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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照清心跳得厉害,又重又快,反手将才哥儿抽打的湿被子一把捋走,跪在地上,将身下的阿弥一把拉坐起身,被子一展开,兜头将身子被大火熏热的人一整个包在里头,双臂一紧,将这杀千刀的小人连人带被困住。
去他娘的!
言照清生平第一次想将自己听过的学过的脏话一股脑儿全吐出来,想像才哥儿方才那般,用什么东西狠狠抽打这只无所畏惧的小狐狸。
想掐死她!!!
见阿弥被言照清用被子整个蒙住,里头的人挣扎两下,也挣扎不出来,拿水泼人灭火的百姓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言照清面上出离愤怒的神色,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捋这老虎须。
“才!去追!人往后面去了,背后带火的!”言照清疾声厉喝,声带嘶哑。
才哥儿立即动作,拿了言照清的横刀,杀气腾腾往往冲。阿德往前一大步,将言照清紧箍着的阿弥头上的被子一把扒开,看着里头被烟灰沾染得黑一片的小脸。
阿弥约莫是要使个眼色,言照清手上一用力,将她整张脸埋在他胸膛,闷哼几声。
阿德微微吃惊,抬眼对上言照清一双发着狠的恼怒眼睛。他脸上也被烟灰熏黑,箍着阿弥的那只手臂上被火燎了一大片,衣服都烧破了,几个破洞地方露出被烫红的皮肤,还不知道身上有几处烫伤,总之没落一个好。
阿德伸手,要将阿弥从他怀里拉出来,言照清冷眼微眯,身子往后一倾,将阿弥带得往后退了一些,也叫阿德的手落空。
他防着他。
“医无能!医无能呢?!”
对他防备甚重的人,喊叫医无能。
医无能就在他身后,被一场大火惊得反应迟钝了些,结巴着“哎”了两声才绕到他前头来,好叫他看着。但蹲下身来,不知道要先去看哪一个。
阿弥在湿被里头,脸被言照清用手狠狠按着后脑勺,将人困在怀里,挣扎都出不了声,只能看到一些些被烧断的发。
言照清看着伤重些,一整只手臂的衣服都烧破了,他今夜穿的是一身玄色,还不知道身上的情况。
阿德见此,站起身,同阿弥和言照清道:“我们也去追。”
说罢领着几个南理猎人往阿弥房子后头跑去。
房子已经烧得要倾覆,阿德几个人闪身从大火的缝隙里穿过,至于他们同才哥儿要怎么追上那个纵火犯,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言照清咬牙,挥开医无能要翻开他手臂上的伤的手,招手叫离得最近的一个端着水的百姓,单手接过那盛满水的盆,往包着阿弥的被子上头一淋。
降温,她被烘得热得很。
“回县衙去,这儿不安全!”
言照清哑着嗓子,觉得喉间都是血。
这是被热火和烟灰熏着了,医无能很想叫他别出声,免得继续伤了自己的声带。言照清可有一把如山间清泉一样清冽的好声音,若是没了,多可惜。
两个执金吾骑着快马带着桂陇兵跑过来,桂陇兵自发加入到灭火的行列。
言照清将阿弥的脸稍松开一些,低头看人咳了两声,等她平复了,带着人站起身,再弯下身来连人带被地打横一抱,站直身子的时候,微微晃了一下,叫阿弥低叫一声从薄被之中硬伸出一只手来,绕上言照清的颈后。
言照清冷冷看她一眼,偏开头闭了几下眼,平复了胸中蒸腾的怒气,才抱着人往执金吾的马去。
“没了。”
言照清听得转头望向他身后的阿弥低低轻轻念了一句,怔忡了一下,将人扔上马背,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
“医无能!”
一扯缰绳,瞧见医无能还站在原处看着升腾的大火发呆,言照清含着喉间的血,高喝一声。
医无能如梦初醒,急急忙忙跟过来,在执金吾的帮助下上马。
“不必白费力了,任它烧吧,别叫火势波及到四邻就成。”言照清声音更是嘶哑,说话的时候嘴里逸出的尽是血腥味,“你们两个带一支桂陇兵,跟上才哥儿,在这周围搜,务必要找到放火的人。要活的,死了的没用。”
执金吾应下,立即行动起来。
言照清又叫了一声医无能,一踢马肚,策马狂奔回县衙。
他们今夜不该来。
但不管来不来,这场大火都会烧起来,他们防的就是阿弥回去。
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言照清咬牙,低头看侧坐在身前的人湿漉漉的发顶。长发烧没了一半,她及腰的长发如今只到肩下两分,烧得参差不齐,发尾卷弯着。
她今夜也是太过笃定,觉得李穆川走了,必定是将宅子里的东西搬干净、处理干净才走的,没想到人家不信自己,人家非得要将这宅子一把火烧个精光!
“你哥哥好像也没有那么惜你的命。”
言照清没法忍心头的恼怒,啐一口带血的唾沫,嘲讽怀里这只安静的小狐狸一句。
能不安静么?住了这么多年的宅子,她说起它都是回家,顷刻之间就没了,烧塌了,跟宋沛的宅子一样,只剩废墟。
宋沛家的宅子……
言照清心头有些捉摸不定的线索,但强行将这两场大火联系起来,好像又对不上。
宋家的火,是宋家小娘子自己放的。
阿弥家里头的这把火,言照清分辨得清放火的是一个男人。
两场大火相同的只有现场都有白磷,但这强行对也不合适,雀州盛产白磷,白磷在这儿不是稀罕物。
县衙就在前头,言照清用力一踢马肚,被从阿弥身上伸出的一柄硬物敲了一下膝盖。
言照清没忍住,抬了手想拍她一下泄愤,她这会儿却抬起头来看他。
“这只是一柄死物!”言照清破口大骂,“你他娘的为了一柄死物,连命都不要了?!它是火里淬炼出来的,十八场这样的大火都烧不化它!”
理亏的人,立即又将头低下去,叫言照清看着她的头顶生闷气。
“我又没叫你舍身来救我。”
没一会儿,又听到蔫蔫的人低低说一句。
言照清脑子里好像有人炸了一把烟花,轰鸣一声。
县衙门口,言照清用力一扯缰绳,勒得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叫言照清身前的人一个不稳,只能靠到言照清胸膛上。
“你还有没有良心?!”言照清气急败坏,觉得嗓子嘶哑得疼得厉害,“要不是我进去了,你同那宋小娘子一样,早就成了一把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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