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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轻,城府深。
脑海里只浮现‘指日可待’这四个字。
他在杜聿霖的气势压迫下,收了收心神,照本禀报道:
“一连的副连长,近来有一段时间神出鬼没,他老婆怀疑她在外面藏人,但一直没抓到把柄。
二连的连长,好赌,赌牌九手气贼臭,外头欠的债也不少。但就在几天前把债都还清了,说是有人旺他开始翻盘了。
四连有个赵天佑,最近娶了三房姨太太。
还有……”
“停。”杜聿霖打断了这事无巨细的汇报。
他抬手揉了一下酸痛的额角,心里有说不出的荒唐,他对属下的私生活一点探究欲望都没有。
“把那些人都带过来,挨个问。”
“是!”
杜聿霖年少一战成名,就被杜督军下放到军营里。凭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可以说,没有他打不赢的仗,也没有他收拾不了的人。
论起来狠,一点都不比老子差,甚至还有青出于蓝的架势。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邪狞手段。、
一个军令下,这些人甭管在干啥,都屁滚尿流地滚进了营房里。
杜聿霖一看哥几个明显是从灯红酒绿美人软香里才出来的造型,眉眼更沉了。
挑眉邪气:“这就是我杜家的兵!”
几位连长闻声顿时战战兢兢,许副官一查数,还少了一位。
“报告少帅,一连副连长唐志喜没来。”
外头的勤务兵耳朵长,就等着里头问呢。
勤务兵隔着门大声汇报:“报告少帅,找不到唐副连长的人在哪里!”
杜聿霖冷笑了一声,转头就把炮火对准了一连的连长林建成:“那唐志喜是你手底下的人。”
林建成的衬衣都汗湿了,他唯唯诺诺地说:“报,报告少帅,属下,这就派人去,去找!”
杜聿霖一掌拍烂了桌角,大吼:“找,老子亲自去找。”
杜少帅想要找人,若想让他找不到,除非那人不在泷城。
唐志喜哪有那个胆子叛逃出外,他不过是躲在猫耳胡同的暗巷里,吞云吐雾,外加和妓|女鬼混。
杜督军治军严格,是不许手下碰大|烟的。
是以,唐志喜被人从烟雾缭绕的暗馆里揪出来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
院子里已经跪了一地的人,就连那暗馆的老板也跪在了那里,瑟瑟发抖地求饶。
私卖大|烟,那可是要木仓毙的。
杜聿霖看着被提溜到堂外的唐志喜,衣衫不整外,还到处印着女人的唇印,顿时彻底黑了一张脸。
老板是个人精,紧要关头只会自己保命。
他扑到了杜聿霖的脚下,正想要说点什么,猛地恢复过清醒的唐志喜一脚踹了上去,老板当场昏死过去。
唐志喜心里头那叫一个紧张,迎上杜聿霖那冰冷眼神,“那贱东西哪能污了二少您呢。”说话间却透了心虚底气。
杜聿霖且冷冷瞥着他,边上的许副官只一瞧,再一扫庭院里这乌烟瘴气的,同样皱眉厉声喝道,“全部带走。”
这一带,就带到了营房的大牢里。
就连泷城的百姓都知道,军政府的牢房进了说不到还能出来,但这营房私设的大牢,一进去,就是九死一生了。
一路上唐志喜的哀求声声凄厉,愣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二少怎么查他头上来了。
即便是有问题,那二连的就是他放出去的□□。
再故意让家里的婆娘闹一闹,愣谁都不会想到他背地里掺和的事儿。
但偏偏,杜聿霖一副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吓得唐志喜哭爹喊娘,一听杜聿霖要刑讯,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杜聿霖还没进刑房,先让许副官往沈公馆拨去了一个电话。
他倒不害怕沈家有人疑心,许副官办事滴水不漏,接通电话便自报:“这里是督军府,请沈三小姐接电话。”
别说是沈家的佣人了,哪怕是沈黎棠都不敢怠慢。
沈南瑗捧了话筒,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心里还奇怪,现在这个光景,督军府找她作甚?
可别是要把婚期提前。
她忍不住揪起了眉头,就听见了杜聿霖那个混蛋的声音。
“我这儿抓了个人要审,想不想过来看?我让人去接你。”杜聿霖想的简单,他就是觉得情报是她提供的,没准儿会对他审的人感兴趣。
不过,他的脑袋转了一圈儿,还是想到点什么,又补充了两个字:“就是待会儿的样子会不大好看!比较血腥!”
“不去!”沈南瑗没好气地回应,啪一下挂了线。
沈黎棠原本在楼上,听见佣人呼喊沈南瑗时,他就灭了烟,出了房门。
下楼的那一瞬间,刚好听见沈南瑗那似不怎么愉快的声音,皱着眉头道:“南瑗啊,督军府找你,你怎么能不去呢?”
沈南瑗措不及防,支吾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黎棠着急地说:“胡说八道,督军府的什么小事,对于咱家来说都是大事。”
沈南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这个便宜爹,就是现在都下午四点多了,硬生生地推了她出门,非得让她去督军府,还要给她派车来着。
沈南瑗一听,赶紧道:“不用麻烦了爹,我坐黄包车去。回来的时候,督军府肯定有车送。”
沈黎棠觉得是这个理,更何况沈家就一辆汽车,他一会儿还得出去。
遂点了头,郑重交代:“不要觉得婚期在即,就能怠慢开罪,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做人要谨小慎微,尤其日后进了督军府,侍候公婆男人,更得记着这道理,懂吗?”
沈南瑗瞧见身后的沈芸曦翻了个白眼儿,骨气是个好东西,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
她微微点了点头,敷衍似的回应。
沈南瑗站在井岸胡同口,愣了很久的神,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这个节骨眼,她不大想去铺子,想了又想,招手叫停了一辆黄包车,吩咐车夫:“去城门那的营房。”
合着弄个明白也好。
车夫觉得奇怪,这好好的姑娘,没事儿去什么营房啊。
可这年头怪事很多,自家的事情都还管不完,哪有心事操心有钱人的事情。
车夫抿紧了嘴巴,一个字都没有多讲,“好嘞!”
沈南瑗坐着的黄包车,到了营房那。
几列汽车刚好朝着城外驶出去。
错身而过的车厢里,杜聿霖一脸凝重。
沈南瑗正好俯身去掸小马靴上沾的一团毛线球,左右一错,再回正,就已经到了营房门口。
“小姐,到了。”
沈南瑗付了车费。
跟守门的卫兵说了一通,让人进去通报。
小心起见,沈南瑗没敢说自己来找杜聿霖,而是假冒了许副官的同乡。
许副官匆匆地从大牢中出来接人,一看是沈南瑗,表情顿时有些微妙不可言。
把‘老妹儿’拉到了一旁。“我说姑奶奶,你刚不是说不来么,这会儿怎么来了呢!”
“……”
这问把沈南瑗给问住了,拔脚就要走,“不欢迎就算了。”
“别呀,是我嘴笨,可这二少前脚刚走……”
“他去哪儿?”沈南瑗略有些诧异。
许副官也不瞒她,一五一十把审讯的都说了。掠过了那人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下场,拣了重点说城防图。
也就是沈南瑗当时听到土匪骂狗娘养的玩意儿画一半。
骂的玩意儿=唐志喜。
这人啊,让女人勾着抽上了大|烟,然后被那些个土匪‘撞见’抓住把柄,声称要去举报,威逼利诱下,画出了城防布局图。
这么明显的坑,可惜没长脑子,跨跨就往下跳了。
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总算不至于蠢到家,给绘的地图没绘制完整。而且还拉了一连连长做垫背。一大笔的资金来源不明,怎么都比自己可疑多,一查就查到那去了。
谁想,沈南瑗跑个路都能把这些人给掀出来,捅到杜聿霖那,后者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以至于败露得如此猝不及防。
城防线是从周县意外十几里为界限算。
眼看天就要暗了下来,沈南瑗道:“许副官,我能去周县那吗?”
她想去看看杜聿霖造下的“铜墙铁壁”,好判断一下,她下回容不容易跑出去。
水路走失败,她想探探陆路。
沈南瑗的主意打得很正,许副官却不敢让她去。
他一凛,正色道:“沈小姐,城防图泄露这事非同小可,我奉少帅之命留守城内,而少帅是为全城百姓安危奔赴前线。前线兴许,就要有大事了。”
许副官说得隐晦,沈南瑗却冷不丁问,“是要打仗了吗?”
她一顿,在许副官惊诧注视下解释道,“我知道那伙人是从蔺城来,身负重型木仓械,看起来不单单是求财那么简单。”
这也是昨儿个她想的时候隐隐约约猜的一种可能。
许副官要被这小姑娘玲珑心思给折服,良久叹了一声,“三小姐这回当是帮上大忙,少帅命吾等好好保护小姐。望小姐能在家歇息些时日,好让少帅无后顾之忧。”
“……”
一个后顾之忧,还是让沈南瑗心惊肉跳了下。
说不上来心底那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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