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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宋大夫便提着医药箱出门了。
房门外,他将写下的药方递给了周严,便走了。
周严望着手中那纸药方,犹豫了半晌,还是推开门进去。
他行到里间,正要回禀,便见到世子侧坐在床榻边,眼尾泛着湿润的红,他将世子夫人的手牢牢的握在他的手心。
裴扶墨指腹轻轻摩挲江絮清昏睡时紧紧拧起来的细眉,无助地喃喃:“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周严面色紧绷,望着世子在任何人面前都未曾袒露过的脆弱模样,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随着关门声。
一滴微涩的泪水落在了江絮清的眉尾,她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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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凋零,风声徐徐。
繁华的长安城每日有人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佳月那日拜托了吴祁,次日便与他的那位学生同行出了角古镇,因抄了近路的缘故,不过六日便抵达了长安城附近。
等真正入了城后,佳月便以其他的借口与那些学生的父母告别。
佳月望着这三年未曾踏足的地方,心情犹如悬着巨石,沉重不已。
当初她千方百计地想要逃离此处,就连那狠心地抛下自己骨肉的事都能做的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寻得一个自由,寻得一个让她活得轻松快意且自在的广阔天地。
母亲对自己亲生儿子的思念,是她一直放在心里极其在意的事。
如今得知了母亲的儿子尚存活于世,她怎么说,也该替母亲了了遗憾才好,才算尽了这些年的孝道。
佳月整理了下帷帽,确认自己的长相不会露出来后,便先去找了个小客栈落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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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三皇子府邸。
李煜大步回了屋内,愤怒地将桌面上的物件用力挥掉。
余公公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低眉顺目道:“殿下息怒。”
李煜冷哼:“息怒?我怕是要不了多久是要息气了!”
这种话,余公公可不敢接,只能好声好气安抚三皇子,说道:“殿下,还有沈贵妃在帮衬着您,那太子猖狂不了多久的。”
沈玉秋沈玉秋,成天就是沈玉秋。
他李煜如今竟是要仰仗一个女人帮忙?恨恨道:“你知道什么?父皇的身子愈发的差了,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他开始重用了太子,甚至在朝堂上多番夸赞太子,今日更是下旨让太子代理朝政。”
那他算什么,他一直拼死拼活的弄垮了老二,弄死了老四,到头来竟是为太子做了嫁衣?
太子多年来蛰伏,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将所有人都蒙混过去了。
现在皇子已不知何时斗得干净,太子就开始冒头了,还让年老且身子差的父皇知道了他的好?
此时一座紫檀山水屏风后,缓缓响起了一道嘶哑的低弱嗓音。
“殿下急什么,当初我给殿下的那药不是交给了沈玉秋?”
李煜皱眉道:“早就下了,但一直没见成效。”
男人阴森森地笑了几声:“那本就是慢性药,太医根本查不出什么,最后一剂还在我这。”
李煜面露迟疑,“你是想让我吩咐沈玉秋下最后一剂猛药?可即便下了又如何,父皇死了,那继位的也只是太子。”
男人冷言道:“殿下未免也太看不起我那药了,最后一剂下去,可不仅仅是断气……”
李煜听完他后面的话,兀地笑了几声:“不枉我费尽心思从那地牢里将你捞出来,没想到你果然藏了好东西。”
裴幽躺在那榻上,浑身的伤使他现在已无法动弹,但全身并无任何烧伤的痕迹。
此时他白皙且充满伤痕的面容,含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似乎夹杂着经历了沧桑的恨意。
他眼前不断掠过地牢那熊熊燃烧的烈火,那火愈发的猛烈,好似灌溉他全身。
他的掌心缓缓挪到自己的胸口处。
这处分明没有伤口,他却觉得此处疼得比其他地方还要疼上百倍。
好似曾被尖锐之物狠狠刺了进去。
“殿下的救命之恩,阿幽铭记在心。”
裴幽缓慢地道:“待殿下大业一成,我只要一样东西。”
李煜心情极好,说道:“你还是好好养好身子,你想要什么,我自是清楚,待我登基后,自会将你想要的东西,送到你的面前。”
裴幽呵呵笑了几声,笑声带着惊悚的凉意。
李煜眼神朝里面望去,总觉得自从在火烧的地牢中将他救回来后,他整个人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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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絮清昏睡了三日后才缓缓苏醒。
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一张白皙俊美的侧脸,她眨了眨眼,不由放轻了呼吸。
裴扶墨侧卧在床边,右手臂还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间处,他睡着时,眉宇还拧着,显然睡得极其不安稳。
江絮清抬起指尖,轻缓的落在裴扶墨的浓眉上,替他抚平了紧皱的眉头,轻声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是在她昏迷期间,她能感觉到裴扶墨一直在照顾她。
昏睡的时候,她多想睁开眼醒过来,告诉他不要担心了,可身体却如何都由不得她掌控。
她感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黑暗的小屋子里,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寻不到出口得以出去。
她只能无助地在原地,一直等啊,等啊。
“醒了?”面前响起了这道极其低哑干涩的嗓音。
江絮清微微怔神,似乎诧异他的声音怎么有些变了。
裴扶墨缓缓坐起身,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嗯,温度正常了,应当如宋大夫所言没事了。”
江絮清问道:“你是怎么了?”
裴扶墨没回答她的问题,说道:“你昏睡了三天,想必现在饿着,我让安夏去为你准备点易消化的吃食,你先慢慢坐起来,缓一缓。”
说完,他便掀起帷帐下榻了。
门外响起了裴扶墨吩咐安夏的声音。
江絮清楞了许久,后迷茫地坐起身,她神色懵懂地望着这间屋子。
这里所有的摆设与她在琼羽园时住的房间一样,一切都是按照寒凌居的摆设来的,导致她方才醒过来,也没察觉出什么怪异。
是安夏被送到琼羽园了,还是她和裴扶墨回了镇北侯府?
裴扶墨又返了回来,坐在榻边说:“我们回到侯府了,从今日起,你想去哪儿想见谁都可以。等身子养好后,是回到江府看望岳父岳母的好,还是去成府看望成如筠,都随你。”
江絮清慌张地攥住他的衣袍,急着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大的转变,难道你……”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来,杏眸水盈盈,含着担忧与试探。
裴扶墨心里绞痛,摇了摇头,说道:“娇娇,我不会不爱你,我只怕你,不爱我。”
江絮清眼眶瞬间泛红,小声问:“那为何……”
他牵着她柔软的手心,轻声道:“我说了,裴幽死了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真的死了?”
裴扶墨颔首。
心道,即便没死,他和她也不能再活在前世的悲恸中了。
江絮清忽地松了一口气,泪水霎时间夺眶而出。
她伸出双臂,整个人朝裴扶墨扑上去,埋在他的怀里,哽咽道:“太好了,太好了,他终于死了。”
裴扶墨听着她轻颤的语调,心里疼的厉害,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背,“不怕,我一直都在。”
两人这样相拥了许久。
直到安夏进来传膳,饭菜的香气飘逸进来,江絮清的腹间忽然响起了微小的咕咕声。
她红着脸从他胸膛面前抬起来,羞赧地道:“我饿了……”
裴扶墨笑了声,打横将她抱起朝饭桌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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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失火过去了几日后,长安城内也极其风平浪静。
江絮清回了侯府养好了身子,也能下地活蹦乱跳了。
她和裴扶墨又回到了成婚后最恩爱的那阶段,每日他出府上值都会告诉她什么时辰回来,回来后也会告诉她今日在衙署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日,江絮清白天里去了一趟映春院。
裴幽的事揭发后,赵氏兄妹已经在那日被裴灵梦震怒下扫地出门了。
云氏自从那日昏迷醒来后,便去寺庙居住了几日,听裴灵萱之言,她是给去世的长子烧香祈福。
如今得知长子已死了的消息,云氏也想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
“前几日我给侯爷传信了,大抵再过几日侯爷也能收到。”云氏说道。
裴灵萱问:“那父亲是要回来吗?”
“应当不会,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他不便回京,况且……恐怕他暂时也无颜面对那真正死去的长子了。”
错把杀害长子的真凶当做亲生儿子那般宠爱,镇北侯夫妇内心对死去的长子是愧疚不已。
夜里裴扶墨回来时,江絮清将云氏的情况说了出来。
“你说,母亲会不会根本走不出来,一直这样钻牛角尖啊?”
裴扶墨一边解衣襟口,一边懒散地道:“别担心,她会走出来的,实在不行,改日我派人护送母亲去父亲那散散心好了。”
江絮清侧脸趴在桌上看他这幅模样,“你可真是……别人家的儿子担心母亲,可能还会陪着一块去上香解闷什么的,你倒是好,直接丢给还在驻守边关的父亲了。”
裴扶墨不知何时已经褪下衣袍,只着了件单薄的中衣,从她身后贴上去,挑眉道:“这你就不懂了,我父亲哄母亲那可是有一手,比谁都要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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