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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其芳说完这话,就想起了宋晚在厨房下饺子的时候,锅里咕噜咕噜地滚着水,她站在那里伴着水声,轻声的哼着《空城计》里的唱词。他听她说过,那是宋奶奶最喜欢的,也是她童年里最温暖的回忆。
收了思绪,他微微弯起唇角:“不过我想,她会答应的。”
☆、第67章 游园
二月中旬,《游园惊梦》在江南昆山开机。
《游园惊梦》中虽然故事场景大多发生在舞台幕后,需要演员真刀真枪地表演《牡丹亭》的部分不过几折戏,其中重要的也只有两折,一是宋晚饰演的张然在舞台上演出的最后一折《圆驾》,一是张然断腿时排练的《惊梦》上半折游园片段,最终这昆曲表演戏份并不占全片的多少。
但孟其芳还是为了这零星半点的昆曲,特地请了当代的“巾生魁首”王传瑜和“旦角祭酒”张传青两位老前辈来指导演员。两位老前辈年事已高,都不宜远行,为此孟其芳就把整个剧组移到了他们居住的昆山来。
距离开机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但宋晚等人还是跟着王张两位老师学习《牡丹亭》并没有真正开始《游园惊梦》的拍摄。
昆曲这门艺术从发源至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了,可谓是博大精深,宋晚初初摸着门槛,光是腰腿、台步、圆场这些基本功就有得她折腾。张传青老师告诉她,演杜丽娘这样的闺门旦,腰上的功夫很重要,要像柳树、梅树那样弯曲婀娜。
恩,宋晚扭了大半个月的腰。
不仅是身法,宋晚自己私下还有学唱腔、读戏本、分析杜丽娘这个人物。她既然接了这部戏,当然是要全力以赴,虽然《牡丹亭》是戏中戏,但她还是不想敷衍了事。自然她这临时抱佛脚,一两折戏的身段靠着死记硬背也还是能学个十之*,可这唱腔却是没办法临阵磨枪的,这部分后期是特意邀请了王张两位艺术家来配的。虽然如此,宋晚还是有跟着老师学唱腔,希望能够更好地贴近人物,无论是张然,还是张然演的杜丽娘。
任务艰巨,时间又紧迫,宋晚几乎没一刻放松的,就连在平时的午餐时间,剧本都是不离手的。
王张两位老师年纪大,中午是必回去休息的,于是这段时间也成为了剧组的休息时间。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会回酒店吃午饭、休息,但宋晚从第一天起就没有回去,是一直都呆在五亩园的昆曲学院里。吃午饭的时候,她就在看剧本,吃完过了一会,就去继续练身段。老师是回去了,但剧组还招了不少昆曲学院里的学生做演员,这些人里有好些都住在这里,有些中午也是在练功的。宋晚就跟着他们练,有时还能向他们请教一二。
宋晚第一天中午没回酒店吃午饭,第二天孟其芳就也没回去,然后第三天的中午,剧组里的女二号谢晗也留了下来,等到了第四天,剧组的演员都留了大半。从那起,宋晚中午时就不挨着孟其芳坐了,大概是因为心里有鬼的缘故,还特意坐得远远的去。她是躲开了,孟其芳身边的空位自然会有人补上,谢晗连着好几天午休时间都没离开过孟其芳身边了。
谢晗今年三十一岁了,入圈十多年,曾经三次出演孟其芳的电影,也借此拿过三次的金驹奖最佳女配角。不过可能是没有什么主角运,谢晗自己主演的电影水花都不大,这几年接连扑了一部文艺片一部商业片之后,她才甘心回来重做配角。
谢晗和孟其芳合作过多次,自以为对他还算是了解,也觉得自己的行事算是对得上他的胃口,至少不会招他厌烦。谢晗在这点上一直都有自信。她知道孟其芳对戏认真,所以投其所好,每回休息时间她去找他,都是拿讨论剧本作为借口,对于戏以外的事情从来也是极少谈起。而正如她所预料的,孟其芳一向寡言,但在讲戏这块上却很少有吝啬的时候,虽然他们没有谈私事,但至少孟其芳的这段时间是属于她的。
她就坐在离他两米不到的距离内,他面对着自己说话,墨玉般的眼睛只看向自己,初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好看的五官都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谢晗满心欢喜,一时失神,就这么直直地看着。
此时,宋晚和戏里的女二号陆小艺正坐在远处的房檐下吃饭。
陆小艺缓慢地吃完盒中的最后一块熏鹅,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愉悦。能跟孟导一起拍戏真是太幸福了,盒饭都是五星级酒店的,每一块肉都在切实地提升她的幸福值。不过吃完了自己的熏鹅,她的盒里还剩着三棵小白菜和小半白米饭,按照惯例,陆小艺开始从宋晚的饭盒里捞肉吃。
筷子一探过去,发现宋晚的饭盒基本都没怎么动过,熏鹅一块一块都码在远处,宋晚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熏鹅,但却没有夹起来,看这样子心思完全不在吃饭上。陆小艺看了看她另一只手里握紧了的剧本,又看了看她眼神的落脚处,以为猜中了她心中愁绪就开了口:
“晚晚,你也想去找孟导啊?”
宋晚被这一问,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把饭盒戳穿,偏头看向陆小艺,条件反射地就想解释一下她和孟导之间“清清白白”的关系。
不过还好她忍住没急着开口,陆小艺接下来又接着说了:“谢老师都霸着孟导这么久了,她的戏份可不多。你是我们戏的主角,也该让孟导给你讲讲戏啊。”
谢晗的资历不低,组里很多演员都算是她的小辈,而她这个人又好为人师,很喜欢给被人讲戏,所以宋晚也好、陆小艺和其他大部分演员也好,面上都喊她一句谢老师。至于有些时候,这声“谢老师”喊得是尊重还是挪揄,就不好说了。毕竟谢晗有时候太过喜欢拿腔拿调,也不论人家愿不愿意就随时随地开启老师模式,这点也不是太招人喜欢的。
陆小艺这句话是给了宋晚一个台阶,她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把饭盒递给陆小艺,自己就拿着剧本拎着小板凳走过去了。
而此时的谢晗还在对着孟其芳发痴,耳鼻口目里仿佛就剩下了眼睛能用,其余的感官都停止了工作,大脑也暂时罢工了。以至于孟其芳问她“懂了吗”的时候,她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太过于沉浸在独占孟其芳的欢愉里,谢晗一时也忘记提出新的问题,把对话继续下去。
直到孟其芳把后脑勺转向她的时候,谢晗才回过神来,但为时已晚。
她就看着宋晚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了孟其芳的脚边,从橘色的棉大衣里仰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葱白的指尖点了点剧本,声音听着都带点娇气:“孟导,我这个地方不太懂。”
孟其芳坐在一棵老桃树下面,过了一冬,树上的叶子稀稀疏疏的,遮不住这当空的太阳,阳光大片大片的洒下来。宋晚挨着孟其芳坐下来,孟其芳给她讲戏的时候又微微俯身,恰好就给她遮了阳,两人之间的间隔不过两掌。
谢晗眯眼看了看,只觉得两人倒在地上的影子都快合成一个了,再看看自己与孟其芳中间这还可以坐下一人的空位,心里生出一丝烦躁来。但她硬生生地把这丝烦躁给按住了,面上还笑盈盈地看着这两人,只在心底告诉自己不着急。
不着急,想这些不知好歹的蠢女人她见得还不少吗?在孟其芳这里又是有哪个贴上来的成功了?没有,一个都没有。当年的李婧刚刚接了孟其芳的女主角的时候也是要把尾巴给翘到天上去,一进组就恨不得贴一个“孟其芳女朋友”的标签在自己脑门上,也是无时无刻、变着花样地缠着孟其芳,到最后又如何,主动送上门去自荐枕席不还是被当面拒绝了。
她能等着一个李婧倒下去,就能再等着一个宋晚倒下去。
谢晗在没进组之前有担心过,毕竟先前孟其芳为这宋晚破例做过好些事,她担心这绯闻万一是真的。但进组之后就放心了,一来这绯闻也就只是绯闻,她亲自盯着半个月,宋晚和孟其芳两人看着私下并没有接触。酒店的房间宋晚就住在自己对面,她也从没见着宋晚在夜里偷摸出去过,想来她是没有得手,也还没有出手。二来这宋晚和李婧那些人一样,都是些蠢材,不足为惧。自以为长得有些姿色就以为所有的男人都会为之动心,一有机会就黏上来搔首弄姿,只会使些三流招数。
孟其芳一贯不喜和人接触,所以平常她去同他讨论剧本的时候,都明智地选择坐在不会引起他不快的距离上。如今宋晚黏得这么近,其实已经是越界了,她想孟其芳之所以还不生气,是因为还在讲戏,若是宋晚再得寸进尺、或是因为这点就得意忘形,那必然是要落得和李婧一样的结局的。
反正宋晚已经越雷池了,就不如让她再来推上一把,就如同当初推李婧那样。谢晗心里这么想着,脸上挂着的笑意更深了。
☆、第68章 惊梦
于是这天晚上,谢晗特意留在五亩园里同宋晚一齐练身段。宋晚每天都是剧组里练到最晚的那一个,平常这个时间大家早就回去了,孟其芳也没有继续留着,谢晗自然也是跟着他早走的。但今晚不同,她也待到了十一点,拉着一个学院的小学生磨洋工地练着指法,直等到宋晚结束了要走才约着一起走。不仅如此,两人回到酒店,她还邀宋晚去自己房间里对戏。
宋晚起初也觉得奇怪,平常在昆曲学院里谢晗也喜欢指点他们这些小辈,但总是有点高人点拨晚辈的距离感,私下里也从来不会像这样亲亲热热地约了人去房间里对戏。虽然一团雾水,但谢晗是科班出身又拿过三次金驹奖,在演戏上的确是有点真材实料的,而且他们这戏马上就要正式开拍了,宋晚心里也有些紧张,能和谢晗对戏自然是好的。
于是宋晚就点了头,然后就被挽着手臂拉进了谢晗的房间。
起初是在认真的对戏,也有互相交换一些对于角色的理解和看法。可等剧本才翻过两页,谢晗就提出要休息一下,从这之后,话题就歪掉了。
宋晚正喝着水,就听见谢晗问她:“晚晚,你是不是喜欢孟导啊?”
宋晚差点没一口水呛着自己嗓子眼,立马就拿出了自己的演技,假装镇定地说:“谢老师您开什么玩笑呢?”
谢晗此时也是专业级别的表演,笑得很知心姐姐:“我们私下里聊天没关系的,你就把我当成姐姐,有什么心里话说出来,我也给你出个主意啊。放心,大家都是圈里的,有什么话不该对外说,我懂的。”
宋晚摆了手还想狡辩,谢晗就又拿出证据来:“你要不是喜欢孟导,今天中午时候怎么跟孟导坐得那么近?”
有理有据,宋晚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辩解,只说:“我没注意这个,不是故意的。”
谢晗一脸“我早已看穿一切,你不要骗我”的表情,但其实宋晚这句还真的是实话,她今天中午去找孟其芳的时候,是因为这半个月里谢晗都霸着孟其芳,心里有点醋意,但她过去却也没有特意要宣誓主权的意思,毕竟两人的关系还在保密啊!之所以坐得那么近,是因为她要防晒,所以就挨着孟其芳的脚边坐下了,让男朋友为自己遮阳是一件多么正常自然的事情……也是她大意了。
宋晚内心的小人已经跪地了,面上还要强笑着说:“真的,我不是故意的。”
谢晗才不相信呢,直接顺着话题就继续下去了:“我觉得孟导对你也是有意的。”
宋晚:“……?!”
“原先那些事我们就不说了,我们讲细节。”谢晗还拉起了宋晚的手,一副闺蜜状:“就看今天中午,你坐得那么近,孟导都没说什么。你之前才和他拍过一次戏,还不了解他,但我是知道孟导这个人的,他最不喜欢和人接触了,很少会让人跟他这么近距离地坐着。”
宋晚没说话,就这么听着谢晗说,心里有点蒙,她之前总觉得谢晗是喜欢孟其芳的,那现在这样是唱得哪一出?
谢晗接着循循善诱:“但孟导这个人吧,在感情的事上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所以就得靠你了。两人都有意,你只要敢主动迈出这一步来,这事肯定能成。”说着,她还拍了拍宋晚的手背,补上一句:“我觉得孟导肯定是喜欢你的。”
宋晚恍然大悟,这是给她唱得一出宫心计嘛。若是搁在从前,宋晚和孟其芳的关系还清清白白的时候,她要是受了谢晗的怂恿真去主动迈了这一步,依着孟其芳的个性啊,估计只会奉送上冷冷的一眼,稍后李科便会来处理,无非是自讨苦吃。
谢晗也只点到即止,她相信后面该如何主动,宋晚这种人都会懂。今晚的目的达成,她也就懒得多留宋晚,又扯了几句闲话就把宋晚送出门去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在想,究竟是在今晚还是要过几晚才能见到宋晚悄悄得搭上电梯直升总统套房、见到她气急败坏地从电梯冲回房间。
只可惜,谢晗是不会如愿的。因为那总统套房里住着的人并不在那里过夜。
宋晚刷了自己的房卡回到房间,她刚合上门,就被人抱了满怀。
孟其芳不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今天好迟。”
宋晚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想起谢晗说的“主动一点”,孟其芳的气息又喷在她耳后,酥酥麻麻的,她便突然起意,好玩地念起了《牡丹亭》里的一段词:“妆千金之躯,一旦付与郎矣,勿负奴心。第夜得共枕席,平生之愿足矣。”
只听见孟其芳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她的耳垂就被含住了。
宋晚的脊背都弓了起来,话都说完了却不好意思起来:“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前面谢晗叫我去讲戏啦,结果和我说了一些别的,让我对你主动一点……人家肯定是喜欢你的,所以才要这么设计我,哼哼。”说到最后,话里也不自觉地带起了醋意。
孟其芳放过那小巧的白玉耳垂,亲了亲撅起来的唇:“我只喜欢你一个。”说着把人放下来,压到了墙上去:“你主动一点好,我开心。”
宋晚不自觉地扭了一下双腿,有切实地感觉到他的开心。
孟其芳把人紧紧的压在了墙上,含着她的唇一点一点地勾勒描绘着轮廓。宋晚被吻得脚软,扶着他的腰才勉强立住,仰了脖颈就去回应他,舌尖只那么一相触,她就没出息地微微发颤。孟其芳越来越重的喘息声逐渐往下,宋晚一手扶在他脑后,一手环着他的脖颈,开口说话,声音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又娇又软:
“你以后、讲戏的时候不能和人离得那么近,不能、和别人离得那么近。”
“恩,只和你讲戏离得近。”孟其芳的唇贴那柔软:“离这么近好不好?”
宋晚的手按进了他的发间,张了口都答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
“现在来讲什么?讲《惊梦》?《寻梦》?”说话间,孟其芳已经把人给重新抱了起来往房间里去,唇贴在她的耳边接着问:“还是讲《幽媾》?”
宋晚也是读完了《牡丹亭》的,听他问的这几折戏,就拿手打了打他的后背:“色胚!”
宋晚没有直接回答,于是那一晚,这几折戏,孟其芳通通给她细细地讲了一遍。
☆、第69章 愿望
经过了一整个月的昆曲集训,《游园惊梦》正式开拍。
结束集训的时候,组内不少人都暗暗欢呼,毕竟岁数都是二十往上数的了,一把年纪还要拉筋压腿,着实难过。可对于宋晚来说,练功时很累,但真正拍戏起来却更累。
此时的宋晚就正坐在病床上,身上只挂着一件单薄的病号服。房间里没有风,可她身上宽大的衣袖却在微微抖动,仔细一看,是宋晚在发抖。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头微微垂着,看不见神情。蓦地,她抬起头来,目光向刀一样投在周围的人群中。她的眼眶发红,泪珠从中不断地滚下来,眼睛却眨也不眨,只死死地看着人群的一人。
宋晚的眼神像是裹着刀剑一样向她劈过来,谢晗被看得心中一惊,一时都忘了自己还在戏中,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步,也不知道是踩着谁的脚,就听得背后一声痛呼。
然后,孟其芳喊了卡。
听得这一声,在场众人包括谢晗都松了一口气,然后陆小艺就沮丧地垂下了头。林晓晓一手拿着纸巾一手拿着滴眼液就冲了上来,宋晚见她过来心绪才平复了点,闭着眼睛倒在她的怀里。
孟其芳也随后过来,陆小艺看他来就把头垂得更低了,看着像一只可怜的小鹌鹑,其他的脸上也都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来,尤其是那个被踩了脚叫出声来的人。谢晗倒是收拾好了情绪,脸上又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慢悠悠地对着孟其芳说:
“孟导,不好意思。晚晚太厉害,这场戏都把我们给压住了,小艺一下子忘记接话,戏就断了。”
陆小艺头埋得低低的,被点了名就开口道歉:“孟导对不起。”然后她又转向宋晚:“晚晚对不起,你哭了这么多次,眼睛都要疼了吧。”
宋晚还在刚刚的那个情绪里,身子歪在林晓晓的怀里都还发着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缓过来,努力伸了手去拍拍陆小艺,安慰道:“没关系,谁都有出错的时候,之前我也没入戏,ng了好几次,害得大家要跟着重来。”
今天拍的是宋晚饰演的女主角张然断腿的戏,张然被何意陷害,在排练是被设计好的大灯砸断了推,送到医院之后为了保全生命不得不进行了截肢手术。这场戏拍的就是张然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失去了一只腿。
一开始拍摄的时候,因为这断腿的戏份勾起了宋晚一些不好的回忆,她的状态不是很好,有点抗拒,ng了几回。但之后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之后,释放出来的感情很是惊人,那种悲伤痛苦的情绪像是一座山一般压在场中每一个人的背上。
这场戏接下来就是张然痛哭之后,回忆起当时受伤的一切,认定自己这伤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她怀疑这人就是何意。但这件事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过,何意做事谨慎并没有留下痕迹,张然又没有证据,她出口揭发何意,但在何意的辩解之下大家都认为是张然太过痛苦,所以才胡思乱想。
所以刚刚在张然满是恨意地看向何意的时候,本来改由扮演张然好友的陆小艺出口询问张然怎么了。可宋晚这几次入戏之后就气场大开,陆小艺总是被她压着掉了链子,那一句“然然你怎么了”总是卡壳。这回因为那一声痛呼,她又没把这句话给问出来。
宋晚的眼睛通红,陆小艺看了一眼就又把头垂了下去。宋晚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再说这一回也不是你的错啊,你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陆小艺低头不语,那位痛呼出声的人对着孟其芳低了头:“孟导,不好意思。”他是个新人,出道不过一年,在剧组里也不过是演个一天就杀青的龙套医生,怎么得罪得起谢晗。所以他只低头道歉,并没有说是因为谢晗踩了自己的脚。
“下回注意。”孟其芳只对他说了四个字,说完他看了一眼宋晚泛红的眼眶便通知场务让大家休息一下先去吃午饭,下午继续拍。然后就点了陆小艺、谢晗等一些人去讲戏。
宋晚望见陆小艺垂着脑袋就跟着人群退了出去,她一时脱力,再次闭上眼睛就倒在林晓晓的怀里,干脆就在病床上休息了。后来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林晓晓出去给她领了饭盒回来,宋晚等了一等,却没把陆小艺等来。往常每到饭点,不管自己在哪,她可是一定能找到的。
毕竟是一起吃过那么多餐饭的交情,而且陆小艺还是个没毕业的小孩子呢,宋晚想了想从床上撑了起来,拎着饭盒去找人了。先去孟其芳那转了一圈,她猜有可能是还在那儿讲戏,可过去一看,孟其芳身边就只坐着谢晗了。
宋晚皱起眉头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谢晗也真的算是有本事了,今天的剧本她统共就才五句话,但她偏是能就着这五句话跟孟其芳把剧情、人物讨论上大半天,她还不是胡扯,宋晚也听了一耳朵,科班出身的就是不一样,专业术语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像是能把这五句台词给问出花来一样。
不过到底也就只有五句台词,干货实在不多,谢晗车轱辘来车轱辘去地说。有些换汤不换药的话说上第二遍,孟其芳就皱起眉来了。戏的事该讲的都讲了,也就开口送客:“谢晗,刚刚讨论的自己回去理解。”
李科机灵地就走了上来:“老板,午饭时间到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他说这句话时虽然是面对着孟其芳,但实际上这句话却是说给谢晗听的,就是暗示她该走了。
孟其芳在片场向来是单独一个人吃饭的,今天在昆山的私人医院里取景,谢晗听说李科特地开了一间vip病房作他的休息室。想来,孟其芳是要去那里吃饭的,谢晗一向认为自己胜在知情识趣,当然不会跟去。面上摆着淡淡的笑意,就开口和孟其芳道别。
谢晗起身站在原地,想看着孟其芳先走,却发现他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就看见了宋晚。她还穿着病号服,外面罩了一件红色毛衣开衫,本来人就生得玉白,被这红色衬得粉嫩,背着床站在春光里,娇嫩像朵新开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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