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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已逝的徐贵妃,也得褫夺封号,移出皇陵。
这便是谢怀璟想趁天子在位时,替阿鱼家翻案的缘故。
徐贵妃毕竟是天子妃嫔,除了天子,即便谢怀璟将来即了位,也不能处置这个庶母。
但她才是冒名顶替、害死阿鱼一家的罪魁祸首,放过谁也不能放过她。
谢怀璟颁旨盖玺印的时候,天子一直在昏睡,毫不知情。也并非世人揣测的“人之将死,幡然悔悟”。
谢怀璟原打算封锁宫门,直到天子驾崩。但到了落日时分,天子忽然醒了过来。
得知谢怀璟拿走了玉玺,也没多说什么,大抵是知道自己再无力回天了。醒来之后,只是命宗室亲王及女眷都入宫拜见而已。
现在看来,天子是想借这个名目,令阿鱼入宫,最后再问一问阿鱼娘。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
雨声渐停。
谢怀璟吩咐宫人,“和今日入宫的宗亲说一声,父皇已驾崩了,让他们来殿前磕了头再出宫吧。”
宫人低头应是。
谢怀璟又问阿鱼:“你是想待在宫里还是回府?若待在宫里,就和我一起暂住在承文殿。”
阿鱼想到晚上的药还没喝,便道:“我还是回府吧。”
“也行。”谢怀璟说,“时辰不早了,你回去之后好好歇着,过几日还得进宫哭丧。”
他照旧送阿鱼出宫,走到半路,忽然顿住了脚步。
阿鱼不解地抬头,发现谢怀璟的眼睛正直直地望着一个方向。
阿鱼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瞧见一个年长的内侍,正在扫阶下被风雨刮落的树叶。
阿鱼不由疑惑:“怎么了?”
谢怀璟没说话。
他见过这个内侍,在梦里。他在营帐前点兵布阵,就是这个内侍跑来跟他说:“太子妃薨了。”
谢怀璟不由自主地扣住阿鱼的手,知道她还好端端地在自己身边,心绪才渐渐平缓下来。
“拿下他。”谢怀璟指着那个内侍。
跟在后头的禁卫立马阔步上前,抓着内侍的胳膊反手扣住,押到谢怀璟面前。
内侍膝盖一软跪下,连声道:“奴才冤枉……”
谢怀璟说:“我还没说你犯了什么错,你倒喊冤了——先找个地方关着,严加看守。”
禁卫抱拳领命,押着内侍走了。
阿鱼好奇问道:“他犯了什么错啊?”
谢怀璟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人可疑。”
阿鱼笑道:“哪有你这样定罪的呀?”
***
谢怀璟送阿鱼上了回府的马车,才腾出工夫肃清宫闱。
早先主动告知玉玺所在的李公公固然有功,但谢怀璟厌恶他背主,且他之前替天子办事,差点就把阿鱼接进了宫。
所以谢怀璟明面上赐李公公出宫养老,暗中却命人悄悄处置了他。
刚刚那个内侍的底细已被翻出来了,名唤周荣合,登州人氏,虽然品级不高,但毕竟岁数大了,旁人都尊他一声“荣公公”。这位荣公公九岁入宫,至今已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一直只做洒扫的活儿,挺不起眼的一个人。
谢怀璟越想越觉得蹊跷。这样默默无闻的人,怎么会被派去阵前,将太子妃的死讯禀奏于他?
定然是有人指使!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什么,谢怀璟一直没有梦见,眼下也无从判断荣公公背后的主子。
兴许……梦里的阿鱼根本没死,荣公公是得了某个人的授意,才骗他太子妃薨了,目的就是扰乱军心,让他吃一场败仗。
谢怀璟定下心神,命人去登州寻一寻荣公公的家人。
不久,又有礼官来同谢怀璟商议天子丧仪,和新帝登基的事。
***
三日后,宣遗诏,百官举哀。阿鱼着素衣入宫,和公主宗妇们一起跪着哭临——自然是哭不出来的。所幸不用跪多久,也没人管她到底掉没掉眼泪。
哭临之后,阿鱼仍旧回了太子府。
才解下素绸披风,冬枣就递了暖手的茶来,“才过了清明呢,最是冷暖不定的时候,姑娘仔细别着了凉。”
阿鱼抿着茶,笑问道:“有干玫瑰没有?这茶汤清淡,添些玫瑰正好。”
冬枣道:“干玫瑰已没有了,只有糖渍过的玫瑰酱。”
阿鱼就惦记起玫瑰酱的香甜味儿了。把手中的茶喝完,就寻思着蒸一份玫瑰千层糕尝尝,起锅放凉之后切成玫瑰花的样子,拿冰湃了,凉丝丝的尤其好吃。
随后她又想起,大夫嘱她不要吃寒凉的东西,不由叹了口气。
冬枣便问:“姑娘叹什么气啊?”
阿鱼说:“想吃冰镇的玫瑰千层糕。”
“那姑娘也只能想想,厨房没有马蹄粉了。”
阿鱼闻言倒不那么难受了,只笑道:“厨房怎么什么都没有?”
“许是赶着了国丧,吃用都顾不上采买。”冬枣顿了顿,又说,“话说回来,姑娘也不会在府里住多久了,往后就要住进宫了。殿……陛下可曾说什么时候让姑娘入宫?”
阿鱼道:“我今日一直和女眷们待在一起,没见着他的人。”
屈指一算,也有四天没见面了。
临睡前,阿鱼正打算熄烛,竟瞧见谢怀璟掀帘走进来了。
阿鱼的眼光便追着谢怀璟不放,怔怔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她还以为至少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了呢。
谢怀璟说:“想你了。”
明明他语气如常,阿鱼却觉得话里蕴着笑意,便不自觉地跟着一笑。
“你是不是也想我了?一直盯着我瞧。”
阿鱼才不承认,“你不盯着我看,怎么知道我在盯着你看啊?”
说完便偏头吹了蜡烛,径自爬上床睡觉。
床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过多久,谢怀璟就褪尽了外裳,在阿鱼身边躺下。
阿鱼问道:“你回府住,那宫里要不要紧?”
谢怀璟说:“没什么要紧的,诸事还算顺遂。就是宫里有些奴才用不得,都得替换掉。”
阿鱼“嗯”了声。
“等宫里整顿干净了,我亲自来接你入宫。”谢怀璟靠近了些,亲了亲阿鱼的脸颊,“我的梓童。”
***
三月廿二,谢怀璟着帝冠龙袍,祭告宗庙,颁诏书登基,即皇帝位,大赦天下。
百官朝贺。
京中因国丧而分外沉重的气氛总算明快了些。
阿鱼还住在太子府。歇午醒来,万氏就过来接她去定远侯府……看大夫。
仍是先前那个张大夫,替阿鱼诊了脉,斟酌着改了药方,嘱咐阿鱼多加休息,切勿劳累。过一月再来诊脉。
此后,万氏又像上次那样送阿鱼回太子府,一路忧心不已,“往后娘娘就住宫里去了,只怕轻易不能出宫,这身子还怎么调养下去啊。”
阿鱼笑道:“传张大夫入宫诊脉,也是一样的。”
“那娘娘的病症就瞒不过陛下了……娘娘别急,臣妇再想想法子。”
阿鱼说:“嗯……您也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前。阿鱼掀起车帘,入眼是数不清的宫人和车驾,一直连绵到路的尽头。
阿鱼愣了一下,头一个反应是回头告诉万氏,“姨母,陛下过来了。”
万氏立马和阿鱼一起下车见驾。
谢怀璟坐在车辇上,含笑道了“免礼”,叫了两个护卫护送万夫人回府。
接着,朝阿鱼递出手,温柔笑道:“我来接你了。”
***
两人同辇而行。
阿鱼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怀璟说:“刚刚才到,也没有等多久。”又随口问了句,“你随万夫人去哪儿了?”
“去了定远侯府。”
谢怀璟的神色意味不明。
他听说,傅延之至今没有娶妻。若有同僚好心地给他引见某家贵女,他便一概以“心有所属”为由推拒。
第79章 虾滑蒸蛋 ...
谢怀璟倒不是不信任阿鱼, 实在是阿鱼纯善温良, 旁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又好骗又好哄。固然这样的阿鱼他也是很喜欢的……但他希望阿鱼把她纯白无垢的那一面只留给他一个人。面对旁人便不必抱有这么大的善意和信赖了, 尤其是傅延之那厮。
谢怀璟漫不经心地问道:“去定远侯府做什么?”
阿鱼迟疑一瞬。
虽然万氏一直千叮万嘱, 让她不要把自己难以有孕的事告诉谢怀璟,但阿鱼觉得, 这事儿能不能瞒住暂且不谈, 倘若谢怀璟就因为她子嗣艰难,而不喜欢她了,转而喜欢别人了,那她也没那么喜欢谢怀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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