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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泷城唯一能招待各国宾客的地方,一派西洋范儿,敞亮奢华。
沈黎棠在前台打的电话,笑容收了收之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直接挂了。
走到沈南瑗身边,脸色不善地说:“你姨母很快下来了。”
这句话过去,父女俩坐在沙发上等了约莫一刻钟,白秋寒才姗姗来迟。
酒店大堂的暖气足,她穿了一身镶嵌了水晶的白色礼服,鱼尾裙将她的身段衬托得凹凸有致,肩膀上搭了一条薄绒披肩,贵气逼人。
“沈部长大驾光临,可叫我甚感惶恐呐。”那文绉绉说话的做派,以及周身的气度,无一不在展露真正的大家闺秀风范。
白家的文化底蕴是祖辈相传累积,是深入到骨子里的,然而,白秋寒眼底那一抹嘲讽还是掩都掩不住,露了其本性。
白秋寒压根儿就看不上沈黎棠。
沈南瑗发现了,光那一句沈部长就叫得颇是讽刺。
谁都知道,沈黎棠的官职是靠着白家谋来的。十多年过去,部长换了两茬,连政府都换过了,那个部长的位置都跟沈黎棠挨不上边。
果然,沈黎棠听完她那句,脸色就更差了。
但他心里还记着要办的事情。
“奥尔森夫人难得回家省亲,家里小辈叨念着,就带过来见见了。”
作为叨念亲人的小辈沈南瑗和奥尔森夫人白秋寒,对上了目光,“……”
“这是南瑗罢,长得跟姐姐可真像。”白秋寒像是才看见沈南瑗,眼睛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南瑗却在她打量的目光中觉察到一股凉意,如果不知道白秋寒做过什么,当真会想是个和蔼长辈。
沈黎棠催促:“快,叫姨母。”
沈南瑗忍着,且看两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乖巧唤了一声,“姨母好!”
随后却又道:“姨母这次回来可是要祭奠我外祖和母亲的?我今年还想央着爹带我过去,给外祖父外祖母还有母亲上一炷香。”
沈黎棠闻言,心底兀的一慌,这些事每年都是管家代做,没想到沈南瑗在这当口提出来,他下意识看向了白秋寒。
白秋寒似并无影响,笑笑道,“这个咱们等会儿再说!我们别在这儿站着了,也快到午饭的时间了,走,去餐厅那里边吃边聊。”
沈南瑗的心里有了判断,这女人的城府很深。
沈黎棠尚且对于谋害白家一事还有些心虚反应,那卷走白家大半家产去了镜澳的白秋寒,并没有一丝的良心不安。
酒店里的饭菜,做的是西式口味。
白秋寒点了牛排红酒,还有蔬菜沙拉。
那个沙拉,沈黎棠和沈南瑗都吃不习惯,就看着白秋寒像牛吃草一样。
饭过半旬,沈黎棠问:“南瑗,可吃饱了?”
沈南瑗其实早就接受到他暗示了,只不过一直装没看见,听他一个人唠嗑家常直到唠不下去为止。
他都发了话,她就不好再装傻了。
“我吃饱了爹,去那边坐坐看会儿书。”
沈南瑗起身的那一刻,就看见白秋寒一直没有破绽的脸,明显僵了一下。
她心里只觉好笑,看来这两人的关系,当真与她预测的差不多。
那就让他们互相伤害去吧!
沈南瑗直接去了大堂,坐在了正对着餐厅的单人沙发里,随手拣了本书看,目光不时还会朝那边看过去。
沈黎棠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样子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白秋寒。
沈南瑗看两人对话的架势,沈黎棠手臂飞舞,明显情绪激动。
而对面的白秋寒面无表情,明显是处在上风。
话说回来,白家的没落起源是原主生母白氏之死,白老爷伤心过度撒手人寰,就连白家的那个嫡子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大家族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
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白家尚有家产余地在泷城,写的全部都是白氏弟弟的名字,没法买卖,因为白家即使败的差不多了,也还有白家宗祠在。
听说租,一直是白秋寒代收的。
即便白秋寒远渡去镜澳,每年也会趁这时候回来收账。
美其名曰,代替兄长保管。
可谁都知道,那白昊华八成是回不来了。
如此算来,一年的利润也颇是可观。
再说回白秋寒,这个女人在白家出事后不就因为工作出色,由白峰银行的泷城分部,调到了镜澳的总部。
不到半年,就嫁给了白峰银行的理事奥尔森,之后便闲赋在家当了奥尔森太太。
只是夫妻俩一直无所出,但白秋寒显然是个传统女人,想要孩子,故此这趟回来,头一遭跑的是奉天观。
这些多半是又青在时告诉她的。
而白秋寒去奉天观,这是杜聿霖那厮,一早让人传到家里的消息。
说来他也是奇葩,自己都说不用他的调查科,却还是叫人将那密信夹在了书里,给她送来。
大概是留意到沈南瑗的目光,白秋寒回视,目光远远的相接上,沈南瑗并未挪开,反而装着一副不谙世事的好奇打量。
心里想的确实,当年的白家少爷到底是失踪了,还是……一样被弄死了?
“mr朗,如果是跟你合作,我当然是放心的,相信我们这次也会非常愉快!”洋人蹩脚的中文从大堂另一侧传了过来。
沈南瑗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到了那位mr朗,正是朗华,微微怔过了之后,想到了沈黎棠看见朗华时的吃惊,她猛一扭头,看向了白秋寒和沈黎棠的方向。
幸好,那个白秋寒已经扭过了脸,正和沈黎棠说着什么。
沈黎棠的眉头皱的很深,能够夹|死虫子。
朗华此时也和外国友人话别,显然是瞧见了她,走了过来。
顺着沈南瑗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才笑着说:“沈小姐,我们可真是有缘,可吃得惯这里的食物?”
沈南瑗留意他的表情,发现并没有任何波动,她摇了摇头,调侃道:“难吃的不行,牛排塞牙,沙拉甜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朗先生就又饿了。”
朗华被她这番实诚模样逗笑,“那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沈南瑗在前台留了字条,说肚子痛去医院看看,跟着朗华就离开了饭店。
眼下的朗华比白秋寒更来得让她好奇。
——
钱是个不可或缺的好东西,有些人一缺,连骨头都软了。
譬如沈黎棠。
白秋寒是真的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能让人恶心到如此地步,沈黎棠刷新了她对男人的认知。
他居然像个无赖一样,跟自己开口要钱。
也许是因为太了解透彻,白秋寒虽然生气,居然也不算太过意外。
当然钱的事她不会松口,两人曾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虽说现在也还算。
但她只要一松了这个口,那后面就再也别想收了。
人的胃口,都是越养越大。
更何况,她量沈黎棠也不敢拿白家的事情来威胁她。
大不了,一拍两散。
她的家现在可不在泷城了,说起来,更害怕的应该是他。
可是,沈黎棠的话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跟你说……”沈黎棠故意凑近,低语:“你说那个白昊华会不会死而复生?最近城里,打天京来了个人,名字叫朗华,现在是泷城商会的副会长,我跟你说,他长的很像白昊华,名字也带了一个华字……”
白秋寒听的直冷笑:“昊华如果死而复还,第一个要找报仇的就该是你。你莫要忘了,那时候他在房门外听到咱们分赃,是你抓了人,堵了嘴,绑上大石头沉在了五浦江的。”她说着,似乎一点没放心上。
沈黎棠当下就急了,“可一直没找着他尸体不是么?!我还看到……”
“笑话,五浦江暗流涌动,真要那么容易找着,咱们早就完蛋了。”白秋寒打断了他的话,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至今她都觉得,她姐姐在挑男人方面的眼光实在是差到不行。
“那人现在就在泷城,信不信由你!”沈黎棠最后扔了话,气急败坏地走了。
走到了大堂,才发现沈南瑗不见了,揪着饭店保安一通责难,最后才发现前台留的字条,讪讪走了。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白秋寒在沈黎棠面前装的不在意,是不想让他顺杆子往上爬。
“朗华……”她低喃着这个名字。
既然是打天京来的,这人有出处,谨慎起见,联系天京白峰银行的人,调查一下好了。
她倒要看看,是有多像。
——
而被沈黎棠和白秋寒各自念叨着的两人,拐进了总府路旁的小弄堂。
再往里走点儿是个狭长的四合院,外表看起来并不起眼,磨砖影壁上挂着“广和居饭庄”的大铜牌子。
朗华说要请她吃泷城地道的饭菜。
沈南瑗故意道:“瞧瞧,我这个地道的泷城人,还不如朗先生这个外来汉会找吃的。”
朗华哈哈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沈小姐的鼻子没有我的灵验。”
坐了不到一刻钟,伙计就陆续端上了菜。
油亮棕红的红焖猪手,外焦里嫩的锅包肉,酸汤饺子和牛肉面,让长了个中国胃的沈南瑗迫不及待就举起了筷子。
沈南瑗刚尝了一口,味蕾就获得极大的满足,“真好吃!”
她不由看向坐在对面看着她吃还没下筷子的朗华,再看看这不起眼的门面,又道:“说起来,谈到吃,果然是老姜更辣,我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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