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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因这个人有些迟钝。
譬如在付意娘这事上,证据已经明白地摆在了面前,他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楚云梨再三强调,他才信了不是她故意陷害。
好在他愿意相信父亲和姐姐,否则当真是一无是处。
就这么掰扯,楚云梨应该是劝不回的,只道:“我不信你的眼光,世子妃关系重大,我要亲自见见你口中的柳姑娘。”
顾因倒也不拒绝,只提议道:“不如,让父王一起见?”又赶紧解释:“我是觉着你们都忙,一起见比较省事。”
“在你的婚事上,我和父王不会觉得麻烦。”楚云梨强调道:“不好的人,我们不会答应。”
事实上,有北王娶周家女免一成赋税在前,顾因的婚事挺顺利的。至少在陈中数得上名号的人家,就没哪家不愿意。
当初挑的林氏,出身普通人家,顾因自己选的,那是个温柔的女子,就是身子不好。后来林家想要效仿北王再送女做继室,可惜没能成功。一是顾因伤心太过,不想再娶。二是北王对于林家的行事作风很有些不喜,私底下教训了两次,林家就再没了心思。
顾因有些沮丧:“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是!
有些实话是不能说的,楚云梨转而道:“你这样挺好。父王那边我去说,你去跟那个……柳姑娘说清楚,有空的话,我们会见她的!”
打发了顾因,楚云梨升了个懒样伸了个懒腰,最近早出晚归,她都没睡好,这会儿有点困,想着干脆回去睡个午觉。
还没走几步呢,护卫统领就进来了,禀告道:“外面有一对年轻母子想要见您,自称是红叶山来的。”
确切的说,是想见北王。但北王这会儿不在,顾因又不理事,只能来找楚云梨了。
红叶山的那群劫匪一直关着牢中,最近父女俩都挺忙,北王审问过几次,见他们不招,便把此事放下了。
楚云梨有些意外:“让他们进来。”
走进来的妇人挺年轻,三十岁左右,边上的姑娘已经初见少女的窈窕,大概十一二岁。母女俩都挺狼狈,进门后纳头就拜:“见过郡主。”
楚云梨居高临下看着二人,问:“你们是红叶山的人?”
“是!”妇人没有抬头,身子匍匐在地,很是卑微。
楚云梨扬眉:“北境中的人都知道红叶山劫了五皇子,那可是丢命的大罪,只看怎么死而已。父王已经写了折子递往京城,到时候,全是红叶山的匪徒,应该都会被押送回京从重发落。你找上门来,是自投罗网。”
她语气严厉,小姑娘吓得眼泪汪汪,身子微微颤抖。妇人也在发颤,咬牙道:“我要见王爷!”
楚云梨淡然道:“父王不在,你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妇人眼泪唰得下来:“求郡主为我红叶山百多口人命申冤。”
申冤?
楚云梨顿时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问:“当初是我亲自带人救回了五皇子,你们红叶山的匪徒还设下重重陷阱想要围剿王府官兵,我现在还记得他们冲上来那副悍不畏死的架势。申冤之事从何说起?”
妇人哭得泣不成声,哽咽不能言。好半晌才缓过来,抽噎道:“是有人挟持了我们,让我公公他们围剿官兵,不然……我红叶山的妇孺便要命丧刀下。”
匪徒被人挟持威胁?
楚云梨扬眉:“谁挟持你们?既然是挟持,为何你们母女能在这里?”
妇人抹了一把泪:“北王来了之后,北境中渐渐地平稳,红叶山上的人已经十多年没有再打劫,许多人都靠种地为生。事情要从几个月前说起,那日早上,寨中的一个嫂子带着我们进城,说是城中来了很便宜的布料,还说会带上孩子。”
她哭得厉害,打了个嗝儿:“山上的孩子很少能进城,山路难走,都怕孩子拖后腿。听说她要带,许多人都带了。结果一下山,还没到官道上,我们就被人抓走了。都想占便宜,整个红叶山上妇孺瞬间被抓了大半……”她磕了一个头:“郡主,难道你没发现抓来的大部分都是男人吗?”
确实如此。
但是呢,劫匪靠运气吃饭,一个弄不好命就没了,没有妇孺也挺正常。
也是因为楚云梨来去都挺着急,没留在红叶山附近打听山上劫匪的行事。
回来之后,楚云梨让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派拉几个人去红叶山附近查探,至今还未回来。
“既然是劫匪,没有女眷也正常。”
妇人急了:“不是的。山上挺多人都成亲生子,我们被抓的那些人中,大部分是妇人,光是孩子,就有十几个。”
楚云梨这人看人有几分准头,面前妇人说的应该大半都是实话。
“是谁抓了你们?”
妇人含泪恨恨道:“就是五皇子的人!”
“我们这些日子被关在郊外的一处农家小院,从那些看守的只言片语中,我们得知红叶山的人挟持了五皇子,还全都被王府抓住,大概凶多吉少。并且……”她眼泪又落了下来:“大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一个妹子去茅房,突然听说幕后的人已经得逞,要杀我们灭口。是我那侄女……”她伤心得不能言语,哑声道:“她去勾引了其中的看守,才让我们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嚎啕大哭:“我和花开学过武,跑得很快,可她们……我们听到了惨叫,可怜我那侄女,她才发现自己两个月身孕,那些混账!”她咬牙切齿:“红叶山多年与世无争,他们为何要如此?”
楚云梨胸腔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
她平生最看不得有人对妇孺动手。沉声问:“抓你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妇人趴伏在地上,声音细细:“红叶山早已没有动手打劫,却突然挟持了五皇子。应该是和他有关。”
要么是有人看五皇子不顺眼,借红叶山这把刀杀人。要么,就是五皇子自己做的这一场戏。
想到牢中死不开口的红叶山大当家,楚云梨站起身:“走吧,跟我去见你公公。”
妇人大喜,忙不迭拉起女儿。
楚云梨把她们带到了一个偏院,然后秘密将大当家请了过来。一家人见面,先是痛快哭了一场,然后又问及这段时间对方的处境。
大当家都没什么好说的,被抓到大牢,一直关到现在。可当他听到儿媳和孙女的处境时,气得脸涨红,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突然转身扑通跪在了楚云梨面前:“求郡主为我红叶山的妇孺报仇。”
楚云梨心下好奇真相,面上一脸淡然:“你们挟持皇亲国戚,罪大恶极,是不熟悉,本来就是要诛九族的,她们死了,刚好省了事。”
大当家恨得眼睛血红:“红叶山已经安分了多年,早已发誓再不动手打劫,会出手挟持五皇子,实属无奈之举。求郡主明鉴。”
鉴什么?
一直不说真话,楚云梨也无从得知真相,淡然道:“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总归是让五皇子吃了苦。如此,你们就不冤。”
大当家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边上的儿媳和吓得瑟瑟发抖的孙女,咬了咬牙,正色道:“其实,那让我们挟持人的,就是五皇子!”
楚云梨眼睛一亮:“证据呢?”
“当时家眷不见,山上的人急得四处乱找。后来在山道旁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说让我们在午时去官道旁埋伏,然后把马车中的人挟持上山。并且,要给他们换上破衣烂衫,越狼狈越好。”大当家语气急切:“山上大半的家眷都被人抓走,我们只能照办。还真就在午时劫持了一架马车,里面确实有两个着绸衫的富贵人……一切都很顺利,把人带回去之后,我们的人立刻就把他们身上的衣衫鞋袜扒了,有人手重,伤着了五皇子,他边上的那位怀恩公公大喊大叫,非要我们轻一些……可是信上说越狼狈越好,我们哪敢轻?甚至有个兄弟还提议干脆把他们二人揍一顿……那个怀恩公公立刻斥责我们大胆。”
说起这些,大当家一脸怒气:“当时我们不知道五皇子的身份,只是想着抢了这么富贵的人,肯定会被官府彻查,大抵会凶多吉少。命都没了,也就不在乎他们的威胁,挺多兄弟都想动手揍他们。怀恩公公不想让五皇子挨揍,便表明了身份。”
“皇子身份尊贵,换做平时,我们连看都不敢看,哪敢打人?可山上的众多兄弟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好不容易收手有了家,有了孩子,再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打了富贵公子和皇子其实也一样,都是要死的,商量之后,我们还是决定动手。然后,怀恩公公就威胁我们,如果我们动了手,女眷和孩子的性命都要不保……”
楚云梨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实在是想到顾讯的无奈了。
谁能想到这些劫匪是这么实诚的人呢?
为了儿女,连皇子都要揍!
“所以你的意思是,五皇子绑了你们的家眷,让你们挟持他,然后再让王府去救?”
大当家磕着头:“是,就是我们村外的那些陷阱,都是五皇子的人做的。我还以为听见他们说,要让北王有来无回。”
结果没想到去的是顾沅儿这个郡主。
楚云梨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吩咐道:“来人,去街上把五皇子请回来。把他换到最偏僻的院落,有杂草的那种,如果没这么荒的院子,就把花草拔了。让他换破衣烂衫,既然喜欢,那就穿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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