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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有些怏怏的。
言照清拿捏不好她的心思,但她刻意在疏远他,他是瞧得出来的。
他有意扮出无意的样子,将人老君拴在刀柄上头的红流苏展示给她看。初见那红流苏的时候,她肩膀都僵硬了一会儿,但后头放松下来了,不问也不提这红流苏的事情,直到回到军营也没再同他说一句话。
阿弥下了言照清的马,将骅骝交给旁人,示意被营中士兵古怪打量的言照清跟她走,直直去了许之还的军帐。
许之还在同工匠议事。
为了议和,北游王提议许之还带人到对岸议事,许之还也提议北游王到李朝军营来。两方都抱着别的心思,也同样谨慎,到后头决定两方工匠在格朗河上修筑一道临时的桥,就在桥上议事。
北游那头的早早就修好了,李朝的今日才动工,进度也才三分之一。
阿弥知道许之还的担忧,临时桥说是议事的场所,但若是北游大军顺着桥过来,那临北也讨不到一个好。
北游王卓尔达早就摸清了临北城的兵力,前日已经有细作传来消息,有人给北游王透露了格朗河临北军的布阵情况。许之还和乌茂典昨夜连夜调动人马,重新布阵驻地,兴许就是因这个仓促调动才有了漏洞。
阿弥带着言照清进帐,直到许之还同工匠们说完事、人都散了才靠到许之还那儿,垂眼瞥了两眼摊开在桌上的桥梁图,总觉得哪儿怪异,一时又说不上来。
“去叫医无能过来。”
许之还看了一眼阿弥的脸色,扬声冲外头道,再笑着同言照清打招呼:
“言小郎君,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言照清微微颔首,“有劳许大将军惦记,身上伤已无碍。”
许之还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转头瞧见阿弥拔下沙盘上一枚小红旗,插在沿河某个地方,单手几翻,做出几个手势,神色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仍旧跟言照清寒暄:“临北城中可安好?我在此地驻扎,日日听闻来报说临北城中百姓过得尚算太平。”
言照清察觉出这帐中气氛诡异,眼见乌茂典带着医无能进来,嘴上答道:“有许将军带兵在此地驻守,临北城自然安全无虞。辛苦许将军和众将士。”
边说,边看许之还指点阿弥插的红旗所在地,将阿弥的手势重复给乌茂典看。
乌茂典立即会意,手肘一捅医无能。医无能初初时候还有些懵,瞧见言照清叫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愣了好几下,才抱怨道:
“你怎的这么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你瞧瞧这营中哪儿还有你要用的那细末草?”
乌茂典紧随其后,“没有?怎的可能没有?我这就去给小阿弥采来,小阿弥,你等着我啊!”
说罢将阿弥插下的红旗复归原位,风一样出去,过一会儿,外头就传来带着人打马而去的声音。
言照清大略明白了些,坐在阿弥一旁的凳上,看医无能轻车熟路托起阿弥的手腕,在她手腕上头轻慢扎进一枚银针。
“她怎的了?”言照清皱眉问。
医无能转头看他,眼中有些犹豫,但恰好有人进来,医无能便转回头去,专心捻着阿弥手腕上的银针。
“许将军,乌副将带人出去了,是……”来人问,面色紧张,以为大战来临的模样。
许之还笑着摆手,“没大事,丫头毒发了,要用的草药没有了,老乌带人去采一些回来。”
毒发?!言照清震惊,看阿弥的惨白面色。
他方才还以为是刚刚摔的那一下,一路放马缓行,就是怕颠到她哪儿。怎的竟然不是摔伤,是中了毒?!
来人多看了言照清两眼,又问道:“那,今夜是不是给言参将安排一个住处?”
许之还过来拍打言照清的肩,道:“叫这小狼崽子同我一块儿住就好,明日议和,他跟着我,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同他交待的。”
来人面上有些讪讪的,但得了阿弥冷清瞧过来一眼,便退下了。
言照清不管身旁的事情,握了阿弥一只手腕,要问是什么毒的事情。阿弥瞥来一眼,将手腕从他手上挣脱开,皱眉问医无能:“行了吧?”
医无能嘟嘟囔囔了几句话,也没人听得清他在嘟囔什么。将针一收,问阿弥道:“你可觉得好些了?”
又有人探头进来,是姜竹声。
阿弥将袖子撸好,冲着姜竹声点点头,同许之还道:“我同我师哥还有些话要说。”
言照清皱眉,跟着站起身,将她手一拉,“你先同我说清楚,毒发是怎么回事?”
阿弥偏头,歪着脑袋瞧他。
瞧半晌,突然嗤笑一声,“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照清哥哥?”
言照清不知道她的阴阳怪气是为了什么,一扯她手腕,姜竹声便在那儿低咳两声。
“老地方。”姜竹声有意道,自顾自先走。
阿弥蹙眉将言照清甩开,跟着姜竹声去。
言照清只觉得心里有团压不住的火,之前分别两年,再见她毫无变化,他仍旧是能察觉到她的心意。但现在,只分别一个月,好像有些什么他没法掌控的事情悄悄发生,并且已经失了控。
“别急,别急,叫他们兄妹二人说说话,你想知道的,我讲给你听。”
阿弥在帐外待了一会儿,听见许之还在里头笑着打圆场。
整个军营里头也就只有他对言照清的到来感到高兴了,毕竟……确实是无人可用了。
阿弥一路哼着曲儿,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找到她师哥藏身的位置。
蹲下身来,阿弥同颓然坐在地上的姜竹声视线持平,见自家师兄一蹶不振的模样,唉声叹气,老气横秋道了一句:“也不是我说你啊,男女情爱有什么好?至于么?”
这一瞧就是在临北城的小公主那儿吃了瘪,不然怎的早上才回去的,夜里就回来了?待了有一顿饭的时间么?
姜竹声掀了眼皮看她,“那言照清有什么好?至于么?”
阿弥喉头一哽,竟然一时说不得话。
姜竹声只恨此刻手边无酒,不能痛饮大醉一场。
“等北部战事都结束了吧。”
阿弥心中陡然浮现隐隐不安,“结束了再怎样?”
他总不会跑,他要是跑了,有心藏起来,天涯海角她也寻他不着。
“能怎么样?”姜竹声自嘲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不自量力,还是笑自己无能为力,略抬了头,瞥见阿弥身后不远处一道笔直的身影。
到底还是跟出来了?
也对,许之还说话向来言简意赅,换成是他遭阿弥这样冷落,也会立马揪着阿弥的领子叫阿弥说清楚。
姜竹声略抬头。
那人隐藏在草堆垛的阴影之中,说不好是不是想藏着偷听,藏也不是藏,就是那么理直气壮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阿弥若是转身回头,也一定看得到。
瞧见姜竹声发现他了,他更是不打算藏了,从阴影当中出来了一些,下巴微微扬起,眼略微垂着。姜竹声这一抬头,恰好对上那人清冷的视线。
唉,他那头的人没叫他落个好,他也没必要叫他好受。
姜竹声这般想,抬了手,搭上阿弥的肩,确保从言照清那个角度看过去,他就好像将阿弥搂在怀里头似的。
“你还记得师父之前想着要咱俩成亲的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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