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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来,萧君彻借口国事繁忙,倒也没有重新选妃,也就是说,现下,萧君彻的后宫之中,除了自己以外,真正能见得着萧君彻本人的,亦只有二姐朵云和那位戚昭仪了。
想到这里,朵颜不禁哑然,深宫无情,却原来可以淹没所有人的良心。
萧君彻接连三天都去了百鸟宫,可翻牌子的时候,翻的却仍旧是朵颜。
朵颜并不是全然不能理解萧君彻的做法,只是,她在想,难道他以为这样做了,就是为她好了?
苦涩的笑笑,朵颜苍白道:“不来,也好。”
玲珑听了朵颜这么一说,面色越发的变得黑暗,终于还是咬牙道:“娘娘当真是天下间,最绝情的一个女人。”
不怒反笑,朵颜问:“为何有此一说?”
“这还用说么?宫里,还有人不知道吗?”
玲珑咬牙,眼泪几乎要滴落下来,朵颜瞧着她的模样,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玲珑,如果你真的爱皇上,不如求他要了你。”
一听这话,玲珑气得浑身发抖:“娘娘,如果你不爱皇上,也不要随便把他塞给别人……”
话未说完,却赫然瞟见门外一抹明黄。
玲珑突然噤了声,看着一脸沉痛的萧君彻,不知道如何是好……
朵颜终于发现气氛不对,转首,却见萧君彻欲诉还怒的表情,心下一惊,忙起身相迎:“臣妾,参见皇上。”
看着朵颜得体的笑容,得体的动作,萧君彻的心,狠狠痛着:“你就那么想让朕再纳一名宫妃?”
是的,他没有再说我,只说朕,仅仅一个字的区别,在别人听来是如何感受,朵颜不知,但些刻,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动摇。
低眉顺眼的姿态,依旧得体:“皇上,臣妾只是念着玲珑对皇上的好。”
“所以,你就想把朕随便塞给任何女人都可以是么?”
闻言,朵颜微微蹙眉,不着痕迹的瞅了瞅玲珑,却见她浑身因隐忍而微微颤抖,萧君彻的话,如此无情,无情到令玲珑的受不了了吧。
“皇上,玲珑不是什么随便塞的任何女人,她当年帮过臣妾的,同样也帮过皇上不是吗?”
朵颜不忍,仍旧为玲珑辩解着。
岂料,玲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眼含泪,望着萧君彻道:“皇上息怒,夜妃娘娘只是心地太好,想给奴婢一个好出处。”
“原来朕,便是你的好出处?”
萧君彻淡眸扫过玲珑的脸,话是对她说的,却是给朵颜听的。
朵颜亦知再多,只会令萧君彻更加不快,于是上前扶了扶萧君彻的手臂:“皇上既然不喜欢,臣妾便不再提了,皇上,莫要气坏了身子。”
“不喜欢么?为何不喜欢?既然爱妃你如此体贴,朕焉有不成全的道理。”
言罢,萧君彻甩开朵颜的手,弯下腰身,将地上的玲珑扶起,看着她震惊的双眼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朕的珑美人。”
天子一句话,玲珑就已身份大变,朵颜淡漠的看着这一切,本以为平静无波的心湖,却倏地漾起了阵阵涟漪。
许是这突然来的变故,让玲珑有些受宠若惊,她看着萧君彻那天神般的容颜,不由得红了脸。
而萧君彻,却大手揽过玲珑身子,对她温言道:“还不敢快叩谢夜妃娘娘的大度?”
玲珑喏喏,却仍旧小声道:“谢夜妃娘娘成全。”
“哪里的话,以后,都是好姐妹。”
面色无波,朵颜强自镇定的说出了这句话,言罢,却见萧君彻面色大变,恨恨出声:“常青,赐珑美人华颜宫,今晚侍寝。”
一言罢,在场众人无不色变,不远处,刚刚赶来的秋歌,更是连手中茶盘也惊落在地。
萧君彻走了,带着玲珑一起,秋歌气得跳脚,却也只能陪着朵颜流泪。
是,朵颜流泪了,可是,她却不知自己为何流泪,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争取而来,为何真的如了意,却又那么难过?
“小姐,我早说过了,玲珑那小丫头,不是什么好东西。”秋歌恨恨咬牙,却瞥见朵颜难测的神情。
“秋歌,不要说了,他是皇上,他想要临幸谁,都可以。”
“小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地,重新回宫了,你就变得没有斗志了?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欢呆在这里,可既然没有选择了,为何不为自己想一想?这宫里,除了皇上,再没有人能给小姐一丁点的爱意,小姐,你真的想清清冷冷老死宫中么?”
秋歌看不下去了,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可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可现下,她不能不说了。
“秋歌,那你以为皇上的爱有多久?一年,一个月,还是一天?我不知道,我也不敢肯定,我已痴心错过两回,难不成,还要再伤第三次?”
朵颜又落泪了,仿佛这一刻,她脆弱得如同一树枯叶,秋歌闻言,却只是不忍,可有些话,她还是想说:“小姐,可是这高高宫墙,从来拦不住你的不是吗?你若是不想呆在这儿,你为何不一走了之?”
朵颜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甚至在做了萧君彻的妃子后,从没有这样的念头,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秋歌的话,只是呐呐:“我真的能一走了之么?”
“小姐,为何不可,你难道还要以担心老爷和夫人为理由么?以皇上对小姐的心意,小姐以为,皇上真的会因为你的离开,怪责老爷和夫人么?”
秋歌句句紧逼,意在点醒朵颜的榆木脑袋,朵颜再次被秋歌的话所震住,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肯离开?
“普天之大,何入是我家,秋歌,我能去哪儿,又该去哪儿。曾经我希望雪疡能带我一走了之,曾经我以为我找到了真爱,可是,这一切,都如泡影。我追求的,我得到的,全都如昙花一现,虚幻得像烟花一般短暂,秋歌,我还有选择么?”
朵颜不想软弱的,可是,她真的不敢,她不是体会不到萧君彻的深深情意,只是,她再不敢随便交付真心。
秋歌抱住朵颜哭道:“小姐,不要这么累啊!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即便你不想和皇上再近一步,又何必将他推给别人?皇上的心,也是肉做的,你这般做法,怎不会让他寒了心?”
“秋歌,这不是更好吗?让他忘了我,也让我忘了她,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结果。”
朵颜的心,似已冰封,唯有夜深人静,突然醒来时,脑海中飘过的月白身影,久久挥之不去。垂下两滴清泪,心中暗暗:萧君彻啊萧君彻,我终归要负了你。
主仆二人,哭得痛快之际,殿门之外,一声叹息,朵颜耳尖的听到,喝道:“是谁?”
一人,缓缓而入,定睛望去,却是萧君彻身边的大总管常青。
朵颜施一礼:“常公公,不知道您到此,是人何事要传?”
“娘娘,老奴到此,并无要事,只是想和娘娘聊聊天。”常青说罢,掩袖咳了一咳,自打铭帝出事后,他便落下了这个病根,虽说不传染,但每每也让他坐卧不宁。
朵颜看着他青白相间的脸色,举袖试过脸上泪滴:“公公有话,但说无妨。”
常青瞟了一眼朵颜身边的秋歌,倒也没有坚持要她离开,只定定望着朵颜道:“娘娘,其实老奴,只是想来说一件事。”
没有出声,朵颜静待他的下文,常青眸色深沉道:“娘娘私自出宫为汉王过生辰,可娘娘知道皇上生辰是哪日么?”
闻言,朵颜一愣,忽而想到,无论是铭帝在位,还是萧君彻登基后,似乎从未听过萧君彻过生辰,现在常青忽而提到此事,朵颜的心不免一沉,抿了抿嘴,却还是回道:“常公公,那么您是想告诉本宫,皇上的生辰之日快到了吗?”
摇摇头,常青又咳了起来,朵颜见他咳得厉害,便吩咐秋歌为其倒了杯清茶,常青接过茶水,喝了几口方才平息,抚了抚胸口道:“娘娘,不是快到了,而是,已经过了。”
“还请公公明示。”
“正月初八。”
常青此言一出,朵颜登时愣在当下,她睁大的美目,无声的诉说着她的惊讶。
“怎么会?皇上是初八的生辰,也就是说……”
不待朵颜说完,常青便叹道:“是啊,正月初八,皇上,这二十六年来,从未真正的过过生辰,可是为了今年的初八,皇上却足足准备了半年。”
“娘娘与皇上的这口气,一呕便是一年,一年啊,无数次,皇上到了清淑宫的门口,一立就是几个时辰,常常是到了早朝时分才肯离去,可是娘娘您从来不知道,或许,您知道也不一定,只是娘娘您从来都假装不知而已。”
常青的话,狠狠撞击着朵颜的心房,她知道,她确实知道,偶尔几次秋歌已发现了萧君彻的身影。
她也曾暗暗观察过,只是,经常青的点破,居然那么让自己心疼。
那种真实的感受,让朵颜觉得自己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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