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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妻子,她从开始对这个男人的嫌弃与敬而远之,到后来的敬畏和接近,最后是服从和柔顺。

无论是那一种,她都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而坦然地望着过仁德帝——这个她的夫君。

皇后咬着唇,望着仁德帝那看不出心思的双眸,终于说出自己的猜测:“皇上,臣妾以为,此事和容王妃难逃干系。”

仁德帝垂眸,不言语。

皇后见此,鼓起勇气,继续道:“容王妃绝非皇上以为的那么简单,此女长永湛三岁,却在容王年幼之时与永湛有私。皇上可曾记得,永湛十三岁时,曾有梦中事,就在那一晚之前,那时还未和永湛定下婚事的容王妃,就曾和永湛私下授予。”

夜明珠淡淡的光辉中,仁德帝神色难辩。

皇后眯眸,跪着上前,一狠心,继续道:“容王妃,她自小行径怪异。九岁之时,她生了一场大病,生病之前,她性情嚣张跋扈,可是生病之后,整个人性情都变了,开始变得心思诡异,行事奇特。当时宁王府中臣妾恰好宴请了众位命妇前来,那时候一班小姑娘心中想得无非是赏花踏草,可是她呢,她却一心去找了永湛,就那么牵着永湛的手,陪着他说话。”

沉默了许久的仁德帝终于挑眉,淡淡地道:“皇后的意思,竟然是这容王妃年幼之时便怀揣不轨之心,可以勾引了永湛,使得永湛为她神魂颠倒。后成功嫁给永湛,野心勃勃,竟然意图谋害皇嗣”

皇后深吸一口气,终于咬牙道:“不错。而且不但如此,此人行事诡异,怕是有邪物附体,望皇上明察。”

仁德帝闭眸,并无言语。

皇后见此,又道:“皇上,纵然永湛他少年早熟,身经百战,在那沙场之上,他用兵遣将确实出神入化,可是再怎么样,他也只有十七岁啊!他又是自小沉默寡言冷心冷情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十三岁上就那么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呢?皇上难道就没想过,这容王妃到底施了什么法子吗?”

☆、131|129.127.122. 121.1.

仁德帝此时依旧面色深沉,看不出任何喜怒。

孝贤皇后见此,干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低地道:“皇上,你可知道,那容王妃未曾出嫁之时,曾和数个男子有过纠葛。你所知道的就有那威远侯,昔日在宫廷宴席之上,光天化日,他可是就那么盯着容王妃瞧呢,这其中若说没有什么私情,那谁人能信?除此之外,还有当了叛国之徒的一名男子唤沈从嘉的,曾险些和容王妃定亲,更曾写信夜约容王妃私会于卧佛寺。”

仁德帝眸中渐渐泛出一点冷意,淡问;“还有吗?”

孝贤皇后一狠心,又道:“容王妃还有一位表哥,这个表哥对容王妃一往情深,曾和她一起办理茶庄,两个人为了这茶庄的事儿,可是几次私下相会。”

说完这个,她小心观察仁德帝神情,却见他面上冷沉萧杀得厉害。

孝贤皇后见此,便干脆跪在那里,仰颈泣声道:“皇后,臣妾知道你待永湛犹如亲子一般,那是你自小到大一手看着的弟弟,视若亲子。可是正因如此,你万万不能看着未曾经过□□的他被这样一个女子魅惑心志啊!皇上且看,自从永湛成亲以来,心里眼里哪里会看别的女子半分,他满心满眼里都是那个容王妃了!”

她一边流泪低泣,一边祈求地望着仁德帝。

仁德帝缓缓地蹲下,和皇后平视。

一双带泪的湿润双眼,饱含着无限的深情无奈和祈求,这是他结发之妻。

仁德帝眸中的冷意越来越浓,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犹如冰一般,没有半分温度。

皇后凝视着这张萧杀冰冷的脸,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刚成亲的那时候。那时候刚刚成亲,新婚燕尔,自己对夫君不是喜欢,不是敬仰,而是丝丝的无奈,似有若无的惧意,以及无法克制的嫌弃。

那时候的他,不就是这么一张脸孔么?

孝贤皇后强忍下心中泛起的种种,还是忍不住再一次为仁德帝心中的寒意雪上加霜:“容王妃,绝非永湛良配,皇上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如此被一个妖女魅惑啊!”

说完这话后,她面上虽然在哭,可是心里却不知道怎么泛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是了,你看看吧,你最宠爱的弟弟,还是抵不过一个女子的温柔乡,就那么丧失心志。

可是就在她心中踊跃着那股幸灾乐祸的时候,仁德帝忽然伸出手来,狠狠地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孝贤皇后这下子,是彻底被打懵了,她含泪的眸子不敢置信地望着仁德帝,颤抖着手,捂着自己火烫的脸庞。

仁德帝是从军数载的,也是指挥过千军万马,他这一巴掌打下去,盛怒之下,可是用足了力气的。

孝贤皇后捂着疼得火烧火燎的脸颊,泪水哗啦了落下:“皇上?”

仁德帝起身,撩起龙袍,抬腿一脚,就这么踢向了孝贤皇后。

孝贤皇后猝不及防,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口中“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如同一个摔碎的破娃娃般,瘫倒在那里,两只眼睛发直地瞪着地上,地上铺着从番邦进宫来的毛毯,富丽堂皇,上面还有反番邦特有的花儿,开得芬芳和寂寞。

她吐出的血喷在那花儿上,呈现出别样诡异的妖娆。

仁德帝眸中不带丝毫温度地望着地上那个狼狈的孝贤皇后,冰冷地开口:“顾绯,容王妃乃是你的堂妹,她既如你说得这般不堪,为何昔日容王大婚之时,你不曾说出半分!”

堪比冰山一般的愤怒,几乎将孝贤皇后淹没。

“你这个贱妇,朕几次曾说,望你好生待永湛,长嫂如母,可是你何曾记在心上?且不说那容王妃是否如你所说行为不端魅惑永湛,只是她便有千般不是万般错处,如今她已经是永湛的结发之妻,并且为他生下两个孩儿!今日今时,你竟说出这般话,又是何居心?”

仁德帝说到此处,唇边掀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寒凉笑意:“还是说,当日永湛成亲之时,你明里为他高兴,其实暗地里却幸灾乐祸地看着,看着他被一介你口中的妖女魅惑心志,踏入不堪之地!”

他眯起眸子,冷沉沉地盯着地上的女人:“顾绯,朕知道你当日嫁给朕,其中心中有千万不甘,可是昔日朕离开前戎边,你也曾说过,会为朕照顾好永湛,可是你到底做了什么?如你所说的不是虚假,那么你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永湛被人戕害?”

仁德帝冷哼一声,眸中都是嘲讽和不屑,声音饱含愤怒:“你就是这么对待朕的弟弟?”

孝贤皇后在黑暗的麻木中,终于抬起手,擦了擦唇边的血丝,无奈地笑了下:“皇上,臣妾便有千万不是万般不堪,可是臣妾腹中也有你的胎儿,那是你的亲生骨肉。今日你为了永湛而打臣妾,又将臣妾腹中的胎儿置于何地?”

她抬起眸子,一脸凄冷地望着仁德帝:“还是说,皇上的心中只有你那弟弟永湛,没有半分臣妾和臣妾腹中的胎儿?”

仁德帝听她这么说,不怒反笑,笑得嘲讽至极:“顾绯,你腹中胎儿如何而来,你以为朕不清楚吗?”

他别过脸去,深吸口气,握紧的拳头轻轻发抖:“朕乃堂堂一介帝王,可是后宫之中,竟然私用那民间妇人手中所流传的禁药!”

这是属于一个男人的耻辱,也是一个帝王的耻辱。

他沉痛地望向皇后的肚子:“那禁药将有什么后果,皇后应该比谁都清楚吧?今日朕是打了你,若你因此而小产,那就当做天命吧!若是这孩儿能留下来,并生产出来,若是——”

接下来的话,仁德帝咬紧牙,才勉强说出:“若是生下来后,一切正常,朕自然会留下他。”

孝贤皇后听到这个,简直是犹如遭受雷击一般,两眼发直地看着仁德帝。

这个男人,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他只是没说而已……

孝贤皇后浑身止不住地瑟瑟发抖,犹如飓风中挂在枝头的枯黄树叶一般。

她咬着哆嗦的唇,终于僵硬地说出:“皇上,皇上……臣妾错了……臣妾也想为皇上生出皇儿啊……”

仁德帝苦笑一声:“皇后,朕绝非薄情寡义之辈,你这些年守在宁王府,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照顾了永湛那么几年,朕一直感念你的恩情,后宫之中,妃嫔虽多,可是你却是唯一的皇后。你若是知道朕的心思,当安守本分,不该生出这等念头。”

他垂眸,望着她的皇后,低哑地道:“现在,你便跪在这里,给朕想。”

他一字一字地道:“今日柔妃小产,虽则她本来胎象不稳,可是到底是小产了,须要有一个人出来应罪。朕不想理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这其中的魍魉伎俩,朕只想让朕的皇后给朕想一想,这到底是谁来应承这件事,然后把那人给交出来。”

皇后猛然抬首,望向仁德帝。

仁德帝眸中冷厉,刚硬的脸上散发着凛冽森寒:“皇后一日想不出来,便跪在这里,给朕一直一直想,直到皇后想出来的那一天。”

说完这话,他便撩起龙袍,抬脚大步离开。

走出这寝殿时,他沉声吩咐道:“所有人等,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进出,违令者——斩。”

最后一个”斩”字,他说得缓慢而清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也传入了寝殿内孝贤皇后的耳中。

所有的人都脚底发软,噗通跪在那里,自心地发出克制不住的寒意。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仁德帝乃是马背上征战多年的帝王,他若震怒,其结果不是任何人能够承受的。

*************************

走出这翊坤宫,仁德帝深沉的目光望着夜空,夜空晦暗,此时秋风起,正是一年之中最萧杀的时节。

他一声不吭地抬脚,走在这皇宫回廊之中,却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里。

身后跟随着一班侍卫太监,可是他却半分不曾理会,他就这么走着,仿佛一个人走在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的脚停在了一处宫苑,这宫苑倒是极为眼熟的。

这里正是敬舒宫,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一旁的太监忙上前,恭敬地道:“今日容王和容王妃便宿在这敬舒宫了。”

仁德帝点头:“好,既如此,让他们好生安歇吧。”

说着,转身就要抬腿离开。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道:“皇兄。”

仁德帝回首,却见夜色之中,他的弟弟永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就这么站在秋风之中。

☆、132|8.26

仁德帝回首,却见夜色之中,他的弟弟永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就这么站在秋风之中。

容王俊美的脸庞依旧淡淡的,不过却是道:“皇兄既然过来了,何不坐坐?”

仁德帝的唇动了动。

容王到近前,抬手握住仁德帝的胳膊:“皇兄,阿宴陪着孩子们歇下了,我一个人睡不着,你陪我喝酒吧。”

容王的声音,带着一点近似软和的请求。

其实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和自己的皇兄说话。

永湛一向是淡定的,坚强的,甚至漠然的。

仁德帝望着弟弟,半响终于点头:“好。”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凉意,仿佛在这萧瑟的夜色中穿梭了许多年。

*****************

内室之中,仁德帝和容王各自坐在金丝檀木桌一侧,两个人面上都没有什么神情。

大太监此时已经下去,就安静地守在门外。

一旁有宫娥正蹲在四神温酒铜炉前,拿着扇子轻轻扇着铜炉中的银炭,而另一个宫娥则是拿着火棍拨拉着。

四神温酒铜炉上,一个古朴的铜壶里放着酒,此时酒已经开始热了起来,些许热气在室内氤氲,于是酒香四溢。

容王望着这铜炉,眸中带上了回忆的色彩:“皇兄少年之时便爱喝酒,且喜用此壶此炉来温。”

仁德帝听到这话,原本暗沉的眸子染上一点暖意,望了眼那铜炉,点头道:“当年你才三岁,我就喂你喝了一口酒。”

容王也想起来这件事,记得当时自己喝了后,脸都红了。

恰好父皇召见皇子,没奈何,他就这么被奶妈带了过去。

到了那里,父皇见他满脸通红,还以为怎么了,便招来了御医,结果御医一查,说是并没有病,只是喝酒后气血上涌而已。

当时父皇震怒,没奈何,皇兄跪在御书房整整一个时辰,并发誓从此后不再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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