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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娆开始胡思乱想,心里愈加不高兴起来,点心也吃不下,口渴就了口茶,偏偏还是烫的,“我不喝了!”

楚娆将茶盏推开,兀自发脾气,若不是担心他,她直接回娘家就好了,至于这么千方百计跟着前去么,受苦受累地还没一句好话。

“……”

祁苏看了眼被挪开的茶盏,眉头微拢,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哪里值得她生气,女子当真难懂。

楚娆气鼓鼓地扭过头补觉,到底是起早了,不一会儿就起了睡意。

一开始还是带着点意识,能维持半身平稳地虚坐着。渐渐地,她睡熟了,整个人就有些不受控制地跟着马车的颠簸摇晃。

“咚——”楚娆的脑袋一下下地没什么节律地撞上车厢内凸起的木棱,疼的她嘴角扯了扯,但大概实在是太困倦,眼皮都没睁一下,继续睡了下去。

“咚——”又一下。

祁苏叹了口气,看向楚娆,她不说话的时候,为何也是这般吵闹,扰的人心绪不宁。

他换了只手,将书摊在单膝上,腾出的左手,手背抵上楚娆身后厢面的木棱凸起,撞击声就此戛然而止。

他的袖袍顺势滑下,露出了白皙如玉的臂腕,纤长的手掌衬着楚娆的小脑袋轻轻扶着,而视线依旧只是落在膝盖上的书页上。

马车一阵疾驰,楚娆一觉醒来时恰好行到了扬州与丰州交界的榕城。

祁苏适时地收回手,手上已经被压摺出了痕迹,尤其手背隐隐还有些血色。

马车行有轻重,哪怕车厢内饰早是涂上树脂打磨光滑,但毕竟撞了一路,蹭破层皮也是自然。

祁苏袖袍一掩,手上又翻出了一本书册,神态自然地好似无事发生。

楚娆打着哈欠并伸了一个懒腰,她睡得还不错,总觉得有个枕头,软软香香的,还会跟着她的脑袋动。

这舒服的一觉醒来,她早就将对祁苏的气抛诸脑后,眨巴着一双含着水雾的杏眼问道:“祁苏,我们到哪了呀?”

“丰州榕城。”

“那我们今晚就住这儿么。”

“嗯。”

去郴州势必要经过丰州,但这次也是祁苏第一次在榕城落脚,主要还是因着早上等楚娆耽搁了时辰,否则此时他们应当能到丰州的主府,去他常住的客栈。

和主府不同,榕城地处丰州的边缘,形容看起来破败了许多。

楚娆透着窗纱看出去,还能看到好些个流民打扮的叫花子沿街乞讨,果然林湛表哥说的没错,扬州富庶还觉察不出,这一出门,便知道世道开始有些乱了。

“公子,咱们只找到眼前这一家客栈,天色一暗,这边路也不好走。”

马车外传来四九压低了的声音,“公子,路上好多人盯着咱们的马车,小的被他们看的瘆得慌。客栈虽破,好歹有堵墙,要不咱们就忍一忍罢。”

“好。”

四九口中破落的客栈,楚娆下了马车抬头一看,的确是显得有些陈旧,两层楼高,二楼的一排木头窗纱都坏了大半。

灰白色的墙垣外长了几根杂草,正是冬季,枯黄枯黄的,没有丝毫生气,杂物乱堆,幸好是冬日,才没什么怪味和虫子。

往里走去,底楼大堂倒是热闹,毕竟是两州交界,走商贩子还是有很多的。

小二难得见一行着着锦衣的贵客,马上仰着笑脸一拍肩巾,上来弯腰作揖,“贵客们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四九上前,“都要,还剩几间上房?”

“巧了,客官,就剩二楼独一间上房,您看这不是正好么。”小二偷瞟了眼祁苏和楚娆,这两人都标致的很,一看就是小夫妻。

只一间,他们住下房当然是无所谓的,但是四九回头看了祁苏一眼。

一时没有回应。

见贵客没回,像是怕失了两位客官,小二忙不迭又加了一句,“如今方圆十里,客官可别想着能再找到其他的空客栈,天黑了路可不好走哇,外头流民四窜,危险的很。”

“好,那我们就要这间了。”楚娆脆生生地开口道。

她方才老早就想回了,偏祁苏还犹犹豫豫的。

本来嘛,她与祁苏就是夫妻,抱都抱过了,亲亲也都亲过了,有什么好矫情,在外哪里能处处自如。

楚娆说的时候理直气壮,但说完还是偷偷看了眼祁苏,见他还没开口,嘟囔道:“你说,到底住不住嘛。”

“嗯。”

祁苏随即淡淡应了一声,一旁的紫烟和四九听了差点憋不住笑意,公子也是总算有人能收服了。

因着四九和紫烟要去马车里整理行裹,片刻后房间里便暂时只剩下祁苏和楚娆二人。

屋室的确简陋,除了一床一桌,还有个窄旧的屏风,也没什么其他的物件。

唯一让楚娆眼前一亮的,便是那床榻正好和家里的一样,也是靠着窗的,躺着都能透过窗棂看到夜空。

“祁苏,我要睡在靠窗的外侧,我在家里就是这么睡的。”

楚娆睡不着就喜欢数星星,所以不管在祁家还是在自己家,床榻的位置总是靠着窗户,在这个客栈的床榻位置,显然是外侧能看的更清楚。

“好。”祁苏看着她眼里亮晶晶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四九和紫烟将车马后面带的新被枕芯来来回回地替祁苏那件换了一遍,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虽然都只是些家常素菜,楚娆还是用了早就准备下的银针一一试了个遍,谁知道祁苏这次出来会遇着什么风险,她还是得认真些。

“好了,可以吃了。”

“你怕人下毒?”祁苏见楚娆在菜里用针戳来戳去的,询道。

“嗯。”楚娆点了点头。

祁苏认真得想了想,“屈老说过,银针并不一定能试毒。”

“那我吃一口,总能试出来吧。”楚娆气呼呼地咬了一筷子菜。

又是这样,他不过说一句实话,她每次都能生气,“你为何老无端置气?”

“是你总是惹我生气!”楚娆嘴上说完,却也被祁苏一本正经地问法给问笑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祁苏对着她,比以前,好似连话都多了。

“祁苏,”楚娆忸怩了一下,试探道:“你对我没以前那么冷冰冰的,是不是因为上次你亲——”

“咳——”

“……”每次都如此,楚娆心里一直记着楚绥说的话,一定要等祁苏他先开口,她才能说喜欢他。

亲都亲了,就算祁苏是发懵地亲,那也该是喜欢她才对啊。

可他怎么就是不说。

楚娆低头边吃饭,边愁,什么时候祁苏才能说喜欢她,她都快要忍不住说出来了呢。

风尘仆仆了一日,梳洗当然是重中之重,毕竟在马车赶路是定然没这样的机会。

客栈虽然破旧,但在后院也有个沐浴的堂子,只不过人员嘈杂,形色各异,水也不干净。

楚娆和祁苏皆是不惯与人共用的,好在上房虽简陋,但极其宽敞,一道屏风竖在中间,里头都能摆下一个木桶还有余地。

于是,盛着热水的浴桶很快就被搬到了客栈二楼最东的那间卧房。

屏风里头,楚娆一脸满足地泡在浴桶里,在马车上呆了一天,坐的屁股都疼,虽说是冬日,身上没什么黏腻,但暖炭都能闷出一层薄汗,不洗洗还真的睡不下。

祁苏垂手正在落子,听到水声往屏风看去,影影绰绰地看着楚娆好似将头发别到一侧,手臂在水面上打着水花,左摆右动地一点都不定性。

“祁苏,你在么。”

祁苏正盯着她的影子,楚娆突然开口,他手里的白子一落,跌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我在。”

楚娆不知道外头光景,兀自说道:“其实,我很害怕一个人沐浴,之前呛过水的,差一点就死了,所以每次都要陪着,以前是云珠,后来是紫烟。”现在是,你。

被楚娆一提,祁苏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所以你才要学游水?”

“那倒也不是,游水是因为我怕摔在井里,”楚娆觉出自己嘴快,立刻掩饰了一句,“或者湖泊之类的。”

“嗯。”

祁苏闻言眸色闪了闪,没再多言。

楚娆慢悠悠惬意地泡到了水冷,再呆不住了才起身穿齐了衣裳,穿着穿着,偷偷瞄了眼正在落棋的祁苏,她玩心大起。

楚娆站在木桶侧边,捏着嗓子道:“祁苏,我忘了拿衣裳,你帮我拿一下。”

“自己拿。”

“哦,那我就这么走出来了。”

祁苏习惯行地拒绝道,可话一出口,手蓦地一滞。楚娆此时是未着寸缕的,若是走出来自己拿“慢着!”祁苏撩袍起身,“我替你拿,在哪。”

楚娆喏了一声,“就放在你对角椅子上的包袱里。”

祁苏走至几旁,他对女子衣衫丝毫不熟悉,是以也不知道自己拿了对不对,只挑了其中一件素色的,递了过去。

他转过头目不斜视,将手伸至屏风后,俊美非常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这件?”

“是呀。”

楚娆继续‘撒娇’道,“祁苏,你再凑近一些,我拿不到呢。”

她的声音娇软,像是一把轻羽在祁苏心尖上挠痒痒,又酥又魅,还带着一点天真,祁苏顿觉有些心热,“自己伸手。”

话是这么说,然而祁苏的手还是听话地往楚娆那边动了动。

“还是够不到嘛!”楚娆这次说完,自己也破了功地咯咯笑了起来。

听得她的笑声,祁苏恍然明白过来,手势一收,再看向对面的楚娆,穿戴齐全,哪里是没衣裳穿的模样。

“祁苏,你真不经骗。”

“……”

“反正你最后转过来看我了,你就是想看我没穿衣服的样子!”

“你”这是女子说出的话么。

祁苏眉头拢起,冷着一张俊脸,将衣衫往几上一放,往门外走去,“诶,祁苏你去哪儿,是不是生我气了呀。”

“沐浴。”

“哈哈哈。”

广陵城,祁家大房的偏厅,祁风来回不断地踱步,看的祁广耀眼睛都快花了。

“风儿,你给我安静些。”

“爹,你要我怎么安静,咱们都在他必去的客栈里安排好了人手和□□,谁知道他竟然半路停在了丰州的榕城,他不是该直接就赶到府城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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