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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刚同样不知道陶罐的变化,他见陶罐再次立功,面上带笑,手一伸,将之拿起,端在手里。
这古陶罐吞噬了又一只魔头后,看上去和往常一样,其腹大如鼓,上有方盖,罐身于盖两侧有对称环耳,盖顶四角均有鬼面纽,罐身、盖面及圈足满饰纹理,或深或浅,隐隐一缕血线贯穿,似张开的嘴巴,在咧嘴大笑。
整个陶罐的纹饰不见恐怖,反而给人一种滑稽可笑。
“唔。”
武刚用手摩挲着陶罐的一耳,面上微有得色。有这能吞噬魔头的陶罐在手,自己在小魔穴中真如鱼得水,谁都比不上。
“武兄。”
魏明同样看向陶罐,他那一张能够让守名宫女弟子魂牵梦绕的俊美面孔上此时满是凝重,他声音沉沉的,道,“此罐能吞噬魔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恐怕是魔门之物,说不定会有其他我们想象不到的诡异和凶险。”
“不如将此物暂时交给我保管。”
魏明接下来话表明他根本没有看出陶罐的威胁,只是别有目的,道,“你也知道,我修炼的玄功很能克制魔气。”
“哈哈,”
武刚大笑一声,他怎么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同门的狐狸尾巴,所以只是一摆手,道,“魏兄多虑了,此罐除了能吞噬魔头外,基本没有别的用,也不见任何强大气象,能有什么危险?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到那守名宫女弟子所指的洞窟,抓紧修行,凝练玄光之种才是紧要。”
“武兄啊,”
魏明摇头叹气,看上去在可惜自己的同门对自己的提醒不上心,实则他知道,都是千年狐狸,自己这手段只能是试一试。
“走吧。”
魏明又一次展开绢帛图,终点位置上,两道状若石门的只余下一道缝隙。
“走。”
武刚跟在后面,手托陶罐。
两个人虽然勾心斗角,可都是聪明人,不会闹翻。因为他们两个,一个需要对方从守名宫女弟子手中得来的绢帛图,一个需要对方手中的陶罐抵御魔头。
在路上,武刚又驭使陶罐,吞噬了两三个魔头。
这个时候,没有人看到,陶罐内部,丝丝缕缕的血气从莫名中垂落,化为血水弥漫,一眼望去,其深不测,广岸无涯。在不见其底的血水中,无数的人脸鬼面正挣扎,或崩溃,或恐惧,或痛苦,或绝望,或憎恨,隐隐的,簇拥一个人影。
人影看上去虚幻无比,他一只手按在罐底的第二字荒上,第一个字也开始从模糊到清晰,这个字是上下结构,上面的“艹”虽只寥寥三笔,可字架凶野,隐发血芒,有一股凶蛮残厉之气扑面而来。
……
俊美如女子一样的陆绎此时顶门上升起一件法宝,形似莲鹤方壶,其整体似一方形花冠,盖顶为长方形素面的铜板,正中央站立一只仙鹤。仙鹤亭亭玉立,双翅高展,引颈欲鸣,不时有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音符跳跃而出,把黑暗驱散,投下清清亮亮的光明。
高立与之并肩而行,望向弥漫在自己左右的明辉,不停地有符号碰撞,闪耀弧光,蕴含微不可查的雷色,让魔头难以接近,他神态放松,用手持一玉册,翻开后,连声作响,道,“陆兄,这小魔穴里果然有魔宗弟子。”
“当然。”
陆绎驭使方壶,体内之气与之应和,不断精纯自己已经清浊合一的真气,他一边观察左右,一边回答自己好友的话,道,“宗门之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化丹修士下小魔穴,一待就是待一十六年,就有镇压小魔穴中的魔宗余孽的想法。”
“是。”
高立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个人此行来小魔穴,修炼之事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事儿还是下来探一探路,看一看小魔穴中魔宗的踪迹,为他们那一脉即将下来镇压小魔穴的那一位探路。
毕竟那一位要来小魔穴,是不可能只顾自己修炼,他一定要在小魔穴中有一定作为,打击魔宗余孽,积累门中功德。
至于为何是他们两个来,原因也简单,两个人修为不算弱,善于隐遁之术,手里也有别具一格的法宝,在同时,修为也不太强,探路最是适合。在这个小魔穴中,要是来人修为太过强横,很容易引起很大的动静,被人察觉。
不远处,又一石窟。
此石窟里地十丈,下面被水蚀成大大小小的裂缝和孔洞,细微的水波进出,激荡之下,发出铜钟般的清音。这声音远远散开,非常悠远。
同样来到魔穴中的钟穆清一身月白法衣,头上戴宝冠,正在吞吐灵机,他体内的清浊二气各有八十一道,隐有金火,蕴含大威能。
太乙金书能成为开脉后鼎鼎有名的功法,自然威能很不一般,这才是明气二重。一旦到了玄光境界,凝练出金火玄种,才真正能发挥出其不可阻挡的威势。
不过同样的,太乙金书修炼可不容易。
正是如此,钟穆清才冒险下小魔穴,想借助小魔穴中堪比洞天的灵气来帮自己连续破关,一举突破到明气三重圆满,甚至凝练金火玄种的程度。
“嗯?”
在此时,钟穆清突然感应到莫名的心悸,他马上停止修炼,神情变得凝重,想了一会后,从脖颈上取出一玉器,其用丝带悬于横玉的两头,两个丝带末端都有半个璧。
天光照下,能看到,这个玉器体扁平,弯弧成半璧状,弧背外缘中部镂雕两只左右对称的出廓凤鸟,凤鸟尖喙,冠微上扬,作回首伏卧状,硕大长尾向两侧翻卷,璜体边缘饰规则扉棱,器表两面以蒲纹为地纹,间饰硕大的卷曲羽状纹,周围勾勒凹弦纹边阑。
玉器名为玄象玉璜,是一件异宝,有诸般妙用,但最大的功能还是对于自身危险的预示。这一功能,能让拥有者躲避危险。
只是此宝有限制,不但要消耗不少的灵贝,而且一天只能动用一次,所以每次使用,都要慎之又慎,不能轻易浪费。
钟穆清想了想,还是决定动用今天的这次机会,于是他从乾坤袖囊中取出准备好的灵贝,口中念念有词,下一刻,玄象玉璜上的凤鸟似乎活过来一样,尖尖的鸟喙轻轻一啄,坚硬的灵贝就化为一缕清气,投入到里面。
待所有准备的灵宝消失,融入到凤鸟口中,不到半个呼吸后,玉璜明净如羊脂的表面就染上一层触目惊心的血色,隐隐的,似有莫名的吟唱,惊心动魄。
整个异象一闪而逝,玄象玉璜又一次恢复平静。只是看上去,玉璜上的玉色似被暂时抽离了,变得空空荡荡,不见其他。
钟穆清俊秀飘逸的面容上却是一片凝重,这地方实际上并没有深入小魔穴内部,怎么会这么凶险?
“怎么做?”
钟穆清感应自己体内的清浊二气,略有踌躇。
……
不知何时,魏明和武刚停下来,两个人看向前方恍若石门的两座山,以及两山之间仅余的缝隙,眸光中有莫名涌动。
魏明先取出绢帛图,找到标识上注明的地点,在和当下的景象对照,用力点点头,道,“就是这里。”
“这里啊。”
武刚向前一步,面上有喜悦。
魏明自守名宫女弟子手中得到的绢帛图记录了好几个地点,可其他地点,不是位置太过显眼,就是魔头厉害,不敢轻易进入,只有这个恰到好处不说,还非常隐蔽。
寻到这样安全隐蔽又灵机充沛的好地方,安安心心下来修炼,肯定收获会非常大。
“我们进去。”
魏明施展出从倾心于自己的守名宫女弟子那里得到的守名宫法印,一道接着一道的流光溢彩从指尖冒出,莲花般绽放,和里面守名宫留下的痕迹应和,一尺又一尺的白光从里面激射出来,铺在地上,好像一道霜桥,飞架两岸。
“不对。”
魏明和武刚两个人刚踏上白光,还没走几步,就感应到一种凛然的杀机,紧接着,不计其数的宝珠坠落,到了地上后,和地面一碰,碰撞的余晕升腾,何止千百。乍一看,如千百的宝月悬空,弧光青晃,如刀刃般锋锐。
“来人止步!”
通道的另一头传来一声断喝,中气十足。
“有人捷足先登?”
魏明和武刚对视一眼,脸色很难看。
要知道,他们能走到这里不容易的。
其一,魏明从守名宫那名女弟子手里得到绢帛图就很费精力和财力,不管在哪个年代,女孩子都不会太好追。而在这个过程中,还不可避免地得罪了一些人,留下了一些隐患。
其二,魏明和武刚两个人为此次入小魔穴做了很多准备,比如换取定神丹,比如换取符箓,等等等等,付出很大,称得上破釜沉舟,在此一举。
付出如此之多,好不容易找到绢帛图上标识的地点,结果里面却有人了,两个人岂能不怒火冲天?
魏明和武刚两个人盯着口子上布下的法阵,眼瞳中都有丝丝缕缕的血气升腾。
“咦?”
洞窟内,陈征感应到外面两道气机不退,微微一怔,然后吐气开声,清越又蕴含力量的声音传出,道,“陈家子弟在此,外面的两位道友还请退去。”
“退去。”
“退去!”
……
洞窟内的其他人随着陈征开口,齐声迎合,众人合力,声音合在一起,经过不宽的口子传出去,轰然回响,彰显强势。
“陈家人,”
魏明听到这些声音,再想到在飞鹤楼前所见的最后赶来的陈家众人,神情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原来占据这一处自己势在必得的地盘的陈家的人,还是人多势众的陈家。
怎么办?
要退去,自然不甘心。可要硬闯,对方不但先来,占着理儿,而且多个人聚在一起,隐有法阵,掌握地利和人和。
“世家。”
武刚和魏明一样,同样进退两难,而且他以前吃过世家的亏,如今触景生情,更是不舒服。正是这样,他抓着手中的陶罐儿,越攥越紧,隐有愤恨萌发。
按照往常,像武刚这样对世家子弟不满,甚至仇恨的师徒一脉的弟子也不在少数,只是他们都是理智的人,能够权衡利弊,理智之下,将这不满和仇恨压下去。可在此时,他没有注意到,在陶罐儿的内部,血水里无数的人面和鬼面同时睁开眼,看向外面,一股难以形容却真实存在的恶意贯通下来,到了武刚的灵台里。
这一瞬,武刚内心对世家弟子的不满和仇恨好像突然火上浇油,压倒了平时的理智,他双眼中冒出一缕又一缕的血色纹理,声音中有一种凶戾,道,“陈家的人又如何,反正这是小魔穴,难道你们陈家还能摆一摆五大姓的威风?”
武刚手握古陶罐儿,罐身上的光映在面孔上,如鬼火在跳跃,他断喝一声,道,“我身为师徒一脉的弟子,和世家势不两立,如今碰到,正好杀其人,夺其地,炼其魂,焚其骨,正是生平最痛快之事!”
“武兄。”
魏明离武刚最近,两个人并肩而立,他将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样的事儿,确实是很痛快,只是能做到吗?
“放肆!”
如果说魏明只是觉得武刚的话过于直接,那身为陈家的人,陈征等人,却是怒火上涌,喝道,“你不想活了?”
“你们不想活了!”
武刚更是厉害,抬手就打出一道道术,在通道上炸开。
且说陈玄,端坐在洞窟中央,上是下垂乳石,灵机凝珠,他正收摄心神,反观内视,此时此刻,最后一口灵气已是将合未合。
“突破就在此时。”
陈玄看到这里,福至心灵下,顺势一动,一路顺畅,无有阻碍。这两口气仿佛在眼前放大了无数倍,一丝一毫都在心底映现了出来,能看清其中清浊两气是如何相互容纳,又如何归元为一。
这一口气的融合,水到渠成。
好一会,陈玄之觉得脑海里轰然传出一声炸响,气息往周身上下奔涌而去,身体深处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一下贯通了,再观胸中,见整整八十一口灵气在那里首尾衔接,盘旋围绕。
还未来得及细看,所有的灵气又陡然一震,向上蒸腾而起,并从他眼耳口鼻中一起溢了出来,再虚虚悬浮在头顶上空,形成一片一亩大小的混沌状云雾,蠕动翻滚起来。
陈玄能感觉到,这片云雾正拼命吞食着天地间的一切灵气,不断在壮大自己。此时无论是阎天殿里天阴宝池里的水气,还是洞窟中积累不知道多少年的灵机,都被它一并吸了进去,齐聚到了一处,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随着时间推移,这片云雾也渐渐发生了变化,由原先的稀薄状态变得粘稠厚实起来,并隐隐有蜕变的趋势。
这时,陈玄耳边只闻“轰隆”一声震响,仿佛凭空响了一个霹雳,一滴滴犹如实质的雨滴从那片云雾中飘落下来,这些雨滴一接触到他的身体便从毛孔中渗透进去,然而更多却从头顶直接灌入体内,再慢慢沉入了他的丹窍之中。
陈玄明白,这一步名为开“开天门”,从此胸中之气便与天地灵息相互贯通,不用天阴宝池为引子,也是可直接炼化为清浊灵气。
哪怕日后对敌时八十一口灵气耗损大半,只要胸中还残存一口,便不需从头再练,只从天地中稍稍汲取灵气,在极短时间内便能重新修炼回来。
不过天门一开,也会有各种杂气暗生,这些杂气不仅仅是开天门后灵气从外界带来,更有原先他身体中所含的杂质污浊,若是修士没有丹药相助,一个调理不顺,杂气便会混入灵气之中,致使气机不纯,造成未来修行的障碍。
陈玄不敢犹豫,立刻将那枚得自丹鼎院中拿来的螭生丹从袖囊中取出,一口吞服了下去。丹药一进入腹中,果然立刻将那股邪气镇压下来,气机一转,那些污浊之物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刷了下来,再顺着毛孔被尽数排出体外,灵气转动八十一遍之后,便连体内所有的经脉也都被洗涤了一遍,这枚螭生丹的药力也被彻底用尽,
这时陈玄只觉呼吸清明,似乎无形中搬去了什么压在胸口的大石,心神一阵安舒畅快,明白自己已正式踏入了明气第三重,“天霖降顶”的境界。
只是他此刻后背上却是一片粘稠,感觉甚为不适,那是被排出的杂气污秽,当下用手一招,一道灵泉生出,将之清洗一空。
“明气三重啊。”
陈玄体内灵气游走,前所未有的逍遥自在。
明气期修炼亦分三重境界,各为“气海初化”、“唤云召霞”、“天霖降顶”,到了“天霖降顶”就到了明气期的顶点,从此之后,如果不凝练出玄光之种,再怎么修炼也是无用,修为不会再增进半分。
而要凝练玄光之种,便需先得一枚云砂石放入气海中运化。
紫笔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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