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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家里,那个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钟氏,也是这般德行,惯会做出妖调样子,蒙蔽男人的理智。
接着,又想到自己比她还小两岁,她勾着九弟那么个血气方刚的小子丢不开手,自己却早早失了丈夫爱宠,就连这胎,几乎都是施舍来的……
说话间,二夫人、大奶奶等人都到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围着木紫烟的肚子聊天。
林云暖没一会儿就乏了,七奶奶亲送她从里出来。
背着人,木大夫人就训斥木紫烟:“她孩子都生下了,你九弟宠成什么样子,就连我跟你大嫂,也得给她脸面。她过来瞧你,给你未出生的孩子送东西,你连个笑脸都没有,张口就是讥讽,……回头她与你祖母哭诉委屈,有你受的!”
木紫烟不以为然:“这家到底姓木,如何叫那野种撒野?还要看他们脸色?不知道的,以为那野种才是爹的亲儿子呢!她生下的崽子,是不是木奕珩的都两说,娘你怕是不知道,我府里那个钟姨娘,可知道她好些事呢!”
这回带钟氏前来,可不单单是要磋磨那钟氏的,留着日日在那林氏跟前晃,说不准她心虚害怕,还能老实几天。
下午,木紫烟身边的侍婢就到了岚院,说是替木紫烟过来瞧瞧小侄儿,送上金锁金脚镯一类的小物。林云暖谢过后叫侍婢收了,给每个人都打赏了东西,包括钟晴在内。
林云暖如何不知木紫烟这是故意叫钟晴恶心她呢。其实真没关系,她对唐逸早就没感情了,如何还会在意一个曾经给他当过情妇的女人?倒是木紫烟,日日将自己最恨的人摆在身边,给她自己添堵,又是何必呢?
林云暖同情她腹中的孩子,母亲情绪不佳,小家伙都是有感知的。
到了晚上,木紫烟把人都撵出去,只留钟晴伺候她洗脚。细细问起林云暖的反应,说了什么,情绪如何,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不免怪钟晴无用。
脚上一踢,带着洗脚水溅钟晴一脸。
钟晴不敢擦,跪地怯怯的告饶。
木紫烟把人扯过来,抬手甩了两个嘴巴子。
对着那嫩生生的脸蛋儿,恨不得用指甲刮花了,嘴里恶毒地道:“如今没有三爷护着你,少给我做出那狐媚样子!我就是将你打杀了,你以为三爷能把我如何?”
钟晴抖如糠筛,知道自己如今性命就在这人手里。
木大夫人派人过来送被褥,木紫烟听见窗外说话声,对钟晴低喝一声“滚”,转头换上笑脸,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
林云暖睡得不好。
从前不管木奕珩多忙,夜里总是回来,他怀抱火热,手臂结实,枕在上面,总能叫人心安。
能听见隔壁乳娘小声哼歌儿哄着钰哥儿,林云暖睁着眼,哭笑不得地想。
“我这是,想木奕珩了啊……”
……
大雨如泄,威武侯披着雨蓑,纵马朝甜水镇的某间民房去。卖馒头的崔记住在那里,属下报之,木奕珩在崔记等他的馒头出锅,已在里面一个多时辰。
威武侯大步朝里去。
想到木奕珩就在那儿,威武侯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像是当年情窦初开时,遇到自己中意的情人时一般,那份雀跃欢喜,好像让自己都变得年轻起来。
院里屋檐下面,坐着个穿斗笠的人。
腰里挂着佩剑,巨大帽檐遮住了脸。
威武侯脚步顿下,含笑喊了声“奕珩”。
那人抬起头来,缓缓站起。
威武侯见他似乎要去拔剑,当即上前,一招扭住他的右臂。
这只伤臂,是木奕珩最大的弱点。
手掌触及右臂的一瞬,威武侯变了脸色。下一秒,威武侯左手掀翻他的斗笠。
雷声隆隆,天空劈下闪电。
那人面色发白,连声呼痛,相貌寻常。根本不是木奕珩。
威武侯震怒。
有他的人跟着,莫不是,还能跟丢了人不成?
他面色沉沉,重重将人掼在地上,声音阴冷地问:“你是谁?木奕珩何在?”
“小、小人是云来客栈的伙计……有位大爷,给小爷银子,叫小爷穿了他的衣裳,在这儿坐两个时辰……”
威武侯闭了闭眼,掩住深邃眸中波澜的怒意。转身就走。
花家村里,扎着营帐,大多兵士都歇在这里。此刻灯火通明,沥沥雨声中,透出阵阵哄笑。
威武侯打马归来,正见一个农人模样的人,手持托盘从农舍出来,上头摆着一排排刚出锅的馒头。
自有下人来报:“侯爷,木千总半个时辰就归来了,他带回了崔记,就在农舍借面粉用具,蒸出四百个馒头。”
威武侯在军中向来颇有威望,他只一眼扫去,就有无数人为之胆寒,能让他大发雷霆的时候很少,可这刻,前来回话的人显然出现的不是时候。威武侯一扬马鞭,那下人应声滚在地上,嗷嗷嘶叫着,痛得满地打滚。
威武侯脚步不停,一掀大帐走了进去。
里头闹哄一片,威武侯来了也没人提醒,一人指着木奕珩笑骂:“好你个木九,你这是扮猪吃老虎?把把输给我们引着我们入局,最后做把大的,一把都赢回去不说,还输的我们裤子都没了。”
木奕珩嘻嘻笑道:“慎言慎言,我又不是断袖,你脱裤子干嘛?少废话,快掏银子,小爷这儿,概不赊账!”
众人骂骂咧咧笑着掏钱,木奕珩用手一拢,好大把碎银子,得有一百多两。
木奕珩招手唤来一个勤杂卫,“呐,明儿到前头镇上,小爷做东,这些银子拿去,届时请大伙儿喝酒!”
众人哄笑起来,“行啊木奕珩,拿我们的钱收买人心?”
“罢了罢了,有酒喝我就不计较了,木爷仗义。”
就在这时,有人瞥见了威武侯。
只见他面色黑沉,高大的身躯在背后的帐帘上投下浓重的影。是让人胆寒的威压。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持礼喊“侯爷。”
“楚校尉,军中赌钱做耍,如何处置?”
威武侯声音淡淡地点了名。
楚校尉头上立时见汗,艰难道:“罚跑三十里,处……处军杖二十。”
“郭启初!军中百夫长以上者,不能约束下属,带头犯忌,如何论处?”
被点名的郭启初垂低了头:“罪加一等,罚双数……”
威武侯轻轻一笑:“甚好。”
他目光扫过帐中一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木奕珩脸上。
“木千总。”这一声唤,威武侯说的很慢,很低沉。
众人下意识地去偷觑木奕珩的脸色。
木奕珩站得笔直,面上有吊儿郎当的笑,不等他问,便道:“本千总带头聚众赌钱,威逼下属人人参赌,谋获重资,当处三倍重罚。属下这便去罚跑,回来再领侯爷的六十军杖。只是……”
他顿了顿道:“其他人众,乃是听从本千总军令,不得已参赌,遵命听令,军中天职,依律,不当罚。”
众人面露感激神色,几个易冲动的道,“木千总,您何苦替我们扛着?本是我等错了。”
威武侯沉沉一笑:“甚好,有难同当,有酒同喝,木千总甚有得人心的本事!”
木奕珩皮笑肉不笑道:“不敢当!此外,还需向军侯报告,崔记的四百个馒头,就在帐外,还请侯爷派人点算清楚,属下万万不敢耽搁了侯爷的‘要事’!”
说完,他戴上头盔,就往帐外奔去。威武侯本想将他唤住,喊进自己房里慢慢“训示”,竟没机会。
几个甚讲义气的兵士不怕死地顶着威武侯的黑脸道:“侯爷,我等有错,不能叫木千总一人担了,我等这便去追随木千总,同罚跑,同受杖。”
威武侯抿唇不语,只转瞬间,原本营帐里的人就都跑的干干净净。
一行汉子嬉笑着,光着膀子在大雨里狂奔,不时还传出几声笑骂。不像是罚跑,倒像是一同狂欢夜游。
威武侯回到房中,只觉头痛。
木奕珩是如何得知他派人跟踪,又是如何甩脱了他的眼线,带崔记出来的呢?
威武侯摩挲佩剑上面的穗子,把沿路来一切情形都回想了一遍。
没可疑,这才是最可疑的地方。
他揉揉额头,闭上满是血丝的眸子。
片刻,屋外亲卫听他吩咐道:“叫唐逸进来。”
天亮,木奕珩等人才罚跑回来,唱着歌儿,相互勾着膀子,笑嘻嘻的没一点儿受过罚的自觉,村里早起在河边洗衣裳的阿婆嫂子们都给他们吹哨子臊红了脸。
军杖留待回京再罚,如今赶路,自然不能带同伤兵。
很快到了荥阳,威武侯给荥阳王拢住,夜夜笙歌。倒没时间去理会木奕珩了。
……
麻烦的却是林云暖那边。
钟晴又奉木紫烟之命,来关怀“九弟妹”了。
林云暖烦不胜烦,索性称病,叫人闭了院门。
钟晴就在院外头,一站一小天,惹得府里议论纷纷,像是林云暖故意给木紫烟难看。
林云暖无法,只得去了一趟木紫烟的院子。
木紫烟依旧是那副一脸不耐烦的模样:“怎么,我亲近九弟妹,九弟妹反而不高兴?”
这声九弟妹叫得,分明就是在讥讽林云暖年长。
林云暖不计较,她轻轻一笑,在旁不请自坐。
“紫烟,你是木奕珩的姐姐,是他亲人,我向来敬重你,是为了不叫木奕珩为难,并不是想要巴结你什么。”
“……你可以无礼待我,但我对你恪尽礼数,旁人都有眼睛,分得清谁是谁过。你这样闹孩子脾气,倒叫我哭笑不得。”
“不论你愿不愿意,我都已经成为木奕珩的妻子,家中族谱上了我的名字,我就是木家正正经经的媳妇儿,你再是不忿,也于事无补。”
“那钟晴我根本不在意,相信从前的事你有所耳闻,这才故意为之,可笑你拿自己的伤心,去换别人的烦乱,且我,根本无所谓,我只是身上乏、懒于应酬。你若执意要她在我面前,也好,我尽抬举她便是,与她姐妹相称,叫钰哥儿喊她一声姑母可好?”
“……为了奕珩着想,我仍愿以十二分的诚意,与你交好。若你实在不屑,我亦不勉强。总之我无愧于心,也不觉欠你什么。你若非拿自己的脸面,去找别人的不痛快,也由得你,我言尽于此,就不打扰了,你好生歇息。”
林云暖往外走去,听木紫烟气急败坏地喝道:“林氏,你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谁给你的脸?”
林云暖顿住步子,回眸朝她微微一笑:“好,那我就告诉你,是木府宗族、是木家掌家人、是木奕珩给我的资格脸面。而你……”
林云暖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她瞥来那轻蔑一眼,分明在说,你不过是个外嫁女,木家族谱中都无你的名字,你有何资格在娘家耀武扬威摆出主人姿态?又有什么资格质疑木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林云暖回到院子,传令,“今后再有大姑奶奶的人上门,不许她在外头候着,直接扭送去大奶奶院子,请大奶奶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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