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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边关告急,紧急军报八百里加急而来,燕京城外的兵营里,将士们也都是整装待发,只等天子一声令下,前往边线支援。
可是此时的御书房里,仁德帝却是沉吟着,迟迟没有下达发兵的命令。
一向处事果断的他,此时在犹豫。
此次与羌族之战,至关重要。大昭经过和南方夷族的三年征战,其实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所以此次和羌族之战,必须速战速决,以排山倒海之势将那羌族镇压下来,从此之后不敢轻易进犯。
这一场大战,必须有一个经验丰富指挥若定的将帅。
军中虽然人才济济,每一个都是骁勇善战的良将,可是若要担当帅职,终究是让他不放心。
除了仁德帝自己外,他最信得过的就是他那弟弟容王永湛了。
可问题是,如今容王妃有孕,他也亲眼见到永湛正和王妃蜜里调油一般,此时此刻,若派永湛前去边关,一则是他们新婚夫妇就此分离,未免太过残忍,二则这容王妃难免牵肠挂肚,倒是对腹中胎儿不利。
这也不能怪他作为一介帝王,心思如此细密,只因他如今年已而立,却一直没有子嗣。如今自己宫中妃嫔和容王妃同时都传出喜讯来,他自然是看得重之又重。
如此细想之下,他又把军中各处将领名牌一个个拿出来摆在那里,思来想去,还是每一个让人放心的。
而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却有大太监进来禀报,说是皇后娘娘求见陛下。
仁德帝听了,抬眸,淡道:“命她进来吧。”
少顷之后,孝贤皇后娓娓而入,先是行了礼,得了仁德帝恩准,这才坐在一旁软凳上。
仁德帝依然手握御笔,凝视着案上的那些将领名单,头也不抬,随口问道:“又怎么了?”
这话,多少就听出一些不耐。
孝贤皇后暗暗吸了口气,还是上前禀道:“凝妃她这几日忽然不怎么吃饭了。”
仁德帝听了,眸中顿时透出厌烦:“这是你嫡亲的妹子吧?怎么连这么一个人都管不好?”
仁德帝的话有点重了,一旁的太监都低下头去。
其实这事儿吧,也怪不得仁德帝脾气不好,毕竟作为一个帝王,天天为了国计民生以及边关战事操心劳力,三十岁了也没个子嗣。如今好不容易后宫妃嫔有了喜,却是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凝妃。
你说这凝妃吧,既然怀了龙嗣,为什么不能安安稳稳地养胎,到时候生个一男半女出来,也算是为自己增加个筹码。
谁知道这凝妃,那真是三天两头的闹腾,今天闹着要出去,明天闹着要见皇上,后天闹着肚子疼。听说太医院的妇科圣手现在是三天两头地朝凝妃那边跑,跑得鞋都破了几双。
大太监抬眼瞥向一旁的孝贤皇后,只见她满脸为难地站在那里,忽便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这皇后娘娘也不容易啊!
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妹子,又怀着龙胎,还是说这孩子以后要收到她名下养的,她自然是兢兢业业地照顾着,唯恐出半点差池,可是那凝妃却对她极其怨恨,任凭她百般照料,也是恨她恨得牙痒痒,说出来的话,后宫的人都不敢听,就怕听多了,这脑袋就保不住了。
对于这么一个怀着龙种的妹妹,这皇后是打不得骂不得管不得,没办法,遇到一些棘手的事儿,她就得跑来请示皇上了。
皇上这么日理万机的人,三不五时被这种事儿骚扰,可不就烦么。
此时皇上终于从御案中抬起头来,皱着浓眉,威严地俯视着皇后。
“皇后,她不吃饭是吗?”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
皇后忙点头:“是,她说想见皇上一面。”
皇后把话说得简练,但其实她那妹子说出的话,她都不忍心听。她也知道不该因为这事儿来骚扰皇上,可是这事关皇嗣,若是真出个什么事儿,她从中间也摘不清楚,难免落人口舌。
皇上挑眉,冷问道:“几天不吃饭了?”
皇后低头,轻声道:“一天。”
听到这个,皇上发出冷冷的一声嗤笑,放下御笔,沉声道:“才一天不吃饭而已,饿不死!她既然不想吃饭,那就不要让她吃,先饿三天,三天后再问,如果还不吃,那就饿六天。”
皇后听得顿时腿都软了:“饿三天,那她腹中的胎儿?”
皇上扬眉,冷道:“朕身为天子,岂能受制于一个小小后宫妇人,他要朕去见她,朕就必须去见她吗?真真是可笑至极!”
皇后听了,无声地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就是嫁了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帝王,心里早已明白。
若说以前她曾疑惑过仁德帝是否对自己那妹子有半分的喜爱,那么现在这点疑惑算是飞到了九霄云外了。
既为帝王,他生性无情,奈何她那妹子就是看不懂,竟然痴心妄想用一个孩子去威胁一个君王。
仁德帝抬头望了皇后一眼,手指尖轻轻敲着御案,却是淡淡地吩咐一旁的太监;“去,命人熬一碗去子汤来,若是凝妃六日后依然不肯进食,那就喂了她。朕不希望自己的骨肉被她这样折腾下去,干脆直接去个干净。”
这话一出,皇后脸都白了,大太监也腿抖起来,忙跪在那里。
仁德帝满意地看着这效果,摆摆手道:“照办去吧。”
大太监颤巍巍地出来了,皇后咬着唇拜别了。
据说从那天开始,那个怀了皇上子嗣的凝妃娘娘,再也没闹腾过。
不但如此,她还开始狂吃猛喝努力地补身子,看样子是要好好地养胎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此时穿着五爪云龙袍的容王,踏入了御书房,恰见大太监顾德勇和孝贤皇后脸色苍白地走出去,他还小小地诧异了下。
当下进了御书房,却见自己皇兄心情大好,在那里拿着御笔,点啊画啊。
仁德帝见容王进来,笑道:“永湛,坐。”
容王见过礼,这才坐下。
仁德帝笑望着容王,满脸和蔼亲切:“王妃近日可好?”
容王想起阿宴,眸中泛起一点温暖:“一切都好,如今已经三个月了。”
仁德帝点头:“那要小心一些,若有什么需要,便去找你皇嫂,她如今照顾着凝妃,毕竟会比你懂的。”
容王淡淡地道:“我明白。”
仁德帝想起什么似的,又笑了下,望着容王一会儿,忽然有些感叹:“想当初你生下来才那么大一点点,跟个小猫一样。如今转眼这么一晃,也是当爹的人了。”说着这个,他还用手比划了下,比出小猫那么大的样子。
容王是难产,也是早产,当时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回事呢,不曾想如今长得这么好。
仁德帝望着容王,眼里是慢慢的欣慰。
容王听着仁德帝提起这个,顿时有些头疼。他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自然并不是特别爱听自己小时候如何可怜兮兮又瘦又小的样子。一时想着,这如果让阿宴知道,她必然是要时不时地拿出来笑他呢。
当下他绷直着脊背,抿了下唇,淡道:“皇兄也是要当父皇的了。”
谁知道这话一出,仁德帝想起那凝妃,便有些怒意:“你皇嫂虽则诸般行事并不得我心,可是到底心底还算善良,处事仁慈,可是这凝妃,却是个这是心思歹毒幼稚可笑之辈,将来便是她有个一男半女,也决计不能让她碰到半分,定要好生教养,万万不能如此等女子一般。”
这话一说,其实意思便很是明白了。
容王只垂眸,并不言语,说到底这是家事,他作为一个弟弟,并不适合在这种事儿说什么。
仁德帝当下也是一笑,便不再提这事儿,反而是说起这次羌国进攻的事儿。
“这一次,你不必亲自去了,挑挑看,再找一个代你过去。”
容王蹙了下眉:“为什么?”
仁德帝笑:“我看你现在和王妃浓情蜜意的,怕是陷到了温柔乡里出不来。”
他停顿了下:“再说,前几年你一直在外征战,也是辛苦了,原本想着你成了亲,就在家里安安分分的。”
前几年在南夷,永湛不是没受过伤,当时都差点没命了,只不过他竟然是瞒着,没告诉他,当时他听了,气怒得不行。
容王闻言,双手交叉,坐在那里,定定地望着他的皇兄:“真得不必。这一次我必要亲自前去。”
因为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战的凶险。上一世,大昭两面受敌,打得个两败俱伤损兵折将,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将士。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他才接受了对方和亲的请求,从此娶了敌国公主曼陀。
垂眸间,他脸上现出一点冷意。
如果说上一辈子的他有什么屈辱和失败的话,那只有两件,一件是在他继位十年后没能顺利平定了南夷三百六十八部,另一个是虽则降服了羌国,将他们彻底击溃,兵不成兵,并驱逐到了北方极寒之地,可是到底他那一世不得不娶了一个敌国女子为后。
容王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淡淡地道:“皇兄,这次依然让我去吧。我会将羌国的国王带到燕京城,我要让他跪在你的面前俯首称臣。”
他抬起眸来,眼睛中轻淡得没有任何情绪,就那么望着他的皇兄。
可是他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仁德帝一愣,皱眉道:“永湛,你非要去吗?”
容王点头:“这一场仗,是一场恶战,只有我能打,也必须我来打。”
仁德帝沉思良久,终于下了决断:“好,你去吧。”
☆、97|那时候太笨了
容王要出征打仗的事儿,一时还没给阿宴说起,不过阿宴也不是傻瓜,自然是早就猜到了。
这一日,容王难得地没有一早就不见人影,而是留在家里,陪着阿宴用了早膳,又坐在阿宴身边,抚摸着阿宴的肚子。
阿宴笑望着容王,却见他脸上淡淡的,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什么不舍。
她凑过去,捧着他一缕黑发把玩:“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容王没答话,反而问道:“这几日觉得怎么样?”
阿宴点头:“我倒是觉得还好,这几日吃得比寻常多了,也总是觉得饿。原本母亲说这个时候也该害喜了,可是我却不曾有,这倒是少受了许多苦楚呢。”
容王听到这个,不由得低头向阿宴腹部看去,那里还是平着呢,并看不出什么动静。
一时想着,再过几个月,怕是这肚子要起来了,也不知道到时候阿宴会是怎么样的。只是可惜,他不知道什么回来呢。
这里距离羌族,快马加鞭也要四五日才能到的,那羌族又是纠结了二十万大军来袭,到时候若真打起来,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容王面上渐渐地就显出凝重来,他望着阿宴,叮嘱道:“我又找了两个侍女过来,她们身上有是有功夫的,对我也忠心耿耿。以后她们就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去哪里都要记得带着,这样我也放心。”
阿宴点点头,一时想起那素雪:“我瞧着这素雪倒不像是普通的侍女,你倒是也和她熟,这又是怎么回事?”
容王倒是也不打算再瞒她,便道:“素雪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武功很好,当年我离开,便把她派到你身边。”
阿宴低头,想起当日他救了自己,却是只冷不丁地冷下一句三年后会回来娶自己,从此后便是杳无音讯。自己并不是没有徘徊过疑惑过,无奈只能凭着心里的一点执念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她打量着容王,凝视着他那无情无绪的俊美脸庞,一时忍不住揣度。当年他那么紧地搂着她,却逃也似地跑了,就扔下一句话。后来,信也没有一个,却悄悄地派了一个人从暗处护着她,也不让她知道。
这样的他,当年到底在想什么?
脸上无情无绪的容王,此时抬眸瞥了眼她的王妃,却见她望着自己的眼眸里有了琢磨和深思。
他忽然有些看不懂,便抬手,去握住她的手,低哑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阿宴抿唇笑了下,摇头:“我不告诉你。”
容王微蹙眉:“为什么?”
阿宴低哼一声:“你这个人做事儿,从来都是悄悄的,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便是如今,明明是舍不得我的,可是也没见拿言语哄着我,却摆出这不冷不热的样子来!所以我有事儿,以后也不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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