢蠢欲动的念头,复又专心挑起葱花来。
“这话怎么讲?”阿弥一副愿听其详的姿态。
“……讲不清楚。”医无能天生带笑的眉眼微微拉开,想了好半天,“我在西南蛮待过一年半,那儿盛行巫医,人生了病,全去找巫医用土法子治。巫医的手段十分简单,不管生的什么病,都用香薰。我昨天被请到蛮太子的主帐去的时候,那里头烟熏火燎的,呛得都待不住人,也看不清人。”
阿弥一挑眉,“你也没见着蛮太子长成什么模样?”
医无能道:“没。”
阿弥搅着碗里的面,“我今天也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言大人,你可瞧见了?”
言照清不想承认他没费心去瞧,只记得蛮太子头上的红缨。
十分招摇,像阿弥头上扎马尾的红布条。
“谁知道他做什么一定要我去做太子妃呢?”阿弥不满嘟囔一句,埋头吃面。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打蛮子去。
从医无能这儿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阿弥就没再费心问,叫医无能明日一早先走一趟城中的医馆和药铺,看看怎么组织起这些个大夫。
“城中的草药今日应该清点过了,各家医馆和药铺经了几次大战了,想必已经轻车熟路。你明天就说是我叫你去的,他们必定会全力相帮。”
这样的事情,医无能去年在南理城的时候已经做过,道:“你放心吧,他们都还听我的,今日也来帮忙了。”
阿弥想了想,对医无能好像也没有什么未尽的交待的事情了,心头对蛮太子的疑虑也没法从医无能这儿得到解答,便问医无能,除了蛮太子,蛮子里还有别的王子跟来没有?
医无能想了想,“倒是听说有个公主跟来了,我睡觉的时候,她还来看过一眼。”
阿弥蹙眉,“只听说西南蛮王有十四个儿子,没听说有个公主啊……”
话音才落,一慢两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
三更了,夜风更是萧瑟。阿弥已经吃完了一碗面,该交代医无能的也交待了,瞧着屁股还黏在条凳上的人,阿弥很难不疑惑。
“你不打算回去睡觉?”
医无能觑了一眼言照清,“我也不困……”
言照清假意没瞧见他偷偷打的哈欠,问阿弥:“我今晚在饭来庄,听说了一件事情。”
来了?
阿弥打起精神,含了一半的面条使劲嗦进嘴,一挑下巴,让言照清说。
“水玉山是西南蛮人?”
阿弥笑了一声,也合该是这件事情,今夜不是水玉山的专场么?
“是,也不是。”
言照清轻挑眉目,对阿弥这卖的关子表示十分不满意。
阿弥笑出声,垂下眼来,又叹了口气。
“水玉山祖上是谢家军的一员,谢昭将军当年打到西南蛮,留了一支谢家军在那儿驻守,助当地平定局面,一待就待到了现国没了。这么长的时间里,谢家军同当地西南蛮人通婚往来,自成一邦,但还是把自己当成现国人,心里想着的一直是回家。”
回家啊,回家的路走了百来年,走到最后,只剩下水玉山一个人了。
阿弥眼中发热,垂下头,不叫言照清和医无能看到。
“我还听说他将你从野人沟救了起来?”言照清问。
阿弥咳了一声,低头吃面,沉默。
医无能又打了个哈欠,提及这桩陈年旧事,他可有话要讲,“那可不是?不然啊,小阿弥当年早就死在野人沟里头了呢!你瞧,瞧她头上这儿,还有一道老长的疤,再重一分,她头骨可就碎了,没救了。还有,还有她身上——”
“阿医哥。”阿弥抬头,面色平静,看着医无能,平声道,“你累了,回去睡吧,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医无能张口想说话,但看阿弥平静神色,倏地闭嘴,扭捏了一下,站起身来,瞟了言照清好几眼,“那……那我回去了,你……你自己小心些啊。”
阿弥勾唇笑一笑,“刘志宏在附近,他擅用暗箭,你知道的,不用怕。”
言照清同阿弥对视,看得见她眼里的认真。她这一句话,也是有意同他说的。
医无能不敢全然放心,一步三回头,但好歹是走了。
等人走远了,阿弥才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看言照清。
“言大人也演了一晚上了,辛苦言大人了,想听什么,这会儿问吧。”
言照清看着她的眼,一双黑瞳幽深冷静,带着笑。
她早就知道他在献殷勤,她比医无能更知道什么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她并不提早说破,反而有些乐在其中。他热情地伺候她,叫她觉得受用,她并不会不好意思,不会像别的姑娘家一样害羞。
他刚才莽撞伸手到她怀里头取钱袋,带着些故意,但她并不羞赧,不会像别家姑娘一样在当下骂他登徒子,在事后同男子相处时候觉得不自在。
她会利用他给她的这些好,但不会叫自己吃亏。
很现实。
又或许只是在男女感情事上非常迟钝。
再或者,是因为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子,而是一个执金吾——同她对立的身份,心中的戒备始终不肯放下。
她被教得很好,至少李穆川不必担心她会随随便便被一个男子用一个红烧狮子头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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